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鳶得知錦長恭是自己的堂兄後一陣唏噓。怪不得錦長恭對自己那麼好,大概是親情關係在作祟吧。那麼豔影便是自己的堂妹了?那墨言,一定和錦家有着莫大的關聯。驀鳶還想再問,見錦老爺有些睏乏,便回去了。心裡想着,待見到錦遠山,一切便明瞭了。
那一夜,驀鳶睡得極安穩。
日子又恢復平淡了,錦驀鳶每天都過着無聊的日子。吃飯、發呆,吃飯、發呆。
轉眼就到了六月,天氣愈來愈熱了。肖紅袖特意爲驀鳶置了幾身夏日穿的衣衫,每件都華貴豔麗,讓人移不開眼去。
“娘,你不用爲我做這麼多衣服的,我有兩套夠換就好。”驀鳶一面喝茶,一面說道。
肖紅袖搖搖頭,“這怎麼行,過幾天咱們就要回京城了,沒幾件衣服怎麼出得去門。”
“回京城?”驀鳶睜大了眼睛。
肖紅袖點點頭,“對啊,你爹只是官職調動,回京坐光祿寺少卿,也是正五品,這也多虧了你伯父幫忙……”
驀鳶知道,是自己的事情,害得錦家夫婦沒辦法在蘇州呆下去。一時之間涌出了無限的自責,“娘,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和爹的。”這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
肖紅袖感動的點點頭,“鳶兒好,我和你爹便好。”
“娘,鳶兒一定會好好的。”驀鳶信誓旦旦的說道。
肖紅袖很是欣慰,“這次去京城,主要是你的婚事,其次,便是宮裡的錦妃娘娘,你的堂姐錦月茗,懷有龍嗣了,她母親早逝,你伯父很希望我可以進宮去照顧她。”
“錦妃娘娘懷孕了?這倒是好事。”樹大招風,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嗯,這次的婚事,我和你爹會精心幫你挑選的,李長青這樣的人,斷斷不會讓你再遇到的。”肖紅袖心疼的說道。
驀鳶搖搖頭,“娘,鳶兒還想留在你和爹身邊幾年。”
“你不是說了嗎?你會好好的,成親是大事,只有將你嫁給了值得託付的人,我和你爹才能放心。”肖紅袖堵住了驀鳶的嘴。
驀鳶認命的點點頭,“好吧,一切聽孃的。”到一時說一時。
幾天之後,一家人浩浩蕩蕩的上路了,由於蘇州錦府是錦家的老宅,所以,錦遠錄特意留了幾個得力的下人去看守。家裡的主子每人都帶了一個貼身侍候的,再加上幾個車伕,另外還有幾車的財物都需要多些人看護。所以浩浩蕩蕩的幾十個人,便這樣上路了。
錦老爺和錦文淵一個馬車,肖紅袖和驀鳶一個馬車,沈冰燕和驀雪一個馬車。身後還有四五輛馬車是錦家的財物。按理說錦遠錄一個小小的五品官是沒那麼厚家底的,這都源於肖紅袖。肖紅袖的家裡可不是一般的殷實,她父兄可是皇商,雖是世人所不齒的商人,倒是真真的富甲一方,她嫁妝可以讓她花一輩子。
驀鳶坐在馬車裡望着外面,突然嘆了口氣,“娘,這是沈冰燕第二次蹭到爹的車裡了。”
肖紅袖看着手中的書,“嗯,去就去吧。”
“娘,你怎麼不爭啊,你的心裡不也有爹麼?”
驀鳶嘟着嘴問道。
肖紅袖放下書,揉了揉眼睛,“掙什麼?從沈冰燕跟了他的那一刻,我的心,便沒以前那麼熱乎了。”
驀鳶有些不明白,“爹的心裡也不像是沒有你的,怎麼讓沈冰燕鑽了空子?”
肖紅袖眼睛望向遠方,“那還是我年輕的時候……”
肖紅袖講的是一個典型的農夫與蛇的故事。她年輕的時候,那時候還沒嫁給錦遠山。有次出門玩耍,遇到沈冰燕的爹正要把沈冰燕賣入青樓,她一時心軟,便買下了沈冰燕。自那以後她的起居生活,都由沈冰燕伺候。
肖紅袖出嫁,沈冰燕自然而然的成了她的陪嫁丫鬟。兩人年齡相差很大,肖紅袖成親晚,嫁給錦老爺的時候,她已經二十歲了。而那個時候沈冰燕卻纔剛剛成個女孩樣,也就十一二歲。
婚後的肖紅袖一直很幸福,錦老爺對她細心又體貼。百般呵護,無微不至。而且,他們很快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是驀鳶。驀鳶走失之後,兩人都消沉了一段時間,直至他們又有了錦文淵,歡聲笑語纔再次迴盪在錦家大宅。
好景不長,沈冰燕總是往錦遠錄的房間跑,一會兒送吃的,一會兒送喝的。肖紅袖並未多想,只以爲她是在替自己照顧錦遠錄。不過,夫妻之間哪能沒有磕磕碰碰的,有一次兩人便生了一場大氣,錦遠錄氣得搬到書房去睡。卻不想,那夜沈冰燕又去給他送茶水了,這次,她整整一夜沒出來。第二日,錦家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錦遠錄和沈冰燕的事了。
錦遠錄第一時間到肖紅袖跟前道歉,說自己喝多了一時糊塗,然後還說會把沈冰燕打發走,兩人還會跟從前一樣。肖紅袖心裡還是有錦遠錄了,便感動的同意了。沒想到過了一個月,被趕回家的沈冰燕派人傳話說自己懷孕了,錦遠錄是正直的人,當下便八擡大轎把她迎進了門,這個沈冰燕是個貪心的女人,總是想方設法的擠兌肖紅袖,一心想當上正室。
驀鳶不由搖了搖頭,“這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肖紅袖轉過頭偷偷拭了拭眼淚,“現在能支撐我活下去的理由,便是看着你和文淵嫁娶,你們好,我便無憾了。”
驀鳶緊緊握住肖紅袖的手,“爹不過是犯了一次錯誤,您怎麼就不能原諒他呢,你們兩人心裡都有對方啊!”
