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荀瀏接着補充道:“若是還有鐵石心腸、依舊視百姓疾苦而不顧的暴吏,本府也不得不鐵面無私!來人,將這些犯罪官員全部押入大牢,每人杖責十下!”周圍的小吏聞此消息,個個驚恐萬分,跪伏在地。林小風冷眼旁觀,深知這些胥吏擅長作秀欺世。

荀瀏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後,淳樸的百姓淚水漣漣,久久不願離去。然而林小風早已不耐煩,原本計劃途中試探荀瀏態度,卻未曾料想反被對方搶佔先機,於是催促衆人散去以便繼續巡查糧倉:“諸位,請各自歸家吧,荀大人尚有許多公務待辦,定會整飭吏治,不負大家所託。”雖然百姓們依依不捨,最終還是逐漸散去。

周遭百姓望着林小風華貴的服飾和耀眼的金飾,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私下議論此人品性遠遜荀大人。林小風亦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誤,而荀瀏則笑容滿面,將其舉動看做年輕氣盛、爲自己鋪墊政績之舉。荀瀏再次下令,百姓們雖感惋惜,但仍然緩緩散去。林小風帶着一絲譏諷意味讚歎:“荀大人愛民如子,實在令人慚愧。”荀瀏坦誠接受讚美,並謙虛迴應:“這只是爲官的基本準則罷了。”於是兩人並肩策馬,一同前往糧倉。

················································

後半程的行程中,林小風與荀瀏並駕齊驅,馬蹄聲在靜謐的路上回蕩,二人徑直來到城中糧倉的大門前。此刻,糧長正忙於清點剛從京城運抵的新一批糧食,一見到荀瀏的身影立刻撲倒在地,惶恐地拜道:“荀大人親臨,卑職未能遠迎,請恕罪。”荀瀏淡然迴應:“今日本府特陪同新任巡監林小風一同前來,這是你首次與他相見。”聽聞此言,糧長又轉向林小風恭敬行禮:“下官見過林大人。”

林小風微微點頭致意,步履沉穩地踏入堆積如山的米堆之間,向糧長詢問:“這批大米是什麼時候抵達的?”糧長急切地回答:“是前幾日才從京城送來的糧食。”林小風心中疑惑陡生:“已過去幾天了,爲何還未完成盤點?”糧長察言觀色,見荀瀏眼神示意,便如實稟告:“大人,因人手緊缺,所以盤點工作進度略顯滯後。”

林小風並未深究,目光掠過四周,這長江城的糧倉坐落在平坦之地,形似四合院格局,糧食以麻袋裝載,排列得井然有序。他注意到角落裡一把用於探查米質的米探子,疾步走過去取來,走向糧長,將其插入米袋之中仔細查驗。這米探子形似洛陽鏟卻更長一些,其槽口貫穿全長,只需輕輕一插一拔,便能輕易判斷出米粒的新陳優劣。

經過一番細緻審視,林小風確認這批大米品質尚屬上乘。荀瀏走過來關切地問道:“有何發現嗎?”林小風不露聲色地迴應:“雖初步看來並無明顯問題,但還需進一步深入查證。”於是他又邁開步伐,移步至倉廒內已盤點完畢的糧堆,再次用米探子逐一探測,依舊未發現問題所在。

荀瀏始終在一旁默默關注着林小風的一舉一動,嘴角悄然浮起一絲微笑,然而笑容尚未完全綻放,便因林小風的舉動而瞬間收斂。原來,林小風竟攀爬到了米堆頂端,俯身深入其中探尋。荀瀏不禁憂慮地提醒:“林大人,裡面恐怕有潛在危險,請您務必小心!”林小風自信滿滿地迴應:“無妨!”

待林小風深入米堆深處,再次使用米探子時,依然沒有發現異常。荀瀏內心暗自揣測:這小子心思縝密,並非易於矇蔽之人。回想當初明從亮隨便查探就能揪出諸多黴米陳米,如今這些隱秘的問題被藏匿得如此之深,實難逃其銳利的目光。

正當荀瀏思索之際,林小風開始動手搬動頂層的米袋,僅僅挪動了幾袋,米探子帶出的大米赫然呈現出黑褐色,且散發出刺鼻的異味,終於驗證了他的疑慮。林小風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抓起一把黴變的稻米,從容走出米堆。

荀瀏看到這一幕,臉色變得陰鬱起來,站在米堆下凝視着林小風,而一旁的糧長更是忐忑不安,緊緊拽住荀瀏的衣袖,不敢將所有真相全盤托出。糧長深知林小風倘若貪婪成性,一旦揭露糧倉存在的弊端,很可能會藉此機會敲詐自己。原本以爲林小風不過是一個貪圖享樂的公子哥兒,卻不料他的洞察力如此犀利,竟能深入到如此細微之處。

此時,林小風已經從米堆頂部探出身來,但他並沒有急於下來,而是坐在米堆頂端,右手攤開五指,讓那把黴米緩緩滑落塵埃。荀瀏儘管表面上保持着鎮定,但糧長的驚慌失措和滿目憂心忡忡早已暴露了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荀瀏威嚴地揮手示意,沉聲道:“你去傳令,讓其他人都退下,本官與林大人有要事密議。”糧長聞此言如蒙大赦,迅速離開。而林小風依舊穩坐米堆之巔,他沉重地感嘆道:“荀大人視我非友反爲敵矣。民間私徵的糧食之事,我可以不聞不問;但牽涉到官倉內情,我必不能坐視不管。萬一城外饑民因糧倉問題引發動盪,波及四方,即便我有一百張嘴也難逃其咎。”

荀瀏聽罷並未動怒,反而以笑面相迎,勸說林小風從米堆上下來:“林大人不必如此激動,請先下來吧,上面畢竟不安全。”林小風依言躍下米堆,直面荀瀏,神色嚴肅地發問:“荀大人意欲如何妥善處理此事?”

林小風平靜一笑,低語道:“我需要五萬兩銀子作爲補償,但須事先約定,此事必須絕對保密,否則即便是金山銀山,我也將無處安身。請問荀大人又打算如何處置這批黴變劣質的糧食呢?”

ωωω▪тт kΛn▪¢O

荀瀏在聽到五萬兩銀子這個數目時,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然而仍果斷答應:“林大人所求雖高,荀某願意應承!至於糧倉中這些黴米,既然今日你我坦誠相對,我便直言:後日愛國教和布衫教將在城外爆發衝突,災民也將捲入其中,官兵正好藉此機會平息叛亂。林大人可率兵剷除邪惡,建立功勳,荀某定當如實上報朝廷。憑你與太子的關係,回京調任亦是輕而易舉的事,屆時帶着五萬兩銀子回京,豈不是一舉兩得?”

林小風眉頭緊鎖,追問道:“大人是如何操控這兩教之間的爭鬥?一旦真的引發了大規模衝突,倘若長江兵馬司插手進來,我們又該如何收場?莫非兵馬司也是我們的同謀?”荀瀏苦笑着迴應:“京城之中,陛下對任何事情或許都可以漠然置之,唯有兵權一項,絕不會輕易放手。各地兵馬司皆受到陛下的嚴密控制,他們是陛下最忠誠的心腹。若糧倉之事被兵馬司得知,我們將會首當其衝,遭受嚴厲懲罰。不過無需擔憂,我們早有準備,行動迅速,待糧倉銷燬之後,一切由我們掌控。至於教派紛爭,自有我的安排,林大人無需過於憂慮。”

聽完荀瀏的解釋,林小風心中的石頭稍稍落地,這樣一來可以避免與將領產生直接衝突,大膽行事。於是他再次確認:“此事僅限於你我二人知曉嗎?”荀瀏的笑容越發深沉:“當然不止吾二人,明日我會在府衙附近的清風樓召集共同參與之人,並派人協助林大人平叛建功,這樣是否就安心了?”

