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獨孤夜黯然神傷的時候,獨孤乾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林卿身上,自從那天從將軍府回來,他的腦海中時不時就會浮現出那張恬淡靜美的面容,至於原因,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坐在一側的獨孤睿臉色漸漸沉了下去,看獨孤乾的目光,分明是對卿兒有意,如果讓他娶了卿兒,自己可就半分贏面兒都沒有了,必須不能再拖了。
林卿一心沉浸在對禮親王妃的羨慕中,並未察覺到獨孤夜兄弟三人的情緒變化,晗筠郡主的表演還在繼續,一曲梅花三弄的古琴曲將其自幼師承名家的精湛技藝表現的淋漓盡致,不僅在場男子的目光都牢牢鎖定在她身上,就連殿外嬉戲的鳥兒都安靜地停駐在房檐上,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欣賞曲子。
曲罷,還未等晗筠郡主行禮,皇上就連連拍手道:“好!不愧是朕的侄女,當真色藝雙全,當世無雙!”
皇上只有兩個女兒,待二位公主先後遠嫁他國後,爲了寬慰其膝下寂寞的心情,禮親王經常讓晗筠郡主進宮陪伴皇上解悶,晗筠清純可愛妙語連珠,十分得皇上歡心,受寵程度甚至超過了三位皇子,在場的大臣紛紛連聲附和稱讚郡主,那心思多的,已是開始琢磨一會兒比試時,要如何引起郡主的注意,攀上禮親王府這門親事。
對於衆人如此盛讚,晗筠郡主心中喜悅,但她修養極好,只淡淡流露出一絲歡欣,並未有任何倨傲之色。
她緩緩起身優雅地朝帝后行了個禮,嬌俏道:“皇叔叔,筠兒表演的可好?”
“你這丫頭,還怕朕食言不成。”皇上郎朗一笑,朝身邊的太監道:“傳朕旨意,將奔雷賞賜給晗筠郡主。”
“多謝皇叔叔!”
在晗筠郡主之後,禮親王夫婦也起身向皇上謝恩,待讓他們坐下後,皇上像是突然想起一事,以詢問的目光向禮親王道:“皇兄,要是朕沒記錯的話,筠兒下個月就及笄了吧?”
“皇上好記性,正是。”禮親王似乎察覺到了皇上的意思,如此回答了一句後,繼續道:“及笄後也該議親了,臣懇請皇上爲筠兒指一門好親事。”
皇室宗族的婚姻大多都是爲了鞏固政權,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禮親王雖然不理政事,但這樣的道理還是明白的,他聽說兩個月之後趙國的使節要來替他們的太子求親,爲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受遠嫁之苦,夫妻二人商議後才決定在宴會上提及,至於所嫁之人官位高低,他們已經不在乎了,只要品性不錯,能在京城中經常相見,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看着這一幕,林卿無聲地笑了一下,旁觀者清,禮親王完全是多慮了,皇上既然主動提及及笄之事,就說明他對晗筠郡主的婚事有了安排,至於對方是誰,林卿暫時猜不到,但絕對不會是遠嫁和親就是了。
林卿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禮親王話音剛落,皇
上就哈哈笑道:“看來皇兄跟朕想到一起去了。”說着,他的目光在男賓席中淡淡掃過,最終落到林青雲和林梟身上,“林將軍,令公子已是弱冠之齡了吧?”
皇上猝不及防的問話讓林青雲猛地一驚,旋即拉着林梟起身,恭敬道:“回稟皇上,正是。”
林梟比林卿大五歲,今年正是雙十年華,可見皇上早有打算了。
聽到林青雲的回答,皇上點點頭,看向禮親王道:“林梟文韜武略,小小年紀就立下無數戰功,將來必定青出於藍,皇兄覺得他跟筠兒可相配?”
此話一出,席中對晗筠郡主想入非非的貴公子們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沒了精神,只對林梟羨慕嫉妒恨。
林梟儀表堂堂年輕有爲,又是鎮國將軍府邸唯一的繼承人,禮親王跟王妃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喜悅,連忙欠身道:“林少將軍很好,臣多謝皇上恩典!”