肖紅袖搖搖頭,“回不去了,心裡總有個疙瘩。”說完指了指正往錦遠錄車上爬的驀雪,“每時每刻都會看見那個疙瘩。”
驀鳶看着那個奮力爬上車的小人兒,眼裡閃着和沈冰燕一模一樣算計的光芒,不由說道,“她一點都不想爹。”
馬車突然頓了一下,錦文淵走了上來,“娘,姐,你們幹什麼呢?”
肖紅袖慈愛的笑笑,“你怎麼不在車裡呆着?”
“她們娘倆一會兒都不閒着,鬧騰。”錦文淵擺手說道,然後挨着肖紅袖坐下,“還是娘好。”
驀鳶給他遞過去一個水囊,“喝點水吧,這大熱天的。”
“好。”錦文淵剛伸過手,“咯吱”一聲,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接着便是吵吵嚷嚷的聲音。
驀鳶和錦文淵一起扶着肖紅袖下車,走到車前,錦老爺的馬車前,正躺着一個人,黑乎乎的,滿臉滿手都是泥巴。錦老爺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尚有一絲氣息。”接着吩咐道,“咱們家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來人啊,帶他上車,一會兒路過前面的鎮上給他找個大夫看看。”
幾個家丁聽了,便把那個人擡上了下人坐的車裡。這件事只是個小插曲,並沒有耽誤多少行程。
又過了十幾天,這是錦家人在野外露宿的最後一宿,明日旁晚全家人便會到達京城。
下人很快紮好了帳篷,一家子主人都圍在火堆旁邊,天還沒有全黑,因爲時間不算緊迫,所以並不急着趕路。
驀鳶隨手摘了幾朵槐花放到了茶壺裡,“娘,您嚐嚐這花茶,很香的。”
肖紅袖家中富有,自然吃過這種茶,便笑道,“第一次見過這麼簡單的茶,可要嚐嚐。”
沈冰燕轉過頭去,對驀雪說,“以後不要像個野孩子似的,什麼東西都敢吃。”
驀雪一面看着火堆一面說道,“知道了姨娘,我以後是要做嬪妃的人,怎麼會那麼沒規矩?以後我要向錦月茗表姐學習!”
沈冰燕聽了,滿臉都是得意之色。
這時,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走了過來,驀鳶見他氣質出衆,一點都不像家裡的家丁。卻見他慢慢俯下身子,“錦老爺,在下謝過錦老爺的救命之恩。”
錦遠錄急忙站起來,“舉手之勞而已,公子言重了。”
那男子搖搖頭,“在下並非什麼公子,在下姓吳,單名一個直字,因家中受洪災,便成了災民,本想逃到南方,不成想迷了路。多虧錦老爺幫忙,不然,恐怕世上就沒有吳直這個人了。”
錦遠錄急忙擺手,“公子嚴重了,不知你父母身在何處,也方便本官幫你尋親。”
吳直眼睛一亮,然後低下頭,“在下父母雙亡,實是走投無路,還請錦大人收留。”說完磕了幾個響頭。
驀鳶總感覺不對,卻又說不上是哪裡。反正怎麼看,這個人也不像是個當奴才的。
錦遠錄上前扶起他,“快快起來,我們錦家還是不愁多一個人吃飯的。”
吳直高興得滿臉笑意,“謝老爺,老爺奴才是今年考中的秀才,可以給老爺做個賬房什麼的,而且奴才還有的是力氣,幹什麼都行!”
錦遠錄哈哈大笑,“好,好。”
驀鳶細細的觀察着吳直,他長得濃眉大眼,臉龐如刀削般剛毅,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紀,怎麼看也不像個秀才。也許是驀鳶的目光過於凌厲,吳直很快發現了,轉頭看過來,對上驀鳶的目光一愣,然後禮貌的笑笑。
驀鳶急忙避過。
第二日旁晚,錦家一家人進了京城。城門口,錦遠山和錦長恭在那裡迎接。驀鳶和一家人下去拜見伯父。錦長恭呆愣在那裡半天,差點就要衝過去,可他還是忍住了。
錦遠山給錦遠錄一家安排到了自己家中,說是先住着,等安頓下了再慢慢找住處,驀鳶更是頭疼。因爲她一刻也逃不脫錦長恭的注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