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愛你
陸遲衡坐在兩兩對面,是第一個發現她臉色異樣的人,緊接着是季流北。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可季流北在看到陸遲衡也站起來的瞬間,就轉身說要去洗手間,這連接他貫穿的太好,幾乎沒有人懷疑他站起來的動機。
這時,兩兩已經忍不住胃裡的難受,掩住了嘴。
“我想吐。”她悶聲悶氣的對陸遲衡說,說罷,站起來也往洗手間的方向跑。
陸遲衡跟在兩兩的身側,留下秦遠山一家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覷播。
季流北正站在一樓的洗手間裡,看着鏡面裡有些尷尬的自己,他洗了洗手,有些氣餒自己既無法坦然的面對秦兩兩,也無法對她漠不關心。
走廊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見秦兩兩衝了進來,她一把將季流北撞開了,自個兒霸佔了他站立的位置,趴在洗手檯上不停的嘔吐跫。
兩兩剛剛吃下去的東西,來不及消化,悉數都從她的胃裡跑了出來,甚至於米飯的顆粒都是保持完整的。
“你沒事吧?”季流北的手不自覺的就搭上了兩兩的後背,輕輕的爲她順了一下。
陸遲衡正跟着跑進來,見到此情此景,他只是短暫的沉默了一下,就擠到了季流北的身邊,把他的位置給取代了。
“沒事吧?嗯?”陸遲衡小心翼翼的拍打着兩兩的背。
兩兩搖頭,打開了水龍頭清洗自己吐出來的穢物和自己的臉。此時的她有些狼狽,可是站在原地的兩個男人都沒有退開。
“是不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季流北站在一旁出聲。
陸遲衡搖頭:“我看是腸胃炎。”
秦遠山一家三口也往洗手間這邊過來了,看到兩兩吐成這樣,秦一和周夏美往邊上退開了,倒是秦遠山站在原地問怎麼回事。
他的語氣裡,頗有幾分被打斷了興致的不耐煩。
“應該是腸胃炎,我現在就帶她去醫院看看。”
陸遲衡說着,伸手攬住了兩兩的腰。
“能自己走麼?”他問。
兩兩剛想點頭說可以,陸遲衡已經等不及直接把她攔腰抱起來了。兩兩措手不及一陣驚呼,季流北幫忙托住了她的身子,纔算以及扶穩。
“這就要走了?”秦遠山退到門口,給陸遲衡騰出了一條路。
“是的叔叔,先去檢查一下我比較放心。”
“她果然每年都讓人掃興。”周夏美小聲的咕噥一句,這聲音幾乎是微不可聞的,可是陸遲衡聽到了。
陸遲衡抱着兩兩大步的往前走,頓時連和大家道別的興致都沒有了。
所有人跟在他的身後,想送他們走到門口。陸遲衡卻不耐煩這些虛僞的人在跟着他。
他微微凝神……
“啊!”身後傳來了周夏美的一聲尖叫。
“媽。你沒事兒吧!”秦一驚叫起來。
身後的腳步聲都頓住了。
兩兩伏在陸遲衡的身上,悄悄側眸,看到身後的周夏美託着自己的腰滑倒在了地上。秦一和秦遠山都蹲下去扶她了,季流北的注意力也在她的身上……她一陣暈眩,再次穩住自己的重心時,整個人已經坐在陸遲衡的車上。
“我們去醫院。”陸遲衡凝着臉說。
大晚上的,醫院掛急診的人也不少。兩兩看過醫生之後,確認了是急性腸胃炎。因爲牀位緊缺,急性腸胃炎也不是什麼大病,她被安排在了輸液大廳裡輸液。
輸液大廳里人多,空位少,陸遲衡搬來個小凳子,坐在她的身邊。
兩兩的胃裡的疼痛漸漸緩過來,她看了看陸遲衡。
“吃的東西都吐了,餓嗎?餓的話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陸遲衡一邊問,一邊已經作勢要站起來。
“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你別走。”兩兩伸出手來按住了他。
陸遲衡見她軟綿綿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的額頭,數落她:“真是沒用。”
兩兩沒有力氣,被他一推,頭就東倒西歪的,他見狀又心疼的不得了,趕緊伸手給她扶正。
“還疼嗎?”
