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第58章

次日清晨,太陽初升,柔和的光線猶如金粉鋪撒在古樸斑駁的北廊坊街道上,每一寸磚石、每一道溝壑都在陽光的撫觸下甦醒過來。

街道兩側的塵土彷彿受到了召喚,在光影交錯間跳躍起一場微不足道卻又生機勃勃的塵埃之舞。

林小風與李德賢並肩站立,身邊還有一位陌生面孔的男子,他的目光炯炯有神,滿溢着期待與熱忱。

李德賢眉梢微微顫動,眼角處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與不適。

他緩緩轉動視線,將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此處的景緻與他心中構想的藍圖相差甚遠,他嚮往的是陽曲縣那種繁華喧囂或是京城內城那種琳琅滿目的鬧市區。

而此刻展現在眼前的北廊坊,卻讓他一時之間找不出合適的言語來形容內心的落差。

他側過臉龐,面向林小風,眼神中夾雜着疑惑與失落,“林兄,這就是你選定的地點?”聲音中透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

林小風卻是滿臉春風得意,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狡黠的弧度,笑聲爽朗,“太子殿下,您可瞧仔細了,這正是鄙人選中的寶地。我可以打保票,縱然是京城之內再如何搜尋,也找不出一處能勝過此處的所在!”

說罷,林小風指向身畔的李運龍,示意他上前解說。李運龍瞬時換上了滿臉堆砌的笑容,對着李德賢深深一揖。林小風正式介紹道:“北廊坊隸屬於北城兵馬司管轄範圍,這位李大人正是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李大人,請您親自向太子殿下講解一下北廊坊的情況。”

昨晚值勤結束,林小風未做絲毫停留,徑直前往北城兵馬司打好了招呼。

要知道,這五城兵馬司在京師地區雖肩負着治安維穩、救火防災、城市管理乃至市場監管等諸多職責,看似威武雄壯,實際上卻是個事多權微、地位尷尬的衙門,常常被人忽視。

而兵馬司指揮使這樣的職位,儘管名義上掛着正六品的頭銜,現實中往往是由宮廷裡的嬪妃親屬佔據,多數時候僅是掛名而已,並不實際參與政務。

李運龍並非皇親國戚,全憑自身的才幹和堅韌步步高昇至此,恐怕已是他仕途所能觸及的天花板。

所以,他對林小風提供的這次展示才能的機會倍加珍惜。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一份卷宗,恭恭敬敬地呈遞給李德賢,準備詳盡講述北廊坊的故事,以及自己治理這片區域的用心之處。

“啓稟殿下,這北廊坊的雛形始於五年前戰火紛飛之際,那時大批流離失所的百姓蜂擁而至京師,爲了妥善安頓他們,鄰近數坊市場便在此時應運而生。”李運龍的語氣裡洋溢着歷史的沉澱和擔當的沉重,“因其初創階段倉促且財力匱乏,故而乍看上去顯得簡樸甚至破舊。”

“然而歷經五年光陰的打磨,北廊坊諸多方面均有所提升改善,不再似當年那般簡陋。今日的北廊坊已擁有二十多家酒樓…”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給聽衆留下回味的空間,“此外,還有衆多商鋪、客棧、貨攤鱗次櫛比,應有盡有。”

正當李運龍欲進一步描繪北廊坊的繁華景象時,林小風適時插話,如同一道冷靜的泉水沖刷掉熱烈的敘述氛圍,“李大人,關於這些生活瑣碎之事,不如暫且擱置,讓我們直接進入主題,向殿下彙報近期此地的治安狀況如何?”

李運龍臉上閃過一絲難掩的尷尬,猶如秋風中的落葉搖曳不定,終究還是屈服於現實,只好重新拾起案頭上那份堆積如山的卷宗,嘩嘩作響地翻開一頁又一頁。

他的指尖在泛黃的紙頁間躍動,口中念出的卻是令人皺眉的數據:“回稟殿下,上個月,北廊坊區域內共發生了總計一百七十七起盜竊案件,其中還包括十二次公然的攔路搶劫行爲……”

李運龍如數家珍般一一列舉各類犯罪事實,就像揭開一層層隱藏在平靜表象下的瘡疤,使得太子李德賢的面色逐漸陰沉下來。身爲未來的國君,民間疾苦他早已耳熟能詳,但此刻親耳聽見這些冷冰冰的數字,仍讓他心頭一震,深感震撼。

