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一副心不在焉、按兵不動的樣子,分明是心裡沒數,也就不可能在工作上有什麼大的作爲。
霍帥決定留下來陪護張叔,讓張家人有點兒意想不到。他們覺得,如果是二丫來滄州,霍帥呆在這兒順理成章。可是,二丫不在這兒,也沒有人陪他聊天兒,一個小夥子呆在這兒不膩味嗎?
但是,看到霍帥對老頭兒盡心盡力、精心護理的樣子,他們覺得這位未來的女婿是可靠的,不像現在有些年輕人,婚前只是盯着自己的女兒,婚後纔不得不對岳父母做出孝敬的姿態,看來,這霍帥是個懂得孝道的人。
護理病人的事確實是有點兒枯燥乏味。但是如果投入愛心的話,看到病人的病情漸漸地好轉,也是一種快樂。
每天的上午,是鍼灸治療的時間,一般是張嬸呆在那兒陪護;下午,張叔要坐輪椅出來練習走步,這時候,就需要全家人齊上陣了。
張嬸推輪椅,大丫和霍帥攙扶,特別是病人的腳步不穩,顯得趔趄、踉蹌時,霍帥必須及時扶住他,免得發生意外的事。
開始的時候,只是在診所的走廊裡練習,後來,醫生就鼓勵他們走出去,可以到街心公園那兒,空氣好,風景優美,心情舒暢,對康復有利。
於是,幾個人就走出賓館,來到街心公園。街心公園不大,卻有個小廣場,還有人行甬道。張叔就在那兒練習走路,竟然會越走越好了。
有一天,一個漂亮的導遊小姐來公園裡推銷“滄州一日遊”,霍帥見到這位導遊小姐伶牙俐齒的口才不錯,就讓她講講滄州有什麼美景和傳說,
導遊小姐就首推了滄州第一景觀——鐵獅子,還拿出鐵獅子的照片來給他們看,張叔覺得欣賞風景是年輕人的事,就讓大丫陪霍帥去那兒看看。
霍帥卻說,看了這照片,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反倒不想看了,等到張叔你康復了,咱們一起去看看。聽霍帥這樣說,導遊小姐有點兒不高興了,
說:“你想聽鐵獅子的故事嗎?如果聽了,你就會想去看看真實的鐵獅子的雄姿了。”接下來,也不管人家愛聽不愛聽,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滄州這地方是一塊風景幽美、土地沃的魚米之鄉。它一面臨海,因而遠遠地望去,海碧天蘭。再加上氣候溫和,人又勤勞,家家戶戶的日子,過得都那麼美好。所以就連飛禽、走獸,也都願意到這裡落落腳。
有一年穀子黃梢,棒子蒼皮的時候,海面上突然颳起一股黑鳳,卷着海浪,象虎叫狼嚎一樣咆哮着直撲滄州城。眼看着船翻桅折,房倒屋塌,滿窪的好莊稼被海水吞沒。黑鳳惡浪來得急,老百姓來不及躲,人也淹死了不少。那情景是真叫慘啊!
這黑風惡浪怎麼突然來得這麼猛呢?原來是一條惡龍在興妖作怪。它看着滄州這地方好,就一心想獨吞這地方做它的龍宮。
就在惡龍興妖作怪、慘害黎民百姓的時候,人們猛地聽到一聲象山崩地裂一樣的怒吼。只見一頭紅黃色的雄獅,從海邊一躍而起,象鷹抓兔子一樣,嗖的一聲,衝向大海,直取惡龍。
海面上頓時水柱沖天,狂風大作,龍騰獅躍,雄獅和惡龍從天黑一直廝殺到黎明,惡龍招架不住,掉頭就跑。它邊跑邊想:“我佔不了這塊地方,也叫這地方好不了。”
於是它一邊跑着一邊吐着又苦又鹼的白沫。雄獅在後面緊追不放,一直到東海深處,逼着惡龍收回了淹沒滄州的海水,這才罷休。
惡龍在逃跑的路上留下了一條深溝。傳說,這條深溝就是現在的黑龍港河。現在滄州這地方,特別是黑龍港流域,那白花花的鹽鹼,據說就是那條惡龍吐出的白沫。
惡龍跑了,海水退了,滄州一帶的老百姓,才避免了一場更大的災難,又能安居樂業了。人們爲了感謝爲民除害的雄獅,就請一位叫李雲的打鐵名匠爲雄獅塑像。
李雲帶領着九九八十一個手藝高超的徒弟,用了九九八十一噸鋼鐵,鑄造了九九八十一天,終於在當年雄獅躍起的地方,鑄成了這尊活靈活現非常雄偉的鐵獅子。
那條惡龍雖然沒死,可是它一望見這頭鐵獅子,就渾身發軟,爪子發麻,再也不敢興妖作怪了,所以,後來人們又把這尊鐵獅子叫做鎮海吼。
導遊小姐繪聲繪色的講述引來了一羣休閒的人,霍帥想,不花錢聽了一個美麗的傳說,應該有所表示纔對。
就帶頭鼓掌表示感謝,旁邊的人們也跟着鼓起掌來,有幾個外地人,還真的當場就購買了一日遊票,跟着那位導遊小姐上了麪包車。
“老爸,你就是那個鐵獅子,你的病就是那條惡龍,你把惡龍趕走了,就會康復回家了!”回來的路上,大丫笑着對父親說,不知道有意逗老頭兒樂,還是安慰老頭兒。
“呵呵,如果不是得這病,我就是村裡的鐵獅子,霍帥就用不着離鄉背井,去河州打工了!呵呵,好漢不提當年勇!”老頭兒聽了女兒的話,禁不住對自己的病情感慨萬端。
“張叔,只要你能站起來,精神上依然可以是鐵獅子。”霍帥想起當年這位村支書威風八面的樣子,鼓勵地說:“回去之後,你有空就去那十畝良田看看田野的風光,心情一舒暢,康復的就快了!”
