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滿月宴散了之後,流風醉剛想回青樓,他家風流爹就抓住了他的手,清俊細緻的眉眼在華燈映照下愈發奪人,“醉兒,你想就這樣拋棄我麼?”
流風醉一怔,脣角一勾,微微笑了起來,“死了這條心罷,我是不會讓你去青樓的。”
流盈轉長眉一挑,“哦?你就如此狠心?”
流風醉眉眼含笑,流光璀璨,勾人心魄的魅惑,“你覺得我會給你機會去禍害我青樓的美人麼?”
“其實我最想禍害的是你。”
“那更不會給你機會。”
“醉兒。”
“嗯?”流風醉擡眸看去,瞬間就被奪了呼吸,脣上溫暖的觸覺真實而美好,他一時間愣住了。直到流盈轉放開他,也沒回過神來。流盈轉舔脣回味,“下回記得反應。”
“…………”流風醉看他一眼,不語,轉身就上了馬車,奪過車伕手中的鞭子,一把抽在馬上,馬吃痛,撒丫子狂奔。夜幕華裳中,流盈轉看着遠去的馬車,笑得溫柔閒適,以及,意味深長。
不遠處,葬晚歸和軒緋站在樹蔭裡。
“如何?”
“不可能!”
“相信我吧。”
“…………”
“只要你願意。”
“…………”
流風醉被馬車顛簸得受不了,乾脆解了馬上的套繩,直接坐上了馬。他沒有習武,但這並不代表他體質羸弱,相反,他是極愛縱馬追風的,可惜機會少得可憐,如今倒是隨性一番。
腦中一直迴盪着方纔的那個吻,其實他自小被親到大,這個吻若放在以前,根本不會引起他如此劇烈的反常。是他變得過於敏感,還是他爹變得過於閒適?
流盈轉養兒子和別人養兒子根本不一樣,別人盼望兒子出人頭地光耀門楣,流大丞相是希望兒子青出於藍勝於藍的風流到底。流風醉受的影響最大,所以很多觀念和別人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流盈轉如此行爲,他首先先到的不是爲世俗所不容,而是他爹又在耍什麼花招。
“籲。”他勒住繮繩,馬狠狠地打了個響鼻才停下。他們奔過了集市人流,到了一處蔥鬱的樹林裡,夜間的樹林比白日更加靜謐幽深,枝椏在月光的照耀下漫撒出斑駁的剪影。
流風醉輕巧地下了馬,目光被叢林間轉瞬而過的一抹白影吸引了去。他栓好馬,朝那片叢林走去,叢林悉悉索索地抖動起來,還伴着幾聲動物的低吼。他更好奇了,伸手撥開半人高的雜草,只見一隻小小的白色狐狸撲在一條小狼崽身上打滾,還不時舒服地哼哼。
有趣。
狐狸欺負狼。
流風醉勾脣輕笑,不由心情大好,先前的不愉盡數散了去,無邊的風華如月影照坤。那小狐狸睜開眼打量他,竟絲毫不怕生,流風醉將它抱起來,驚奇地發現,它的眼睛居然是晶瑩流轉的紫色。
小狐狸眨眨眼,“吱吱”地叫着,還在流風醉懷裡蹭着撒嬌,流風醉點點它的鼻子,笑道:“狡猾的小東西。”再去看那被狐狸欺壓的小狼崽,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下不敢動。
流風醉伸手將它也抱了起來,攬進懷裡,小狐狸見小狼崽搶了它的位置,登時怒視着小狼,發出“吱吱吱吱”的叫聲,流風醉無奈,摸摸小狐狸雪白的毛,“乖,不許欺負它。”小狼崽可憐兮兮地擡起頭,舔舔流風醉的手指,小狐狸卻耷拉下耳朵,頭往他臂彎裡一鑽,只留着大大的尾巴在外邊。
流風醉笑出聲來,這兩個小東西真可愛。
於是牽了馬,抱着欺負狼的狐狸,與被狐狸欺負的狼回了青樓。
此時月已高懸,正是青樓熱鬧的時候,流風醉避開前門,從後門進去,一進門就見姽憐翩依在門柱邊笑盈盈地望着他。
“喲~主子您終於捨得回來啦~”
流風醉將繮繩遞給侍從,一手抱着一隻小毛團子,“姽美人,你好悠閒啊。”
姽憐翩眼尾掃過那抹白色,微微一愣,湊過去近距離圍觀,“咦?哪兒來的一對兒兔子?”
流風醉差點沒抽搐……“他們哪裡像兔子了?”
“哪裡都像啊。”姽憐翩認真答着,手中白色的羽扇一合,瞬間閃過一道流彩。
雪色的小狐狸直接用爪子表達了它的憤怒之情,“吱吱吱吱!”可惜被姽憐翩躲了過去,小狼崽雖然先前被欺負了,但在狼族尊嚴上,還是很捍衛的,“吼!”
惹了衆怒,姽憐翩反而笑得更歡了,“還真是一對兒啊~狐狸和狼,嗯,不錯,有前途。”
流風醉:“…………”
“對了,主子。”姽憐翩伸手逗着小狼崽,道:“您的父上大人在等您呢,奴家就是來報信的,沒想到您現在纔回來,還帶回來兩個小兔子。”
“你見過兔子麼?”
“當然見過~別說是這兔子,能上天入地的兔子奴家都見過~”
“…………”流風醉對於她指狐爲兔的行徑已經懶得糾正了,將小狼崽遞給她,道:“幫我照顧着,別丟了。”
姽憐翩笑眯眯地接過來,羽扇一開,掩住了上勾的脣,“那隻兔子需要奴家一併照顧麼?”
小狐狸睜着水汪汪的紫色大眼蹭衣服,顯然是不想落入魔爪,流風醉想了想,“不用了。”手下撫摸着狐狸柔軟的毛,問道:“我爹在哪兒等着?”
“雅閣。”
他應了聲,轉身向雅閣走去。
看來他爹也太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了,居然仗着自己武藝高超無人能敵,幾次三番地隨意進出青樓,他當青樓底下那張寫着“流相不得入內”的牌子就是放着好看的麼?
狐狸抖抖耳朵,捲過尾巴團成一團兒,遠看的確是有些肖似兔子……如果不看那張狐狸臉的話。
畢竟……這張狐狸臉笑得太明顯,狡黠而得意的。
可惜流風醉並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