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凝脂的表情頗有些玩味,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以至於深夜了都不想離開。
她笑眯眯地看着易寒,嘖嘖說道:“帶刺兒的花呀,她不好採,說了你又不信,信了你又不聽,這下被刺了吧!”
易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行了,別跟那兒得意了,我捱打了你有什麼好處?好歹是你的準盟友,你不幫我治傷倒罷了,還過來奚落,這就是女皇的格局嗎?”
萬凝脂點頭道:“是啊,這就是我的格局,你都說了嘛,女皇。我也是女人,看到你這種人捱打,我自然一萬個開心咯。”
易寒攤手道:“現在你相信我和她沒啥了吧?我說過她是個瘋子,傻子纔會看上她。”
萬凝脂笑道;“你別說,我現在還真信了,你和她的確沒什麼曖昧,這種女人太難招架咯。”
“現在我可以確定的是,若是你救不出方青衣,她一定跟你不死不休。”
“她雖是瘋子,可實力卻不弱,你縱然能敗孽鏡,卻未必是她的對手。”
易寒哼了一聲,道:“你都說了她是瘋子,誰會跟瘋子極限一換一呢。”
聽聞此話,萬凝脂臉色嚴肅了起來,沉聲道:“易寒,我現在是真的有話要問你了。”
易寒面色微微一變,忍不住苦笑道:“能不能別問?”
“不行!”
萬凝脂當即道:“我的性子就是想做就做,我好奇,你不讓我問,我會憋死。”
“告訴我,你到底準備怎麼救方青衣?聽完講經之後,每個人都不能說謊,你讓方玄衣放心,那說明你必定有了辦法。”
“另外你之前曾拜託我帶她走,你說你要留下弒神,這是不是你的辦法?”
易寒嘆了口氣,道:“非要問個明白?”
萬凝脂繼續道:“還有!易寒你應該清楚,我雖然經常貶低你,但你的的確確是靈武大地的主人,那裡有數以億計的百姓正在遭受侵略,正在等你。”
“你要拿你的命,去換方青衣的命對不對?我已經看出來了,你現在竟然是水德之體了!”
易寒忍不住道:“我真佩服你啊女皇陛下,你真是把我看得透透的。”
萬凝脂搖了搖頭,道:“我必須要告訴你,從目前看來,你當是蓋代人傑,以後一定會有非凡之功業,不要爲了一個瘋女人去死,不值得。”
易寒想了想,才道;“女皇陛下,你能對我說這些話,我已經很感動了。”
“但我有我的想法和追求,就算沒有方青衣,我可能還是會這麼做。”
萬凝脂不禁道:“爲什麼!”
易寒笑道:“因爲...我曾有過很多遺憾,當我每一次爲這些遺憾而感到悲痛時,我都發誓若是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會讓乾坤倒轉。”
“所以,我一定要去拼。”
......
從早上見面,一直到法會廣場,方玄衣的臉色都很蒼白,眼神都很冰冷。
她沒有和易寒說一句話,但看向易寒的眼神,卻滿是殺意。
整整一夜,她都陷入無盡的苦痛之中,道心的裂痕愈發可怕,怨恨和怒火幾乎將她吞噬。
她想過冷靜,想過理智地看事物,也想過自己對易寒太過分了。
畢竟自己並沒有爲他做太多事情,遠遠比不上辛妙娑、曲煙妃和官兆曦,也比不上陰煞。
如今他肯來這裡冒險,淪落到這佛國之中,已經仁至義盡。
但她真的冷靜不下來。
她已經經歷過一次無助與無能爲力了,在年幼的時候,她失去了父母。
現在又要再經歷一次,她幾乎要崩潰。
她一整晚都在掙扎,最終決定,寧願死在這裡,也絕不讓姐姐受那非人之痛。
看着她怨恨又決絕的眼神,萬凝脂心中輕輕一嘆,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有些羨慕方玄衣。
雖然這個女子經歷了很多苦難,雖然她是如此不完美,甚至有着致命的缺陷,但卻有一個男人默默準備爲她去赴死,這從另外的角度來看,何嘗不是幸福。
很快,萬凝脂又輕輕搖了搖頭,我怎麼會想這些呢。
“爲了迎接佛母的降臨,佛國決定,選出五位足夠優秀的佛徒,由梵主點化,可爲佛母座下之徒。”
經過了一系列寒暄之後,一個老僧人站了出來,高喊出了這句話。
他繼續說道:“凡我佛國之人,皆可參加選舉,票高者獲勝,也可自薦,讓衆人評判。”
聲音傳遍整個廣場,衆人當即歡呼雀躍,興奮無比。
這還是第一次,而且還能讓梵主點化,成爲佛母坐下之徒,簡直是一步登天啊。
於是火熱的選舉儀式開始,過程繁複無比,鬧到下午才終於結束。
當然,這並不是公平的,五行載體早已內定,梵師們搞點小手段輕易就做到了。
包括方青衣在內的五個人,如衆星拱月一般被簇擁上了廟宇之前的臺上。
萬凝脂微微眯眼,低聲道:“果然,金木水火土都集全了。”
方玄衣死死盯着方青衣,拳頭已然攥緊,呢喃道:“點化,宛如對待世尊親母一般的點化麼?”
她眼中的殺意已經快控制不住了,萬凝脂都擔心她暴露自己的身份。
方玄衣看向易寒,冷笑道:“放心?呵!這就是你給我的結果麼?”
“接下來,纔是我給你的結果。”
易寒站了起來,大步朝前走去,大聲道:“我不服!”
場中瞬間安靜了下來,一道道目光看向了易寒,並認出了他。
易寒看着老僧,目光毫不畏懼。
老僧眯眼道:“你有什麼不服的?”
易寒鄭重道:“我對選舉結果不服,我認爲我完全有資格選入其中,但卻落選了。”
老僧道:“你比得上臺上任何一人?”
易寒道:“其他人我或許不瞭解,但梵女我卻是瞭解的,論佛法我比她精深,論修爲我五境見穴靈,可戰宗師,而梵女手無縛雞之力。”
“論潛力,我比她年輕,才二十歲,未來有更多的造化。”
“我有哪一點比她差!”
“僅僅是因爲我剛來佛國,大家不熟悉我,故而落選,這太不公平。”
說到最後,他微微一笑,輕聲道:“我要求,頂替梵女。”
這句話很平靜,像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話,卻讓整片天地都陷入沉寂。
方玄衣卻猛然擡起頭來,渾身一顫:“不!不要!”
她下意識喊出了聲,像是整個人被冰水衝了個通透,完全涼了下來。
她沒想到,易寒竟然是這種拯救方法。
頂替!
他要代替姐姐去受那斬腿、斷臂、挖眼、割舌、削鼻、掏骨、縫皮之苦?
不...不要...
這一刻,千古女殺神前所未有的慌亂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