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冰箱,蘇以素才發現,冰箱裡空空的,只是保鮮層上有幾隻雞蛋,其他的全是瓶瓶罐罐,也不知道裝着什麼。而以往沈秀蘭都會把新鮮的才放進來凍着,留着做晚飯的。
阿媽有這麼忙?蘇以素腦海裡劃過一絲狐疑,最後只好嘆口氣,挎着籃子,鎖上門,往菜市場跑去。但願還有菜賣吧,蘇以素暗想道。
時間就這樣悄悄溜走了,蘇以素手忙腳亂地做好了三菜一湯後,夜晚早已經拉下了帷幕。蘇以素一直在低頭忙碌也未曾注意,直到她端着菜從廚房裡出來時才發現外面已經是黑乎乎的一片。她頓時嚇了一跳,“已經這麼晚了嗎?可是阿爸阿媽怎麼還沒有回來?”
她急忙把菜端進餐桌上,手忙腳亂地找自己的手機,
“呼!”可是幾乎把客廳都翻了一遍,蘇以素都沒能把她的手機找出來,她懊惱地嘆了口氣,放棄尋找,跑到座機前撥了蘇域的電話。
剛剛接通不久,蘇以素便聽到院子裡傳來阿爸熟悉的手機鈴聲,連忙扔下話筒,跑了出去,只見得蘇域和沈秀蘭一臉疲憊地雙雙回來了。
“阿爸!阿媽!”蘇以素歡快地叫了兩聲,“你們怎麼纔回來?”
蘇域夫婦有些意外。沈秀蘭抱住撲過來的蘇以素,輕聲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學校明天校慶放一天假,後天中秋節又放一天假,所以我就回來啦。”
“哦……”沈秀蘭臉色有些不自然,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道:“餓了吧,阿媽給你做飯去。”說着就打算往廚房裡走。
“阿媽!”蘇以素連忙拉住她,另一隻手又伸過去拉過蘇域,“阿爸!飯菜我都做好了,我們快吃飯了,不然都涼啦。”
蘇域夫婦有些意外地望着蘇以素,“你說,你做好了飯菜等我們?”
蘇以素一臉得意地點點頭,”對啊!別以爲我下不得廚房。快來快來,看看我大廚一樣的手藝!”說着就拉着兩人往餐桌裡走去。
蘇域望向沈秀蘭,似乎想說什麼,沈秀蘭卻迅速低下了頭,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先吃飯吧。”
蘇以素心情愉悅地替他們張羅,拉過凳子,擺放碗筷,盛湯。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蘇域欣慰地點點頭,“我們家素素果然長大了。”
蘇以素一聽這話,立刻就不滿意了,嘟着嘴道:“我早就長大了!”
“好好好!哈哈……”蘇域爽朗地笑了兩聲,夾起一道菜,“我來看看大廚一樣的手藝是怎樣的。”
“那當然是非常好吃啦。”蘇以素一點也不謙虛。
“嗯,果然跟你媽又得一比了。”
蘇以素說是這樣說,但其實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此刻聽得蘇域的讚揚,也不管真實度有多高了,高興道:“耶!阿媽!你聽到沒,阿爸說好吃!”
沈秀蘭沉溺地望着蘇以素,嗔道:“這樣就飄飄然了?說不定你阿爸只是怕打擊你才這麼說的呢。”說着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蘇域,看到蘇域也正好看着她,霎時笑容有些僵硬地低下了頭。
蘇以素沒有注意到沈秀蘭的表情,只道:“反正就是好吃。”
蘇域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碗裡,故意板起臉道:“吃個飯還這麼多話,閉嘴,乖乖吃飯!”
“是!阿爸!”
晚飯過後,蘇以素想拉着蘇域夫婦一起看電視,沈秀蘭卻搖頭拒絕,道:“素素,我跟你阿爸還有點事,你自己先看啊,乖。”
“哦……”蘇以素失落地應了一聲。
沈秀蘭眼裡劃過一絲愧疚,最終還是平靜地叫蘇域:“蘇域,你進來。”
蘇域表情有些尷尬,“秀蘭……”
沈秀蘭卻不聲不吭地轉身進了房,只留給他一聲沉默。
蘇域也只好嘆了一聲,跟了過去。
蘇以素一頭霧水地望着內廊的方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嘀咕道:”阿爸阿媽怎麼了?”
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她大手一揮,攪斷思緒,“罷了罷了,別忘想去猜測大人的世界……”
電視機裡的聲音不斷的傳來,精彩的劇情正在上演,蘇以素卻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按着遙控器換着臺,接二連三地變換着坐姿,感覺怎麼坐都不舒服。
“唉!真煩!都沒什麼好看的!”最後她氣呼呼地關掉電視機,“噔噔噔”地上了樓。
沒有了電視的對白,家裡頓時安靜下來了,被淹沒的切察聲隱隱約約地穿進蘇以素的耳膜。
起初,她聽得不太真切,只以爲是阿爸阿媽在房裡商量寫什麼,最後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怎麼感覺……像是在吵架?