“不疼了。”
“你說你,出門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腸胃炎了。”
“大概是和那個家水土不服。”
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可是手卻不自覺的摸過來,按住了兩兩的手。
“睡會兒吧。”陸遲衡說。
兩兩點頭,剛想閉起眼睛休息一會兒。耳邊就傳來了一陣孩童的哭聲。輸液室安靜,更顯這哭聲刺耳。
旁邊的輸液椅上,轉過來一個年輕的媽媽抱着一個額頭上貼着熱帖的小男孩。小男孩因爲發燒難受,不停的在哭鬧。
“寶貝你乖。不哭了好不好?”這位年輕的媽媽單身一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已
經急的滿頭大汗。
“爸爸呢?我要爸爸!”小男孩嗓子啞啞的。
“爸爸在出差,你乖乖不哭,媽媽就給爸爸打電話好不好?”年輕的媽媽拿出了手機,邊哄邊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的人很快接起來,聽到兒子的哭聲,那位爸爸也顯得心慌意亂,他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裡傳出來,他在問妻子,需不需要他馬上回來。
這位年輕的媽媽怕打擾到自己丈夫的工作,立馬拒絕了說自己能行。
小男孩聽到父親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他問:“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爲什麼你也不能陪我?”
那位父親耐心解釋着什麼,小男孩一直都乖乖的應允着。最後,父親哼唱生日歌的聲音,也從聽筒裡傳了出來。
兩兩看着小男孩滿足的表情,眼裡忽然涌起了熱淚。
她低下頭,可還是被陸遲衡發現了端倪。
“怎麼了?”陸遲衡把她的下巴擡起來,看清楚了她眼裡的那汪熱淚。
兩兩吸氣,把那汪眼淚給逼退回去,然後搖頭:“沒事,只是忽然想到,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好好的過一次生日。”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和院裡的很多小朋友一樣,都不知道自己具體的出生日期,他們所謂的生日,不過就是院長選一個好日子爲大家統一買一個生日蛋糕嘗一嘗,沒有人能擁有一個單獨的“生日”。
再後來,她回了秦家,對於“生日”這個概念更加的模糊。秦一的每一個生日都是大動干戈的,秦遠山會邀請很多人來爲她慶生。秦一那一天能收到的禮物通常都多到數不清。她每次拆禮物的時候,兩兩都會趴在她的門口看着,那也是她最期待的時候,因爲秦一不喜歡的東西,都會扔給她。
那時候小,沒有不食嗟來之食的骨氣,慢慢長大之後,兩兩才知道,這是多麼大的一種諷刺。
可是,這種恨意是淺薄無力的,因爲對於秦一和周夏美來說,秦兩兩姓秦,也是她們最大的諷刺。
周夏美有多恨兩兩,兩兩從來不敢仔細算計,反正周夏美每年過生日的時候,兩兩都必須“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初到秦家的那兩年,但凡周夏美生日的那一天,她都會被周夏美關在後院的那個小黑屋裡。
秦遠山制止過一回,可是那一回之後,周夏美又哭又鬧,把秦遠山折騰的好不安生,漸漸的,秦遠山也不再理會……因爲讓兩兩消失,這是他能給自己妻子的最順心的禮物。
兩兩的空間密閉症,就是那個時候患上的。
每一次,她被裴媽從那個小黑屋裡抱出來時,都隨時可能有窒息的危險。那是她最灰暗的一段人生,兩兩時常想,自己倒不如死在那個小黑屋裡算了,這樣,既圖了秦家所有人順心,也不讓她自己再受苦……
她最後一年被關小黑屋時,季流北已經來到了秦遠山的身邊。那一次,她昏厥過去之後是季流北把她抱出來的。
季流北當晚就在書房裡和秦遠山吵到很晚,最後,季流北贏了秦遠山。好像也是因爲季流北據理力爭的模樣動搖了秦遠山,秦遠山最後才真正下決心把季流北收下做自己的關門弟子的。
季流北讓兩兩徹底的告別了小黑屋,可是兩兩卻再也無法擺脫當年的那一段黑暗回憶,她很少回想過去,因爲一旦回想,就會有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陸遲衡聽着兩兩靜靜的敘述着她自己的那一段過去,心疼的一脹一縮的,她的話好像是撲面而來的拳頭,而他無力的只能承受不能回擊。
兩兩把心裡的難受都說出來之後,整個人也漸漸的舒坦起來。點滴還未掛完,她人已經先睡着了。
陸遲衡讓她倚在自己的肩頭上,一動都不敢再動。
護士來拔針頭,見到這樣他這樣貼心,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對護士比了個“噓”的手勢。
可兩兩還是被手上的動靜給吵醒了,她睜眼,看到兩袋點滴都已經掛完了。護士也把針頭拔走了,陸遲衡捉住了她的手,正小心翼翼的按着她手背上的膠布。
“你睡吧,我帶你回家。”他說着,一手按着她的手背,一手將她抱了起來。
兩兩伏在他的身上,再一次被睏意席捲。這中間陸遲衡是怎麼把她抱上了車又怎麼把她抱上了牀,兩兩都是迷迷糊糊的。
睡夢中,只感覺陸遲衡在輕手輕腳的脫她的衣服。
兩兩頓時就驚醒了,她按着自己發涼的胸口,睜開眼看到陸遲衡正跪在牀頭解她領口的扣子。
“今天不要了。”兩兩下意識的說。
陸遲衡笑起來:“誰和你說今天還要的?”