“另外,打架鬥毆事件共計達到二百三十九起……”李運龍仍在持續報告。

“夠了!”李德賢突然打斷李運龍的話語,他的臉色此刻嚴峻得如同鐵鑄,“如此混亂無序、匪患橫行的治安現狀,簡直是天理難容,讓人難以坐視不理。”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堅定的決心和對改善民生治安的緊迫感。

面對太子那猶如千斤巨石般的威嚴,李運龍頓時變得如同秋葉遇霜,連呼吸都幾乎凝固,而心底卻猶如懷揣着一隻狂跳不止的兔子,那種忐忑與惶恐的情緒在他胸膛內翻涌不已。他知道,太子殿下對於此地治安狀況的深刻認識,預示着他們即將迎來更爲嚴峻的挑戰和山一般沉重的壓力。

李德賢的目光宛如出鞘的利劍,毫不留情地直刺向李運龍,話語冷硬如冬夜凜冽的寒風:“老林,你這是特意領我至此,讓我親睹這片狼藉不堪的局面嗎?”

林小風脣角勾勒出一抹深不可測的微笑,沒有直接回應,卻在無人察覺的瞬間,悄無聲息地將一張沉甸甸的銀票塞進了李運龍的袖口。李運龍身體猛然一震,彷彿被無形的電流通遍全身,對林小風的敬畏之意瞬時升騰到了全新的層次。

林小風面容溫和,言語間透出儒雅之氣:“李大人,今日你的辛苦付出,我都一一記在心頭。接下來的巡查任務,我與太子殿下會親自走一遭。料想近日宮中必然會有聖旨在即,日後恐怕還需李大人多多費心。”

李運龍聽聞此言,猶如行走在崎嶇山路,忽然間峰迴路轉,眼前的困境似乎找到了一線生機,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也逐漸鬆弛下來。他在內心深處對林小風有了全新的理解,雖然坊間盛傳林小風手段狠辣決絕,然而此刻眼前的他並無絲毫驕橫跋扈,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文雅風度,待人接物更是細膩體貼,尤爲難得的是,他竟私下裡給予下屬補貼,此等舉動實乃鳳毛麟角。

趁着這個機會,李運龍靠近林小風耳邊,壓低嗓音提醒:“林大人,若你要親自前往北廊坊進行巡查,我有一事必須告知,那裡的掏糞工人羣體已然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倘若您有任何整治行動,千萬要謹慎對待。”

留下這句話後,李運龍疾步離開,腳步聲在空闊的大堂中迴響,漸行漸遠。林小風見狀,眉梢輕輕挑起,顯然對這次“投資”的效果甚感滿意。

他轉身面向李德賢,笑容滿面地說:“殿下,我這個人有個癖好,只對付那些身家豐厚的豪紳。不知您是否隨身攜帶了些許零星銀兩呢?”

“……”

李德賢的臉頰剎那間漲紅如煮熟的龍蝦,雙手揮舞,語調中溢滿了抱怨:“林小風,你選的這個地方,簡直是被人遺忘的邊陲之地,我如何能在這種地方施展抱負?”

林小風目光堅毅,直視李德賢,毫無懼色:“殿下,真正的英雄,縱然是從一碗清淡的湯水起步,也能開闢出一片廣闊的疆土。如今,你不過是被委任管理一個坊市,且有我這樣的得力助手輔佐,有何難處可言?”

他環顧四周,那一排排簡陋至極的民居,以及面色蠟黃的百姓身影在他眼前逐一顯現。他的聲音裡充滿激昂的情感:“看看這些百姓,他們的生活是多麼迫切需要改變,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啊!”

李德賢臉色略微緩和,但仍帶有幾分勉強,低聲嘀咕:“短時間或許還能忍受,但要我長期待在這種既髒又亂的地方,簡直比待在東宮還要乏味至極。”

“在東宮裡無所作爲的人,可不配成爲我的同僚!”林小風斬釘截鐵地反駁,言語之中滿是對李德賢的激勵與鞭策。

“好了!好了!”李德賢揮動着手臂,彷彿想要趕走一隻惱人的蚊蠅,然而此時他的聲音裡已經褪去了先前的牴觸情緒。

林小風見狀,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趁機摟住了李德賢的肩膀,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殿下,其實你不必擔憂。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有着成爲一代聖君的潛質。你是想在廢墟上親手建立起屬於自己的輝煌,還是隻想在陛下的庇廕下,過着安逸的生活呢?”

