晚秋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從聽見許輝出門的聲音到現在，她維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有快半個小時了，最後又緩緩地將視線轉移到旁邊枕頭的凹陷處，他們，這到底算什麼呢？
自從那天他送自己回家以後，兩個人似乎又恢復了沒分手前的那種狀態，只是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過複合的事情，好像都有些怕將這層紙捅破一般，晚秋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糊塗了，許輝這到底是幾個意思呢？
想了半天后，她甩了甩頭，決定不再去想了，翻身起來，洗了澡後，匆匆地拿了片面包就出門了，錯開了高峰期後出門，很容易就打到車了，到了寧泰中心樓下，她習慣性地走近了星巴克，準備帶一杯咖啡上樓，結果進去就看見裡面站着正在等咖啡的四月。
“四月，你今天這麼早啊？”晚秋有些驚喜地走上前去。
四月聽見有人叫自己，轉頭見是晚秋，便笑了笑說：“嗯，想起有點事，就提前過來了。”
需要提前這麼久嗎？晚秋有些疑惑地想，然後又看見她臉色差的要死，膚色有些蠟黃，眼睛下面也是濃濃的黑眼圈，這根本就不像是來的早，而是根本就沒睡吧？
“四月，你……沒事吧？”晚秋有些擔憂地看着她，總覺得她像是有什麼麻煩的樣子。
四月沒有說話，只是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但是已經紅了的眼眶卻出賣了她，這哪裡是沒事兒的樣子。
晚秋拉住了她，然後轉身拿過兩人的咖啡說：“走，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四月最終還是沒拒絕她的好意，點點頭後，和晚秋一起找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
“晚秋，我可能要離婚了。”坐下後，四月疲憊地開口，“哦不，不是可能，王明他已經給我下了通牒了，我是確定要離婚了。”
“離婚？爲什麼呢？你們看上去感情沒什麼問題啊。”晚秋聽後確實有些吃驚，從沒聽四月說起過她的婚姻生活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啊。
“我也以爲我們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但是聽他說了之後，我才發現，一直都是我覺得沒問題而已，實際上在他看來，我們之間的問題由來已久了。”四月苦笑了一聲，“誰說女人心是海底針的，要我說，男人心才真的猜不透啊。”
晚秋深以爲然，不由想起自己和許輝之間的事情，是啊，她就從來也沒猜透過那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想到這裡，她嘆了口氣，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打量了四月一下說：“看你的狀態，應該是不想要離婚的吧？”
“他是我第一個正式交的男朋友，談戀愛沒兩年就結婚了，到現在，快七年了。”四月深吸了一口氣，將又涌起的眼淚逼了回去，“我一直覺得自己應該就會和他這樣相濡以沫下去，到我們慢慢老去，也從來沒去想過沒有了他後的日子應該會是怎麼樣的，所以，他提出離婚，我開始是真的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既然接受不了，你有想過要挽回嗎？”晚秋沉吟了一下，才緩緩問道。
“挽回？”四月聽後先是怔了怔，隨即又失笑着搖了搖頭，“你是不明白王明這個人，他一旦下定決心了，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晚秋端着咖啡杯，歪着頭似有些困惑，又似有些篤定地開口，“有些男人，也許他對任何事情都是一旦下定決心，就不可改變的，但是可能只會對一件事情例外，就是自己的愛人，他或許只是看上去下定決心了呢？你又沒嘗試過，怎麼知道不可挽回呢？”
真的是這樣嗎？四月有些恍惚地想着，自從王明提出離婚後，自己的每一天都過得這樣痛苦不堪，晚上再牀上睜着眼睛等天明已經是常事了，想去忘記，然後一個人重新開始，但是卻沒想到會這麼難，因爲她無論做什麼，都能聯想到以後自己只能一個人這樣做了，再也不能和王明一起，然後又會陷入了痛苦中，這樣循環反覆，讓人苦不堪言。
如果真的可以有辦法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四月閉了閉眼睛，自己應該去挽回嗎？應該去祈求王明的原諒，然後照他說的那樣，以後就專心在家做一個稱職的妻子，甚至於母親嗎？這樣的話，他會同意不離婚嗎？
“好了，你現在狀態真的十分不好，所以很多事情都會想不通的，走，我送你回家去休息一下，好好的洗個澡睡一覺，再來仔細考慮一下以後該怎麼做，就你這恍惚的樣子，現在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是不理智的。”晚秋看她的精神狀態確實不行，搖了搖頭，將她手中的咖啡搶了過來，“咖啡你也不能再喝了，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強行提神。”
說完後她就扶起了四月，走出星巴克，到街邊招了一個出租車，將四月送了回去，然後又將她安頓好，才又往寧泰中心趕去。