林小風聽罷情緒激昂,上前握住荀瀏的手,感激涕零:“父母生我,荀大人卻能懂我!”荀瀏突然感到一陣不適,抽出手訕笑着說:“林大人還有疑慮嗎?今日暫且至此,先行返回吧。”

夜幕降臨,荀瀏獨自坐在書房內,尚一維侍立在一旁,臉上掛着憂鬱的神情,終於忍不住發問:“老爺真的要把五萬兩銀子給林小風嗎?數額太大了!”燭火搖曳間,荀瀏的臉龐陰晴不定,氣氛神秘而詭異:“給他就是了,一個在太子身邊看似風光實則地位有限的人物,他知道的事情太多,斷不可讓他重返京城。此人雖然狡猾機敏,心思細膩,恐怕還會再生異心,所以明日我要帶他與衆同僚相見。後日,你隨行保護,趁亂將其除掉,死無對證,銀兩仍舊歸我們所有。”尚一維點頭贊同,讚許道:“老爺真是智勇雙全、決策英明!”

····························································

鄱陽湖面上波光萬頃,一葉畫舫宛如一片輕羽悠然盪漾其中。林小風卓立於船艙之內,目光如炬,環視周遭與他並肩共事的羣僚,白晝裡的一場輝煌勝利猶在眼前,使得他的面容沐浴在歡悅的神采之中,那雙眸子猶如璀璨星辰,熠熠生輝,滿載着豪情壯志的火光。

林小風舉手投足間盡顯意氣飛揚,言辭激昂:“諸位同僚且聽我細說端詳,明日晨曦微露之際,隨曙光初照,我們將率領軍中精銳,如同夜行貓兒般悄無聲息地潛入清風樓,此番行動務必低調隱秘,就彷彿狐狸在月色下悄然逼近雞舍。”

他的話語隨着目光流轉,尤其落在謝洪信與駱華俊二人身上,那聲音陡然加重,字字如金石落地:“謝洪信、駱華俊二位兄弟,你們務必緊跟在我之後,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你們必須誓死捍衛主將,不畏生死,寸步不退!待我手中酒杯破碎爲令,便是我們雷霆出擊之時,破窗而入,將那些藏匿樓中的宵小之輩一網打盡!”

林小風的言辭越發犀利如刀,直指要害:“荀瀏這賊首罪孽深重,一旦落於我等之手,必讓他嘗受四肢離斷之痛,絕無半點逃脫可能!若有人膽敢抗拒執法,無需多言,即刻打斷其雙腿以示懲戒,警醒世人。此次行動關乎我等生死存亡,只許成功,不準失敗,衆位是否都明瞭此中要義?”

衆人聞此嚴令,無不神色凜然,個個面帶決絕之色,彷彿鐵鑄銅鑄,齊聲迴應:“林大人所訓誡之言,吾等已銘記在心,必將謹遵號令,全力以赴,不負使命,力圖全功!”這一剎那,舫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而緊張,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暗流涌動,等待黎明破曉那一刻的雷霆爆發。

·······························································

次日,晨曦初露,林小風猶如一隻狡黠的狐狸,在黎明破曉前悄然起身,懷中緊緊抱着那臺留聲機,踏上了這場充滿未知與算計的征程。此番離別,他刻意選擇了在姚紅、劉縷與王一力三人尚沉浸在夢鄉之際,昨日因憂心他們生事端,對他們進行了嚴苛的訓誡和整治,一切佈置已如同精密的棋局般就緒,收網行動就在今日,無需再對這三人施以任何拳腳。

他單獨召見了姚紅、劉縷二人,面色冷若寒霜,言語間透出不容置疑的嚴厲,彷彿一把無形的鎖鏈,將二人牢牢約束後安置於柴房之中,確保其無法插手此事。至於王一力,則被遺棄在臥房陰暗的一隅,無人問津,林小風甚至未曾在此過夜,任由他在無知無覺中成爲了這場權力遊戲中的棄子。

當朝陽灑滿大地時,林小風抵達了清風樓,早有尚一維在此恭候多時,見到林小風的身影,他立刻滿臉堆砌起阿諛的笑容,疾步迎上前去。林小風甫一下車,便壓低嗓音,聲音中帶着一種沉穩而威嚴的詢問:“此處是否依舊安穩如常?”尚一維忙不迭地迴應,言語間充滿了自信與恭敬:“大人儘管放心,此處上下皆是我等之人,就連這清風樓也早已被我方掌控得滴水不漏,萬無一失,請隨我來。”

於是,尚一維引領着林小風踏上石階,步入二樓包廂,屋內已是人頭攢動,座無虛席,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荀瀏自然是其中焦點之一,除此之外,還有掌管糧倉的關鍵人物、監獄之長、文書大員等諸多朝廷要角均列坐其間,而在角落裡,還隱匿着幾個熟悉的書吏身影。尤爲引人注目的是,兩名身着富商服飾者赫然位列其中,林小風心中暗自驚歎:大半衙門機構已在自己精心佈局下悄無聲息地被滲透,一旦揮刀斬草除根,整個府衙必將陷入癱瘓,屆時朝廷短時間內恐難以重新任命官吏填補空缺,此舉無疑觸及到了朝綱底線,若皇上得知,必將雷霆震怒,重罰難逃。

待林小風落座,荀瀏適時起身,向衆人介紹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諸位同僚,今日有幸請到的是長江巡監林大人,或許有人還未曾有機會一睹風采。林大人來自京城,乃太子身邊的紅人,各位不妨藉此機會向林大人致意。”

聞聽此言,衆官員紛紛站立,向林小風拱手行禮,林小風面帶微笑,拱手回禮,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眸始終保持着警惕,從幾雙閃爍的眼神中,他敏銳捕捉到了幾絲異樣的不軌之意,這種眼神在他以往在陽曲縣與狡猾之輩周旋時屢見不鮮,顯然,其中有幾位正佈下陷阱等待他踏入。然而,林小風並未因此亂了陣腳,他深知不出一個時辰,這些人將會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生死存亡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禮畢,荀瀏繼續主持場面:“今天聚集在這裡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論地位高低,大家暢所欲言即可。”隨後又熱忱邀請林小風:“林大人,請坐在我身邊這個位置,這是我特意爲您預留的。”

林小風微微一笑,心中卻冷笑不已,彷彿看穿了荀瀏的把戲:老狐狸若是自投羅網,倒也省去了他擔心秘密泄露的麻煩。於是,他邁開穩健的步伐走向荀瀏身旁,穩穩坐下。

荀瀏見林小風攜帶一隻木盒,不禁好奇問道:“林大人何故攜此物而來?盒中所藏是何寶物?”林小風坦蕩地將盒子置於桌面,緩緩打開取出其中的留聲機,淡然迴應:“近日城中出現一位名叫悟無法師的人物,此乃法師親自開光的法器——轉經筒,每當轉動之時,顯現出異域梵文經文,據說持有者能祈福消災,心想事成。今日我攜帶此寶前來,願與衆位共享福祉。”

荀瀏對此留聲機倍感新奇:“原來林大人對佛學亦有所涉獵,此等法器實屬罕見。”

林小風含笑應答,言語中透露出些許神秘:“下官對佛學確實略有研究,此物源自遙遠的天竺密宗,據傳是一位高僧親手傳承,價值連城,下官不惜花費三千兩紋銀購得。”

在場衆人聽聞後,私下竊竊私語,視此物爲荒謬之舉,認定林小風受了和尚的矇騙。但荀瀏並未深究,他深知太子喜好新鮮事物,而林小風作爲太子近臣,見識必定廣博。

“林大人這般用心良苦,實在令人欽佩。”荀瀏點頭讚許。

林小風頜首贊同,手中輕輕搖動搖桿啓動留聲機,直言此次召集衆人的真正原因:“當前災情日益惡化,倘若百姓因此生變,朝廷問責勢在必行。如今城外愛國教與布衫教趁火打劫,煽動災民,社會秩序岌岌可危。幸而本官已查明,布衫教內部已有我方安插的內線,並且已成功收買教主武一廣,明日將令其主動挑釁愛國教,待兩派相爭之時,吾等正好可以藉機一網打盡餘孽。”

然而,在錯綜複雜的官場上,任何議題的討論都需遵循迂迴曲折之道,難以直截了當地攤牌。林小風深知此理,但他仍選擇直接發問,輕輕搖動搖桿,插入話題:“荀大人,先前提及的燒燬糧倉之事,何時執行最爲適宜?”