他的話語彷彿有着某種魔力,讓李德賢的眼神逐漸變得熾熱起來。林小風繼續趁熱打鐵:“想象一下,當有一天你走在街上,百姓們紛紛向你歡呼致敬,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但如果這一切的榮耀都被歸功於你的父親,你只不過是個坐享其成的幸運兒,你的心裡又會怎麼想?”

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頓。這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沓銀票,在李德賢眼前晃了晃:“更何況,殿下,你別忘了,我可是個有錢人。只要捨得花銀子,幾萬兩砸下去,這個地方明天就能煥然一新!”

“還有!我們可以@#¥%……&”

李德賢,骨子裡依舊是個少年心性,當他面前鋪開那一幅宏大的願景畫卷時,他的面色逐漸由蒼白轉爲微微的紅潤,一股新鮮的生命力彷彿在他的體內悄然綻放。他眼中閃爍着熾熱的光芒,激動地說:“你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那麼,我們應當從何處着手呢?”

林小風的手指輕輕滑過空氣,最終指向那條繁華卻顯得有些凌亂的大街,言語間帶着一種無法忽視的堅定:“瞧瞧這片土地,多麼渴望一次徹底的梳理。我們首要之務,就是要恢復這裡的潔淨,那就從清掃這條大街開始。”

林小風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眼尖地發現牆角處躺着一把破舊的掃帚,便揶揄道:“哎呀,那邊牆角有一把掃帚,殿下的尊手是否願意親自體驗一番,會掃地嗎?”

李德賢聽聞此言,眉梢輕挑,眼神中閃過一絲傲然與不屑,瞥向林小風,話語中帶着明顯的質疑:“本宮怎可能屈尊降貴去掃大街,老林,你休想拿這話來消遣本宮。看你這一臉閒散的模樣,怕是自己也不會掃地吧!”

林小風面對李德賢的挑釁,只是淡然一笑,語氣平靜而有力:“殿下,您這就有所誤解了。我曾經爲了生活,連泔水都曾飲下,區區掃個大街,又何足掛齒?倒是您,有膽量嘗試一下嗎?”

“泔水?”李德賢的臉色瞬間凝固,眼眸中滿是不可思議,“那種東西,人能吃嗎?”

林小風心底暗自竊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李德賢緊咬了一下牙關,揚聲道:“不過是掃掃大街而已,這樣的小事,難道還難得住本宮不成?你就在此稍候片刻,看本宮如何應對。”

語畢,李德賢邁開大步,徑直走向那把牆角的掃帚。林小風則悠然地抱臂而立,一副觀棋者的模樣,期待着即將上演的好戲。這位中二少年,有時候,唯有通過實踐才能讓他明白生活的真諦。

身爲太子,李德賢固然品行方正,然而畢竟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富貴之內,平日裡雖表現出豪放灑脫的姿態,但一旦觸及到這些實實在在的粗活,大概率會現出原形。

今日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讓這位少年太子體驗一下人間煙火,祛除身上那份未經世事的嬌氣。

此時此刻,李德賢握緊掃帚,在街道中央揮舞起來,剎那間,塵土飛揚,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沙暴,惹得路過的行人紛紛皺眉咒罵。

“哪個缺德的混賬,大白天搞出這麼大動靜!”

“我要去報官,非得把這個搗蛋鬼抓起來不可!”

“你這個臭小子,找死是不是!”

林小風看着李德賢所製造的混亂場面,忍不住用袖口掩住口鼻,然後慢慢踱步至牆角,準備欣賞接下來的一幕好戲。

不多時,塵埃瀰漫中傳來李德賢焦急而又驚惶的呼喊:“老林!老林!”

林小風聞聲即刻奔上前去查看,然而塵霧太濃,他只能暫時退避。

待塵埃落定,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酸又忍俊不禁。李德賢單手握着掃帚,猶如一根折斷的蘆葦般倚靠其上,臉色驚恐萬分,聲音中帶着哭腔:“老林,我……我好像踩到糞便了!”

