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和諸葛羽在院子裡的那番話,平靜無痕,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什麼也沒有改變。
但那只是似乎,有些事終歸是改變了,或許是心......
諸葛羽依舊養傷,玲瓏依舊悠閒地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因爲似乎在這寧靜過後,很快便是風雨襲來。
隨着北方亂民南下攻打大晉建安都城,皇城險些失守,若不是最後江太貴妃爲了寧王,幫着李琛度過這一難關,聖上只怕就要棄城而去。
不過因爲當初李琛和江太貴妃的一番協議,李琛自然是要安撫寧王,在這個時候最好還是聯合寧王對付前朝賊子。
很顯然,寧王也被突然冒出來的前朝遺民給驚到了,至於攻打雍州必須要暫時擱置。
若是他還和李琛內鬥,只怕這大晉江山就守不住了。
如今太原被前朝臣子佔領,再往北便是北疆突厥人所在,大晉江山可以說一分爲三,除了寧王和李琛這兩位大晉李家子孫,剩下的便是前朝亂臣賊子割據佔領。
雖說北疆還有徐家鎮守,但是突厥人在邊界伺機而動,如今大晉江山風雨飄搖,若是徐家南下對付太原的反賊,只怕突厥人就會立馬揮兵南下。
但是即便李琛不派兵攻打太原反賊,只怕給反賊時間,依舊會揮師南下,兵臨建安城下。
要知道前不久反賊便鼓動亂民,險些拿下建安城。
太和殿內,燈火通明。自從寧王造反,再到前朝反臣在太原登基稱帝,這太和殿便一直如白日。
李琛身上披着一件金絲錦緞大衣,眉頭緊皺,望着書案上的奏摺,捂着嘴咳嗽了幾聲,轉而望着坐在在殿內的徐老國公,問道:“老國公,依你看現在究竟該如何是好?”
夜深露重,徐老國公穿着厚厚的藏青大衣,坐在太師椅上。徐老國公年紀早已過半百,雖說是手握兵權的老將軍,身子骨尚算康健,但兩鬢斑白,這大晚上的一直站着又怎麼吃得消。因爲顧及徐老國公的身子,李琛賜座,與之相商。
徐老國公聞言,微微擡頭,並未起身,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北疆那邊的局勢亦不容樂觀,突厥人虎視眈眈,現在最擔心的便是太原反臣私底下和突厥人相互勾結,若是這樣——只怕就難了!”
最後那兩個字,徐老國公說着也不禁心生唏噓,誰曾想這大晉李家天下也會有這一天。
李琛聽着徐老國公的話,並未出言打斷,他心裡何嘗又不擔心,只是眼下又有什麼法子呢?
他登基時日尚短,根本就沒想到會發生這些事,若是這大晉江山在他手上有個萬一,那他就真的無顏去見李家的列祖列宗。
徐老國公滿臉褶子,不過那一雙眼睛卻依舊凌厲,劍眉微皺,略一停頓,繼續說道:“現在關鍵還是寧王,若是寧王答應攻打太原,從閩南派軍,如此一來便拿下太原。”
“寧王?”
李琛聽完徐老國公的話,身子一鬆,背靠着金色龍椅,摸了摸自己顎下胡亂長出來的胡茬,沉吟道:“如今雍州兩軍停戰,相信寧王也知道如今這局勢,唯有聯手,但是——寧王只怕會以此要挾朕。”
如果說太原前朝的反臣賊子是惡狼,那寧王便是猛虎。
徐老國公眼神微閃,不禁嘆了一口氣,悵然道:“這時候便是寧王提再過分的要求,皇上你也唯有答應。”
徐老國公這話有些過分,聽着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當着李琛的面說這些話。堂堂一國之君,卻不知什麼時候腹背受敵,就算要挾,也要活血嚥下。
好在李琛並沒因爲徐老國公這話動怒,因爲他心裡清楚,他現在這個一國之君岌岌可危。如今朝堂上文武百官便是人心浮動,若不是他手裡握有京城,雍州等地的兵馬,再加上北疆徐家的支持,只怕朝中大臣沒幾個認他這個皇上。
徐家?
李琛望着徐老國公,心裡卻是有些疑惑,這徐家倒是一直擁護他,只是不知道徐家有一天會不會也會背叛他?
當初他在鳳儀宮可是和徐清瀾鬧翻了,若是徐家真的倒戈相向,那他可就處境危矣!
大殿內的四角爐鼎小太監新換過薰香,殿內放置了不少火盆,驅散了深夜的寒意。
雕花繡金的燈罩裡面的蠟燭明亮閃爍,李琛看着那絲光亮,回過神來,對着徐老國公點了點頭,說道:“朕心裡清楚,老國公不必擔心!”
“老國公,朕問你一句,這大晉江山究竟還能不能守得住?”
