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樓千允(續中上)

蟬鳴仲夏清晨,暖風漫步原野,草木仰望遠處嫋煙,那是天上街市遺落凡塵的夙念。

M州的一座荒野別墅中

“白文就呢?”男人坐在黑色皮椅上,背對着來人。

“回國了。”來人低了低頭。

“哦?誰允許的?”手裡的紅酒杯晃了晃,那鮮紅的葡萄酒像極了吸血鬼喜歡的東西。

“他說,他要找千允座上。”來人將頭又低了低,根本不敢擡頭看前面的人,哪怕是一個背影,都不敢瞄一眼。

“堯拾憶。”男人漫不盡心的轉動皮椅。

“在。”都在冒冷汗了。

“你覺得……這紅酒怎麼樣?”

“八二年的紅酒,應當是不差的。”堯拾憶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瓶。

“哦?是嗎?那我覺得,八四年的消毒液也不錯,你要不要嚐嚐?”男人轉過身來,將高腳杯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着十指支撐着下巴。

“老……老大?這個玩笑,可能……不太好笑。”堯拾憶感覺自己的汗水要流到眼睛裡面了,但是他不敢擦。

他站起身來:“放心吧,次氯酸根極不穩定,過了這麼些年,早就被氧化分解了……喝不死的。”一邊向堯拾憶靠近,一邊說着嚇死小胖子的話,最後還特意停頓了一下,俯在堯拾憶的耳邊極具魅惑型地說出最後四個字,驚得小胖子直接坐在了地上,差點沒給尿了。

他站直了身體:“就這麼點膽量,還敢說自己是美食鑑定師?”菜狗。

菜.堯拾憶.狗吞了吞口水:“老……老……老大?”令人聞風喪膽的龍牙頭頭總是這麼不着調,偏偏他每次都會被唬住。

青松拿着手機走到窗邊:“你也回去,看着點她。”

堯拾憶站起來點點頭:“好。”毫無疑問,這個她,自然是千允座上了。

堯拾憶走出去帶上了門,青松看了看手機顯示的:“……又在幹什麼?”老是不接他電話,真是……我再打一個。

月光路過荷塘,聽聞楊柳遇見摯交,便悄悄爬到這個燈紅酒綠的窗口,從熱鬧到寂靜,從人潮擁擠到杳無人煙,最後,它看到了一個黑色的窗口,探了探頭,它看見了這個藍綠色調爲主的房間的內裡……

乾淨,整潔,女孩應該是開着窗做的作業,爲了防止卷子被風吹走,用了一本書壓着卷子的邊沿,寫完了也沒有收回去,似乎還翻看了幾頁。

而此時此刻,女孩兒在牀頭斜靠着,手機閃着詭異的光,敲碎了夜月的朦朧,女孩兒不耐煩地打開臺燈,點了接通:“喂。”

“怎麼樣了?”富有魅惑能力的聲音漂洋過海傳入耳朵。

“還行。”雖然還沒睡,但不妨礙她有睡前氣。

“要睡覺了?”男人深知自己養大的這個女孩兒的脾氣。

“嗯。”不大高興的樣子。

“我過幾天就回去了,照顧好自己。”寵溺的語氣說着老夫老妻般的話語。

“好的。”然後掛斷,當你以爲我是來搞事情的時候,其實我是來豐富生活的,沒想到吧。

窗戶沒有關緊,被一隻田園鼠鑽了空子,小短腿兒麻溜地躥到了桌子下面,而後傳來細微聲響,不多時,桌子上的卷子就光榮的被老鼠簽了大名,小短腿兒還不知死活的啃着黑色書皮。

許是小短腿兒啃得太過認真,竟沒注意女孩兒已經向它伸出魔爪:“……你很喜歡看書?”千允眼神複雜的看了看缺角的書,以及手裡的這隻田園鼠。

小短腿兒驚悚的吱吱叫,及其醜陋地扭着身子,卻終究是沒能掙脫,尾巴加緊,四肢蜷縮,或者是說肌肉緊繃,眼睛死死的盯着千允:“快放開我,不就吃你一點兒紙嗎?至於這麼小氣嗎?大不了我吐出來還給你?”

