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親後的第四天,這門全城矚目的親事心急火燎的進行到第四步——納徵,正式送聘禮,俗稱過大禮,數百擡聘禮,以一百萬兩黃金開路,金燦燦的金元寶閃瞎了路人的眼,後面跟着無數的綾羅綢緞,珠寶玉器,古玩字畫,這些只是尋常,最讓人嘖嘖稱奇的是,東海三尺高的紅色珊瑚樹,堪稱稀世珍品,南國從小培養的江南瘦馬,個個絕色傾城,妖嬈勾魂,西域進貢的璀璨夜明珠,熠熠生輝,足有十斛之數,北疆精心飼養的上百匹千金難買的無一絲雜色的汗血寶馬。
聘禮太多,上百個青壯男子足足擡了三天,纔將聘禮送進許府。
那數十個讓京城男子看迷了眼的江南瘦馬,後來隨許桑棠嫁入慕府,京城上下都知道這些江南瘦馬,是瑾之公子爲自己挑選的美人兒,藉着許桑棠之名進了慕府,大家都道許桑棠剛嫁入慕府,就要和這麼多絕色美人爭丈夫,哪裡爭得過,說不定過不了半年,就被瑾之公子厭棄休妻。
誰知不到三個月,就傳來許桑棠悍妒不容人的閒言碎語,據傳慕瑾之只要和美人兒調笑幾句,便惹得許桑棠醋意大發,輕則大聲斥罵,重則罰跪不給飯吃,可憐的瑾之公子,風華絕代,卻因爲命格太硬,命途多艱,不敢得罪這位命格比他更硬鎮住他命裡煞氣的妻子,最後落得個妻管嚴的下場。
沒過多久這批美人兒就被許桑棠趕出慕府,不知流落到了誰家,這些都是後話。
納徵過後,便是請期,商定迎親的日子,欽天監算了好幾個日子,慕瑾之都不滿意,其中有一個十月初十的上上大吉日,一整年只有一個,慕瑾之仍舊不滿意,後來才知這位爺急着娶新娘子過門,嫌日子太久,後來定了本月的二十九,也是一個難得的宜嫁娶的大吉日,慕大公子才勉強滿意。
請期那日,已是八月十一,離二十九隻剩半個多月,許老爹和許夫
人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好在慕常帶來的下人將婚事所需的事宜打理得妥妥當當,許桑棠不善女紅,從江南繡莊帶來的十名頂尖繡娘早在提親第二天便給她量體裁衣,縫製嫁衣和喜被。
大傢伙都忙得腳不沾地,唯獨當事人自己,既不緊張也不忙碌,每日裡早睡早起,上第一樓喝茶看賬本,查看生意。
這一日,許桑棠被繡娘拖着試穿嫁衣,當大紅的嫁衣穿上身的那一刻,看着鏡中紅豔如霞,神采飛揚的女子,許桑棠不由得失神。
“這料子名喚軟煙羅,是織娘剛研製出的料子,輕軟似煙,錦繡綾羅,本來最好的料子是胭霞錦,就連皇后娘娘當初封后,裁製鳳裙用的也是胭霞錦,可公子爺說別人用過的東西,少夫人怎麼能用,從去年開始,便要所有布莊繡莊研製出比胭霞錦更好更輕軟柔滑,色澤瑰麗的料子,今年五月份,軟煙羅研製成功,還沒有人用過呢,少夫人的嫁衣是頭一份。”
“去年?去年他就打算今年娶妻嗎?”
她和慕瑾之真正的相識,也就今年六月下旬離京那夜在破廟相遇,去年她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呢。
難道他去年曾和別人有過婚約?後來取消了?
想到此,許桑棠心裡有些難受。
“是啊,公子爺當時說,他定要在少夫人二十歲之前娶少夫人過門,免得少夫人拖成了老姑娘。”
她九月份生辰,下個月正好是二十歲。
“難道他說的是我?”
“不是少夫人還能是誰?公子爺說了,他要娶的女子很特別,很能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撐起京城最大的酒樓,我們當時聽了,還以爲公子爺開玩笑呢,哪有女子拋頭露面做那麼大生意的,上個月來了京城,才知公子爺沒誆我們。”
原來他早存了娶她過門的心思。
想起過去三年,他每逢初一十五到第一樓點一桌酒菜,卻又不吃,只安安靜靜的坐着,也不說話,坐一會便結賬離開,如同隱形人一般,若不是時日久了,恐怕他在她心
裡連個影子都留不下。
她開始有些相信慕瑾之是真心想娶她,不帶任何目的企圖,也許她真的可以在距離上次受傷十年後,再次擁有一段真摯熾熱,無畏無懼的感情。
眼眶微微發熱,一低頭,兩顆淚珠便滾落下來,落在大紅的嫁衣上。
“少夫人,你怎麼哭了?”
許桑棠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微微一笑,“沒什麼。”
沒什麼,只是有點想他了。
距離提親那日,如今已有半月,這半月來,她和慕瑾之謹遵習俗,沒有再見面。
她想起他的時刻不多,也沒什麼感覺,今日撫摸着柔軟滑膩的嫁衣,看着拖在地上長長的裙襬,如花瓣鋪滿整個地面,豔麗得讓人移不開目光,她開始強烈的想他,渴望見他,渴望到不管不顧這些習俗,哪怕只是安安靜靜的看着對方,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感受着空氣裡飄來對方的氣息,就覺得很滿足。
試完了嫁衣,許桑棠照常去了第一樓,她今天的心情有些不同,讓趕車的秦鐵放慢了速度,悠閒的穿過大街小巷,看着路邊琳琅滿目的商品,在心裡默默數着哪些是慕瑾之的產業,每當看到慕瑾之的店鋪時,心裡頓時覺得親切,對慕瑾之的想念又強烈了幾分。
一路逛來,到第一樓時,已是午時三刻,自從她和慕瑾之的親事公佈以來,第一樓每天還不到飯點,就高朋滿座,等待吃飯的人從門口排到街尾,阿玉和夥計們每天忙得汗流浹背,酒席的預訂已經排到了明年八月,許桑棠每次翻着滿滿當當的賬本,笑得合不攏嘴,名人效應果然不同凡響。
一見到許桑棠,客人們不約而同的想和許桑棠套個近乎,聊上幾句,全被八大護衛攔住。
許桑棠朝客人們歉意的笑笑,上了二樓進了書房,一如既往的翻着賬本,可今日她的心怎麼也靜不下來,想提筆記賬,沾了墨的筆尖卻怎麼也落不下去,最後扯了一張信箋,唰唰唰寫了幾個字,拿信封裝了,用印泥封好。
“派人送去給慕瑾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