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銀河系中,有一艘太空飛船。它不是來自地球,而是來自另一個星球。
飛船最外面一層的材料可以吸收宇宙間的光和熱,爲飛船所用。它如同宇宙間的幽靈一般,一直圍繞自己的星球飛行,現正在自己的星球附近巡航執崗。
就在這艘飛船裡,聚集着一羣人。他們的雙腳並不落地,而是每個人都站在一個能量盤上,懸浮在空中,並且正以和地球人不一樣的語言熱烈地討論着。
其中一個身材低矮的人十分恭謹地說:“長官,我們剛接收到一個無線信號,不是來自我們星球的。”
其餘人都緊張起來,六雙碧綠的大眼睛齊刷刷地轉向正在做報告的這個人,不約而同地發出“啊”的一聲。從他們眼睛裡透出來的碧綠寒光,似乎要將空氣凝凍了。這些人的心裡在想:我們的星球是不是被別的星球發現了?是不是有比我們更高級的文明找過來了?
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的眼睛最大,大得出奇,他就是這艘飛船的長官了。他微微收斂了一下緊張的情緒,然後問道:“發射信號的位置能確定嗎?”
“可以。信號的來源也是在銀河系,不過是另一個恆星系。”
“這件事情重大,必須要馬上報告給系統中心。”
“是。”
話音剛落,一個負責向系統中心傳信的人,用身體控制着能量盤,立即轉身,向着另一個房間,滑然離去。
不過,飛船裡面的討論並沒有結束。
“信號的內容破譯出來沒有?”長官繼續追問。
“破譯出來了。請看。”
回答的這個人把自己右手食指放在他左手腕的手環上,輕輕一摁,立時便在衆人圍合的空處,投射出很多信息符號。然後,衆人都朝那些信息符號看去。
很快,那位長官臉上繃緊的肌肉便舒展開來,繼而大笑出聲:“哈哈,地球!這麼低級的文明,也敢在宇宙間廣播?當這浩渺宇宙沒人了嗎?哈哈!哈哈!”
頓時,飛船裡笑聲四起。很顯然,其他人也都漸漸看明白了,於是跟着一起笑起來。在飛船裡面,聲波觸到牆壁被反彈回來,慢慢變弱,然後又和其它笑聲混在一起,經久不息。
在飛船外面,依舊是漆黑一片,連飛船也被掩沒在這片漆黑當中。也難怪,從四面八方投射到飛船上的光線,都被飛船吸收了,就沒有光線反射回去,所以飛船就像是穿了一層隱身衣一樣,不會被外界發現。
這時,地球上正在經歷一場大災難。
人類感染上了新冠病毒,已導致數百萬人感染,數十萬人因此喪命。而這一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結束。
在全球範圍內,幾乎無一國家倖免,每一個地球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和病毒抗爭。
張雲平的妻子是一名醫生,在2020年的春節前夕,也就是中國的除夕夜,她瞞着他,和她的同事一起,趕赴武漢,做醫療支援。
這個春節,註定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春節。張雲平和他的女兒圓圓,爲了響應**的號召,在家裡自行隔離。
冬去春來,張雲平隔着自家的窗戶,向屋外望去,已經春暖花開,草長鶯飛,但他的妻子卻還沒有回來。
這一天,屋外響起了一陣久違的敲門聲。太久沒有聽到敲門聲了,這幾個月來,張雲平總感覺家裡空蕩蕩的,世界也變得安靜了。
聽不到妻子喊他吃飯的聲音,聽不到小區樓下孩子的歡笑聲,聽不到馬路上的汽車聲,聽不到商店裡的音樂聲,聽不到公園裡晨練的聲音……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和女兒,**靜了,太可怕了……孤獨和思念時時纏繞着他。
這時,聽到有人敲門,他以爲妻子回來了,就像在黑暗裡點亮了一盞燈,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迅速地奔向大門,扭動手柄。
門開了,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應該也是一位醫生,還沒來得及脫下自己的工作服。
來人雖然戴着口罩,但張雲平已經知道,這人並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因爲他早已見慣妻子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模樣。況且,這段日子裡,他每天都把妻子的樣貌在心裡想了千遍萬遍,怎麼會認不出,此時站在對面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妻子呢?
“你好!請問這是張雲平家嗎?”
“你好!是的,我就是張雲平。”
“請問蘇紅是你的妻子嗎?”
“是的。她出什麼事了嗎?”張雲平的心裡頓感不妙。
“她……她已經不在了……請節哀!”
