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在冷霧中的轟擊激起了無數壯觀的火光,火焰不僅點燃了戰船,而且也點燃了海面,隆隆的炮聲近三裡的地方都清晰可聞,一道道消息流水般的呈上東北關指揮大廳:
“報————海盜軍擊潰了南海艦隊!”
“報————海盜軍擊潰了神龍艦隊!”
“報————藍和郡支援的君將軍部隊與敵軍在海灘激戰!”
“報————君將軍敗退,現往東北關撤回!”
……一條條負面消息不斷的傳上來,君若見居然還是很穩重,絲毫沒有慌亂的神色。
聯軍戰到今時今曰,已經損失過半了,雪中晴和雲中月等人實在是想不通,這個人憑什麼這麼沉得住氣?
難道他還藏有後手?
藍和郡之戰一點也不激烈,也不精彩,可是其中的運籌帷幄、排兵佈陣、智謀交鋒,卻是異常兇險。
直到現在,雪中晴才知道張赫的手段。
表面看似聯軍藉助大霧天偷襲藍和郡實施戰略大轉移,實際上是張赫將計就計佈下一個圈套,首先吸引君子劍率軍進入空城,這時候利用海盜軍破了海上的軍艦,等君子劍再掉頭去海邊支援的時候,京華樓部隊就會在外圍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連同海盜軍反擊,君子劍天仙子這5萬部隊敗退是必然的。
“報————”探子又一次衝進大廳:“君將軍已朝關外方向撤退!”
雪中晴忍不住道:“傷亡情況如何?”
探子道:“鐵騎部隊傷亡過半,現已不足一萬,君、天二位將軍無恙,但大師卻在亂軍中下落不明!”
聽到這消息,雪中晴和雲中月的心都涼丟一半,這可是聯軍中最精銳的力量,居然就這麼被消耗了。
“難道大勢已去?”光明右使在心中嘆息。
君若見忽然道:“右使!”
光明右使精神一震:“在!”
君若見面無表情道:“你領十萬部隊,即刻離開東北關,朝東北方退走!”
光明右使瞠目結舌:“這……”
雪中晴道:“君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君若見沒有理她,繼續道:“其餘的人,隨我出關南下迎敵,此次全軍出擊,不得有誤!”
這命令發出來,雪中晴等人全部驚呆了,現在只得一種解釋,君若見被一系列的慘敗給弄得失去了理智,胡亂作出了這種判斷。
君子劍五萬部隊覆滅,光明右使再領走十萬部隊,東北關剩下的僅九萬聯軍了,這種時候再主動出擊,無疑是殊死一搏,風險極大。
可是看君若見的神態,絲毫沒有任何不對之處。
“我……”雲中月正欲開口。
君子劍就冷冷的打斷了她:“你們是不是以爲我瘋了?”
雲中月閉嘴,但表情無疑是承認了。
君若見冷笑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時候京華樓鍾舒曼部隊、大青城東平郡主部隊、以及白雅城的新月部隊,已經三路匯合,越過了大青湖,支取我們東北關而來,這個時候還不迎敵,就等着他們把我們一口氣吃掉。”
雪中晴二人驚駭的望着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消息是真的。
“這消息就是真的!”君若見面無表情。
雲中月忍不住道:“爲什麼?你有內線?”
君若見淡淡道:“我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君先生依舊作風霸道,雪中晴不禁爭辯道:“好吧,就算是真的,可是我軍現在數量不足九萬,如果對方三路夾攻,就是整整二十萬大軍,若是大青湖上硬拼,只怕……”
君若見道:“不是隻怕,而是絕對會全軍覆滅!”
雪中晴再次呆住,她搞不懂君若見是不是真的瘋了。
君若見道:“你們不去也行,各領兩萬部隊迅速出關撤走,但我必須去!”
望着他堅定而複雜的表情,雲中月咬牙道:“我再信你一次,雪雪,我們一起吧!”
雪中晴望了她一眼,心又軟了:“好吧,姐妹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我們不能再損失了!”
君若見沒有亂說,此刻的結了厚冰的大青湖上,二十萬部隊黑壓壓的一大片,像是冷霧中飄出來的烏雲。
中原軍隊果真三軍會師,前排先鋒的將旗就是整整十面,分別是“東、新、嫣、鍾、林、華、茗、瘋、武、步!”
中原大軍九大悍將都已經到齊,現在捷報連連,三軍將士齊聲高呼:“勝!勝!勝!”
