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鈺沒有回答,因爲他看到了蘇靜憶身後的人。一個全身散發鬼魅般陰冷氣息的人。而這樣的人,通常都不會是好人。
莫念也在打量着莫清鈺,心底暗諷:年少輕浮,功夫一般,心狠手辣。這個皇帝也不怎麼樣嘛,唯一可取的,大概就是身上的一身正氣和眼底的算計了。
而他身後的人……莫念有些被晃了眼,是很純粹的女孩子,眼神清澈明亮,很有靈氣,只可惜那股淡淡的傷感硬生生毀了這股靈氣。
他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孩子了,她真的是,太像她了……
他有些捨不得下手……
莫念眯了眼,這小丫頭還中毒了?
眼神飛快的掠過蘇靜憶,這女子……
罷了,不如就……
莫念出手很快,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寬大的袖口裡飛快的鑽出了什麼東西然後鑽進了喬初的衣服裡。
蘇靜憶款款走了兩步到喬初面前:“阿初,明日我想去寺廟裡祈福,順便爲孩子求個好名字,你能陪我去嗎?”
祈福?喬初想了想。是有這麼一個習俗,在大戶人家裡,一般會在新生命降臨之前,去寺廟裡求個籤,希望日後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大富大貴。
“她不去。”
“??”
莫清鈺一開口,包括莫念整個院子的人都朝着他看過去。
喬初也很不滿意:“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莫清鈺恨得牙癢,這姑娘簡直就是隻豬,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
算了,懶得理你,到時候出什麼事情可別哭!
喬初一看他的表情瞬間冷凍,心裡也疑惑,他這是怎麼了?難道就因爲自己不聽他的嗎?可是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這樣隨便什麼都管吧。
可是喬初事實上也還是有些擔心蘇靜憶會做出什麼事情。猶豫着沒有回答。
蘇靜憶尷尬的笑了一下,擺擺手道:“算了,阿初若是不願去我就不勉強了。”
“夫人誤會了,只是喬初明日確實有事,所以……”
“沒事的,既然這樣,有小桃陪我去就好了。”
蘇靜憶來的快,去得也快。在得到喬初的答案之後也沒有勉強,或許真的只是要喬初作陪而已。
喬初已經不敢再賭。
她和黎安之間,已經沒剩下多少東西了,就算最後要離開,她也不想什麼都不剩。
喬初轉身看着莫清鈺:“謝謝了。”
莫清鈺挑眉,看起來她也沒有那麼笨。
“謝我什麼?”
喬初失笑,他還計較上了。
“謝謝你替我找藉口,讓我免於虎口。”
“那你一開始怎麼還不願意?”
喬初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走進了屋子:“陛下請回吧,喬初累了。”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她還沒有那麼笨,只是,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莫清鈺站在院子裡良久,最後
也只能轉身化作一聲嘆息。
漆黑的深夜裡,喬初不安的做着噩夢,嘴裡呻吟着什麼卻並不分明。
淒厲的閃電劃破夜空,豆大的雨滴滴落在窗戶上發出噼啪的響聲,冷風襲來吹進窗戶,室內尚未熄滅的蠟燭一閃一閃的。
喬初忽然睜開眼睛,下牀拿過軟劍奔了出去。
泠然居的門忽然被打開,黑夜裡,劍光一閃,朝着牀上的人影刺來。淺睡的黎安醒來眼中佈滿寒光,跳着朝持劍的人攻擊,可是在看清來人的面容時,卻驚了一下:“阿初?!你在做什麼?”
喬初置若罔聞,手下的動作卻不停歇。她靈巧的避開黎安的攻擊,向着蘇靜憶刺去。蘇靜憶此刻已經甦醒,看着喬初刺來的劍不停地顫抖,只是眼裡並無懼色。
“安,救我,救我。啊!”
黎安一下砍在喬初的後頸上,喬初的劍還沒有刺下,人已經暈了過去。
他快步走到蘇靜憶的身邊,摟着她瑟瑟發抖的身體,輕聲安慰:“沒事的,沒事。靜憶不要害怕,我在這裡的。”
蘇靜憶後半夜沒有睡着,黎安怕她受了驚嚇,夜裡一直摟着她,第二日清晨就派人請了大夫過來。
“怎麼樣,大夫,靜憶還好吧?”