張雲平用力扶住門框,來支撐瞬間癱軟的身體。他頭頂如春雷乍響,竟說不出話來。剛纔擡眼還是晴空萬里,現在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圓圓已經跟着他來到了門口,站在他的身邊。
圓圓已經七歲了,她也很想媽媽,每天都會和爸爸一起等媽媽回家。有時候,他們會和媽媽通話,想看看媽媽。但媽媽老說工作忙,總是沒說幾句就掛了,後來能接通的電話也越來越少。
聽到敲門聲,她跟着爸爸來到門口,但聽來人的說話聲,並不是媽媽,內心很失望。
她忽而看到爸爸像是生病了一樣,臉上浮現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急忙撲到爸爸身上,嚇得幾乎掉下眼淚來。
“爸爸,你怎麼了?”
聽到女兒的呼喚,張雲平在兩眼昏暗中感受到女兒正抱着自己,頓時一股熱流在身體裡涌動,那是親情的召喚,是血濃於水的感情。他伸出一隻手,勉力回抱向女兒。
他正在經歷一場失去的痛苦,但他決不能把這種痛苦傳遞給女兒。她還這麼小,她還處在需要大人的關愛和呵護才能成長的年紀。
他索性蹲下來,扶了扶快要跌落的眼鏡,雙手抱住女兒,半晌兒才說出話來。
“爸爸……爸爸沒事……爸爸只是想媽媽了……”。
說着說着,張雲平還是忍不住哽咽起來,引得圓圓也跟着哭起來。
過度悲傷的情緒需要宣泄,哭就是一種很好的方式。只有這樣,張雲平才覺得自己還活着。
“爸爸,我也想媽媽。媽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張雲平抱着女兒的雙手,箍得更緊了。他放聲哭了幾聲,又強自鎮定,用手抹了抹眼淚。
“媽媽去打一個叫新冠病毒的怪獸,把怪獸打跑,媽媽就回來了。”
“爲什麼要媽媽去?爲什麼其他人不去?”
“因爲只有像媽媽這樣,懂得把這個怪獸打敗的人才能去。像你和爸爸都不懂,所以都不能去。”
“哦,那媽媽真厲害。長大我也要當一個像媽媽一樣的人。”
“嗯……那圓圓也別哭了,我們一起繼續等媽媽回來好不好?”
“好。”
張雲平用手輕輕地擦去女兒臉上的眼淚。來人也在抹自己臉上淌下來的眼淚。看到他們父女如此境地,她實在不忍心再說什麼,準備告辭。
“張教授,其他事情我稍後再和你聯繫吧。”
“好。”
太空飛船裡,那羣長着碧綠大眼睛的人,又聚集在一起。
傳信人說:“長官,系統中心有回覆了。”
長官一臉興奮地望着他問道:“怎麼說?”其他人的臉上也都現出十分期待的神情,像是要準備大幹一場的模樣。
“說要佔領地球,作爲我們太空觀察的另一個據點。”
“太好了!我們也可以借這次機會出去轉轉了。”所有人都歡呼起來,齊聲叫好。
“不過……”傳信人不敢直接衝撞長官,故意慢下來等長官指示。
長官聽傳信人話沒說完,暗覺蹊蹺,揮手示意其他人先不要慶祝。
“不過什麼?你說吧。”
“派去佔領地球的另有安排,我們這艘飛船仍要在自己的星球巡航守衛。”
長官以爲有什麼壞消息,聽完傳信人的話,胸中釋然。心想:系統中心的人果然考慮周密。立即道:“哦,那也沒什麼。等佔領地球后,我們再一起過去玩玩也不遲。哈哈,哈哈!”
飛船裡又是一片笑聲不絕於耳。
過了一會兒,報信人又說話了。
“爲了順利佔領地球,系統中心還安排了一件事。”
報信人知道這樣慢慢說來,可能會惹得長官不高興,但他更不敢在長官高興的時候,打斷長官的興致。所以,等笑聲漸漸地弱下來了以後才說。
果然,長官急了,瞪着他那雙奇大的眼睛,不怒自威。
“什麼事?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其他人也不敢再說話,報信人也只撿重要的內容說。
“系統中心會派一個人,先去那個星球打探情況,以便做內應。”
“嗯。這樣的安排,也合理。但這件事,似乎與我們沒多大關係吧。”
長官心中的疑惑已解,也沒有繼續責怪報信人。
“不管是派去戰領地球的艦隊,還是去地球打探情報的人,都必須經過我們的防線,所以系統中心要通報我們一聲,以便讓我們放行。”
“嗯,你說得有道理。不管是回到我們星球的飛船,還是從我們星球出去的飛船,都逃不過我們的監控範圍。”
長官一向不喜歡多說話,這次說這麼多,自然是心中對自己的本事和地位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