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出去後,林卿一邊吃飯一邊盤算着自己的計策,她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有兩個,一是如何從這裡出去,二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到成聖光府裡。
據她所知,王公大臣府邸中的下人大都是從人牙子那裡統一去買,自己根本沒辦法混進去,如今最簡潔明瞭的辦法就是找到一個能進出總督府且跟府中小管事熟悉一些的人,讓他們帶自己混進去。關鍵是這樣的人並不難找。
比如說……送菜的。
至於如何搞定夜一他們?
簡直不能再簡單了。
林卿擦了擦嘴角的油漬,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將出門要帶的銀子,暗器,迷藥等物品準備妥當後,林卿打開門,雙手捂住肚子,虛弱道:“夜一,不知道是飯菜有問題還是我吃急了,現在肚子疼的像刀絞似的,你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醫館,請個大夫來給我瞧瞧吧!”
說話的時候,林卿隱在袖子裡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疼的她頓時變了臉色,倒真像是生病了。
一聽林卿不舒服,夜一哪兒敢有片刻耽擱,即刻答應道:“主子先忍耐些,屬下立刻去請大夫。”
“快去吧。”
夜一離開後,林卿微微鬆了口氣,片刻後,她看向守在門邊的另一個暗衛,一臉痛苦道:“人生地不熟的,夜一也不知道要找多久,這會兒我越來越難受了,你也出去幫忙找大夫,要快。”
“這……”暗衛猶豫了一下,有些爲難道:“屬下是保護小姐的,萬一離開……”
“你不就是怕我離開麼,我肚子都要疼死了,能走去哪裡,快點。”林卿身子緊緊蜷縮在一起,疼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見林卿如此痛苦,暗衛也不敢耽擱,想一想點頭道:“屬下這就讓客棧老闆幫忙請大夫,您暫且忍着些。”
“快去吧,我怕是忍不了太久。”林卿咬牙道。
見暗衛匆匆下樓,林卿瞬間卸下僞裝,快速關上房門躲到牀底下。她不會武功,不能跳窗戶,就算能跳,窗戶外面也有暗衛把守,所以只有把他們都引開,自己才能趁亂逃走。
暗衛匆匆趕回來,敲了好一會兒門都不見林卿有所迴應,擔心她出什麼危險就進來一探究竟,結果發現林卿不見了!
意識到這一點,脊背發寒的暗衛立刻跟守在房間外各處的暗衛取得聯繫,結果愣是沒有一個人看到林卿!
“主子再三叮囑一定要保護好林小姐,如今可怎麼辦!”暗衛根本不敢想象獨孤夜得到這個消息時會震怒到何種程度。
“林小姐一個弱女子肯定走不了多遠,我們趕緊去找!”另一個暗衛回答道。
他的提議立刻得到附和,幾個人匆匆走了。
機不可失,在他們走後,林卿從牀底鑽出來,迅速逃離客棧。
第一步計劃……成功。
陶安是西北第一大城市,夜市的熱鬧程度不輸京城,不過林卿顯然沒時間逛街,而是快步朝平民區走去。
不過片刻就到了,這一帶的房屋大多又矮又舊且分佈的十分密集,中間留出的過道也極窄,這邊房屋的陰影落下來正好投到那片房屋的陰影裡,交錯輝映之間顯得陰冷而沒有生機。漸漸走進來,林卿只感覺周身的溫度都下降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讓開,快讓開!”林卿正不知道往哪裡走,只聽一陣急促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林卿沒有多想,本能地退到一邊,說話的那個人疾步向前走着,後面的簡易單架上擡着一個大漢,只見那大漢雙手捂着肚子,痛苦地捲縮成一團,可能是太過疼痛又不願意喊出來,他的嘴脣死死咬着,已經滲出血來。
“腸癰。”林卿雖然不是醫生,但這種常見的病症還是一看就明白,這樣的急性病症需要及時控制,但用藥十分昂貴,且不說這裡的大夫能不能治得了,就算能治,那藥錢也不是他能負擔起的。。
這般想着,那大漢寧可咬碎牙也不喊疼的那一幕再一次從林卿腦海中閃過。
“倒是個有骨氣的男人。”回過神,見一行人就要走遠,林卿決定先把自己的事情放一放,跟上去看看情況。
爲了方便起見,她最近一直都是女扮男裝,此時也管不了什麼形象不形象的,果斷將寬大的裙襬從兩段打了個結,以方便快速前進。
循着腳步聲往前走着,沒過多時,在小巷盡頭一個狹小的院落裡,林卿追上了剛纔那幫人。病人依舊躺在那個簡易單架上,一個穿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正神色凝重地在給他做檢查。
