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獨孤睿比起來,昭妃的恐懼有過之無不及,只見她擔憂地走上前,扶了獨孤睿一把,小聲道:“睿兒,你還好吧?”
“有勞母妃費心,兒臣一切都好。”如此說了一句,獨孤睿輕聲道:“母妃,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先回宮吧!”夜色已深,他註定無法回王府,在其親母妃宮裡留宿,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聽到獨孤睿的話,昭妃環顧了一下四周,點頭道:“走吧!”
獨孤睿母子全身而退暫且不提,且說獨孤乾心情沉重地回到東宮,進入大殿遣退左右後,他神色肅然地對其心腹侍衛劉安道:“準備一套夜行衣,本宮要去三皇子府。”趁着皇后的遺體暫時還未下葬,他必須要儘快去求獨孤夜。
劉安跟在獨孤乾身邊多年,對他會有如此行爲並不奇怪,只是有些擔憂道:“殿下,皇上嚴令禁止您離開東宮,若是被發現了,這抗旨不尊的罪名可不是兒戲,娘娘害死了譽妃娘娘,三殿下一定對您恨之入骨,他若是去皇上面前告您一狀,對您如今的處境怕是……”
太子雖然是儲君,但這儲君的位子可不是一成不變的,從古到今,不知道有多少沒熬到登基就被廢黜的太子。
“你說的這些本宮都很清楚,可是爲了保全自己的地位,而置母后於不顧,這種事情本宮絕對做不出來。”見劉安還要繼續勸阻,獨孤乾先一步打斷道:“什麼都不必再說了,本宮心意已決,你不必隨我去,就留在宮裡替本宮周旋吧。”
“是。”劉安有些無奈地點點頭。
在簡單交代了幾句後,獨孤乾讓劉安引開守門的侍衛,自己則快速融入到黑夜中,他的武功不差,又對宮裡的佈防情況很是熟悉,一路上雖然幾次差點被發現,卻也有驚無險地避了過去,順利翻牆出了皇宮,一路朝獨孤夜府邸去了,然而就在快要到目的地時,他卻突然改變方向,朝相反方向快速奔去。
將軍府中,林卿閒來無事跟巧兒一起給小白洗澡,又陪它玩耍了一整晚,正準備歇息,只見剛剛還溫順地趴在地上的小白突然一躍而起,一邊汪汪大叫,一邊警惕地盯着門口,脖頸上雪白的毛髮豎的直直的。
不僅小白髮現了異常,語墨也發現了,不過她並沒有盲目行動,而是緊緊攥住手中的飛刀,以便第一時間能保護林卿的安全。
是了,林卿這裡的不速之客正是獨孤乾,林卿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在看到黑影閃進房間時,當下命令道:“語墨,不得對太子殿下無禮。”
“你如何知道是本宮?”獨孤乾有些驚愕地看着林卿。
“只不過是隨意猜猜罷了,殿下可知深更半夜這樣闖進一個閨閣少女的房間,很不妥麼?”林卿招手把小白喚回身邊,淡淡道。
林卿尚且不知皇后已經死了,還以爲獨孤乾來此是爲了跟自己要之
前獨孤夜給皇后所服之毒的解藥,是以纔會有如此猜想。
“是本宮唐突了,只是事發緊急,本宮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纔會深夜打擾,還請林小姐見諒。”如此說着,獨孤乾竟給林卿行了一個常禮。
“太子殿下言重了,卿兒萬萬不敢當。”林卿連忙側身避開,在請獨孤乾坐下之後方纔繼續道:“殿下漏夜前來,所謂何事?”
獨孤乾並沒有直接回答林卿的話,只是神色黯然道:“母后不在了。”
什麼……
獨孤乾的話讓林卿十分吃驚,若不是他臉上的悲傷情緒太過明顯,她一定會認爲對方在開玩笑,因爲獨孤夜很明確地告訴她給皇后下的是慢性藥,雖然會時不時發作痛苦,但並不會在短時間內致命,難不成宮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在林卿困惑不解的目光中,獨孤乾略略平息了一下情緒,繼續道:“林小姐可知道譽妃娘娘?”
