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卿敏銳地察覺到白氏眼底流露出的那一絲不自在,但並未道破,只歡喜道:“今天可真是巧了,兩位姨娘陸續來看卿兒,還不快點兒請進來。”
環兒領命退下,沒過一會兒,肖氏就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一件淺紫色金色繡花團紋錦衣,顯得十分優雅端莊,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那姑娘活潑俏麗,黑水晶般的雙眸在長長的睫毛下忽閃忽閃,猶如黑夜中的星星一般,十分靈動可愛,這就是肖氏唯一的女兒,將軍府的二小姐林婉言,她今年十三歲,比林卿小兩歲。
肖氏進屋見白氏也在,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並未表露出來,只規矩地向林卿行禮,在她之後,林婉言也福了一福,一臉嬌俏道:“妹妹給大姐姐請安。”
待白氏向肖氏見過禮後,林卿笑道:“二姨娘和妹妹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親親熱熱的纔好。”
聽到這話,肖氏還未說話,林婉言就從她身後走上前,挽着林卿的手臂,甜甜說道:“是啊,規矩來規矩去的多悶呀,言兒最受不了這些了。”
“你呀,就知道胡鬧,什麼時候能有大小姐一半端莊穩重,我就燒高香了。”面對這個唯一的女兒,肖氏臉上流露出少有的真情,同時,心裡也在暗暗發狠,她一定要坐上將軍府主母的位置,讓她的女兒成爲嫡女,再不必屈居人下!
林卿愛憐地刮一刮林婉言小巧的鼻子,輕笑道:“言兒還小,慢慢教就是了,我們都要做讓爹爹引以爲傲的好女兒,對不對?”
“大姐姐說得對,言兒什麼聽大姐姐的。”林婉言親暱地倚在林卿肩膀上撒嬌,嬌俏的模樣讓一屋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狀,肖氏無奈地直搖頭,“這丫頭,我是管不了了,大小姐如果願意費心,就讓她多到您這裡轉轉,也讓她多跟您學學。”她如果貿然跟林卿結盟,恐怕林卿心裡多少會有些排斥,但妹妹跟姐姐一起玩,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林卿如何不明白肖氏的打算,倒也欣然接受,點頭道:“如此甚好,省得我一個人在屋裡也悶得慌。”說罷,看了肖氏一眼,意味深長道:“到底是自己的親姐妹好,不像別的,哎。”
肖氏知道林卿話中所指的必是沈流雲,剛要開口,巧兒進來稟報說早膳準備好了,林卿看向衆人,“兩位姨娘和妹妹一大早過來,想必還沒有用膳,咱們邊吃邊聊吧!”
林卿相邀,肖氏和白氏自不會拒絕,桌上,林婉言接過巧兒遞過去的燕窩粥喝了一口,眨眨眼睛,稱讚道:“姐姐這裡的粥真好喝,言兒好久都沒喝到這麼好喝的燕窩粥了。”
“額?”林卿放下手中的勺子,用帶着幾絲迷茫的眼神看向肖氏,“姨娘院裡的廚子不會做燕窩粥嗎?”
肖氏之前授意林婉言說這些,等的就是林卿這句問話
,旋即神色一黯,微微嘆了口氣道:“府中每年只分得那麼幾斤血燕,除了老爺,大少爺和大小姐的用度,其他全都在老夫人那裡了,我們妾室哪裡有的用。”說罷,看向白氏。
白氏用勺子攪拌着碗裡的粥,苦笑道:“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姐姐那裡好歹還能分得幾斤官燕,妹妹這裡,就只有一些零碎渣子了。”
“妹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跟不上怎麼行。”林卿神色一稟,正色道:“二位姨娘放心,吃穿用度的事,晚些我自會去跟爹爹說,絕不會再讓你們受委屈。”
既然肖氏想利用她去爲自己爭取利益,她不妨坦然接受,老太太在府中一手遮天這麼久,也是時候讓她把掌家之權交出來了。
見林卿如此說,肖氏和白氏對視一眼,連忙起身道:“妾身謝過大小姐。”
“姨娘們要是再這樣客氣,卿兒可不高興了。”林卿假裝不悅地擺手讓她們坐下,又對巧兒道:“我記得庫房還有兩盒血燕,你去取出來,一會兒讓兩位姨娘帶上。”
“是。”
一頓早膳在笑語嫣然的愉快氛圍中結束了,早膳後,肖氏稍微逗留了一會兒就帶着林婉言回去了,白氏卻藉故要跟林卿學習繡雙面繡,留了下來。
兩人正談笑着,巧兒奉了茶進來,林卿掀開茶盞聞了聞,搖頭道:“三姨娘不宜飲茶,去換盞蜂蜜水來。”
林卿此話一出,巧兒和白氏齊齊愣住了,當然,巧兒是因爲不明白什麼原因,白氏則是震驚自己懷孕的事瞞得如此嚴實,林卿是如何知道的。
林卿擺擺手示意巧兒下去準備,待正廳裡只剩下白氏和小蓮時,方纔撫着身上碧綠色的衣裙,緩緩道:“恭喜姨娘,姨娘放心,在您不想說之前,卿兒不會跟任何人提及此事。”
依着前世的記憶,白氏就是在這個時間有了身孕,她一直瞞的很仔細,但最後還是無故小產了,當時林卿已經嫁給了獨孤睿,對其中的內情並不是很瞭解,但如今想來,少不得是肖氏那個女人的手筆。
白氏雖然怎麼都想不明白林卿是從哪裡得知的消息,但見對方說的十分自信,遂也不再反駁,只倚着凳子鄭重跪下道:“求大小姐開恩,這個孩子是妾身的命根子,妾身萬萬不能失去他啊!”