“不用查了,是腸癰,應該趕緊給他服“大白虎湯”。”林卿並不擅長醫理,實在記不得那麼多的藥材名字,好在大白虎湯這藥名沒錯,那個大夫應該聽得懂。
隨着林卿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到她身上,其中又以青衣男子爲最,只見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了林卿一番,倒也沒說追問她的身份,只是淡淡道:“制白虎湯所用的藥材都很昂貴,我這裡並沒有,只能用別的藥材稍微緩解。”
“我這裡有一點兒銀子,可以先拿去抓藥。”林卿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銀元寶遞到其中一個擡擔架的大漢手中,並朝他點點頭。
人命關天,那大漢也沒有跟林卿客氣,千恩萬謝地拿着大夫開好的藥方去抓藥了。
“他這是急性腸癰,再耽誤下去恐怕會出人命。”林卿看了青衣男子一眼,中肯道:“我聽說京城中有一位名醫研究出一種治療腸癰的辦法,從小腹中切開一個小口,將發炎腐爛的位置切除,這樣才能永久無患。”什麼京城中的名醫,純屬胡扯,這個辦法是林卿從蘇嘯那裡聽來的,據說他用這個方法成功治好了兩個人,只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大夫有沒有蘇嘯那樣的能力。
不過直覺
告訴她,這個人絕不是簡單之輩。
“你是說開膛破肚?”少年大夫瞪大眼睛望着林卿,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怪物一般。
“對。這是最直接的方法。”林卿肯定地點點頭。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所謂的外科手術,有錢人得了闌尾炎還可以通過藥物來控制,但對大多數人來說,就跟要命沒什麼區別,林卿記得水滸傳裡的鼓上蚤時遷就是因此而死。可以說這不僅僅是技術問題,也是貧富等級森嚴的社會問題。
那些問題太大,她一個弱女子無力改變,如今既然碰上了,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姑娘您行行好,大山是我們家的主要勞動力,他可不能死啊!”一個看起來像是病人父親的長者,一聽說要開膛破肚,立馬撲通一聲給跪在林卿面前,倒把林卿下了一跳。
“老人家您快起來,晚輩沒有胡說,這是根治這種病的唯一方式,不過能不能實施還要看這位大夫的意見。但無論如何我都可以保證,您的兒子一定會平安無事。”林卿一邊攙扶老人起來,一邊解釋。
還好這些家屬並沒有失去理智,這要換了急性子的人,沒準兒會把自己當成怪物燒死,林卿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姑娘確定是這個位置麼?”少年大夫沉吟片刻,看着林卿的眼睛認真地問道。作爲一個醫者,他雖然沒有林卿這般先見之明,但這個病症的惡劣性極其後果他卻是再清楚不過。如果可行又沒有性命之憂,完全值得嘗試。
賭,其實很多時候,命也是賭出來的。
“沒有任何問題,但你要準備好麻醉散和止血藥。”她停一停接着道:“還要一把精鐵的手術刀,這個你可以馬上去買。”哎,可惜她沒有先見之明,要是當時跟蘇嘯討要一把刀就好了。
大夫轉頭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病人,對方並沒有露出任何害怕之色,反而朝他點了點頭。
林卿讚賞地笑了笑,這要換了大多數人,絕對不敢讓人在自己肚子上開刀。她的眼光果然不錯,這個男人不僅有膽而且有識,也不枉自己救他一命。
在衆人的分工合作下,一應用品很快準備齊全,少年大夫醫術十分精湛,手術完成的很順利,只是在普通的縫合術下,原本開口就不太規則的肚子上留下了一道極長的刀口,想來這樣的疤以後也沒有辦法去除。只是跟性命比起來,就是再大的疤也變得微不足道。
“傷口癒合前不要沾水,一旦感染,也會有性命之憂。”由於做的全身麻醉,大漢還沒有甦醒,林卿只得囑咐大漢的父親。
在大漢父親眼中,林卿無疑是神一般的存在,自然連連稱是。
聽到這話,年輕大夫正在寫藥方的手輕輕停頓了一下,看向林卿的目光中又多了兩分掩飾不住的探究和……崇拜。
咳咳,有個博學多識的表哥實在是太重要了,林卿承認她心底有一絲小小的得意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