林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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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明清交替的大時代背景下,繁華鼎盛的京都北京,卻隱藏着一個爲人忽視卻又關乎民生的大問題——廁所以其稀疏的數量,成爲了這座城市無法遮掩的尷尬瘡疤。

就如同洪災頻發之地需以疏浚河道爲主,而非一味築壩堵截一般,廁所問題的解決之道亦在於合理疏導而非簡單禁絕。

因這廁所得匱乏,京城的大街小巷時常淪爲露天的排污之所,人畜糞便交織一處,污濁不堪,令人側目,刺鼻的惡臭直衝雲霄,瀰漫在這座古老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燕京雜記》中詳盡描繪了這一不堪入目的景象:路人隨地大小便習以爲常,婦女們竟也堂而皇之地將便器置於街邊,更兼馬牛之尿混雜其中,使得原本就污穢的路面更是雪上加霜,臭氣沖天,令人觸目驚心。

而《舊京瑣記》裡同樣有着類似的敘述:儘管官府曾對此嚴令禁止,並加以懲戒,然此等陋習積重難返,甚至有些官員自身也未能免俗,在大道之上公然方便。

即便是封建帝國的輝煌巔峰,清朝時期,包括靖江國在內的各地,對於廁所問題的改善亦收效甚微。

新近穿越至此時空的林小風,甫一落地,即被這困擾百姓生活的殘酷現實嚇得心頭一顫,滿腹狐疑。他暗自鼓勁,身爲天命之人,必能披荊斬棘,化險爲夷。

然而,當他首次步入那破敗不堪的所謂“廁所”,目睹那令人作嘔的場景,他的精神防線瞬間崩塌,不得不承認,這穿越後的世界與他理想中的桃花源相去甚遠。

“見鬼的穿越!”他憤怒地咆哮,眼中閃爍着難以忍受的屈辱與憤慨,“連個像樣的茅廁都沒有,讓人生存何以維繫尊嚴!”

時光荏苒,數載之後,林小風於陽曲縣毅然掀起了一場不懼艱難困苦的“廁所革命”。他深信,唯有從根上改變惡劣的衛生狀況,民衆的生活品質方能真正提升。

此刻,他瞥見好友李德賢腳底不慎踩上一塊穢物,那熟悉的痛楚記憶瞬間涌上心頭,他不禁搖頭苦笑,輕聲喟嘆:“看樣子,這廁所難題還需我們持續攻克。”

李德賢忍無可忍,對着林小風怒吼:“哎呀媽呀,這地兒真不是人待的!”

林小風正欲上前寬慰,卻突然發現四名惡名昭彰的街頭痞子正向李德賢步步緊逼。他心下陡然一沉,滿是憂慮。

這羣人皆是臉龐粗獷、肌肉虯結的惡霸模樣,雙拳緊握,口中咒罵不止:“小子,把這地弄得髒兮兮的,看老子不教訓教訓你!”

李德賢察覺到危機臨近,內心雖已惶恐不安,但仍強裝鎮定,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

林小風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嗓音堅定且擲地有聲:“有什麼事衝我來!”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高大。

那幾條惡棍聞聲迴轉身形,兇狠的目光鎖定在林小風身上,步步緊逼,齜牙咧嘴地嘶吼:“你小子剛纔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此刻,林小風的世界猶如風雲突變,心跳砰砰亂撞,彷彿能聽見胸腔內鼓點般的狂烈。“他媽的,今日出門竟忘了揣着謝洪信那傢伙,一對一我還敢跟他們舞舞刀槍,這下好了,四對一,我拿什麼比劃?“他的眼神在這片光潔如鏡的地面上疾速遊弋,心中暗咒這片平整得過分的土地,甚至找不出一塊可供防身的石頭,比他的臉蛋兒還要潔淨無瑕。

李德賢在一旁看得焦急萬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看那四道黑影將林小風團團圍住,他的眼神也開始了無定向的飄忽。最終,他的視線被腳下一塊其形不堪言說之物吸引過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爆發出一聲石破天驚的咆哮:“你們這羣雜碎,就是它了!”隨即便深吸一口涼氣,緊咬牙關,一股狠勁兒從心底涌出。緊接着,他用力蹬地,宛如離弦之箭,一腳狠狠抽向那坨難以名狀之物,剎那間,它如同一顆炸裂的炮彈,帶着令人作嘔的氣息四散紛飛,目標直指那四個囂張的混混。

那幾個混混聽得李德賢這一嗓子,齊刷刷地扭頭望去,卻只見一片污穢之物如同雨點般鋪天蓋地而來,瞬間將他們淹沒,直撲面門,滿頭滿臉,狼狽不堪。

幸運的是,林小風身處四人之後,僥倖逃脫了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他瞠目結舌地目睹這一切,內心深處對李德賢的這一腳讚歎不已,彷彿看到了一場荒誕不經的足球比賽,只是替代足球的,是那讓人無法啓齒的玩意兒。

