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序的超遠程神箭一擊得手之後信心大增,連續四箭射出,居然一下子癱瘓了聯軍的五臺投石戰車,戰車一停止工作,城門的壓力頓時大減。
只不過當第六支神箭呼嘯而落的時候,一臺戰車頂層突然鑽出一條人影。
那人雙掌合十拉開,形成一個涌動着雪花的球狀氣場,有眼光的人一瞧便知是武林絕學《混元一氣功》,西涼序的神箭乃是至剛至陽的攻擊,但氣場卻是至陰至柔的,自古柔能克剛,箭尖撞上氣場猶如沒入水中,在水中震顫了幾下,黑鐵箭居然被人家拿在手上轉了個圈。
城樓上衆人臉色變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雲中月。
看見她華飛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不過西涼序倒也聰明,你既然能接箭,那我就射別的車車。
可是他錯了,此刻每臺戰車頂層都飛昇上去一名高手,西涼序的第七箭被雪中晴的《靈犀一指》接住,第八箭被光明右使的《鷹爪力》震開,第九箭被鳳舞的方天畫戟磕飛。
第十箭被西涼序拿在手上,他沒有再射了,因爲現在射不射結果都一樣,對戰局的影響已經不大。
“轟隆”一聲悶響,城門終於承受不住巨石不斷的轟擊,還是在一片瀰漫硝煙中轟然倒塌了。
“吼————”
聯軍氣勢終於大盛,盾牌手和長槍手已經抵達城牆之下,瘋狂的往城門口涌入。
“讓我去!”林若離忽然橫生了一股必死的決心。
今天這個結果是她造成的,她一直覺得自己辜負了張赫的希望,好男兒以戰死沙場爲榮,可是女子英豪今天也要怒殺強敵,縱然血濺當場,也要守住城門。
林若離殺出城門的時候,聯軍的投石車已抵達城牆下,這種多功能的戰車還可以載人,運載着士兵一批一批的往城樓上竄,取代了傳統的人梯法子,於是城樓上就開始了真正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無數的鮮血,像一朵朵鮮花在城牆上下綻放,沒有人能形容這種美,美得殘酷、美得淒厲,潔白的雪地完全被染紅,古老巍峨的城牆彷彿被途上了一層紅漆,漆被凍結乾枯,分不清這是冰雪還是鮮血……一隻信鴿飛到郡主的手上,郡主展開看了一眼之後,全身都彷彿鬆弛下來。
與此同時,鍾舒曼也收到了信鴿,紙條顯示這是張赫的飛鴿傳書,上面只有簡單的兩個字:“退兵!”
血戰還在繼續,鍾舒曼擡頭望向遠方,雪霧瀰漫的地平線上,聯軍還在源源不斷的涌來,比之前浪潮的聲勢還要大。
鍾舒曼無奈的嘆息:“傳我命令,全軍撤退,退往遼州藍和!”
胖子和步小云都不甘的問道:“真要撤?”
鍾舒曼面無表情的點頭:“是皇上和你哥子的意思。”
胖子也嘆了口氣,艱難的看了東北關城樓一眼,然後打馬轉身。
這一役共持續了整整半天時間,東北關守軍折損了4萬部隊,聯軍折損了近7萬人馬,東北關終究還是被聯軍佔領。
這一夜,聯軍就在東北關舉行了盛大的歡宴,大汗親令,犒賞三軍,東北關上下一片歡騰,篝火晝夜未息。
在衆將的擁簇之下,君子劍等人先後走進了東北關的指揮府邸正中大廳。
由於守軍撤得太倉促,郡主的地圖沙盤都未來得及帶走,沙盤上甚至還標着守軍防區的排兵佈陣。
君子劍輕撫沙盤,沙盤堅硬而冰冷,但他的內心卻是熱得可以煮熟一頭牛。
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經過了這麼多的準備,終於距離目標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東北關一破,遼東三省再無如此堅固的天塹防禦,大軍揮師南下一旦佔據了遼東三省,他們這羣人就可以自立爲王,這就是聯軍存在的意義。
只不過他內心雖然狂喜,但指揮大廳裡的空氣卻出奇的冰冷,每個人的臉色都看不出有半分勝利的喜悅。
尤其是雪中晴,表情冷得出奇。
君子劍馬上就明白了,今天這場血戰,張赫自始自終都沒有現過身,這麼重要的大戰,他卻置身事外,他去哪了?