坐在出租車上，晚秋盯着窗外發呆，剛剛勸解四月的時候，自己好像也突然間想通很多事情，也許當初許輝向自己提出分手，並不是因爲愛的不夠深，而是自己長期以來將他當做了對抗羅女士的手段，而忽略了這樣做對他造成的傷害，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又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對待呢？所以纔會想要和自己分開。
如果在當初他提出分手後，自己就能意識到這些，而去請求他的原諒呢？會不會兩個人根本就不用經過這些曲折才恢復到現在的樣子？也許兩個人早就已經結婚了也說不定，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要是自己沒有發生掉入江中的那件事呢？她會不會就此和許輝分道揚鑣下去了？
突然間，晚秋就有些不敢想下去了，摸出了手機，給許輝發了一條消息，等他回覆後，她緊緊地握住了手機，也許只有是現在，纔是能談談他們之間問題的最好時機。
還有豆豆的事情，自己好像也不該再繼續拖下去了，她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自己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地答應和她試試呢？
到了工作室後，發現豆豆也在，晚秋站在那裡躊躇了一下，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轉頭對小秦輕聲說：“今天你先暫時放假吧，明天再過來。”
小秦愣了一下，看晚秋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便點點頭，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豆豆應該是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但是她沒有動，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玩着手機，等着晚秋過來和自己開口。
“豆豆，我有話想對你說。”等小秦離開後，晚秋就走了過去坐下，“是關於我們之間的事情。”
豆豆收起了手機，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望着她說：“說吧，我聽着呢。”
晚秋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之前我們在一起，是我有些衝動了，我……”
“你想說，我們就算了吧，因爲你最近才發現你愛的人還是許輝對吧？”豆豆突然就打斷了她，開口說道。
晚秋愣了愣，雖然有些吃驚於豆豆這樣直接的說話方式，但是想了一下，覺得她說的似乎也沒錯，於是就點了點頭，“我想我還是沒有辦法去愛你。”
“沒有辦法來愛我？”豆豆重複了一遍她說的話，然後就冷笑了一聲，“晚秋，你說話還真是直接啊，又或許是，只有對我才這麼直接呢？”
晚秋微微低着頭，沒有說話。
“其實我早就該明白的，你對我喜歡你這件事情，到底是有多厭惡和噁心呢？”豆豆頓了頓，“那時你看見了我的日記，選擇的不是來和我解釋清楚，而是默默地和我疏遠，也許是想着只要再也不用看見我就好了，這件事情就可以永遠當沒有發生過，以免讓你完美的人生染上一個污點，但卻沒想到過了幾年開工作室時還需要藉助我的資源和關係，於是你又放下了身段，就算明知道我還沒對你忘情，仍然選擇和我繼續合作下去，甚至在你失戀的時候，將我當作忘卻上一段感情的救命稻草，一旦你浮上了岸，就把我無情地拋棄了，哼，鄭晚秋，到底是誰給你的權力，可以這樣來傷害我？”
說完後，豆豆就死死地盯着她，緊抿着脣，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晚秋擡起頭來，一動不動地看着她，沉默許久後，才嘆口氣說：“豆豆，我本無意想傷害你的，但那時的我確實有些失去判斷和理智了。”
“判斷？理智？”豆豆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類似癲狂的情緒，“你竟然是這樣來看待我對你的感情的嗎？”
“豆豆，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晚秋也察覺的自己用詞的不當，極力想解釋道。
“夠了，你不用說了，”豆豆站了起來，再看向她的時眼中已經是一片冰涼，“鄭晚秋，有時候，一個人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
說完她就一聲不吭地向門外走去。
而晚秋站起來想叫住她再說些什麼，但是站起來後，卻發現自己也不知該怎麼說了，因爲無論再說什麼，都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晚上許輝來接晚秋的時候，明顯發現她的情緒有些不好，便問她：“怎麼了？”
“我今天和豆豆談了談，結果談崩了。”晚秋歪着頭看向窗外，低聲說道。
許輝聽了就轉頭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最後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嘆息了一聲，又回過頭盯着前方的道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