一名混混顫抖着手抹去臉上的不明物體,湊近鼻尖聞了聞,愣愣地道:“大哥,這是……粑粑。”

“啊!操!@#¥%……!“爲首的混混臉色鐵青,怒火燒心,然而此刻場面已然失控,引來街頭巡邏的小吏圍觀。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口中唾罵連連,轉身狼狽而逃。其他小弟見此情景,也一個個惶恐不安地尾隨而去。

林小風懷着深深的敬意凝視着李德賢,心裡琢磨:就憑這腳力,日後定要給他組建一支足球隊耍耍,只怕這是史上第一支以糞便爲球的奇特隊伍,堪稱千古一帝的另類演繹!

李德賢面色冷峻,單腿蹦躂過來,那擡起的腿上,鞋子上沾滿了星星點點的古老中藥渣滓。林小風本欲掩鼻躲避,但想起李德賢方纔捨身相救之舉,又訕訕地放下手。

他上前關切詢問:“殿下好身手,您沒事吧?”

李德賢淡然搖頭,平靜迴應:“本宮一刻也不想在此處多待,我要回宮!這條腿,罷了,就讓它斷了吧!”

語畢,兩行清淚順頰滑落。林小風望着這戲劇性的一幕,心中暗歎:真是出師不利啊!

林小風神色緊張而堅決,猶如一出大戲的主角,口中吐露出人生的哲理:“李德賢吶,你看這人生,就像一臺大戲,高潮迭起,低谷迴旋,哪有始終順遂的道理?現下咱們遭遇的這些磕磕絆絆,不過是戲中的一折罷了,何苦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呢?”

他疾步上前,一把拽起猶疑不定的李德賢,全然不顧身後成衣鋪老闆那一臉的鄙夷與不屑,徑直踏入店鋪。

那老闆的眼角眉梢都寫着不滿,然而林小風卻似未見,只顧着在佈滿灰塵的衣物間翻找,終於選中一套適宜李德賢的新衣裳。

李德賢木然接受這一系列舉動,任由林小風幫他褪下舊衣,換上新裝。

當他穿着嶄新的衣衫,卻是無力地癱坐在門檻上,眼神空洞而迷離,彷彿凝視着遙遠的天涯海角,心緒早已飄向九霄雲外。

店老闆原打算揮舞着手臂驅趕這兩個看似落魄的年輕人,卻被林小風隨手拋出的一兩銀子瞬間收買了笑容,眉眼彎彎,忙不迭地點頭哈腰,不再多管閒事。

林小風緊挨着李德賢坐下,內心的波瀾如翻江倒海,他知道這個曾被皇宮裡的繁華與尊貴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太子,此刻的心靈正遭受前所未有的震顫。

時間仿若靜止,李德賢長久地保持着沉默,唯有風兒輕輕吹拂着他的髮梢。

林小風嗓音溫和卻又堅韌:“殿下,生活難免會有坎坷曲折,切莫過分苛責自己。”他講述起那個古老的寓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許今日之困頓,明日便是轉機,甚至可能有人就喜好這般從逆境中涅槃重生的滋味。比如日後咱倆若是賣鞋,您不就是最佳的用戶體驗官麼?

然而李德賢聽到這番話語,眼中倏忽閃過一絲慍怒,像是被刺痛一般。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尷尬的沉默,林小風意識到此狀無法持久,遂起身離去。

不多時,他手捧兩串紅豔欲滴的糖葫蘆歸來,將其中一串遞至李德賢手中:“先嚐嘗這甜滋滋的糖葫蘆,隨後我帶你去享用一頓豐盛的大餐,先讓胃口熱熱身。”

李德賢接過糖葫蘆,用牙齒狠勁兒一咬,聲音低沉得幾乎帶着悲憤:“本宮昔日一心想要成爲一代英明君主,如今卻蒙上瞭如此恥辱的印記,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他的話語裡充滿了哀怨與不甘。

林小風盡力平息他的情緒,寬慰道:“殿下,此事僅限於你我二人知曉,只要你不提,天下人又有誰知?何必讓它成爲心頭之石?”