“微臣多謝皇上恩典!”林青雲亦拉着林梟跪下謝恩。只有晗筠郡主羞的滿臉通紅,低着頭一溜煙跑出了大殿,皇上也不惱,只示意林梟去追。夏朝風氣相對開放,既然已經地皇上指婚,兩人就是未婚夫妻,親近一些倒也無妨。
如此,殿中衆人皆舉杯向禮親王和林青雲道喜,就連林卿也被周圍的貴女們連敬了幾杯酒,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待這陣熱鬧過去,陸續又有其他被皇上抽中的貴女上前獻藝,
林卿一邊品酒一邊仔細思考起來,哥哥雖然風華正茂,但本朝男子一般都會在十七八歲成婚,像林梟這般雙十年紀還沒成婚的,實屬罕見,其實朝中貴女衆多,便是適齡的宗室郡主也有好幾位,之前爹爹還擔心會否是皇上忘了哥哥的終身大事,如今她才明白,不是皇上忘了,而是他一直在等晗筠郡主及笄。
林青雲並不是根深蒂固的世家貴族,他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着自己在戰場上拼命廝殺得到皇上賞識,被皇上一手提拔起來的,相比於其他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世家子弟,自然是林青雲這類大臣更得皇上信任,而林青雲也明白自己的位置,多年來唯皇上之命是從,從不做任何結黨營私之事,這一點,跟禮親王十分相似。
平時怎麼都好說,但隨着林梟到了娶妻的年齡,一些家族難免會想着利用姻親之事來拉攏林青雲,一旦成爲親家,牽一髮而動全身,林青雲勢必會受影響,而這個結果是皇上絕對不允許的,所以纔會將晗筠郡主賜婚給林梟,如此,既顯現出皇上對林家的注視,也是在暗示林青雲繼續做一個孤臣,不要跟任何黨派有染。
皇上不愧是皇上,這手段當真是高!
不過經此一事,林卿倒是徹底放下心來,看皇上對林梟婚事的態度,想必絕對不會讓自己嫁給任何一個皇子爲妃,因爲最信任的武將與自己的兒子同氣連枝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否則
哪一天睡夢中被逼宮了都不知道。
如此想着,林卿徹底放下心來,忍不住在心裡爲皇上點了個大大的贊。
林卿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連歐陽姑姑什麼時候唸了沈流雲的名字都不知道,待回過神,不知何時換了一件月白色外衫的沈流雲已是站到大殿中央,宮廷樂師亦開始奏樂,隨着樂聲,沈流雲翩翩起舞,月白色的衣裙在燈光的照耀下飄逸地擺動着,絕美的臉龐若隱若現,婀娜有致的身材柔若無骨,如同飄落到凡間的仙子。這一幕,讓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女人。直至絲竹聲畢,方纔緩緩收回神,各自神色複雜地打自己心裡的算盤去了。
沈流雲會跳驚鴻舞林卿是知道的,但今天這支舞卻是美出了新高度,這一點,就算她再痛恨對方,也不得不承認。
“臣女沈流雲恭祝皇上皇上龍體康健,皇后祥康金安!”沈流雲糯甜的聲音像一壺上好的米酒,讓人聞之慾醉。
“起來吧!”皇上眼睛微眯地打量着沈流雲,含笑道:“睿兒向朕提及過你,不錯!”
雖然庶妃並沒有記進皇室玉蝶的資格,但沈流雲畢竟是林青雲的外甥女身份特殊,獨孤睿還是一早就跟皇上稟報了,皇上對這個兒子關心不多,只是依照慣例賞下一些東西,如今見沈流雲舞技如此精湛,眼中不覺多了幾分驚喜。
“臣女多謝皇上誇讚。”沈流雲掩飾住眸中的歡喜,再次盈盈拜倒,皇上看她的眼神中明明是喜歡的,若不是那天橫生變故,自己完全有機會進宮,可如今,哎!
如此想着,沈流雲對林卿的恨意控制不住地涌上心來,再次道:“臣女不才,這等舞姿跟表姐林卿的繡工比起來,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表姐繡出來的花朵,層次分明,栩栩如生呢!”
……
正吃着點心的林卿在心裡冷笑一聲,就知道沈流雲不會讓自己清清閒閒參加完宴會,她還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出醜啊,呵呵。
聽到沈流雲的話,林青雲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據他所知,林卿在詩詞歌賦上還算有些成績,但唯獨不會刺繡,就連上次爲老太太賀壽的衣服圖案還是沈流雲幫忙繡的,她如此說,豈不是要讓卿兒出醜?
林青雲擡頭擔憂地看向林卿,想着替她推辭掉,不料林卿眼眸中不但沒有任何擔憂之色,而且還藉着酒杯的遮擋向自己做了個沒事的手勢,林青雲雖然疑惑,但本着對林卿的信任,還是稍稍安下心來。
不過是一瞬,衆人的目光皆齊刷刷地落到林卿身上,林卿緩緩起身,舉止優雅地來到大殿中央,從容行禮道:“鎮國將軍府嫡女林卿拜見皇上皇后。”
林卿一直微微低着頭,皇上雖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見她言行舉止優雅大方,心中不覺有了幾絲好感,溫和道:“你的刺繡技藝當真如此精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