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一一

流盈轉笑意盈盈,提步緩緩走到流風醉身邊,俯首看他的字,“醉兒,你這楷書寫得不錯。”

流風醉不語,只是看着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神色間竟有些恍惚。

一張行楷筆墨,就這麼被當成了楷書。

流盈轉任他看,俊美傾世的面上含着笑,溫柔清雅,謙和有禮。擡手輕撫上自家幼子的臉,道:“你不想在家住,我也沒有強迫你,但至少……別瘦啊。”

流風醉回過神,直直望進那雙看似溫和風流,實則冷漠疏離的眼,又喚道:“爹爹……”

“嗯?”

“請問,”他握住撫在自己面頰上的手,眉眼忽的一冷,“您是怎麼躥進我房裡的?”

“這個……”流大丞相摸摸鼻子,心虛道:“醉兒,爲父好久不見你,甚爲想念。”說着就將流風醉抱進懷裡,深深吸了口氣。

流小妖孽難得紅了臉,掙扎幾下,“別轉移話題!”

“醉兒,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用不着回答的嘛~”流盈轉眯了眼,“這青樓美人諸多~爹怎麼捨得過而不入?”

“哦?”流風醉語調森然,“爹爹您說什麼?再說一遍與我聽聽。”

“呃……”流盈轉面不改色道:“有醉兒你在這,就算千撓萬阻,爹也要想方設法地過來不是?”

況且區區幾名侍衛手下,又怎阻得了他的腳步?

“看着時候也不早了,去換衣服,爹帶你去郎中令家見美人啊,乖~”趁機在流風醉精緻的臉上親了一口,笑眯眯地放開手臂。

流風醉早對他爹喜愛偷香竊玉的行徑麻木了,離開那熟悉的懷抱,去隔間換了身衣服。

他素喜紅衣,但很明顯,今日去赴宴傳紅衣不合適,於是命侍女從箱底拖出了一件紫色繡底的錦衣。他容貌本就端麗精緻,這麼一襯,連那些平吃慣於服侍他的侍女都紅了臉,低下頭羞澀地不敢看他。他笑着,渾不再意。

出了隔間,他爹已站在院子裡等他。漸沉的斜日猶如濃墨重筆的畫作,於勾勒之處揮灑下火紅的金色光芒,流盈轉此刻沉靜的面容,就猶如隔立雲端之上,遙遙俯瞰衆生的天神,不帶絲毫凡塵氣息。

他聽見動靜,轉過身來,流風醉執着玉骨折扇正看着他,他一笑,將他攬進懷抱,“走吧。”

郎中令位居九卿,僅次於三公之下,而三公中太尉與御史大夫的設立,自古以來就是虛位,只留丞相一職,因此,除丞相外的九卿都是掌有實權的人物,鍾威嚴這個掌管宮廷守衛、督查百官議論的郎中令更是不能得罪。如今他家小兒子的滿月酒是完完全全給了人巴結他的理由,不過就鍾威嚴那威嚴剛正的黑臉,絕對是能打退不少抱有這心思的人。

馬車一路緩行,流風醉老老實實坐在他爹旁邊,摺扇悠閒地晃着,三十三道白玉扇骨觸手沁涼。流盈轉忽的輕笑:“醉兒,你出去一趟就改了性子麼?”

流風醉眼皮兒都懶得擡,“若爹爹您一個月裡能不去尋美人,我這性子必定也就改了。”

流盈轉笑眯眯地道:“若這是醉兒你的心願,我必定會改。”

這回倒是流風醉愣了愣,但他很快又轉了話頭:“聽姽憐翩說……你去找過朝歌?”

流盈轉頷首承認,“是啊,我想看看醉兒你費心去找的美人到底什麼樣啊。”

流風醉頓了頓才道:“那是霧非公主遠嫁火鏡國的迎嫁舞主,就算去招惹,也要等到霧非公主大婚之後。”

身邊的人許久沒有應承,他擡頭看去,只見那白衣風流的俊美男子眸色微沉地睨着他,道:“醉兒,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權勢滔天j□j薰心的人麼?我以爲,至少你是知道我的,結果當真是我以爲……”

流風醉斂眸不語。

“你當我爲何要去見那朝歌?哼,一個回紇部落首領之女,淪落成區區舞姬,不遠千里趕赴斯締,又恰好被你招去擔任斯締與火鏡和親的迎嫁舞主,若她是有什麼二心……我如何能不防她?”

指尖摩挲着手裡的摺扇,流風醉還是沒有說話,流盈轉一直看着他,緩緩道:“醉兒,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馬車停了下來,吵雜的聲音遠遠就傳了來,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流盈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撩開車簾率先下了馬車。一直執着玉骨折扇的手指突然緊緊捏住摺扇。

流風醉下車時,郎中令鍾威嚴正和流盈轉交談着,向來威嚴凜凜的臉上難得流露出絲絲笑意,他走過去,乖乖見禮道:“爹,鍾大人。”

流盈轉似笑非笑地道:“醉兒,今日都來了還生疏什麼,叫世伯。”

從官職來看,鍾威嚴確實是流盈轉的下屬,但若論起輩分,卻是比流盈轉大的,況且又特地向流風醉送了份請柬邀請他過來……不得不給個面子啊。

流風醉笑着,溫柔慵懶,“世伯對小公子果然疼愛有加,這眉眼脣角的笑可騙不了人,伯母當真有幸,有夫相扶,有子相依,閤家美滿。”

一番話說得鍾威嚴愈發愉悅,客套幾句後又去接待其他賓客,流盈轉反倒搖着那把描金摺扇,在流風醉身邊道:“你剛剛的意思是,我對你不夠疼愛麼?”

流風醉長眉一挑,邪肆妖嬈,“爹爹,你這是……檢討自己的過錯麼?”

流盈轉笑意盈盈,“醉兒,我這是在表達我對你的重視,以及,你對我的重要。”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諸多官員絆住了腳步。

流風醉心裡兀地一緊,眉眼間的神色也冷了下來。他不知道他爹方纔幾次三番曖昧不明的暗示有什麼用意,那樣的話,他從小聽到大,都是他爹向不同的美人所用的同樣手段與情深意切的真情剖白。但是,那是一個父親應該對兒子說的話麼?還是……

今日鍾府的賓客的確過多,屋內站不下的都到了庭院裡,好在鍾府的景觀不錯。流風醉看他爹一時半會兒也脫不開身,便舉步向花園湖泊畔的涼亭走去。

那邊燈火偏暗,柳樹隨風搖擺,月影婆娑,他也沒有在意,搖着扇子就踏了進去。

待進去後才發現,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人。

葬晚歸和……軒緋。

=姦情萌芽了。。。黑手出來了。。。炮灰奠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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