李德賢聽罷,緩緩轉過頭,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好,我要親手掐死你,那樣一切就都結束了!”林小風聽聞此言,只能無奈苦笑,這太子的心情真是如六月天孩兒面,說變就變。

李德賢又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決絕:“北廊坊這個地方,我從此不會再涉足半步,我的一生,恐怕就要毀在這裡了。”

面對李德賢的消極,林小風焦急萬分,忍不住抓耳撓腮:“殿下,這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挫敗而已,你就準備這麼輕易認輸?創業之路豈能平坦無阻,剛剛起步就談失敗,未免過於悲觀了吧!”

“……”

林小風聲嘶力竭地激勵着李德賢:“你可是要站起來!在我眼中,你是個堅毅剛強的純爺們,怎會被這點小事擊垮?”

“……”李德賢依然沉默不語,臉上寫滿了困惑與掙扎。

林小風一咬牙,作出了最後的決定:“這樣吧,我願意拿出一百兩銀子,只要你能展露一個笑容!”

李德賢聽聞此言,身形微微一顫,猶如秋風吹過落葉般,冷峻而疏離。

他伸出瘦削的手掌,接過了那張滿載着沉重承諾的銀票,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隨後,他的嘴角彷彿被無形的力量輕輕挑動,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抹笑意,在陽光斑駁的牆角映襯下,顯得格外深邃而捉摸不定。

“有戲!”林小風心中一樂,繼續說道:“再來一百兩銀子的!”

“再來一百兩銀子!”

“再來一百兩銀子!”

……

伴隨着銀票一張張遞到李德賢手裡,李德賢嘴角的笑容越來越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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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天的辛苦,林小風憑藉着堅韌不拔的口才,終於讓太子回心轉意,免去了因這點小事而蒙羞。

第二天,陽光初照,三人同行。林小風與太子,再加上謝洪信,又一次踏上了北廊坊那鋪滿歲月痕跡的石板路。

爲了避免李德賢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風波,他依舊隱姓埋名,以鄭德賢的身份行走在世間。

而林小風則始終堅守着“德先生”的僞裝,不動聲色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街頭的日常事務,則全部交給了精明能幹的李運龍去處理。如此巧妙地佈局,許多瑣碎繁雜的事情都得到了順利解決。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李德賢的眉頭微皺,眼神中帶着一絲迷茫。

他扭頭問林小風:“老林,你說這世人爲何偏要在街頭巷尾解手?”

林小風目光淡然,彷彿在靜觀人生百態般平靜地回答:“只因一個‘方便’二字。”

時光荏苒,公廁這一設施雖早在歷史長河中萌芽,但真正在民間大規模普及運用,卻要追溯至清朝時期。

此刻的北廊坊,街頭巷尾雖然偶爾有公廁矗立,但數量稀少,難以滿足衆多人的需求。

那些不在意細節的人,便常常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隨地排泄,留下了一連串的印記。

即使京城之內有下水道、排水渠等設施盤踞其間,但實際上效能並不理想。

世人總是誤以爲有了這類設施就解決了根本問題,卻不知它們就像現代城市中的盲道一樣,看似有用,實際上卻形同虛設。

如果過分依賴這些設施,恐怕會陷入困境。

在缺乏科學管理和技術支持的情況下,古代的下水道體系常常陷入淤塞困境。

而且清理週期冗長,往往每隔兩三載纔能有一次徹底的清淤。

每逢雨季來臨,更是雪上加霜。即使是京城內的下水系統也無法倖免於難,洪水氾濫時景象一片狼藉。

而靖江國所處的時代情況自然更加嚴峻。

因此,最可行的辦法是依靠挑糞工每日辛勤勞動,將滿城的污穢一一運出城外,爲城鄉帶來潔淨。

——

古韻斑駁的街巷猶如一幅定格的古老畫卷,其中一角,林小風與李德賢兩人的身影如同畫中唯一流動的筆觸,彼此對立而立。

周圍的市井喧囂悄然凝固,唯有他們二人在這幅靜謐的市井油畫中生動演繹。

林小風的眼睛猶如兩顆熠熠生輝的黑曜石,深深地鑲嵌在他的面孔上,堅定而深邃,如同黑夜中那顆最明亮的星辰,閃爍着無法抵擋的光芒。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那一抹剛毅的微笑線條猶如鐵匠手中揮舞的錘子,在一次次的敲打中凝練出不容置疑的決心,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信念力量,堅硬如鐵,不可撼動。

