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被愛是有隔膜的。
蘇以素一直都記得這句話。
只是到頭來愛與被愛都無法如願罷了。
這世上有很多悲傷,也有很多遺憾。如果時光可以重來,那年在莫梓林的生日party
上,她還會不會相信江風辰的那一句遊戲輸了被罰來搭訕呢?
可惜,過往終究不能重來。
那麼,就轟轟烈烈地往前去吧。
轉眼又是一個週末。
尹市的六月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酷熱,最起碼這天已經是十點後,太陽光依然很柔和。
天色其實有些陰陰沉沉,只是那縷微弱的太陽的光芒將天空中的朵朵烏雲映襯成斑斕多姿的雲彩。
談紀瑤在宿舍神神秘秘地準備一番後,拎起包包就準備出門。
周碧清見狀,連忙攔住她,“紀瑤,你又要到哪兒去?這些天看不見你蹤影,你究竟在忙些什麼?作業你做了沒?要交了!”
談紀瑤回頭歉意地望着周碧清,“對不起,碧清,總是要讓你因爲我提心吊膽的……可是今天,我必須出門一趟。作業……晚上回來再說。”
周碧清有些無語,默默腹誹道:“你確定你晚上會回來?”
見談紀瑤匆匆忙就要走,周碧清又想叫住她,卻被走過來的蘇暖一把拉住。
談紀瑤的身影終究是消失在門外了。
周碧清一陣懊惱,埋怨道:“蘇暖,你拉住我做什麼?”
蘇暖有些無語地望着她,“周碧清同學,我說你能不能長點腦子?”
“我……怎麼就不長腦子了?”
蘇暖只覺得頭頂上一羣黑壓壓的烏鴉飛過,卻還是耐着性子道:“難道你忘了前些時間發生在校門門口的那起車禍?”
“我記得啊,那是……”周碧清隨口就應着,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驚恐地盯着蘇暖
。“好像……聽說……當時紀瑤也在場?”
蘇暖嘆了一口氣,“事情究竟是怎麼樣的,我們都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紀瑤她從此變了很多就是了……有些事她不想跟我們說,我們也就不要硬去探究,不然,對誰都不好。”
回想着談紀瑤這些時日的表現,周碧清似有所悟地點點頭,“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我還是委屈一下扛到底好了,不就考勤嘛……小菜一碟對不對?”
蘇暖眼底波瀾不驚,“對。”
在兩人說話間,談紀瑤已經步伐匆匆地下了樓。
明心苑與見信苑同在一條直線上。中間不過隔了一條小小的校道。校園很大,可是,兩個相識的人在路上遇到的概率也很大,更何況是住在明心苑和見信苑裡的兩個人。
剛剛出了苑區,談紀瑤便看見了迎面而來的蘇以信。
腳下的這條校道從見信苑直直通向明心苑。再延伸到外面,是兩個苑區的學生去教學樓或是出去校外的必經之路。
蘇以信要出去,就必然要經過這裡。
只是,爲什麼時間要這麼巧合呢?
談紀瑤頓時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躲閃,又無處可逃。
蘇以信也見到了她,明明還帶着笑的臉上頓時僵住了。神色複雜地望着她,既不過來,也不離去。
和蘇以信同行的同學見情況有些不對,連忙相互使了個眼色,一溜煙地走了,連招呼也不打。
紛紛擾擾的校道人來人往。兩人就那樣站着,對視着,明明距離很近,可是,那幾步的距離。在談紀瑤看來,卻猶如一光年那麼遠。
終於,談紀瑤腳步動了動,見蘇以信並不後退,便壯着膽子走過去,看到他臉色憔悴,心底頓時又升起一絲愧疚,低下頭小聲道:“你,還好嗎?”
聽到這話,蘇以信卻驀地笑了,“我好嗎?談紀瑤,你覺得呢?”
“對不起……”
蘇以信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紅,卻還是倔強地仰起頭,別過臉去,“如果對不起就可以解決問題,那這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悲劇了……”
談紀瑤猛地擡起頭來,緊緊地盯着他,“如果我的死可以讓你覺得快意一點,我願意一命抵一命……”
反正,在這個世上,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牽掛的了。
蘇以信轉過頭來恨恨地望着她,痛心疾首道:“談紀瑤,難道在你眼裡、心裡,生命就當真那麼不重要嗎?包括你自己的?是,我恨你,但是,你是我父親用生命救回來的,你的命,早已不僅僅屬於你自己的了
。就算是爲了我死去的父親,你也必須好好活着!不要讓我父親白白犧牲!”