白氏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萬萬不能讓林卿將她懷孕的事告訴肖氏,否則她和孩子就真心危險了!
“姨娘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林卿親自扶起白氏,認真道:“姨娘肚子裡懷的是爹爹的孩子,是卿兒的親弟弟,卿兒是絕對不會傷害他的。”
白氏半信半疑地看着林卿,見對方眼睛中只有坦然,不參雜半分其他神色,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幾分,感動道:“妾身多謝大小姐。”
“爹爹子嗣不多,能再添一個孩子是好事。”如此感慨了一句,林
卿看向白氏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鄭重,“姨娘暫時隱瞞消息是對的,如今府中情況複雜,多引人注目,就多一份危險。”
“妾身跟大小姐一樣,只想過安生日子,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願意安生。”白氏是個極美的女子,就連側顏都沒有半分瑕疵,林卿不覺感嘆,難怪一向不熱衷於女色的父親會喜歡上她。
這時候,巧兒端了蜂蜜水進來,林卿親自放到白氏面前,含笑道:“姨娘懷孕之事,卿兒就算知道,也完全可以不讓您知曉,如此反倒不會給自己惹嫌疑。”停頓一下,她繼續道:“但姨娘既然來跟卿兒結盟,卿兒自當拿出一點兒誠意,您說是不是?”
“大小姐聰慧無雙,妾身自愧不如。”要說之前白氏對林卿只是有些看好,那麼如今,就是發自內心地佩服了。一直以來,她認爲自己已經足夠聰明瞭,能夠懂得僞裝自己,在肖氏之下慢慢謀得一席之地,時至今日,她才震驚地發現,眼前這個少女纔是最懂得隱藏鋒芒的人,好還自己從未與她作對,否則,一定會付出十分慘痛的代價。
“姨娘過譽了,卿兒這些日子的境遇,姨娘想必也清楚,若再不想辦法自保,就只能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了。”
林卿帶着幾絲憂傷的言語,正好也說中了白氏的心事,她靜靜沉默片刻,撫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鄭重拜倒:“妾身日後唯大小姐馬首是瞻,求大小姐庇佑妾身和腹中胎兒。”
林卿親自扶起白氏,誠懇道:“姨娘相信卿兒,卿兒自當以誠相待,姨娘若有什麼困難,儘管與卿兒說,一定不要客氣。”
“妾身知道了。”懸在心上的大事解決了,林卿和白氏心裡都輕鬆了很多,說笑着研究起了雙面繡,正繡着,突然聽到院內傳來一陣喧鬧聲,遂擡頭看向巧兒,隨口道:“發生什麼事了,這麼熱鬧?”
“小姐稍等一下,奴婢出去問問。”巧兒也很好奇,快步出去了,過了不到半刻鐘,待她回來時,臉上卻沒有了剛纔的歡喜,只板着臉道:“還以爲是什麼呢,又是她。”
林卿與白氏對視一眼,疑惑道:“誰?”
巧兒雖然煩躁,卻也不敢不說,撇着嘴道:“前院的下人說,有兩個媒婆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說都是向表小姐提親的。”這般說着,她氣哼哼道:“也不知道誰家的公子哥兒這麼勢利,老爺纔剛答應認她爲義女,就急巴巴地趕過來,跟搶香饃饃似的。”
巧兒對沈流雲可謂是半分好感也沒有,說話自然不會客氣。
“哦?”與巧兒的憤怒不同,林卿心裡更多的是疑惑,沈流雲要被認爲義女的事,父親昨天晚上才答應,按理說外面的人不應該這麼快得知消息纔對,而且義女雖然是名義上的嫡女,但說白了並不是什麼太尊貴的身份,起碼沒有尊貴到需要爭搶的地步,這其中,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