“是啊!這日子,陰曆快六月了吧?六月六,看谷秀。霍帥啊,告訴你爹孃,如果想喝小米粥的話,去我家取米啊,我那黍子,都是不上化肥,不打農藥的綠色食品。好吃着呢!”
“嗯,回家時,我一定告訴他們。”霍帥心想,既然是護理病人,就得想法子讓他高興,一高興,這病情就好的快了。
也許是銀針神奇,也許是精神狀態好了,張叔的病情康復起來突飛猛進一般,開始幾天,他還是在霍帥、大丫攙扶下慢慢地行走,慢慢地,自己也能到診所走廊裡扶牆行進了。
一旦離開輪椅,老頭兒就像是被解放了一般,什麼事都想自己做,第五天晚上,張嬸白天累了,晚上睡覺比較“死”,早上起來,發現老頭兒的便盆都是乾淨的,就詫異地問:“老張,昨天晚上你沒上廁所麼?”
“上了啊!”張叔驕傲的回答她。
“上了?這便盆怎麼沒有用過?”張嬸一臉疑問。
“哈哈,是我自己去的。”張叔顯出了一分自豪,“我一看你們睡覺那麼香,就沒忍心打擾你們起來。”
“這怎麼行?摔倒怎麼辦?”張嬸理解不了老頭兒的心情,還要嘮叨。
“娘,你別說了,我老爸生活能夠自理了。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大丫看到老爸能自己上廁所了,知道這是一個重大的進步,禁不住歡天喜地了。
“人啊,能自己吃飯、自己上廁所,這就算是生活自理了。不用累贅家裡人了!”張叔感慨了一聲,看來, 這一陣子累贅家裡人伺候,好象把老頭兒鬱悶得夠嗆!
“霍帥啊,這次來滄州看病,全虧你了啊!”張叔看看眼前的霍帥,露出了由衷地感激之情,“已經是出來六天了吧?你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單位一定着急讓你回去了。
“你看,我現在基本上恢復了,咱們取點藥,回去慢慢地鍛鍊身體、慢慢地康復吧!”老頭兒說這話,是經過慎密思考的。
在這兒看病,不光是鍼灸吃藥住宿吃飯,還有霍帥租用的那輛車,每天都是花錢的啊!另外,二丫一個人在家裡,老兩口怎麼也有點兒不放心。
而且,那位甄醫生提醒過兩三次,他們可以“出院”了,診所裡的牀位有限,不少病號還等着他們騰出牀位和房間來呢!
關鍵問題是,這種需要長期時間康復的慢興病,只有到了自己的家裡才能安心的靜養,住在賓館裡,總歸是出門在外,有諸多的不方便。
“既然是這樣,我去問問甄醫生,看看回去怎麼樣進行康復鍛鍊?”霍帥想,治病救人講究個完全徹底,千萬不能半途而廢。如果甄醫生說沒有必要再呆下去了,在這兒兩位老人家確實也惦念家裡的事,不如早點兒回家去。
霍帥和大丫來到甄醫生那兒,甄醫生早就不安排張叔的鍼灸治療了。說是下一步就是康復訓練,慢慢地恢復,即使是住在這兒,也沒有新的治療方法了,如果回到家裡,靜下心來慢慢地康復,情況會更好。
既然甄醫生如此說,兩位老人家又牽掛家裡的事,霍帥和大丫決定辦理“出院”手續,等到結清了診療費用,霍帥又打電話給部隊的甄軍醫,對這兒的精心治療和顯著的療效表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六、七月是萬物生長的季節,陽光明媚草長鶯飛,大自然充滿了勃勃生機。但是當霍帥把頭探向車窗外,粗略的觀察了一下,卻發現視野中,除了零星點綴在田野間的狗尾巴草外,別說鶯了,連只烏鴉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