這隻有兩種解釋,不是膽怯,就是有陰謀。
但是君子劍深信張赫絕對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
光明右使嘆道:“不管怎麼說,這一戰我們還是贏了。”
這時君若見緩緩開口:“但我卻並不這麼認爲。”
“哦?”光明右使拱手,“願聽君先生高見。”
君若見道:“很簡單,因爲我們付出的代價比他們大,他們的主力尚在。”
光明右使道:“但我們的主力也尚在,何況東北關已經被我們佔有。”
君若見點點頭:“看起來的確是這樣,但這並不能解釋武力兄今天爲什麼不在場。”
只要一提起張赫,衆將均覺得頭疼,在場每個人的潛意識裡,只要張赫還在,守軍就還有希望,因爲說不定張赫奇招一旦反擊,聯軍就會陣腳大亂。
光明右使這才明白,中原軍隊最堅固的天塹並非東北關,而在於人。
京華樓勢力沒有被消滅,自己方就不能算是勝利。
光明右使沉吟着,道:“可能,可能他還有後手。”
君若見看了他一眼:“這次你說對了,請看這戰區地圖。”
君若見指着地圖沙盤:“之前入關的時候我特地詢問了探子,他們撤退的時候是分三路走的,第一路是東平郡主和嫣紅,他們直退大青城方向;第二路是新月,她退的是白雅城方向;第三路就是京華樓勢力,他們退得最奇怪,是朝東南方的藍和郡退走的……“在場衆人都不是傻子,稍加註意就會發現,守軍原先是抱成團死守東北關的,現在變成了一個倒八字的防禦陣型,就像是一張張開了的大嘴,如果你們敢追擊的話,那就要一口把你們吞下去。
而這個口子張開的區域,正是大青城前面的大青湖,這個湖泊佔地方圓好幾百裡,要入攻入大青城,此湖是必經之路。
若說平時,這湖再大也不會被衆人看在眼裡,但張赫他們有準備後就不同了,一旦大軍殺下去,萬一湖上有數十隻戰船在那裡等着,情況就有另當別論,何況現在他們還是三向夾擊之勢,孤軍深入風險太大。
君若見忽然轉頭:“大師,你有何看法?”
一直坐着的藍衣老者這才緩緩道:“危機中孕育着生機、生機中又隱藏着危機,此乃萬古不變之真理,中原軍隊此次在戰略之上的撤退,就蘊涵着這樣的道理。”
他的回答直接打消了其他人心中僅存的僥倖心理,的確是這樣,真是慌不擇路的話,怎麼退得如此怪異、如此有序,這其中顯然是有詐的。
君子劍嘆了口氣,張赫就是張赫呀,他原來留着這樣一手後着。
但君若見顯然比他了解張赫,他忽又轉頭道:“大龍頭對此事如何看待?”
一直沉默不語的大龍頭這纔開口:“我只是奇怪。”
君若見道:“奇怪?”
大龍頭沉吟着,道:“如果這就是武力兄後手的話,那就未免太小瞧我們了。”
大師曼聲道:“世事如棋,戰事又何嘗不如棋盤?我們不過纔剛剛越過了楚河漢界,距敵方大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如今還須穩紮穩打纔是上策,急噪冒進誤中陷阱實乃不智,一步走錯,步步皆錯。”
話說到這裡,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君若見揮手道:“各位,大家還是暫且散去參與犒賞大會吧,士兵們的士氣還需各位去鼓舞。”
東北關的軍中歡宴與那一次紅花集光明左使的宴會幾乎完全一樣。
縱然夜已深,但狂歡和熱鬧並沒有結束。
此刻的東北關驛站,有一個人並沒有狂歡、也無心熱鬧。
他永遠彷彿都生活在黑暗中,黑巾把臉永遠都遮得嚴嚴實實,青衣樓大龍頭從來都不會以真面目示人,當然,他也並不是沒有真面目的。
而在宴會鼎盛酣暢之時選擇來到了驛站,其實也是想遠離人羣,因爲他需要獨自的空間和時間來思考,而熱鬧和狂歡往往會束縛人的頭腦和思維。
驛站隨着守軍的撤退已變得空無一人,古老而有些破敗的青磚房舍在這個時候本應該是一片黑暗,但偏偏東廂左數第三個房間卻亮着微弱的燈光。
這就證明那裡面有人,而且還不是聯軍的人。
因爲聯軍絕大多數人此刻在城下狂歡,只有少部分人在看護各類庫房府邸。
這裡本來應該有人看守,但偏偏只有那房間亮燈,莫非四周士兵已經遭了毒手?
是什麼人?大龍頭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這是一種本能,一種久經江湖考驗對殺機到來之前的靈敏嗅覺。
屋子裡的人還未看見,但殺氣都已經透過窗戶傳出,來者絕非泛泛之輩。
大龍頭實在想不到此時此地是何方高手駕臨,他試着動了動根骨屬姓感知了一下,屋子裡的人不但沒有安靜的潛伏,而且還只得一個,動靜還鬧得挺大。
大龍頭定了定神,緩步上前把手按在門上。
門一打開,他就看見了張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