此言一出,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林小風身上,似乎將他視爲一個不懂官場潛規則的愣頭青。林小風過於直接的提問,似乎觸碰到了官場潛規則的雷區,讓在場衆人略感尷尬。荀瀏輕咳兩聲,巧妙地掩飾過去:“林大人果然是快人快語,此事切不可操之過急,本官已經安排妥當,只要明日亂戰開啓,便會下令火燒糧倉,那時黴米化爲灰燼,不留痕跡矣。”

林小風嘴角勾勒出一抹譏誚的笑意,他步步緊逼,帶着一種洞察一切的犀利追問:“那倉中的優質白米又將如何處置?”此話甫一出口,屋內的氣氛瞬時微妙起來,衆人的目光再度匯聚於他身上,心中無不揣測:自然是提前運走,化爲滾滾銀兩了。荀瀏聞聽此言,面上流露出一絲無奈與深思,暗自感嘆今日林小風的話語顯得有些過於直率和欠考慮。

荀瀏坦蕩地解答了疑慮,語調平穩而誠懇:“這批上乘糧食已秘密轉運至城內三大米行——捌佰、大同以及來冠。容我向林大人引薦,這位是郭家當家人郭勳祺,旗下掌管着捌佰米行;那位則是吳家掌門人吳成佳,手握大同與來冠兩家米行。”介紹完畢,郭勳祺與吳成佳二人立刻從座位上起身,對着林小風拱手施禮,林小風也起身回敬,手中輕輕搖動留聲機,一邊發問:“兩位家主所管理的米鋪究竟換得了多少石糧食?”

面對林小風的詢問,吳、郭二人心中一陣忐忑,面露尷尬之色,他們不約而同看向荀瀏,猶豫是否應透露這個涉及利益的核心機密。荀瀏見狀,擡手示意二人落座,滿臉堆笑地說:“諸位不必多慮,在座者皆是一條船上的人,林大人今後也是我們的一員,任何事情都可開誠佈公。除去京城輸送的糧草,我們在本地已暗中置換出了三萬石糧食。”

林小風聽罷,臉上閃過驚訝的表情,留意到荀瀏的眼神數次飄向自己手中的留聲機,遂停下了搖動的動作,將留聲機推到荀瀏面前:“荀大人不妨試試此物,或許能幫你排解一些煩憂。”

荀瀏接過留聲機,饒有興致地轉動起搖把,頓感老季的手藝非同凡響,留聲機的阻尼設計得恰到好處,搖晃之間彷彿能夠消解心頭的重壓。在搖動留聲機的同時,荀瀏開始佈置明日的具體任務:“明日兩大教派衝突之時,獄訟何成務必率領人馬嚴密防守糧倉,嚴防亂民趁火打劫。遇見來歷不明之人,一律逮捕入獄,一旦發現異常情況,即刻處決!徐同知需預先準備好奏摺,待民間混亂平息後,第一時間派人送往京城。高輝、唐室等人務必各盡其責,按照本官的安排行事。”

荀瀏停止搖動留聲機,正欲轉向關於林小風的任務時,林小風心領神會,及時再次搖動起來。荀瀏雖對林小風此舉略有不滿,但表面上仍保持着笑容以掩飾情緒。

荀瀏耐心地繼續講述:“對於林大人,明日出城平匪之際,本官特命尚一維及其護衛隊隨侍左右,確保你的安全無虞。”尚一維聞令,立即快步上前幾步,衝着林小風展露自信的笑容,試圖以此展示自己的高強武藝和堅定的保護決心。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幾聲沉悶的撞擊聲,荀瀏疑惑地問道:“外面是什麼動靜?”林小風藉機轉換話題,提醒荀大人繼續講述有關尚一維的事宜。荀瀏雖然心中對林小風的插話略感不滿,但依舊維持着和煦的笑容繼續交談。

荀瀏站起身,舉杯強調:“此事若能順利進行,我們也算功成名就,但此後各位行事務必要低調謹慎,以免難以向朝廷交代!”衆人紛紛點頭贊同,舉杯互祝,期盼明日之戰旗開得勝,並提前恭賀林小風即將返回京城述職。

林小風適時停下搖動留聲機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入盒中,提起椅子走到牆角,將盒子穩妥藏匿於椅下陰暗之處。在場衆人目睹這一幕,各自眼中閃爍異彩,荀瀏與尚一維更是用鄙夷的目光瞥向林小風。荀瀏在內心深處默唸:此人恐怕已是窮途末路,所以才如此肆意妄爲!

儘管衆人歡飲暢談,場面熱烈非凡,但林小風置身其中,內心卻始終冷靜如冰,正在不動聲色地籌劃下一步的行動方案。他悄然接近尚一維,看似不經意地摸了摸對方堅實如鐵的胸肌,讚道:“果然是練家子,肌肉硬如磐石!”尚一維聞聲後緊張萬分,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情不自禁地退後幾步。荀瀏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禁掠過一絲不安,不動神色地挪動凳子,儘量與尚一維保持距離。

然而,無論是誰,都無法預料到這場盛宴之後隱藏的刀光劍影,以及林小風手中那隻留聲機將會在未來的博弈中扮演何種角色。

·································································

一番微妙的動作之後,林小風斜睨了一眼尚一維那緊繃的褲襠部位,嘴角勾勒出一抹深藏不露的冷笑,繼而闊步走向桌案之前,高舉茶杯,笑聲朗朗道:“妙哉!今日在座諸位共飲此杯清茶,祈願明日萬事順遂、行動無阻!”他的豪氣感染了在場衆人,大家紛紛響應,同聲應和着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林小風毫不拖沓,同樣以迅雷之勢一口喝乾杯中之物,接着手腕猛地一翻,瓷杯如離弦之箭直射地面,“砰”地一聲炸裂開來,在這寂靜室內激起一陣刺耳的迴音。

瞬間,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靜謐,空氣彷彿凝固成固體,衆人心頭同步浮現出“愚勇”二字,揣測他是否要效仿古代英雄摔杯爲令。未及人們深入思索,林小風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迅猛出擊,一腳直奔向尚一維最爲脆弱的部位,與此同時,鐵拳疾若雷霆,徑直瞄準其咽喉要害!

尚一維猝不及防,慘叫撕破了室內的寧靜,捂住下體痛苦倒在地上,喉嚨發出壓抑不住的喘息與咳鳴。就在這一片驚愕之中,大門伴隨着震天動地的破碎聲轟然洞開,一羣身強體壯的大漢如猛獸般衝入廳內,使得在座之人瞠目結舌,目光在林小風和門口進來的壯漢之間來回切換,幾乎讓人感覺脖子快要扭斷。

林小風緊接着厲聲喝斥:“所有人不得輕舉妄動!此刻人質已在我控制之下!”聞聽此言,衆人又轉頭看向中央,只見荀瀏已然被林小風反手扣押按倒在書案上,雙手被緊緊反剪於背後。場面混亂不堪,恐慌情緒瀰漫其間,那些剽悍大漢動作敏捷狠辣,他們手持粗麻繩迅速將滿屋之人逐一捆綁起來,嘴中塞入布團,剎那間,所有人都被制服得服服帖帖。

當一切恢復相對平靜後,林小風心中略感寬慰。荀瀏在他鉗制下掙扎嘶吼:“林小風!你究竟意欲何爲?莫非你已經喪失理智了嗎?竟敢對朝廷命官下手!”林小風冷哼一聲:“朝廷命官?我看你們不過是一羣欺壓百姓、蛀蝕國家根基的蠹蟲!我奉旨南下長江賑災,卻撞見你們貪婪橫行的醜態,這正是天道昭彰,不容你們再肆意作惡!謝洪信,動手綁了他!”