望着蘇以信猛然掉頭離去,從她的視線裡越走越遠,越走越遠,談紀瑤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淚水從眼角滑落,慢慢地遮住了她的視線,終於,蘇以信的身影,不見了。
信,你越是這樣,我心裡就越愧疚。直到此刻我才徹底明白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可是,我已經徹徹底底失去你了……
信……
擡手輕輕地覆上胸口的位置,感受着心臟跳動的頻率,談紀瑤臉上不禁有些茫然。
這,就是傳說中,愛情的感覺嗎?
到底,領悟得太遲……
臉上被太陽的光照灼熱得生疼,談紀瑤這纔回過神來,愣愣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轉身從另一條路走了。
太陽光線的溫度終於開始灼熱,校園裡來來往往的學生都撐着太陽傘,或一個人,或同遮,各式各樣、色彩斑斕的太陽傘不斷地從她身邊穿梭而過。
望着頭頂上的那一圈圈光暈,談紀瑤感覺有些暈眩,心臟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捂着胸口,咬咬牙走到路邊的綠蔭下,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天生性心臟病。
是一種不可怕卻也非常可怕的疾病吧。
連老天也在懲罰她嗎?
終究是隻能抑制不能根治了。
她沒有帶藥出來,事實上這些年來一直都很少復發,久得她都快要忘記,自己是心臟病患者了。
最好是這樣吧。只有自己身上帶着缺憾,才能減輕一點心裡的愧疚。
待呼吸平緩了些,談紀瑤立即站了起來,步伐愈加匆忙地往校門口趕。
她是訂了花要去拜祭蘇域的,和花店約好了時間了,直接送到校門口給她。
斷不能遲到了。
所幸的是她剛剛趕到校門口時那人也剛剛到,一邊拿着花束遞給她一邊道歉道:“不好意思啊,路上耽擱了點時間。”
談紀瑤接過花束,淡笑道:“沒事,我也剛剛到。”
望着手裡的那一束由白菊和黃菊交織插着的花束,她臉上不禁劃過一絲黯然,嚅嚅道:“義父,小鳶這就去看你了……”
尹市邊郊外的公墓園永遠這樣冷清,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特意,蘇域下葬的公墓和她父母的是同一處。
而且,隔得不遠。
輕輕將手中的花束放在碑前,談紀瑤望着碑上蘇域笑得燦爛的照片,不由得有些晃神
。
記憶中,蘇域總是笑得很爽朗,雖然,蘇以信以前總是在她面前鬱悶地訴苦,說他父親太嚴肅。
可是,不管是怎樣的蘇域,都不會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了。
“先夫蘇域之墓——哀妻沈秀蘭攜子蘇以信、女蘇以素立”。
望着墓碑上刻的字,談紀瑤不禁又愣了一下。
她想起了自己母親墓碑的字——“愛妻沈秀蝶之墓”。沒有落款。
沒有父親的名字,也沒有她的名字。
這背後,是否,藏在什麼隱情?
是不是……母親她……並不承認她與父親之間的名分,於是父親不敢褻瀆。
曾經何時,她問父親,爲什麼別人家的墓碑上都有落款,就是母親的沒有,她記得,父親當時蹲下來摸着她的發,告訴她,等她大了,等父親老了,去了,就將他們葬在一起。
後來,她沒有實現當時的諾言。
她想要等報了仇再將母親移過來,可是,現在還有必要嗎?
望着照片上蘇域燦爛地笑,談紀瑤不禁嚅嚅自語,“義父,現在,還有必要嗎?”
沈秀蘭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見到站在蘇域墓前的談紀瑤,她頓時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走過來,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你不應該到這裡來。”
談紀瑤有些落寞地仰頭望她,“姨……姨母……你也……很恨我,是不是……”
沈秀蘭搖搖頭,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生死有命,能怪誰呢?只是,這裡陰氣太重,你身子弱,還是少來的好。”
身子弱……
除了臉色比平常人蒼白一點點,她看起來,哪裡不如人?
可是,沈秀蘭卻知道她身子弱。
談紀瑤驚訝地望着她,“姨母,你其實,知道很多事情對不對?告訴我好不好?”
沈秀蘭卻嘆了口氣,“孩子,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一種福氣。我們回去吧。”
“姨母……”
“回去吧。”
沈秀蘭卻不再管她,自己恍恍惚惚地轉身走了,連手中的花束也忘了忙下。
談紀瑤望着她的背影,心裡突然升起一絲不安。
她知道,和蘇以素不同,沈秀蘭表面堅強,心裡卻十分脆弱。
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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