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宵手中長劍翻轉之間,將銀針擋下,卻防不住一根綿裡針射入他的左肩。
清宵臉色一變,想用內力驅出銀針,卻發現內力紊亂渙散,根本提不起內力,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是歐陽子自制的牛毛針,細如牛毛,一刺入你的穴位,便自動遊走於你的經脈之中,你越用內力,牛毛針遊走越深,世子爺,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別做無謂的抵抗了。”
清宵臉色發白,薄脣緊抿,扣着歐陽子的手腕不放,“我要帶他走!”
“世子爺,就算你有求於公子爺,想請神醫去救人,也該等神醫幫公子爺清除體內的毒才能帶人走!”
趙鷹強壓着滿腔的怒氣道,他猝不及防,被清宵刺傷了幾處,在手下面前丟了面子,雖然清宵的武功高過他,可大家相熟一場,因爲夫人的緣故,還一起吃過飯喝過茶,誰能料到清宵一出手就想要他的命?
真是可惡!
“我不管!今日誰攔我,我就殺了他!”
清宵眼中殺氣涌現,臉色陰沉,手中長劍寒光閃爍,他在道觀中生活了十五年,雖未曾入道,也一向平和,少有情緒如此失控的時候。
慕瑾之眸光一斂,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你想要歐陽子救誰?”
“桑棠。”
慕瑾之瞳孔驟然收縮,“娘子她怎麼了?”
清宵眼裡濃烈的殺氣驟然消散,眼淚突然涌出,令衆人猝不及防,“桑棠她,快不行了!太醫說桑棠身子灰敗,五臟六腑俱損,他無能爲力,讓準備後事,如今,只有歐陽神醫能救她!今日是求也好,殺出一條血路也好,我都要帶神醫走!”
慕瑾之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慕瑾之死死抓着邊上的藥架,聲音發飄,“昨日我去許家,她還好端端的,怎麼會……”
“昨天見過你之後,她回了房,就起不了身,可是又不願吃藥,今日,她說她想去雲州,想離開京城,我便去安排,誰知回來時,她已經不行了,一直在嘔血,我,我……”
清宵聲音沙啞哽咽,眼中含淚,話不成聲。
“你怎麼照顧
她的?她不肯喝藥爲何不勸她?她生了病,爲何不派人通知我?司馬清熙,娘子安好,我不和你計較,娘子若有什麼事,我要司馬世家全族陪葬!”
慕瑾之怒道,大步往外走,“歐陽!還愣着做什麼?還不隨我去許家?”
趙鷹臉色微變,扶住他,“公子爺,你體內的毒還沒清除,不如……”
“滾!”
慕瑾之一把推開趙鷹,急匆匆的往外狂奔,剛走出門口,風雪撲面而來。
慕瑾之眼前發黑,勉強站定,口中涌上腥甜的氣息,他強行壓下涌上喉嚨的血,大步往前走去,“備馬!”
“公子爺,你體內的毒還沒清除,冰天雪地的,不如坐馬車。”
趙鷹見慕瑾之臉色發青,忙道,慕瑾之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上了馬,一揚馬鞭,率先狂奔而去。
很快,慕瑾之便帶着歐陽子趕到許家,徑直衝入許桑棠出嫁前的小院。
一看到面色灰白,昏迷不醒的許桑棠,慕瑾之腳步一滯,似是不敢置信的盯着牀上的人兒,只那麼一瞬,便像回過神來,撲了過去,握住她冷冰冰的小手,小聲喚她,“娘子,娘子你醒醒……”
牀上的人兒給不了他任何迴應,慕瑾之一顆心痛得如被人千刀萬剮,他握住她冷冰冰的小手,緊緊貼着他的臉。
歐陽子走了過來,“公子爺先放開夫人的手,讓老夫給夫人診脈。”
慕瑾之瞬間回神,將手胡亂塞到歐陽子手裡,“快!快診脈!”
趙鷹想要扶慕瑾之坐下,慕瑾之擺手示意不必,坐在許桑棠的牀沿上,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怎麼樣?”
歐陽子眉心擰成一團,“夫人五內鬱結,心思太重,常言道,慧極必傷,夫人心思太透,不是好事。”
“本公子問你,娘子的病情如何,你扯這麼多有用沒用的做什麼?”
慕瑾之語氣焦灼而不耐,歐陽子嘆息一聲,“就算老夫這次用藥吊住她的命,夫人心結不解,心病仍除不了,這身子仍是好不了,只能日日以天山雪蓮吊着命,不如不救。”
“你什麼意思?你不救娘子,信不信本公子
殺了你!”
慕瑾之陡然失控,一把捏住歐陽子的脖子,眸光冷厲陰毒,歐陽子喘不過氣來,臉色青紫,卓尼雅忙抓住慕瑾之的胳膊,勸道,“公子爺遷怒於師傅,於事無補,不如想方設法解開許姐姐的心結,以師傅的醫術,只要許姐姐心事盡除,這病不藥而癒。”
慕瑾之丟開歐陽子,神色陰沉如墨,眸光陰冷得駭人,“說清楚一點!”
“許姐姐的心事,我知,世子爺知,公子爺更是心知肚明,只要許姐姐忘了公子爺,遠離這個傷心之地,就一定能慢慢好起來。”
“想要本公子放手,讓清宵娶她,做夢!”
慕瑾之斷然否定,清宵眸中光芒流轉,目光落在許桑棠蒼白灰敗的小臉上,良久,輕聲道,“慕公子,我不會娶她。”
慕瑾之凌厲如電的目光射向清宵,清宵目不轉睛的看着許桑棠,聲音冷靜而溫潤平和,無波無瀾,無悲無喜,“我會帶着她離開京城,去四季如春的雲州,我會陪着她養傷,陪着她忘記京城發生的一切,她會慢慢的忘了你。”
他看向慕瑾之,眸光平靜無波,“慕瑾之,我在此以司馬世家全族的性命發誓,今生今世,我只以好友的身份陪伴她,請你放心。”
慕瑾之冷冷的盯着他,心思百轉,許桑棠就是他的命,他的血肉,要他放手,猶如剜他的肉,取他的血。
放她離開,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不放他離開,難道眼睜睜看她香消玉殞?
他寧願病的是他,性命垂危的是他,也不願面對如此艱難的抉擇。
良久,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歐陽子,只能如此了嗎?”
“心病還須心藥醫,再好的醫術,再珍貴的藥,若病者心思鬱結難解,也無用。”
慕瑾之的手,用力握緊,又鬆開,反覆數次之後,他用力握緊許桑棠冷冰冰的小手,頃刻之後,緩緩鬆開,心中沉甸甸的,如被壓了塊千斤巨石,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娘子,你當真恨我至此?厭我至此?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慕瑾之勾了勾脣,露出一絲苦澀悲哀的笑,那笑太過悲苦,笑得衆人的心裡也跟着發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