謝洪信聞聲上前,手法熟練地用繩索將荀瀏的上半身牢牢束縛。緊接着,兩腳如狂風驟雨般襲向荀瀏的雙腿,只聽得骨骼折斷的聲音,荀瀏尚未能發出哀嚎,一隻碩大的布團便被塞入口中,只能瞪圓眼睛忍受劇痛。地上蜷縮的尚一維仍舊捂着痛處哀哀求饒,謝洪信眉頭緊皺,低聲評述:“此人武藝確實不俗。”話音剛落,再度補上兩腳,尚一維的雙足也被踏斷。

目睹這一切,林小風面露微慍:“此舉過於暴力,顯得不夠文雅。”然而謝洪信手腳麻利,林小風尚未來得及阻止,尚一維已被捆紮結實,口中亦被塞上了布團。

屋裡充斥着低沉的嗚咽與無力的哀求,其餘未受傷的人無不惶恐不安地注視着林小風。林小風環視四周,陽曲縣來的一行人臉上皆掛着幸災樂禍的笑容,眼神閃爍着激動與期待的光芒。林小風暗自思量:“正值青春年少,鬥志高昂啊!”不禁對着自己手下讚賞道:“我林小風部下的兵士,雖久經沙場未曾戰事,技藝依舊爐火純青!”

“所有前期準備都已完成嗎?”林小風詢問。謝洪信大聲迴應:“麻袋和馬車均已備齊!”林小風胸有成竹,揮手下令:“立刻行動,裝車啓程!”

衆人依次解開腰間的麻袋,將一個個捆綁的人小心翼翼滑入其中,紮實紮緊袋口。兩人一組,合力將裝有人質的麻袋擡下樓,整齊堆放在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上,每一步動作都伴隨着沉重而沉悶的撞擊聲。抵達宅邸樓下,數輛馬車已裝載滿了被囚禁的人們。

林小風再次振臂指示:“全部送至畫舫上,待夜深人寂之時再進行審訊。”同時,他又派出數名親信前往宅邸各處釋放無辜受困的僕役,並贈予他們銀錢作爲重新生活的費用。最後,林小風命令道:“謝洪信隨我押解犯人至畫舫!”衆人領命,於是駕起馬車浩浩蕩蕩奔赴鄱陽湖邊停泊的畫舫。

·····················································

陋室之中,韓桂良一行接獲密令後,猶如星火燎原般疾速奔赴林宅。此刻,婢女姚紅、劉縷兩位弱質女子已被囚禁於陰暗潮溼的柴房之內,她們呼天搶地卻無人迴應,處境堪憂。次日清晨,林小風突發奇想,依次喚來二女至其內室,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笑意,揚言要與她們玩一場別開生面的遊戲。目睹過王一力受盡折磨的慘狀,二女心知肚明此次召見恐非祥瑞之兆,然而,在林小風那股淫威逼迫之下,她們只能被迫屈服。

瞬息之間,林小風手中多出一條鮮豔奪目的紅繩,他施展捆綁技藝,手法奇特且與之前對待王一力時的刑罰有異曲同工之處。不過,小風內心深處尚存一絲慈悲之意,並未採用粗糙至極的麻繩,而是選用了一條柔軟舒適的紅棉帶作爲替代品。雖然同樣起到束縛作用,但相較於麻繩的粗暴,這紅棉帶不知輕柔了多少倍。二女在紅繩的緊縛下,原本嬌嫩纖細的身姿更顯得楚楚可憐,心中滿是憤慨與無奈。她們本以爲將遭受殘酷無情的懲罰,哪知卻被小風以一種極具侮辱性的方式扛進了昏暗無光的柴房中,這種境遇讓她們痛徹心扉,困惑不已。

時光荏苒,柴房中的光線愈發昏暗,纏繞在二女身上的紅繩逐漸成爲難以忍受的重負。突然間,門板發出吱呀一聲響動,一道刺眼的陽光直射進室內,數名身形魁梧的大漢背對陽光立於門前,面孔因光線而顯得模糊不清。爲首的漢子朗聲道:“這就是老爺特意用紅繩綁住的兩個女子。”話音剛落,他徑直走過去,輕輕解開二女身上那象徵着恥辱和壓抑的紅繩。

人羣中議論紛紛,“良哥,這兩個姑娘該不會是知府大人派來的探子吧?”韓桂良深邃的眼眸緊緊盯着跪坐在地的姚紅和劉縷,從袖中抽出兩張沉甸甸的銀票擲在地上:“這是林大人爲你們準備的遣散費,從此刻開始,你們便與林府再無半點瓜葛。”二女相顧無言,惶恐不安,無所適從。

提及“知府密探”這一敏感話題,姚紅怯生生地解釋道:“奴婢不能離開,知府大人曾嚴命我們侍奉林大人,若擅自離職,回府必定會遭到嚴厲懲處。”劉縷亦點頭附和,眼中滿是恐懼。韓桂良聽罷冷笑一聲:“知府?在這長江之上,早已沒有知府可言!現在這裡只有一位獨尊者——林大人!你們的賣身契等物件,林大人自然會妥善處理,無需擔憂。”

聞此言,二女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驚愕萬分。姚紅顫抖着問:“知府大人現在何處?”韓桂良回答得冷峻且決絕:“已死!”此語一出,二女瞠目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得知知府大人已然亡故,這意味着她們或許能夠擺脫那個令人憎惡老者的虐待,重新擁抱自由的生活。

回想幼年時期被那老賊欺凌的過往,以及像貨物一樣被隨意轉手送人的不堪經歷,如今,這個惡魔般的存在竟真的離世。想到此處,姚紅、劉縷的眼角不禁泛起了淚花,撲通一下雙雙跪倒在地,連連叩首:“奴婢感激林大人的恩典,願爲大人效力!”儘管心頭疑雲重重,但在逃脫魔爪的可能性面前,她們內心的慶幸與悲喜交織在一起,對於眼前這位看似冷漠實則帶來解脫希望的林大人,她們的情感變得複雜而微妙。

················································

陋室之內,姚紅與劉縷聽聞知府已死,感激涕零,二人微微俯身施禮,起身之際,卻無人對知府的死因和具體死期細究究竟,只聽聞其亡故便足矣,此事定無虛言妄傳。這時,人羣中忽有一人出聲:“且慢,她們還未領取銀錢。另外,還有一人被囚禁在何處?”

二女按捺住心頭的激動,顫巍巍地拾起散落一地的銀票,悲憤交織的眼神指向旁邊一間臥房,聲音低沉而堅決:“就在那個房間!那是昔日老爺所居之處,關押着一個名叫王一力的人,此人心狠手辣,與知府沆瀣一氣,對我們屢次欺凌,更助紂爲虐,行徑齷齪不堪!”

韓桂良擡手示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淡淡迴應道:“既然如此,你們便去吧。”二女再次深深屈膝行禮,隨後緩緩退出柴房。

待二女離開後,旁人疑慮重重地詢問韓桂良:“良哥,將這些真相告知她們,會不會有差池?”韓桂良面色平靜,從容答道:“何來差錯之說?如今整座城池皆已在老爺掌控之下,看那兩個女子得知知府死訊後的欣喜若狂,加之她們面容嬌美,想來平日受盡屈辱,實屬可憐之人。即便老爺在此,亦會爲此情此景感慨萬千。”

“走罷,還有一個王一力尚需釋放,我們還需回到船上繼續這場戲碼。”話音剛落,韓桂良率先邁開步伐,走出柴房。

此時,王一力猶如困獸般蜷縮於黑暗的角落,雙目血絲滿布,痛苦不堪。林小風並非有意折磨他,只是出於一時疏忽。王一力已兩日滴水未進,加上腹中頑疾纏身,身心已然瀕臨崩潰邊緣,酸楚疼痛瀰漫全身,耳鳴不絕於耳,他在生與死的邊界徘徊掙扎。

此刻,王一力心中涌起悔意,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對抗林小風,以求避免承受這無邊苦痛,還能共享富貴榮華。猶豫不決的性格讓他時常自我強迫,此次也不例外。王一力在心中默默立誓,只要林小風出現,他必將毫不猶豫地臣服,乞求寬恕!