徐老國公一怔,他沒想到李琛居然會直接開口問這話,不管這江山守不守得住,他都不會說那些誅心話,正聲回道:“皇上且放心,這天下江山終歸是大晉朝,那些亂臣賊子不過跳樑小醜,不足爲慮!”
“不足爲慮?”李琛扯了扯嘴角,神情落寞,擡頭望了一眼這空蕩蕩的大殿。
殿外燈火闌珊,漆黑冷夜,無盡的寒意。
怎麼會是不足爲慮?李琛只覺得心裡累得慌,他忽然在想當初如果繼承皇位的不是他,是不是就不會有現在這幅局面?
那皇爺爺他有沒有想到大晉江山會有這麼一天?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難道說現在真的到了分的時候?
徐老國公和李琛在太和殿商議要事,殿外自然會有侍衛太監守着。已入深夜,一名小太監急急忙忙地趕到太和殿。
“什麼事?”李琛看見走進來的小太監,眉頭一皺,冷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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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急忙跪在地上,聲音清亮,神色雖然稍顯慌張,但並未出錯,跪在地上,正聲回道:“皇后娘娘突然發動了,太醫說是要皇后娘娘只怕是要生了,奴才這才趕過來告知皇上!”
李琛聞言一怔,徐清瀾她要生了?
這算起來徐清瀾懷孕也不過才八個多月,不是還未到日子,怎麼突然就發動,難不成是要早產了?
徐老國公一聽小太監的話,心裡一驚,猛然站起身來,望着小太監,急聲問道:“怎麼回事?娘娘爲何會突然要早產?可是出了什麼事?”
李琛一看徐老國公着急的樣子,心裡一凜,眉頭緊皺,也站起身來,厲聲問道:“怎麼回事?皇后怎麼會突然早產?”
小太監身子一抖,心下慌亂,連忙回道:“皇后娘娘在鳳儀宮摔了一跤,這才早產了!”
徐老國公聽到小太監所說,心裡自然是十分擔心徐清瀾,但是這裡畢竟是皇宮。這件事還是要皇上做主,他這個做臣子的,萬不能有所僭越。
李琛起身走下臺階,神色凝重,形色匆匆,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老國公,也一同過去吧!”李琛走到徐老國公身邊,不禁說了一句。
他知道徐老國公擔心徐清瀾,現在鳳儀宮又出了這樣的事,若是直接送徐老國公出宮,只怕徐老國公也不會安心,反而會心生怨懟。
徐老國公明白外臣是不能入後宮,心裡雖然擔心徐清瀾的安危,但是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謹守本分。
徐老國公朝着李琛,微微躬身,正聲說道:“老臣不便過去,便在這太和殿等消息吧!”
李琛眉頭微微一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旋即卻是說道:“若是有什麼消息,朕會派人過來告知老國公的。老國公且安心,太醫院的太醫既然已經趕過去了,相信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話也只是安慰,徐老國公心裡清楚這女子生產本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若是命不好,只怕就有性命之憂。
但是徐老國公也只能順着李琛的話,點頭應是,眉頭卻是一直緊鎖,望着太和殿外鳳儀宮的方向,心裡在想徐清瀾這一胎究竟是男還是女?
不管是男是女,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母子平安。
李琛朝着鳳儀宮走去,一路上他心裡也在想徐清瀾這一胎究竟是男是女,雖說太醫院的人已經診斷過,說是皇子,但是這萬一不是......
其實李琛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是盼着皇子,還是公主。
若是皇子,這中宮所出,外祖家又是徐家,就算是他這皇上在徐家眼裡只怕也沒有那皇子貴重。
但如果真的是皇子,那麼他也算是有後了,這也算是他登基以來唯一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
李琛心裡還在這麼想着,御駕便到了鳳儀宮。
鳳儀宮內,宮燈一路點亮,恍如白晝。李琛還未進宮門,就看見宮女太監緊張不安的神情,心神不禁有些恍惚,幾步走到殿內。
看着宮女端着的熱水,染血的帕子,李琛心裡也變得不安,若是徐清瀾真的有什麼萬一,那徐家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站在他這邊?
“皇后現在如何了?”李琛望着太醫院今日當值的太醫江太醫,急聲問道。
當初便是江太醫診斷出皇后有孕,也是他一直負責皇后養胎一事。現在皇后出了這樣的事,若是真的有什麼萬一,只怕他也要難逃一死。
江太醫自然會竭盡全力幫着徐清瀾撐過這一關。
“娘娘突然早產,孩子還未足月出生,好在娘娘平日身子康健,微臣已經熬了催產的藥,娘娘喝下之後,一定會平安地產下皇子!”
李琛聽着江太醫的話,不置可否,直直地望着那產房之內,眸子深沉,思緒不斷。
不過片刻,偌大的鳳儀宮都能聽見屋內那一聲聲淒厲痛苦的喊叫......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