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滿意的笑道,“一定一定。”不一會兒,聽到“咣”的一聲關門聲。然後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墨雨漸漸從震驚中反省過來,身子一抖,卻發覺身子越來越冷了。以前看過宮斗的電視劇,感覺很平淡。但自己真的置身其中的時候,才發覺,心都跟着涼透了。麗嬪彬彬有禮的樣子迴盪在自己的腦海裡,她何其辜!她肚子裡的孩子又有什麼錯!這宮裡的女人,還算得上是女人?
墨雨扶着宮牆踉蹌的往前走,她真的感到身心俱疲。是誰?究竟是誰,竟然又這樣的鐵石心腸。沿着宮牆走到了那所宮殿的大門,永壽宮三個大字赫然立在那裡。永壽宮?
墨雨腦子漸漸清明,怪不得感覺那個宮女那麼眼熟。她不就是和墨言廝打過的喜兒麼。那這裡,就是辰妃娘娘的宮殿嘍?
“你是誰?”身後一個尖尖的聲音響起。墨雨渾身一激靈,腳像定住了一樣,邁不動一步。那個聲音她很熟悉,是以前瑤華殿的琉璃。她差點忘了,琉璃不就是在永壽宮嗎?果然,琉璃和她們是串通一氣的。心裡一股怒火竄了上來,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撒腿就跑,但是,怒氣戰勝了理智。
聽着腳步聲漸漸靠近,墨雨蹲下身子,抓了一把雪,狠狠的揚在了琉璃的臉上。琉璃還沒等看清前面的人,就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
墨雨見琉璃尖叫了一聲,然後退後一步拍打着臉上的雪。趁機狠狠推了琉璃一把,琉璃毫無防備的坐在了地上。墨雨手腳並用,對她拳打腳踢。琉璃又疼又氣的尖叫起來,臉上的雪剛化得差不多,卻又被揚上。墨雨又解氣,又痛快。聽到永壽宮裡有人說話,她撒開琉璃就跑。
只聽見後面有人說,“琉璃?呵呵,怎麼成這樣了?呵呵。”
“噗呲!”
她怕她們追上,一邊笑,一邊跑。
漫無目的的跑了大半天,見後面沒有追兵,她才鬆了口氣。靠在牆上喘着氣。呵呵,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她從進了宮就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小命玩沒了,今天總算是隨了自己的心意了。
她攏了攏鬆散的髮髻,唉,奈何自己不會梳頭,只能回去讓墨言打理了。她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髮,走在宮裡的甬路上,不置可否,她迷路了。
從早上吃了點發黴的饅頭,她到現在都還沒吃過一點東西呢,眼看着天都擦黑了,她又累又餓。頭昏眼花的墨雨走到了一個不知名的院子,院子的牌匾上寫着三個大字“御膳房”。她的肚子很配合的叫喚了兩聲。
墨雨今天揍了琉璃,心情格外的好,叉着腰看着那三個大字,“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拍了拍手,貓着腰走了進去。御膳房裡的人都很忙碌,根本就沒人看她,她偷偷的鑽進了桌子底下,現在正是晚飯的點,廚子們都忙着炒菜呢。墨雨貪婪的聞着飯菜的香味,肚子“咕嚕嚕”的叫喧着。
她偷偷的東看看,西看看,很快,她瞄準了一盤剛出鍋的饅頭。眼看着手就快夠着了,突然被人拉住了。她剛要驚叫,那人急忙捂住她的嘴。
墨雨這才發現,那人和她一樣,都蹲在桌子下面。她點點頭,表示瞭解。那人鬆了口氣,放下自己的手。
墨雨好奇的問道,“你也是來偷吃的?”
那人明顯一愣,突然呵呵的笑起來,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沒錯,我也是來偷吃的。”
墨雨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細細一看,呵,竟然是個美男。這個男子長的很英俊,劍眉星目,卻獨有一種淡雅的美。他的眼睛柔柔的,彷彿能溢出水
裡。臉上整個看起來,雖然比不上週擎宇那絕世容顏,卻有他獨特的氣質,如仙人般,溫潤如玉。墨雨突然想起一個詞,笑面虎。因爲他的臉上一直帶着微笑,連眼睛彷彿都會笑。
那人突然湊近,“可看夠了?”
墨雨臉一紅,有些尷尬的說道,“那個,不要耽誤我偷東西。”說完,她偷偷的那了一個饅頭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墨雨的吃相實在不敢恭維,但她也是餓極了。那個人很好奇的也偷了個饅頭,咬了一口,皺起了眉頭,“這饅頭也不好吃,你爲何吃得這樣香甜。”
墨雨騰出嘴說道,“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那個男人眼裡漸漸生出憐憫,一眨眼就沒了影子。墨雨見他走了,也並不管他。吃完了饅頭,剛想立刻,突然想起,墨言吃着的可是餿飯呢。想到這裡,她趁着衆人忙活的時候,爬到了果蔬籃子旁,拎了一個籃子就往出走。本來萬無一失的,好巧不巧的,她卻被一個正貓着腰進來的人撞到了一起。兩個人皆坐在了地上。墨雨剛要說話,發現御膳房裡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們倆,再看那個人,不正是剛剛和她一起偷饅頭的男子麼!