耳邊逐漸傳來一陣陣逼近的腳步聲,顯然不止一人。王一力苦笑幾聲,以爲是幻聽,畢竟在這府邸中從未有過這般衆多的腳步聲響起,即使是姚紅、劉縷進入此處,也是緊隨林小風之後。然而,如果真有聲音,那必定是林小風無疑。

“終於來了,我得以解脫了!”王一力強打精神,努力挺直腰板,雙膝跪地,艱難地蹭向門口。抵至門邊,背對着外頭,手指摸索着褲緣,試圖慢慢提起褲子。

腳步聲愈來愈近,心跳隨之加速,內心發出無聲的吶喊:“我認輸了!任由你處置,只求帶我遠離這苦海,哪怕僅僅一日的安逸!”

咣噹一聲,門扉被用力推開。王一力閉眼嘶吼:“動手吧!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

“???!!!”

門邊赫然站着數個壯碩的大漢,他們面露驚訝之色,彷彿見到了難以置信之事。韓桂良瞠目結舌,喉結上下滾動:“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嘖嘖,原來老爺雖貌似白皙文弱,卻偏好這般獨特的手段。”

“怪不得人家能成爲老爺,果然是與衆不同。”

衆人議論紛紛,王一力聽着那些話語,頭腦一片混亂,僵硬的身體緩緩轉頭。只見六條大漢對他指指點點,他頓時怒喝:“你們是誰!?”

羞愧與絕望交加,王一力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瞬間崩裂,再度嘗試提起褲邊,無奈褲子下滑容易上提難,再也無法恢復原狀。一番掙扎下,他反而摔倒在地,盡力蜷縮成一團。衆人見狀,捧腹大笑:“哎呀,這傢伙還有臉皮呢!”

韓桂良舔舐嘴脣,露出狡黠笑容,揮手遣退餘人:“兄弟們,你們先出去,這裡由我來處理。”

“這樣不太好吧,良哥,這個人可是老爺身邊的親信。”

“就是啊,良哥,你這也太不懂規矩了。”

韓桂良眼中閃過一絲狡猾,嘴角上揚:“你們懂什麼,我看老爺肯定沒碰過他,既然他如此主動,那我就代勞一下!都給我出去!”

餘人相互看看,搖頭嘆息,悻悻退出房間。韓桂良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回身興奮搓手:“好傢伙,我來了!”

“大爺我活到現在還沒遇到像你這麼主動的。”

王一力滿臉驚恐:“你要做什麼?我是巡監林大人的貼身親信!你快滾出去!”

“林大人?哈哈,他已經不需要你了,現在輪到我接手了!”

“你別過來啊!!!”

王一力瞪圓眼睛,臉上寫滿了恐懼與憤怒,幾乎要陷入瘋狂。屋外五人聽見屋內傳出的悲壯之聲,寒毛倒豎。

“原來良哥還有這種嗜好,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以後得離他遠點兒。”

“嘿,老爺不也有類似喜好麼?你說謝洪信天天跟着老爺……”

“別瞎猜,也許是那王一力自己犯賤呢?”

正當五人在亭子中竊竊私語,揣測不已時,屋內突然爆發出一聲震天巨吼,緊接着砰的一聲巨響,一道赤裸身影撞破木門,如離弦之箭般飛奔而出,一頭扎入不遠處的小水池,拼命搓洗起來。

五人迅速跑至水池邊,定睛一看,竟然是韓桂良,一個個瞠目結舌。韓桂良滿臉通紅,把頭深深地埋入水中。

“咦,這水裡怎麼還有韭菜葉呢?”

“良哥,這纔多大會兒你就完事了?”

水面久久不見韓桂良浮出頭來,只有幾個水泡悠悠升起。五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似有所悟,立刻奔回臥房查看。

甫一踏入室內,眼前的景象讓五人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地上、牀簾、櫃子……

珍貴藥材四散狼藉,一股惡臭瀰漫整個房間,王一力虛弱無力地側躺在地板上,抽泣不止。

五人捂住口鼻,默不作聲地將那扇殘破不堪的大門關閉,各自退回亭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

舫中羣鼠般的罪囚,無一例外自麻袋的束縛中被粗暴拖拽出來,那般狼狽模樣猶如喪家之犬。其中不乏體質孱弱者,在觸及堅硬石階的剎那便昏厥在地,瑟瑟發抖。尚一維與荀瀏這兩位傷勢尤爲重創之人,痛楚已經攀至頂峰,還未及踏上梯階,就已經陷入昏迷,其慘狀令人哀憐至極。

林小風眼神如炯炯火炬,逐一審視着那些倒在血泊與塵埃中的身影,心中逐一默唸確認他們的身份。儘管他心底深處渴望將這些社會蛀蟲徹底剷除,然而在這些人中,有兩位赫然是長江城內底蘊深厚的顯赫糧商,家族根基牢固,家業龐大,一旦輕易取其性命,則恐怕日後無人膽敢再與官府合作共事;另外,那些獄訟師爺、同知等身居要職的官吏,因手中掌握着諸多關鍵證據,若草率誅殺,必會引起牽連廣泛,人心惶惶之下,日後的案件偵破將失去依託。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真正能夠一舉斬斷禍根的僅是少數幾人而已,而荀瀏因其罪行昭彰且罄竹難書,其命運早已註定了必死無疑。

林小風步伐沉穩地走向一名蜷縮在地的囚犯,將其口中堵着的布團緩緩取出。那囚徒身形顫抖不止,面露驚懼交加之情,急切地乞求饒命:“林大人!我與您並無深仇大恨,請您開恩,但凡有所問訊,定當如實回答!”林小風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淡漠的笑意,隨手翻開一本冊簿,輕輕拍打着對方的臉頰,話語裡夾雜着一絲冷峻:“甚好,鑑於你的誠懇態度,本官准許你一次洗心革面的機會。”

聽聞此言,那囚徒滿臉疑惑不解,又見林小風目光堅定如鐵,只得按捺住內心的恐慌。林小風肅然下令:“現在開始,從姓名、年歲、性別、身份、寓所地址、家庭成員直至所犯罪行,逐一詳細陳述,不得有任何隱瞞。”那人喉頭滾動,戰慄不安,最終囁嚅道出自己的身份:“小人辛石潭,乃是吏房書吏,居住於……”

林小風打斷了他畏縮的話語:“無論何處,皆需坦白告之,即便你不主動招供,本官亦能查明真相。任何企圖掩蓋的行爲,只會加重自身的罪責。”話音剛落,身後跟隨的謝洪信適時遞上一把飛刀,林小風未做片刻猶豫,接過飛刀後徑直抵住了辛石潭的喉結,這一舉動令辛石潭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全身顫抖不已。辛石潭深知林小風行事果斷狠辣,甫入畫舫便以雷霆手段重創荀瀏,顯然對此貪腐之事早有洞察秋毫之明。至此,辛石潭意識到抵抗已無意義,經過內心劇烈掙扎後,只能閉目長嘆,頹喪地道出實情:“我願意招認一切,只求大人能網開一面,留我一條生路。”

周圍的衆人目睹這般景象,眼中無不流露出絕望之色。林小風見時機成熟,挺拔身軀,高亢呼喚謝洪信:“速速呈上聖旨和尚方寶劍!”謝洪信聞聲即動,迅速將聖旨與熠熠生輝的尚方寶劍捧至林小風面前。林小風手握聖旨,身旁懸着寶劍,莊重宣告:“本官受天子密詔,前來徹查長江流域的大案要案。今日首惡即將受到嚴懲,其餘諸位若能全力配合,不僅有望保全自身,甚至可能保留原職。本官在此以官聲與讀書人的名節立誓,若有半句虛妄,林某枉爲儒士,愧對天地神明,愧對良心道德!”