“殿下所指的是三皇子的母妃?”林卿反問道。
看來今天的事情跟當年譽妃被害的真相有關,若真如此,皇上一怒之下處死皇后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件事並無太多證據,否則獨孤夜也不會多年隱忍不發,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正是。”既然要找林卿幫忙,獨孤乾自然不會有所隱瞞,暗暗嘆了口氣,繼續道:“今日在勤政殿,昭妃帶着譽妃生前的一個侍女來面見父皇,那宮女手中存有譽妃的親筆書信,當年……是母后害死了譽妃。”
說到這裡,獨孤乾的臉頰忍不住抽搐了幾下,任誰都不想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心狠手辣,壞事做盡的女人,可是事實擺在面前,卻由不得他不相信。
皇后害死譽妃的事情林卿一早就知道,自然沒有什麼驚訝的,但她卻沒想到昭妃隱藏這麼深,連這樣的把柄都掌握着,這次只怕……
“如果臣女沒有猜錯的話,獨孤睿全身而退了吧?”林卿輕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恨極了獨孤睿,若是之前得知他在這樣不利的條件下還能夠毫髮無傷,一定會暴跳如雷,可是時間過得越久,她的心態反而更加平靜,只是多費一些時間罷了,這點耐心,她還是有。
聽到林卿的話,獨孤乾苦笑道:“是啊,我去的晚,並不知道具體情況,聽宮人講,母后帶了一個叫慎兒的女子去勤政殿指正獨孤睿跟成聖光勾結意圖謀反,那慎兒拿出了獨孤睿寫給她的親筆信,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父皇很重視,還特意讓一個擅長鑑別筆跡的官員進宮,只是在反覆比對後,證明這張字條上並非獨孤睿的筆跡,父皇自然不能判定獨孤睿有罪,不僅如此,還下令將慎兒杖斃了。”
“杖斃了?”林卿微微蹙眉。以她對皇上的瞭解,對方並不是一個處理事情如此草率的人,更何況這件事情還牽扯到獨孤夜,更是不合情理。
見
林卿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獨孤乾苦笑道:“本宮原本也是不信的,或許……父皇今天太過生氣了。”
林卿心裡雖然疑惑不已,但也並未表現出太多,只輕聲道:“皇上雖然盛怒之下要處死娘娘,但娘娘也並非完全沒有生機,太子殿下可是想讓臣女替您去勸服獨孤夜,讓他出面求皇上饒娘娘一命?”
雖然獨孤乾提及皇后去了,但之後並未提及細節,林卿只當皇上已經下旨處死,卻還並沒有行刑。
不過無論如何,這個忙她都是不會幫的,以皇后的狠毒行徑,死幾次都不足惜,她林卿不是以德報怨的人。
何況連孔夫子都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她可是沒有那麼高尚,獨孤夜更加沒有。
聽到林卿的話,獨孤乾原本就未曾平息的傷痛如同巨浪般從心底不斷涌來,直刺的眼睛發酸,他用力咬了咬脣,把就要噴涌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繼續道:“母后已經罪自裁,父皇下旨廢黜了母后的位份,不得葬入皇陵,可是母后一生最看重體面,本宮身爲人子,不能保住母后的性命,只求能爲她保住一份哀榮,你覺得有錯嗎?”
“皇后娘娘自盡了?”這一次,林卿更加吃驚了,皇后那種唯利是圖的人應該最是惜命,更何況她還有獨孤乾這塊絕佳的護身符,如何會自殺,這簡直比皇上莫名其妙杖斃了慎兒還讓她不敢相信。
獨孤乾自然不願意把皇后意欲行刺皇上的事情告訴林卿,只點點頭,滿目哀傷道:“本宮知道母后做了許多錯事,對三弟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本宮不求三弟能夠原諒,只是如今母后已經去了,所有的恩怨也應該有個了結了,本宮知道林小姐跟三弟關係匪淺,只請求你能替本宮跟三弟好好談談,只要能夠保住母后的哀榮,本宮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太子之位,亦或是本宮的性命,本宮都在所不惜。”
原本他是想直接去求獨孤夜,可是正如劉安所言,殺母之仇是橫在他們兩兄弟之間一條很難邁過的鴻溝,他這樣前去,獨孤夜幾乎不可能同意,所以在思慮再三後,他才決定來求林卿。
“太子殿下說笑了,您跟三皇子是親兄弟,若論親疏,臣女又如何能跟您相提並論?”林卿淡淡一笑,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適才她一直都在暗中觀察獨孤乾的一舉一動,發現他的神色並未有任何作假,心裡難免一陣唏噓,皇后雖然罪大惡極,但獨孤乾並沒有做錯什麼,如今卻不僅要承受母親罪孽深重的事實,還要爲了給其求得一份哀榮在這樣悲傷的時刻來求自己,實在是……
“本宮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林小姐你,沒有任何人能夠左右三弟的思想,還請林小姐看在跟我還算有兩分交情的份上,幫我一次吧!”這一次獨孤乾並沒有用“本宮”的自稱,而是說的我,可見他已經完全放低了身份,真心實意地來求林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