千允可不懂鼠語:“既然你這麼喜歡看書的話,那我就勉爲其難,讓你看一葉吧。”及其好心的翻到自己剛剛看到的那頁,將小短腿兒放在桌子上……並捏住了小短腿兒的長尾巴。

小短腿兒對此表示:“……”真是離譜他舅爺爺給離譜買眼鏡——離譜完成九年義務教育了。

千允當然知道小短腿兒看不懂書也聽不懂她在講什麼,但是,作爲一個打擾她睡覺的渣渣,能虐自然是要虐的,不然她睡不好:“小短腿兒?你看着不像個知識分子啊,我幫你改造改造……”

經過一系列猛操作之後,小短腿兒以來時千倍速度逃離罪惡之源,並在往後的生活中,逢鼠就說“那兒太可怕了,她不僅會用書本砸死你,還要用水淹,用風吹,還用一排釘子扎你……”以至於此後的白家,再也不用擔心老鼠偷食的問題了。

插曲已過,言歸正傳,平淡無聊的日常中,總得有那麼一絲絲的樂趣,是自己創造出來的,比如週末……

王女士:“多大的人了?還看動畫片。”

“這是千允要看的,是吧?”白中傑手裡端着個果盤,盤腿坐在沙發上,吃的好不快活。

“白叔叔。”千允抱着頭頂開了個洞的西瓜,手裡拿着個勺,也盤腿坐在沙發上。

“啊?”白中傑嘴裡還叼着個芒果,歪着頭看向千允。

“這個《生魂》的漫畫大結局了,你要不要我給你劇透?”舀了一勺冰沙西瓜,真舒服,好吃。

“大結局了嗎?有多長?有番外嗎?”芒果好像過期了。

“您自己看吧,反正最後道生和正兮都活着。”西瓜真香。

“那是肯定的咯,主角嘛!”這個桃子好像還可以。

“白勺沒了。”西瓜真甜。

“……不可能。”白勺怎麼可能死,那麼可愛的一隻狼崽崽……桃子是去年的吧!

“沒事兒,光兮還活着。”西瓜真棒。

“四個主角活了三個,還好……你不準給我劇透,一邊兒去,別妨礙我追番。”果盤都不香了。

千允抱着西瓜給了王女士一個眼神:明白了嗎?是你右邊的那位要看的,我可沒這麼幼稚,看這種低齡兒的動畫片。

王女士:“……”默默地起身,向門外走去,她得好好想想,有沒有可能,千允是白中傑和那個鄉野村夫通過細胞工程雜交出來的,而她只是一個代孕體……怎麼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

手機鈴聲響起:“喂?你好,哎,我是,怎麼了?哦,嗯,好的,麻煩您了。”還好還好,智商隨我,看來是我多想了。

剛出門,連門都還沒關嚴實的王女士又換了一張令人驚悚的笑臉倒回去:“千允啊。”

給千允嚇得:“?!”我的西瓜?!

孫姨默默地從冰箱裡拿出一個小一點的西瓜,從中間切成兩半,拿了一半給她,另一半又放回冰箱了:整天就知道吃,真是懶死了。然後把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然後撞到桌角破碎了的西瓜打掃了。

白中傑也是一口獼猴桃,像是沒去皮,卡在了喉嚨:“……咳咳……咳嗯……你怎麼回事兒?”嚇死個人嘞!

王女士面部表情已僵硬,然後迅速變成冷漠臉:“哦,沒什麼。鄭老師剛剛打電話了,說你週考不錯,再接再厲。”本來想着你考得不錯,我們出去逛一圈,給你點獎勵的,但看你的表現……呵呵,繼續抱着你的西瓜吧。

王女士樂呵呵的回來,又氣鼓鼓的摔門而去。

“她好像有話跟你說。”白中傑插了一塊兒火龍果。

“明明是有話跟你說。”西瓜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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