林小風這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語落下,項協宏等陽曲縣官員雖面色僵硬,卻紛紛鼓掌附和,畫舫之內一時掌聲雷鳴,氣氛凝重。地上捆綁的諸人見狀,心中的恐懼稍有緩解。

林小風緊接着命令項協宏:“立刻備好紙墨筆硯,讓他們逐個簽字畫押,由辛石潭起,務必詳盡記錄存檔。待本官處置完荀瀏之後,再擇日釋放他們回家!”說完,林小風轉身離場,儘管此時利用先進的留聲機記錄口供更爲便捷,但他考慮到多人涉及宮廷秘術,不可隨意誅殺以免秘密泄露,故暫且採取簽字畫押的方式作爲證據留存。

隨後,林小風攜帶留聲機步入關押荀瀏之處,荀瀏雖傷勢嚴重,但林小風仍請來醫者爲其治療。進入室內時,荀瀏雖已清醒過來,精神卻仍舊萎靡不振。荀瀏一見到林小風,頓時雙目圓睜,憤怒無比地痛斥:“林賊!你必定不會有好下場!本府對你不薄,你竟敢暗中陷害於我!”

林小風則泰然處之地坐下,臉上掛着從容的微笑迴應:“外面的人已全部招供並簽字畫押,荀大人不妨效仿,還有許多疑點有待向你質詢,請務必據實以告。本官不願多費脣舌,已在你的府邸搜獲確鑿證據,將在城樓之上公開問斬,給你一個痛快了斷。”

荀瀏氣得指骨格格作響,手指直指林小風,情緒激憤至極:“就憑你!就憑你這個宮廷內外傳言的奸佞之徒也能決定我的生死?你有何實質證據?未經三法司共同審理,你有何資格對我執行死刑?!”

面對荀瀏的質問,林小風略感驚訝:“你稱我爲奸佞,就算我默認了,但何以又提及‘淫亂宮廷’之事?你是從何處得知此等傳聞?罷了,不論此事真僞,現今米倉虧空的事實,下屬們簽字畫押的供詞難道不足以作爲定罪依據嗎?所謂的法司會審,在本官欲懲罰之人面前,何須繁複冗長的程序!”

說罷,林小風抽出腰間的尚方寶劍,厲聲詢問:“荀大人可識得此劍?”

荀瀏瞪大眼睛,緊盯着那柄寶劍,原本瘋狂的叫囂戛然而止,目光聚焦在劍鞘之上,繼而發出一陣瘋狂大笑:“哈哈,贗品!林小風,你以爲老夫未曾見過陛下賜予你的真尚方寶劍麼?皇宮御賜之物,你竟敢僞造,真是膽大包天的反賊!”

林小風聞言尷尬地收劍,沒想到荀瀏竟能一眼識破其真僞,隨後不耐煩地揮手示意荀瀏無需多言:“你這頑固的老匹夫,不見棺材不落淚。本官沒那麼多時間陪你胡攪蠻纏。”遂將留聲機擺放在桌上,預先錄製好的錄音開始播放,雖然荀瀏的聲音顯得混亂不清,但內容清晰可辨,錄音直接指向荀瀏策劃火燒糧倉、銷燬罪證的陰謀……

荀瀏冷笑質疑:“這是何等邪門歪道之物?莫非你要藉助某種妖術器具來折磨老夫?”林小風制止了他的胡亂猜疑,隨着留聲機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荀瀏自己陰險狡猾的聲音赫然響起,一步步揭示出他精心策劃火燒糧倉、掩飾罪行的邪惡計劃……

················································

留聲機中流淌出的罪證之音,隨着唱針一圈圈地在黑膠唱片上回旋纏繞,猶如尖銳的刺刀劃破夜幕,最終播放至尾聲。荀瀏聽罷這密佈罪惡的錄音內容,彷彿遭受晴天霹靂,整個人呆立如雕塑,瞠目結舌間難以置信自己親手編織起如此龐大的罪行網羅。他驚駭萬分地瞪視着林小風,那顫抖的嘴脣艱難擠出一句話:“此乃妖術邪法所爲也!”林小風聞之淡然哂笑,話語擲地有聲:“妖術?荀大人有所不知,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這不是什麼妖法,而是科技之力的展現。”

荀瀏眼珠幾乎要從眼眶中躍出,滿臉扭曲得近乎猙獰,厲聲咆哮:“林小風,你心機深沉、陰險狡詐!我詛咒你……”即便身受重創,疲態盡顯,卻似被最後一絲憤怒點燃了體內殘存的力量,他掙扎着想要起身撲向林小風以泄心頭之恨,無奈力不從心,剛邁出牀沿便重重跌落,即便倒下之際,口中依然憤慨咒罵不止。

林小風穩坐一旁木凳之上,面色平靜如湖水,目光如同鷹隼般犀利地凝視着荀瀏:“荀大人犯下了足以禍及九族的大罪,若按律當嚴懲不貸。然而本官尚存一絲悲憫之心,倘若你能徹底悔過自新,如實供述一切罪行,或許還能爲你的家人留下一線生機。”此時荀瀏臉色慘白如紙,汗水如溪流般滑下臉頰,低頭沉默無言,內心的波濤洶涌顯然正進行着一場生死抉擇的較量。

林小風步步緊逼,抽絲剝繭般質問:“據清風樓所揭露,你與商賈勾結,擅自賤賣三萬石公糧,按照市價推算不過區區十萬餘兩銀子,且正值糧價高位時拋售,利潤頂多不過八萬兩,但你付予我的五萬兩之中,扣除成本和疏通費用,豈非等於空手套白狼?莫非荀大人是以散財之名實則私吞?”接着,他神色嚴肅地追問核心問題:“因此,本官必須查清,你究竟侵吞了多少黎民百姓的血汗錢,背後是否還有他人同謀共舞?”

荀瀏在面對這番直指要害的質詢後,愣神許久,最終擡頭看向林小風,嘴角勉強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哈哈,林小風,這一手確實夠狠,老夫算是栽在你手裡了。”林小風見其言語示弱,挺直腰板,更嚴厲地審訊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荀瀏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咬破自己的舌頭,剎那間鮮血噴濺而出,半截鮮紅的舌尖滑落在雪白的被褥上,形成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面。他面向林小風,眼中滿是怨毒與絕望,儘管滿口皆是腥紅的血漬,卻強忍疼痛擠出笑容,似乎以此嘲笑命運的無情捉弄。林小風目睹這一切,驚愕失色,立刻衝至門口背對荀瀏,大聲疾呼:“速速坦白!講清楚!”

荀瀏已然決絕地咬斷了自己的舌尖,林小風轉身而視,眼前的場景讓他震驚不已。他急切呼喚郎中前來急救。船上衆人聞聲紛紛隨同郎中疾步趕來,進入屋內,都被荀瀏那極度慘烈的情狀嚇得啞口無言,心底不禁泛起陣陣寒意。

林小風迅速行動,一把抓住荀瀏雙臂將其強行壓在牀上,防止血液倒灌導致窒息。待郎中抵達現場,林小風焦急地下令:“快止血!此人自行切斷舌根,務必尋找到方法立即止血!”荀瀏不僅腿部重傷未愈,此刻又自戕於舌,生命危在旦夕。

郎中面露惶恐,一時手足無措,甚至跪在地上哭泣道:“老爺,這血勢如此洶涌,如何能止得住?舌已斷去,實在無法找到好辦法救他,恐怕他是必死無疑啊!”林小風一聽,怒火中燒,厲聲喝斥郎中:“不要遲疑,救人要緊!”

荀瀏的情形千鈞一髮,林小風聯合項協宏等衆人力氣合圍,牢牢壓制荀瀏身體,避免因大量失血致其喪命。林小風一邊協助急救,一邊語重心長地勸慰荀瀏:“人生百態,苦難終將過去,荀大人須堅韌不拔,不可輕言放棄求生的意志!”荀瀏聽到這話,眼神更加堅毅,拼盡最後一點力量奮力掙扎。

林小風果斷下令謝洪信取來火炭,意圖通過炙熱燙傷傷口加速止血。謝洪信迅捷抓來熾熱的炭塊,準確烙印在荀瀏斷裂的舌頭上,剎那間白煙升騰,室內瀰漫着烤肉般的焦糊氣味,旁觀者幾欲作嘔。荀瀏雖痛苦不堪,但在衆人的合力按壓之下無法動彈。火炭灼燒之後,荀瀏終於因爲劇痛難耐而昏厥過去,出血終於得到了控制。

衆人這才鬆開荀瀏,小心翼翼地將他重新安置於牀上。林小風催促郎中全力以赴救治荀瀏。郎中心懷悲憫,深知荀瀏經歷這般折磨,能否存活下來全憑造化。待荀瀏陷入深度昏迷,林小風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揣摩荀瀏爲何會在關鍵時候採取如此極端的自戕行爲,他身後到底隱藏着何等深藏的秘密?