老大夫行了一禮:“將軍莫擔心,夫人只是受了些驚嚇,待小人爲夫人開些藥調理一下就會沒事的,只是夫人有些動了胎氣,莫再使夫人受刺激了。”
黎安一一記下:“好的,多謝大夫了。”
“不敢不敢,將軍請留步,小人先行告退。”
黎安走到蘇靜憶面前:“你還好嗎?”
蘇靜憶狠狠的摔了枕頭,眼裡閃着淚珠:“不好,當然不好!上次是下毒,這次是刺殺,還有呢?下次會是什麼?黎安,我到底做什麼了喬初非要置我於死地?難道就因爲我是你的妻子我就活該要受這些嗎?”
蘇靜憶現在實在是像個瘋子,只是她這個樣子在黎安看來卻只有心疼。
她記憶裡的蘇靜憶一直都是很好性子的,雖然會生氣,偶爾有些冷淡,但是卻很懂事。
到底該受了多大的委屈她纔會這樣不顧形象的哭泣?
而且剛纔大夫也說她不能受刺激。
黎安抱住她:“靜憶,不要這樣,冷靜一點。”
蘇靜憶抽泣着掙扎:“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黎安,你要庇護她到什麼時候?我纔是你的妻子,我肚子裡有你的孩子,可是在你心裡我們母子兩個到底算是什麼?非要等到一屍兩命你纔會後悔嗎?!”
黎安腦子轟的一聲,一屍兩命?
不,不會的。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你想要怎麼做?”
蘇靜憶在他懷裡擡起頭:“把她交給我好不好?”
“你?”
“你連這點要求都不願意答應我嗎?”
說着情緒又一次激動起來。黎安連忙抱着哄她:“好了,不要激動,別傷了孩子,
我答應你,答應你就是。”
喬初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可是渾渾噩噩間,又想不起來是什麼夢。眨了眨睫毛,慢慢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環境中。
微微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很痠痛。
過了好一會,喬初才撫着額頭,那麼,就是說昨夜並不是在做夢了。她真的做過什麼了。
可是到底是什麼?她做了什麼?
喬初環視着四周,雖然光線並不多,卻足以她看清面前的一切,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將軍府的地牢。
看來這次是闖大禍了……
這個地牢喬初總共就來了兩回,但是每一次來都是押着別人過來,而這一次卻是自己被關進來。將軍府的地牢犯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將軍府裡用來懲罰下人的。喬初此刻就是被關在這裡,縱使天大本事她也沒法逃走。
可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喬初細細地想起昨天的事,卻驚覺自己的某一段記憶就像是被人剜去了一樣的空白,怎麼也想不起來。她頹然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該做什麼。
莫念在事情辦完之後就不聲不響的離開了,蘇靜憶也沒有找他,他沒有要報酬,再好不過。
將軍府離着皇宮有很長一段路程,但是即便如此,莫清鈺還是很快知道了這件事。
“你是說,喬初夜裡持劍傷人,差點殺了蘇靜憶?”莫清鈺站了起來看着面前稟報的人,滿臉的不相信。
下首跪着的人更加彎了身子,感覺自己壓力頗大:“回陛下,據將軍府來報,確實是這樣。”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又說:“陛下,這件事情是不是不太對……”話未說完已經被莫清鈺趕了出去:“你且先退下,朕再想想。”
“是。”
莫清鈺臉色凝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桌子,那個傻瓜會在夜裡持劍殺人?如此明目張膽而且還在她最在乎的人面前?
不!不對!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肯定是遺漏了什麼……可是,莫清鈺想了半天也絲毫沒有頭緒,乾脆換了衣服朝着將軍府趕去。
“陛下您這是?”
莫清鈺看着吏部尚書,笑着開口:“愛卿有何要事?”
吏部尚書也是有眼色的,一看陛下這就是有事情要辦,當下行了個禮:“微臣只是有些小事請示陛下,還是陛下的事要緊。”
“既如此,愛卿就自己拿主意罷,朕相信愛卿的能力。”
“微臣謝陛下,恭送陛下。”
耽誤了這一點時間或許在平時無關緊要,只是在某些時刻卻決定了與某些人的錯過。
昏暗的牢房裡,喬初迫使自己擡頭看着上方滿臉怒容的男子,眼裡平靜無波。
喬初看着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他正怒視着自己,臉上再找不到半分笑容和親近,他半蹲在自己面前,深色的瞳孔裡是自己的狼狽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喬初想不起來當初爲何要心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