“那你脫我衣服幹什麼?”
“不脫衣服睡醒起來會感冒的。”他義正言辭的,像是個教訓孩子的家長。
兩兩沒有了辯駁,乾脆由着他脫。他的手心暖暖的,觸到她的皮膚也不突
兀,她好像習慣了他的存在,也習慣了他這樣觸碰自己,兩兩知道,這種感覺是信賴。
“要不要洗澡?”陸遲衡又問。
兩兩往被窩裡縮了縮,反問他:“你幫我洗嗎?”
這下輪到陸遲衡吃驚了,他深邃的眸光裡洋洋灑灑的散出笑意,最後,他跪在牀上比了一個紳士至極的鞠躬動作。
“願意效勞。”他說。
除去了衣物的兩兩抱在臂彎裡好像是一條隨時都會滑走的泥鰍。陸遲衡不敢用力,又不敢不用力。
爲了剋制自己體內的***,陸遲衡的目光很安分。直到把兩兩抱進浴室,他都沒有亂瞄,他知道,亂瞄的後果痛苦的是自己。
陸遲衡的手先試了試水溫,確定沒有問題了,纔敢把兩兩放進去。
“你不一起洗?”兩兩下意識的就問出了口。
“你在邀請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你什麼意思,我都當你是在邀請我。”他厚着臉皮,但又補了一句:“雖然你邀請我,但是我不能和你一起洗,我沒有這麼好的自制力,況且,我要洗的澡,不是這個水溫。”
冷水澡?
兩兩忍着笑。
陸遲衡已經笑不出來了,他拿了兩兩洗澡的毛巾過來,一邊隱忍着體內亂竄的火,一邊小心翼翼的不讓她掛水的傷口碰到水……他一個大男人,讓他這樣細緻的過活,還真有些難爲他了。
可是兩兩很享受他的溫柔,這享受的後果就是,她又睡着了。
陸遲衡看着她閉上眼睛如此放心他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好歹是餓狼出生,怎麼能被這頭小綿羊這樣的看輕,要不是這頭小綿羊今天不舒服,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她……但現在看來,這教訓,只能留到明天了。
兩兩一覺又睡到了大天亮,醒來陸遲衡並不在她身旁,昨夜睡得深沉,她都沒有察覺到身旁是不是有人躺下。
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掀開被子檢查自己的身體。身上妥帖的穿着睡裙,看來陸遲衡的服務還是很周到的。
但是這款睡裙……這睡裙是個什麼鬼?這麼透這麼薄還這麼短?穿與不穿又有什麼區別?
兩兩可不記得自己還有這樣一款睡衣。
她從牀上跳了起來,睡裙是寬大款的,不貼着身子的時候,看起來像是一層薄紗,隨着她走路的姿勢,腿根若隱若現,美感十足。
這是陸遲衡從哪個女人那裡找來的?
兩兩一想到這個問題,心裡就發緊。
“陸遲衡?”她叫了一聲,聲音並不響,因爲她知道,若是陸遲衡在家,無論她發出的聲音多小,她都可以聽得到。
有這樣一個擁有敏銳聽力的男人,她最大的好處就是再生氣惱怒的時刻都可以做一個講話溫聲細語的女人而不需要施展河東獅吼。
樓下並沒有傳來動靜。
兩兩隨手披了一件外套下樓。
“陸遲衡,你在嗎?”她快速的在二樓的過道里穿梭着,書房健身房都是空蕩蕩的,她又一路跑下樓梯。
兩兩剛下樓道,鼻尖就有一股清甜的奶香味飄了過來。她擡眸,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大廳裡的圓桌上,茶几上,放滿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蛋糕。每個蛋糕的中間,都插着一根小小的蠟燭。
每個蛋糕的邊上,都跟着一朵火紅的玫瑰。
陸遲衡站在大廳的中間,他穿着精緻的正裝,像是從什麼重要的場合過來的,也像是要去往什麼重要的場合。
“你……你這是要幹什麼?”兩兩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陸遲衡走了過來,把手裡的那一整束的玫瑰都塞進了兩兩的懷裡。
“兩兩,你說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那麼,從今天開始,以後每年的今天,都給你過生日,好嗎?”
陸遲衡的表情很真誠,真誠的兩兩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迴應,唯有不停的點頭。
“因爲一切都從今天開始,所以我要幫你把之前沒有好好度過的26個生日,都補上。”陸遲衡指了指身後的蛋糕。
這些蛋糕,不多不少,正好26個。
今天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