雖然林小風此刻行事看似冷酷無情,但他並非嗜虐之人,面對這種極端情境,他的內心同樣深受震撼,甚至不願直視這殘酷的一幕。除了謝洪信之外,其他人都不敢正面觀看這樣的場面。荀瀏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能否真正挺過這場生死劫難,還需看郎中的醫術高明與否。所有人在祈禱荀瀏能夠戰勝死神的同時,也在期待揭開他背後的層層謎團。

林小風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目光環視室內那些滿目憂慮的衆人,他揮了揮衣袖,莊重地下達命令:“郎中務必在此處精心照料荀瀏,其餘人等都暫時退下。”隨後轉過身來,對着項協宏嚴肅道:“你隨我走一趟。”兩人攜手退出內室,尋找一處更爲寧靜的空間詳談。

甫一踏入那寂靜無聲的房間,項協宏迫不及待地發問:“老爺,究竟發生了何事?荀瀏可是因畏懼罪責而選擇了自戕?”林小風搖頭嘆息,神情黯然:“並非如此。我只是追問他貪墨的確切數目及其背後可能涉及的其他同謀,沒想到他竟然選擇咬舌這條極端的道路以示抗拒。”項協宏一臉困惑與不解:“此舉實屬令人費解,既然他已經註定難逃死罪,爲何還要承受這般痛苦折磨?”

林小風眼眸深處泛起疑雲,思緒萬千:“確是如此,這其中必有我們尚未觸及的重大隱情。能讓一位知府大人寧願捨棄生命也不願透露的秘密,其背後之人定然位高權重,甚至可能是朝廷內部潛藏的一條巨鱷,此事牽連恐怕遠比我們想象得要深廣。”

項協宏低頭沉思片刻後,緩緩剖析:“倘若荀瀏無論如何都免不了株連九族的命運,那麼他毅然決然地捨命保密,很可能是那個幕後之人握有保全其家眷的手段,或是直接以其子女、親屬爲人質,逼他就範。”

林小風聽聞此言,彷彿撥開雲霧見青天,連連點頭贊同:“正是!你這一番分析讓我豁然開朗,我之前竟未能洞察這一點!”

項協宏擡頭微笑着感慨:“老爺尚無子嗣,或許對此體會不深。若家中骨肉落入他人之手,我也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保護他們,這是天下所有父母護犢之情的自然流露。不知老爺是否因此更加思念自己的親人了?”

林小風坦然一笑迴應:“你說得極對,舐犢情深確實是人世間最本真的情感。然而此刻,救災之事纔是首要任務,如果你掛念家人,隨時可以返回探望。”

林小風移步至桌邊,親自爲項協宏斟上一杯熱茶,繼而說:“眼下諸般紛擾暫且告一段落,我們亟需策劃如何賑濟災民。你若是歸鄉心切,現在即可啓程回鄉探親。”

項協宏面露猶豫,提出一個問題長久以來一直困擾着他:“回家的事不急於一時,但我一直有個疑問未解,當年我去京城趕考時,是不是遭到老爺派人劫持?”林小風聽罷,面色驚愕,而後撫掌大笑,笑聲漸漸止住後驚訝地詢問:“直到今日你才得知真相?你在縣衙任職多年,心中可曾對此有過怨恨?”

項協宏吞吞吐吐地答道:“並無絲毫怨氣,只是想解開這個謎團。未能通過科舉步入仕途,心中自然存有遺憾,哪個讀書人不渴望實現自己建功立業的夢想呢?”

林小風聽罷,脫下身上那襲官服,遞到項協宏手中,慷慨陳詞:“這件官袍就贈予你,如果你覺得官階不夠,還可取荀瀏的衣物穿戴,知府的位置應該能符合你的期望。”

項協宏接過官服,舔舐着嘴脣,面上浮現出一絲遲疑:“老爺,這樣做似乎不合規矩,恐怕不太妥當吧。”

林小風胸有成竹地回答:“不必擔憂,日後你身穿這身官服,親自登上城樓斬殺奸佞、懲治惡行,如有人議論紛紛,自有本官向陛下解釋清楚。”

此時,林小風心中暗忖:近日爲了調控糧草分配,時常在粥棚施放砂礫,不少百姓已然知曉此事,如果自己親自登臺亮相,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負面影響。

林小風果斷決定:“此事已定,你快把官服穿上,讓我瞧瞧效果如何。”

項協宏欣然遵從,接過了那件官袍,但由於身材較林小風略矮,官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略微寬大,但他依然滿臉喜悅,左右顧盼,彷彿圓了自己的官宦夢想。

項協宏感激涕零地道謝:“多謝老爺如此器重與厚愛!”

林小風揮手示意無需客氣:“區區小事,不足提及。好了,我們現在便一同前往審訊之地,繼續深入挖掘此案背後的巨大黑幕……”兩人並肩走出房門,再次踏上揭開荀瀏案深層秘密的征程。

······················································

二人遂步入尚一維所囚禁的昏暗狹室,只見他此刻雙眸無光,雙手緊緊捂着下腹部隱秘位置,獨自坐在牀沿邊,臉上掛着深深的沉思之色。待察覺到林小風與項協宏進入室內,尚一維那瘦弱的身軀立即微微顫抖起來,帶着驚恐的聲音低喚:“林……林大人。”瞥見身着官服、一臉嚴肅的項協宏立於一側,尚一維困惑不解地詢問:“原來您就是那位巡監大人?”

項協宏面對此景,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的紅暈,目光轉向林小風,尋求解答。林小風嘿嘿一笑,直截了當地說:“無需多言,本官今日親自前來正是爲了審訊你。”尚一維聽聞此話,沉默片刻後,聲調尖銳而厲然地質問:“你們如此行事,難道不是造反嗎!我要求見荀瀏大人!”

林小風嗤笑一聲,坦白回答:“荀瀏大人已落得垂死掙扎的地步,因畏懼罪行而自戕,現正處在生死邊緣。而關於他的所有罪證,本官已然悉數掌握在手。只要你能真誠配合,不僅可保全你的性命,本官還會安排醫者爲你醫治腿疾。”

尚一維聽罷,低頭陷入長久的沉寂,反覆唸叨着:“我必須要見到荀大人。”林小風略作思考,最終答應了他的請求,下令謝洪信將尚一維帶到荀瀏的病榻前親眼目睹。當尚一維親見荀瀏慘狀之後,終於徹底陷入了絕望深淵,無力地癱倒在牀邊,低聲哀求:“我願意說出實情,但所知有限,記得您曾誓言不殺我,懇請您遵守承諾。”

林小風面色嚴峻,一字一頓地道出:“本官向來以信譽爲重,若你真心悔過並配合調查,吾以官箴起誓,絕不加害於你。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吐露實情吧。”

尚一維緊握被褥邊緣,聲音低沉而斷續地供述:“荀大人背後確實有高人撐腰,但我並不清楚具體內情。那人常常直接聯繫荀瀏,至於貪墨了多少銀兩,我也所知不多,只知道定期會有大量錢財送往京城。”

林小風對押運賬目的問題追問不休,尚一維卻無奈搖頭表示並無詳盡的賬簿記錄,荀瀏憑藉超乎常人的記憶力,每次押運事宜都由其一手包辦,庫中進出的銀兩數目,他都能牢記於心。林小風對此雖感驚奇,卻並未對其所述產生懷疑。

在深入盤問之下,尚一維進一步透露:“最近一次運送財物的時間,恰恰就在大人您抵達長江之前的一兩天內,具體的數額我不清楚,但那次的情況尤爲異常,幾乎把府庫中的大部分銀兩全部轉移,並特意派遣荀瀏公子親自護送。此前呈獻給您的那五萬兩,已經是府庫剩餘不多的資金了。”

項協宏與林小風交換了一個深意的眼神,皆感事態愈發複雜詭異。林小風心中疑竇叢生:此事發生的時間點如此蹊蹺,竟是在自己赴任前夜就遣走了所有的財物以及荀瀏之子,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京城至長江沿線明明還有充足的糧食可供交易,爲何偏偏選擇在這個關鍵時刻收網?