那男子正呆愣着,墨雨反應極快,拎起籃子,拉着那男子就跑。兩個人死命的跑着。最後演變成了那名男子扯着墨雨跑了。等墨雨實在跑不動了,那個男子才鬆開手。兩人呼呼的喘着粗氣,相視一笑。
那個男子起來還帶着好看的酒窩,“呵呵,本……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放縱過,心情果然不一樣。”
墨雨也跟着笑,“我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還真是刺激。”
那人笑夠了,直直的盯着墨雨,“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墨雨怕他告密,害怕的縮了縮脖子,“我幹嘛要告訴你?”
那人一樂,說道,“不告訴我也行,這樣。”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我這裡有一隻燒雞,我用這隻燒雞換你一個答案。”
墨雨略帶防備的問,“你想要什麼答案?”
那人溫潤的看着她,“姑娘剛剛在御膳房門前說的一句詩,可是姑娘所做?”
墨雨想了想,原來是自己說的那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我很喜歡那句詩,很想和寫詩的人交流交流。”那人謙謙有禮。
墨雨見他那個樣子,也很有禮的說,“本姑娘不才,那詩是聽別人說的,自己便記住了,那人已經死了,交流不了了,但我可以將整首詩背與你聽。”
那個男子眼裡閃過一絲遺憾,然後依舊溫柔的笑道,“那就勞煩姑娘了。”
墨雨清了清嗓子,認真的背了起來,“遊山西村,陸游。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那人彷彿進入了詩中的地方,很是享受的品味着。半晌無話。墨雨可沒有閒工夫跟他磨蹭,從他手裡搶過紙包便走。
就聽那人說,“不知可還知道此人的其他作品?”
墨雨停下腳步,回過頭,“你是哪個宮的太監?”
那人一愣,然後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墨雨,溫潤的臉上滿是驚訝。他磕磕巴巴的問道,“怎,怎麼,我,我不像,不像男人?”
墨雨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看你面白無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樣,哪像男人……呃,對不起,我不該歧視你的。”
那個人哭
笑不得的看着墨雨,最後,嘆了口,無可奈何的說道,“叫我顯澤就好了。”
墨雨很客氣的點點頭,“我叫墨雨。”
顯澤很友好的拱了拱手,“不知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姑娘?”
墨雨知道他心裡惦記着詩,便很大方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來,但是,我下次要是再出來,就會來御膳房的。到時候我會把抄好的詩句帶給你。”
顯澤眼裡閃着光,溫柔的臉上綻放起了興奮的神色,“如此就有勞姑娘了。”
墨雨大方的擺擺手,“不客氣,再見。”
等她回到玉和宮時,天已經大黑了,墨雨衝着牆壓低了聲音喊,“墨言,墨言。”
“咚咚”兩聲,梯子被放了下來。墨雨挎着籃子就爬了上去。
兩人藏好了梯子才進屋。
墨言責備的說道,“不是說太陽下山之前就回來嘛。我還以爲你出事了。”
墨雨烤着火說道,“路上發生了點事,就耽擱了。”
墨言雖然不高興,可還是從碗裡拿出半個饅頭,“噥,給你留的。”
半個饅頭上有着斑斑點點的黴印,墨雨心裡一疼,突然想起了籃子。她把地上的籃子拿到桌子上,翻了翻,竟然是紅薯和馬鈴薯!墨言驚喜的看着籃子,“你,你從哪弄的?”
“御膳房偷的。”墨雨滿不在乎的說着。
墨言斂住笑,“姐姐,以後萬不可再做這樣危險的事了。”
墨雨笑着點點頭,往炭爐裡扔了兩個紅薯。墨言拿起桌上的紙包,“這裡是什麼?”
墨雨搖搖頭,“一個小太監給的,我也不知道。”說完,拿過紙包,輕輕的打開。看到裡面的東西,姐妹兩皆是一驚。裡面赫然躺着一隻肥的流油的燒雞。
她們倆已經好多天沒見葷了,這隻雞讓兩人很是愜意的飽餐一頓。
兩人吃完了雞,又吃了紅薯,這麼多天,總是吃飽一回了。墨言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真有你的,居然能弄到這麼多吃的。”
墨雨得意的點點頭,“我是誰呀?怎麼可能讓你受苦!”
墨言又是歉意,又是感動。過了半晌,她想起了兩人的真正目的,“對了,你出去這一趟可有收穫?”
墨雨嚴肅的點點頭,“有,是這樣的,麗嬪的小產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墨言睜大了眼睛,“怎麼說?”
墨雨將她看見的情景又說了一遍,當然,很適當的略過了自己打琉璃的部分。
墨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背後的人倒是聰明。”
墨雨接道,“的確是個萬無一失的連環計,除了麗嬪肚子裡的孩子,又讓麗嬪不再有身孕,藉機也剷除了你這個言美人,果然是個一箭三雕的好計策。”
“是一箭四雕,中午的時候,清茗來說,我是蓮妃宮裡出去的,和蓮妃脫不了干係,皇后娘娘無奈,親自下令,將蓮妃降爲丹嬪,褫奪封號。”墨言面無表情的說。
墨雨一驚,站了起來,“好狠,這背後的人,手腕狠辣,誰都不會是她的對手的。”
墨言奇怪的問道,“不是辰妃?”
墨雨輕笑,“辰妃,胸大無腦……呃,她雖長得漂亮,腦袋卻不靈光,不然,那天我隨口的胡謅,就唬住了她不敢深罰蓮妃?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比她做得完美。”
“那能聰明的在背後指揮,又能讓辰妃聽話的只有一個人……”
“皇后!”
“皇后!”姐妹倆異口同聲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