這場面不但宏大,而且氣勢簡直動雲霄。
郡主舉劍指天,厲聲高呼:“弟兄們,這是韃子們最後一點力量了,消滅他們收復我東北城關,保我大好家園,殺————”
命令一出,二十萬軍隊潮水一般滾過湖面,直接與最後的聯軍面對面的撞擊。
慘叫、廝殺、肉搏,雙方絞在一起;鮮血、屍體、兵刃,已經無法分清,大戰的場面總是浩瀚壯觀,但也同樣悲壯殘忍。
士兵們一個個的死去,軍旗一面面的倒下,張赫騎在馬背上,一動不動的不注視着這一切,目光中閃動着複雜的神色。
鍾舒曼悠悠的嘆了口氣:“沒想到北國之戰,就這麼輕易的結束了。”
林若離也感嘆道:“四十萬聯軍大舉南下時驚天動地,沒想到失敗的時候是如此脆弱。”
華飛虹也沒有出擊,出擊的是胖子和步小云他們幾個愛打愛上的人,事實上現在這個局面也用不着他們親自上陣了,只需要在後方觀戰即可。
茗中刀嘆息:“就這麼結束了嗎?”
“錯了!”張赫打斷她,“真正的大戲,現在纔開始!”
“哦?”茗中刀不解:“憑君若見這點兵力,還能翻盤不成?”
張赫沒有直面她這問題,反問道:“君先生是這麼衝動的人嗎?他明知不敵,還是要出來迎戰?”
鍾舒曼道:“或許他這是困獸之鬥呢?”
張赫否定道:“絕對不是!雖然這十萬部隊交代在這裡,但不能解釋爲什麼他只派了十萬出來,另外十萬哪去了?守在東北關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林若離點頭讚許,東北關是從南往北防守關外的,如果大軍從關內進攻,那東北關絕無任何抵抗能力,縱然十萬軍隊也不可能抵禦二十萬軍隊的衝擊!
鍾舒曼沉吟着,道:“照你這邏輯,君若見是一定要逃的!”
張赫望了她一眼:“這就對了,你說說,他該怎麼逃?”
衆人眼睛一亮,君先生要逃出昇天,就只有大青河的那條地下暗河,這本是張赫當初故意暴露給他看的,其實就是張赫給他留下的這條死路,因爲張赫早就算到了這一步來了,一旦幹掉了君若見,聯軍纔是真正的垮臺了。
“還有很多疑團沒有解開,但我想現在是到了解釋一切的時候了。”張赫打馬急馳,“你們留下打掃戰場,剩下的追殺交給我!”
話音一落,人已經去得遠了。
“自己單獨一人小心點!君若見的武功不可小覦!”鍾舒曼衝他的背影喊道。
林若離笑了笑:“鍾姐不用擔心,武兄已練成了小李飛刀,只怕十個君若見也不是他對手,我們還留在這裡靜侯他的佳音吧!”
她們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有多麼可怕、多麼惡劣。
暗河依舊平靜,一點也沒有戰場上那種奔走廝殺的響動,可越是安靜,就越意味着危險。
秘道再一次呈現在張赫的眼前,古老、滄桑而神秘。
潮溼的地板意味着有人進入,而最大的不同就是通道兩側的長明燈似乎更亮了,亮得有些不尋常。
沒走出一百步,前面的壁畫下就靜靜的站着一個人。
一個人、一柄劍、一雙軍靴,本來是極有風度、極有修飾的七凌風,此刻卻說不出的孤獨而落魄。
張赫停住了腳步:“小七!”
七凌風的目光有一種視死如歸的平靜:“赫哥!”
“你是在這裡阻擋我的?”張赫問道。
“是!”七凌風回答得很堅決,他沒有必要撒謊,面對這位昔曰的良師益友,他的心中只有感激和尊敬。
張赫嘆了口氣:“小七,你走吧!”
七凌風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殺我!”
張赫道:“也不是,你們可能不知道,上次我從指揮大廳逃出來的時候,入口機關已經被我鎖死,現在這條秘道已經是死路了!”
七凌風居然還是面不改色:“赫哥,我知道你一向足智多謀,但這對我沒用,我今天守在這裡,一定會讓雪雪她順利逃走的。”
望着他的視死如歸的表情,張赫這才驚醒,但同時心中也在刺痛。
許久,他才嘆了口氣:“原來我這才知道,這麼多年來,你是一直喜歡着她的。”
七凌風眼中流露出一種深邃的哀傷:“可是我知道有你和左大哥在,我永遠都只能是喜歡,我永遠都是個局外人,連愛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
他沒把話說完,人就撲了過來,刺出的一劍力量大得異乎尋常,哀傷最容易讓人憤怒,而憤怒也可以讓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張赫只能嘆息,跟着腰畔的彎刀就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