這個念頭剛起,蘇以素馬上又否決了,暗想道:“一定是聽錯啊,阿爸阿媽那麼恩愛,又怎麼會吵架,他們可是左鄰右里工人的模範夫妻呢!”於是她又心安理得地躺在榻上玩起手機來。殊不知,她樓下的阿爸阿媽,此刻正在吵得不可開交。
蘇域煩躁地揹着手在房裡踱來踱去,不時又望一眼賭氣坐在榻上的沈秀蘭,嘆了一聲,道:“秀蘭,我們都什麼年紀了,還鬧這些小夫小妻的彆扭,有意思嗎?”
聞言,沈秀蘭擡眸冷笑一聲,“沒意思?那什麼有意思?我再不管不問,明兒要是哪個小狐狸精跑到家門口威脅我,逼我跟你離婚,蘇域是,這個很有意思,是吧?”
“秀蘭!”蘇域沉聲叫了一聲,對她真是又氣又無奈,“你要我說多少次,我在外面真的沒有女人!我天天在廠裡忙這個忙那個,我哪來的時間去拈花惹草?”
“沒有?沒有你衣服上的香水味哪裡來的?粘着的亞麻色長髮又是哪來的?難道你要告訴我,香水是我用的,那根頭髮也是我的?哼!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我……我真的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
沈秀蘭又冷笑一番,“說不清了吧?你就是做賊心虛!”
蘇域終於受不住沈秀蘭的無理取鬧了,一掌拍在旁邊的桌上,吼道:“沈秀蘭!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你的端莊呢?你的溫婉呢?你的通情達理呢?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
看到蘇域發脾氣,沈秀蘭不禁掩面啜泣,“蘇域,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是你對不起我!”
見沈秀蘭哭了起來,蘇域便有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了,想上前安慰安慰她,但腳步剛挪了挪就停住了,最終只是拉過桌旁的椅子坐下,嘆氣道:“秀蘭,我以爲我們相濡以沫過了這麼多年,你會了解我。”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蘇以素小心翼翼的呼聲:“阿爸,阿媽,你們怎麼了?”
見驚動了蘇以素,沈秀蘭連忙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無聲地越過蘇域打開了房門,強顏歡笑道:“素素,你怎麼下來了?是我們吵到你了嗎?”
蘇以素搖搖頭,注意到了沈秀蘭又紅又腫的雙眼,不由得問道:“阿媽,你怎麼哭了?”
沈秀蘭連忙揉揉雙眼,僵笑道:“阿媽沒哭,是剛剛眼裡進了沙而已。”
“是嗎?”蘇以素髮出一聲懷疑的疑問,腦袋往房裡探了探,見蘇域站在那裡發愣,便問道:“阿爸,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蘇域只得走出來,笑道:“傻孩子,打是親罵是愛,夫妻之間偶爾拌拌嘴不是挺正常的嗎?”
“可是……”
蘇以素還想說些什麼,蘇域卻打斷她的話,道:“好了,素素,阿爸想起廠裡還有些事沒幹完,我要趕回去看看,你留下來陪陪你阿媽,好嗎?”
“嗯。”蘇以素點點頭。
於是蘇域拿着一疊資料走了,臨走前又望了沈秀蘭一眼,終究什麼都沒說。
“阿媽。”
沈秀蘭有些發愣地目送着蘇域離開,恍惚間聽到蘇以素叫自己,連忙回過神來,問道:“素素,怎麼了?”
“阿媽,你不要生阿爸的氣。”
沈秀蘭忍不住笑了一聲,柔聲道:“傻孩子,我沒有生你阿爸的氣。”
“可是我明明聽到你們剛纔在吵架,你還哭了。”
“你聽錯了。好了,夜深了,你也該睡了,快上去睡覺吧。”
“可是……”蘇以素還有猶豫着,沈秀蘭擺擺手,道:“你真的要聽你阿爸的話在這裡陪着我這個老婆子呀?”
聞言,蘇以素不禁樂了,道:“阿媽,你纔不是老婆子呢,你才42歲,年輕着呢。”
沈秀蘭嘆了口氣,道:“42歲,比起你們這些年輕人,真的老了。”
“阿媽……”蘇以素撒嬌地搖了搖沈秀蘭的雙手,“我說你不老你就不老。”
“好好好,阿媽永遠都不老,就做個年年十八的觀音可好?”
“好!”蘇以素響亮地應了一聲。
“傻孩子。”沈秀蘭搖搖頭,又催促道:“這回你該去睡了吧?”
“嗯,阿媽晚安。”
“晚安。”
蘇以素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過頭望她一眼,沈秀蘭站在門口報以一記淺淺的笑,蘇以素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房裡。
可是,不管怎樣,她知道,阿爸阿媽之間一定是出了感情問題了,而她的阿媽就像是一朵紫茉莉一樣多疑,找不到真切的證據,又要不停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