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府榮壽堂,早朝之後水相澤正待在書房練字。水老太爺的書房書香之氣自然不會少,清一色的楠木傢俱,上面雕刻着不同的圖案花形。蟲魚鳥獸,奇珍異草皆有,圖形栩栩如生,趣意盎然。
進門便能看見那一排排書架上擺放着的書籍,以及牆上那一幅幅墨寶丹青。靠牆的一邊放置着青鶴瓷九轉頂爐,爐中燃着沉木香料,香氣徐徐上升,飄散開來,充斥着整間書房。
臨近窗戶邊安置着楠木書案,上面擺放着筆架,硯臺,宣紙等物。物件皆十分名貴,這要是換了尋常百姓家,只怕這幾樣東西,最夠他們過好幾年的。
水相澤正端正身子,站在書案前,右手握着上好的狼毫筆,一氣呵成,並未停頓,黑色的墨汁在白色的宣紙上韻散開來,顯得十分相宜。
“父親!”門外傳來水如玉急促的聲音。
水相澤的右手爲之一頓,原本能一筆到位的字卻是中途凝滯,這幅字是毀了。水相澤眉頭一皺,臉色不大好看,尋常他練字的時候就吩咐過沒要緊事不要打擾他。
現在水如玉這般慌張,一點也不穩重,水相澤對此心裡有些不滿,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他作爲水家未來的當家人,必須要臨危不亂,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亂了陣腳。
看着遇事就這般沉不住氣的水如玉,水相澤不禁想到了水如琢,那個時候,即便他當着水如琢的面說出那些話,水如琢也依然沉得住氣,鎮定自若。
這兩相對比,水相澤心裡更是不滿,擡手擱筆,望着水如玉,眼神隱隱帶了一絲怒意,訓斥道:“什麼事這麼慌張?”
水如玉面色發紅,氣息還有些紊亂,看樣子是緊趕着跑過來的。看見水相澤眼中的怒意,水如玉微微一愣,旋即卻是明白過來,他現在失了方寸,平復心情,對着水相澤行了一禮,這才急聲說道:“父親,承郡王來府上了!”
“你說承郡王過來了?”水相澤眼睛一眯,有些詫異地望着水如玉問道。
“正是,承郡王十分知禮,原本沒有送上拜帖,因此這般貿然登門,纔沒有直接進來,而是讓下人通傳一聲。”
水相澤聽完幹水如玉的話,面色一冷,冷哼一聲,直接繞過書案往外走去。經過水如玉身邊時,卻是冷聲呵斥道:“既然你知道是承郡王來了,怎麼不去門外迎接?難道我們府上連個傳話的下人都沒有,非要你跑過來告訴我一聲!”
水如玉被水相澤這番劈頭蓋臉的痛斥,弄得十分狼狽,只低着頭,臉色很不好看,心裡着實尷尬,不過他也知道水相澤說的話沒有錯,是他亂了陣腳。
水相澤也沒繼續痛罵水如玉,只是想着承郡王這突然登門造訪,究竟是爲了什麼?
難道說是爲了——?
水相澤面色微微一變,雖然他知道太子府和蕭家的關係,但是沒有想到皇長孫居然會這麼看重那三個外室子女,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父親——承郡王突然登門,會不會是爲了玲瓏她們姐弟記名一事?”水如玉心裡忐忑不安,即便被水相澤痛斥之後,也沒有猶豫,立馬跟着水相澤往外面走去,出聲問道。
水相澤瞥了水如玉一眼,眼神帶着一絲不滿,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是承郡王也沒有權利過問這件事。”
“不過——承郡王這突然登門,看來在他眼裡,還是有水玲瓏她們姐弟。”水相澤說着,心裡也有些猶疑,不清楚承郡王這次前來究竟是想做什麼。
現在水明珠和水明軒都已經記在秦姨娘名下,這件事已經定下來。就算是承郡王也不好干涉他們水府的家事,不過如果承郡王想着爲水玲瓏姐弟撐腰,那麼只怕會怪罪水府,更會遷怒於水如玉。
水如玉也正是明白這點,纔會忐忑不安,就算皇長孫是最近纔出現在朝堂之上,後臺不深,不過聖上欽封的郡王,有聖上的疼愛,以及那嫡皇長孫的身份又怎麼會是他能得罪的。
就算水如玉再如何心裡不安,但是這件事已經是這樣,他必須要面對。
外院的歸雲堂是專門接待身份貴重的賓客,此刻的歸雲正堂裡面身份最貴重的莫過於端坐在右側大椅上的承郡王李琛。
現在正陪承郡王說話的卻是水如琢。水相澤和水如玉還未進門,就聽見裡面水如琢清亮的聲音。
水相澤皺着的眉頭微微舒緩,不過水如玉卻是眉頭一皺,心裡對自己這位庶弟也有了想法。
水如琢一看水相澤和水如玉進來了,立馬迎上前,笑着喊道“父親,大哥!”
水相澤微微頷首,示意不必多禮。水如玉深深地望了水如琢一眼,沒說話,不過心裡卻是對水如琢有了警惕。
這不是水相澤第一次見到承郡王,不過之前也都只是遠遠見了幾眼。這次水相澤從一進門就注意着坐在右上方的少年,心裡不禁感嘆了一聲,不愧是皇家子孫。
只見坐在右上方大椅上約十五歲的少年,身上穿着正黃色鑲金邊的袍子,面若冠玉,鼻子高挺,皮膚雪白,俊美不凡,氣質卓然,帶着皇家該有的風度,整個人宛如一塊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玉人,即使靜靜地坐在那裡,也吸引着衆人的目光,不知覺就讓人自慚形穢。
不過那如玉般雪白皮膚,隱約讓人覺得少年臉色有些蒼白,看着似少年乎有不足之症。
少年正是前太子留下的唯一骨血李琛,最近聖上欽封的承郡王。
李琛墨色的眸子一轉,看見水相澤進來了,也沒有繼續坐着,起身迎上前,略一行禮道:“突然登門拜訪,還望大學士切勿見怪!”
李琛對水相澤可謂是給足了面子,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話語裡帶着十足的誠意。
水相澤自然不是不懂規矩的人,連忙上前虛扶了一下,一臉驚慌地說道:“郡王莫要如此,實在是讓老臣無地自容!”
看着水相澤驚慌失措的樣子,李琛眼簾低垂,臉上的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