“殿下,當前我們面臨的頭等要務,就是在這一片繁華景象的背後,夯築堅實的基石。”林小風的話語猶如洪鐘大呂,悠揚深遠,每一個字眼都彷彿經過了千錘百煉的真金,擲地有聲,振聾發聵,“我們應當首先推動公廁設施的建設,並且必須指派專人每日進行打掃清潔工作。”

“街頭巷尾的衛生清理也一刻不得鬆懈,務必使其達到纖塵不染的程度。至於其他各項事務,我們可以徐徐圖之,穩紮穩打”

李德賢聽聞此言,眉頭緊鎖,如同一片濃重的烏雲遮蔽住陽光,昭示着他內心對林小風觀點的疑惑與不解。

他緊緊地盯着林小風,目光炯炯有神,嘴角勾起一抹略帶戲謔與嘲諷的笑意:“哎呀,林兄弟,你我是不是準備在這糞便之事上下功夫啊?爲何不去做些更爲光彩奪目的事情呢?比如拆遷重建,或者翻新道路,我可不相信有人還會在我們精心鋪設的石板路上隨地便溺!”

面對李德賢的質疑,林小風並未顯露出絲毫慍怒,反而回饋給他一抹包容而富有耐心的笑容,這笑容就像春風輕拂過冬雪,融化掉冰冷的隔閡,溫和而不失力度地說:“殿下所顧慮的並非毫無道理,破舊的民居確實急需改造更新。”

“然而,衛生之事雖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它關乎的是民衆生活的尊嚴以及精神風貌。設想一下,如果人們心中失去了對潔淨的追求,那麼所有美好事物的嚮往都將隨之枯萎。”

林小風語重心長,聲音低沉有力,彷彿在向李德賢揭示一個被衆人忽視的社會真相:“更重要的是,惡劣的環境衛生實際上正是疾病滋生的溫牀,一旦我們對其放鬆警惕,就有可能釀成大禍,因此這個問題急需得到妥善解決。”

李德賢聽到這裡,不由得挑了挑眉梢,原本戲謔的表情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厚的興趣:“哦?竟有如此嚴重的後果?”

林小風面色肅穆,一字一句道:“的確,環境衛生的改善能直接關聯到犯罪率的降低。我在陽曲縣主政時,即已深深領悟這一點。翻開兵馬司的案卷,罪行累累,數以百計,還不包括那些未曾上報者,數目更爲龐大。”

李德賢聽罷,鼻子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哼聲,口氣中夾雜着些許懷疑:“證據何在?”

林小風不急不躁,娓娓道來:“證據就在陽曲縣的實際案例之中,每一條街道的變化,每一次公共衛生的提升,都見證了治安狀況的顯著改善。”

李德賢聽至此處,臉上閃過一絲煩躁:“你這一套我可不吃,論在京城裡混跡的日子,我可是比你在陽曲縣的時候長多了,豈能輕易被你忽悠?”

他旋即轉向謝洪信求證:“謝洪信,你覺得林大人這話靠得住嗎?”

謝洪信的目光猶如一把鏽蝕的鐮刀,斜斜地剜向李德賢那張稚嫩而張揚的臉龐,心底深處涌起一股對這個常懷懵懂輕狂的小兄弟的複雜情感,權當他是一枚未經風雨洗禮、心智猶待磨礪的青果,暫且忍耐其棱角,寄望於歲月能悄然磨去他的魯莽。

他嗓音深沉如冬夜湖底的寒石,話語間蘊含着經年累月積澱下的滄桑智慧:“林大人此言確鑿無誤,在下當年坐鎮陽曲縣,親自督導那一片土地上的衛生整治,眼見得環境潔淨起來之後,那些違法亂紀的現象就如同被烈日蒸發的晨露般銳減。”

“對於那些放縱自身、無視公序良俗的傢伙們,咱只有一條鐵律——嚴懲不貸!試想一下,若是有人竟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肆意在大街上灑脫排泄,就得讓他真切體驗一番皮肉之痛,親手給他縫製一個‘皮燕子’,既是對他個人的警醒,更是對衆人的震懾。”

李德賢耳聞此處,彷彿看見一幅奇異的畫面在腦海裡栩栩如生展開:謝洪信手持粗壯如筷的大針,如同裁縫面對一塊頑劣不堪的人,狠勁穿針引線,那畫面既荒誕又充滿力度,令人啞然失笑之餘,內心五味雜陳,難以名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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