“對方莫非預知本官會嚴懲貪腐?可我在赴任之初並未料想到會發生這一切!”林小風內心疑惑重重,這樣的巧合實在難以解釋。罷了,後續的事宜還是交由聖上裁決最爲妥當,順藤摸瓜或許會牽扯出更多的枝節,當前救災工作繁重,不宜再爲此增添煩惱。於是,林小風暫時按捺住心中的諸多疑問,決定將後續的處置權交還朝廷,讓真相浮出水面的時刻自然到來。

················································

林小風經過深思熟慮,決定暫時放下對幕後黑手的追查,轉而向尚一維追問:“荀瀏在布衫教內部究竟安插了多少人馬?”尚一維面對質詢並未遲疑,流利迴應:“僅教主武一廣被荀瀏收買,原計劃他欲安插五六人左右,但因武一廣已徹底歸附荀瀏,其餘人員便按照指令悉數撤離了。”

再探及更深入的問題:“明日兩派衝突之時,荀瀏又有什麼具體的部署安排?”尚一維猶豫一陣後,終於坦白交代:“荀瀏原本計劃讓我在明日混跡於大人身邊,尋找機會暗殺大人,以達到死無對證的目的。其他人員則按照他在清風樓中策劃好的計策行事。”林小風聽聞此言,心中憤慨不已,不禁感嘆荀瀏心腸之狠毒,慶幸及時洞察其陰謀並予以阻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很好,你回答得很詳細,安心在此療傷吧。”

隨後,林小風與項協宏一同走出囚室,林小風重新整裝,身着官服,對着項協宏詳盡佈置任務:“船上所有涉及貪腐之人,他們的銀錢往來必須一一審查清楚。目前兵馬司尚未察覺我們的行動,預計明日本地將有一場大規模械鬥,那時本官會親自出面解釋一切。至於郭、吳兩家的家主暫且不動,日後或許能成爲我們利用的重要棋子。”

對於項協宏提出的抄沒荀瀏家產的建議,林小風淡然一笑,給出了自己的見解:“若我有權徑直抄家,早已執行無疑。荀瀏身爲知府,此事須得上報朝廷審批後方可實施,否則容易引起非議。更何況,荀瀏家中財物恐怕大半已被我們掌握,那些小戶人家抄家又有何益?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後,自然會有公正的裁決,該懲處的絕不會姑息,無辜者也不會遭受冤枉。”

次日破曉時分,林小風跨上駿馬,率領衆人前往城外那片生機勃勃的郊野。隨行者包括謝洪信、駱華俊以及呂躍峰等人,身後還簇擁着一大羣“難民”,他們手中緊握棍棒石塊,臉上洋溢着期待和興奮的神色。

林小風環顧四周,對呂躍峰戲謔道:“沒想到武一廣並未採取偷襲策略,反而發下戰書,倒也頗爲有趣!”呂躍峰笑着迴應:“那傢伙不過是個粗魯莽夫,稍有權力就急於擺譜顯威。早年間他的實力遠在我之下,全仗荀瀏扶持,如果不是老爺您及時介入,恐怕會造成一場災難。”

林小風冷哼一聲,責備諸人道:“你們這些人在京城之外胡作非爲,真是丟盡顏面!”接着他又詢問呂躍峰關於武一廣的真實武功如何。呂躍峰神秘地瞥了一眼謝洪信後答道:“此人刀槍不入,一身功夫不在謝洪信之下。”

駱華俊聽到這裡,精神陡然振奮起來,大聲反駁:“這樣的身手,根本擋不住我一擊之力!”林小風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駱華俊,低語調侃道:“駱華俊,海雲國購買一個武狀元需要多少錢?這個秘密只你我二人知道,別告訴其他人。”

駱華俊聽聞此話,頓時滿臉通紅,支吾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硬着頭皮高聲聲明:“我是貨真價實的武狀元,一會兒戰場上見真章便是!”衆人大笑不已,氣氛熱烈異常。

一行人抵達約定的決戰之地,只見對方人數衆多,儘管都喬裝成難民模樣,卻密密麻麻聚集一片,氣勢壓人。林小風目睹這番陣勢,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絲驚駭,平生首次親身經歷如此浩大的戰場對決。

97.第97章 第965章58.第58章46.第46章 紅人蔘32.第32章 上朝40.第40章 賢太子22.第22章 能吃嗎119.第119章112.第112章105.第105章73.第73章101.第101章105.第105章104.第104章115.第115章63.第63章63.第63章128.第128章53.第53章第2章 握草大爺19.第19章 敬你一杯17.第17章 古道熱腸林小風149.第149章148.第148章138.第138章19.第19章 敬你一杯151.第151章55.第55章146.第146章106.第106章 第1035章144.第144章第2章 握草大爺30.第30章 送行42.第42章 兩堂課100.第100章51.第51章130.第130章78.第78章119.第119章89.第89章77.第77章63.第63章38.第38章 下棋149.第149章43.第43章 心疼157.第157章100.第100章111.第111章38.第38章 下棋115.第115章135.第135章144.第144章106.第106章 第1035章14.第14章 不當123.第123章61.第61章23.第23章 仁愛之心第4章 拳拳愛國之心43.第43章 心疼95.第95章34.第34章 忒!121.第121章137.第137章15.第15章 再臨陽曲縣93.第93章144.第144章68.第68章99.第99章69.第69章16.第16章 炸了!136.第136章第12章 太火爆了!92.第92章17.第17章 古道熱腸林小風84.第84章18.第18章 士農工商121.第121章27.第27章 洗澡87.第87章59.第59章第12章 太火爆了!155.第155章26.第26章 礦工歸來126.第126章55.第55章94.第94章第12章 太火爆了!154.第154章28.第28章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110.第110章第5章 月樓兒女69.第69章40.第40章 賢太子42.第42章 兩堂課73.第73章102.第102章 第1005章29.第29章 窮得要死45.第45章 死神第2章 握草大爺149.第149章
97.第97章 第965章58.第58章46.第46章 紅人蔘32.第32章 上朝40.第40章 賢太子22.第22章 能吃嗎119.第119章112.第112章105.第105章73.第73章101.第101章105.第105章104.第104章115.第115章63.第63章63.第63章128.第128章53.第53章第2章 握草大爺19.第19章 敬你一杯17.第17章 古道熱腸林小風149.第149章148.第148章138.第138章19.第19章 敬你一杯151.第151章55.第55章146.第146章106.第106章 第1035章144.第144章第2章 握草大爺30.第30章 送行42.第42章 兩堂課100.第100章51.第51章130.第130章78.第78章119.第119章89.第89章77.第77章63.第63章38.第38章 下棋149.第149章43.第43章 心疼157.第157章100.第100章111.第111章38.第38章 下棋115.第115章135.第135章144.第144章106.第106章 第1035章14.第14章 不當123.第123章61.第61章23.第23章 仁愛之心第4章 拳拳愛國之心43.第43章 心疼95.第95章34.第34章 忒!121.第121章137.第137章15.第15章 再臨陽曲縣93.第93章144.第144章68.第68章99.第99章69.第69章16.第16章 炸了!136.第136章第12章 太火爆了!92.第92章17.第17章 古道熱腸林小風84.第84章18.第18章 士農工商121.第121章27.第27章 洗澡87.第87章59.第59章第12章 太火爆了!155.第155章26.第26章 礦工歸來126.第126章55.第55章94.第94章第12章 太火爆了!154.第154章28.第28章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110.第110章第5章 月樓兒女69.第69章40.第40章 賢太子42.第42章 兩堂課73.第73章102.第102章 第1005章29.第29章 窮得要死45.第45章 死神第2章 握草大爺149.第1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