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衛萊一生的痛

那一天,下着暴雨,電閃雷鳴。

衛萊還記得莉雅絲的話…

傾盆的豪雨,落在臉上,撞的刺痛。

衛萊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那麼傷心,更沒有想到,雨水會是那麼冷的東西。

莉雅絲…

很久很久以前,魔王城裡,有三兄弟。

其中老大很久以前就出生了,老二和老三,則是同時出生的。

老三有先天缺陷,基因變異,沒有魔王種應有的強大魔力,天生就和凡人一樣弱小,但是智力超羣。

沒有魔力的魔王種,很容易遭到迫害,爲了保護老三,魔王通過某種秘法,與消失的神明族取得了聯繫,讓神明族帶走了老三,遠離紛爭。

剩下的兩兄弟。

老大,叫託莫羅,老二,叫衛萊。

老大性格開朗,善於交際,人緣極廣。

老二個性冷漠,不善言表,被人所厭惡。

兩兄弟雖是同父異母,但從小一起長大,情深意重,培養了深厚的感情。

後來,衛萊被任命爲處刑人,而託莫羅,被任命爲了裁決官,共同維護魔界的和平與安定。

但也許是造化弄人吧,這一天,兩兄弟遇到了一個女孩。

她…叫莉雅絲,是魔界最上位貴族,小惡魔族的後代,有着一頭美麗的紅髮。

兩兄弟同時愛上了這個女孩。

但是,老二衛萊,因爲個性冷漠,不善言表,並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甚至都不敢表露出來。

莉雅絲她很溫柔,又落落大方,很快就和個性開朗的老大確立了關係。

當時年輕的衛萊雖然看着心痛,但畢竟那是自己的大哥,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就默默的把這份感情壓在了心底。

就這樣,魔王爲託莫羅和莉雅絲訂了婚。

但是就在訂婚典禮的那一天。

魔神族殘部突然爆發了動亂。

西魔界被攻破,二十多戶魔界貴族被滅門,上位魔族死傷過萬。

衛萊和託莫羅緊急出動,平息動亂。

那是舊魔神族最後的一批力量,是報復性的攻擊,格外兇狠。

當時的衛萊,已經具備了超越父親兩倍,超越託莫羅十幾倍的戰鬥力。

雖然衛萊應付起來得心應手,但是,託莫羅卻不行。

託莫羅作爲下一任魔王繼承者,擁有魔王親傳的四個真典*org魔法,但因爲當時距離魔王城很近,又是魔界首都,他不能使用這種力量。

戰鬥中,衛萊和託莫羅被衝散了。

最後,這場動亂,在衛萊動用第三形態:滅世模式的強大力量下,魔神族被全部殲滅。

但當他趕回託莫羅身邊的時候,卻發現…

被包圍太久的託莫羅寡不敵衆,已經感染了魔素。

魔素,是魔神族的力量之源,一旦被感染,就無藥可醫,除非…

殺!

“弟弟…替我…照顧好莉雅絲…”

“哥…你在說什麼啊,哥!!”

“哥…其實是知道的…你也…你也喜歡莉雅絲吧…如果…如果是你的話…哥…哥就放心了…來吧…動手…殺了我!”

“不行的,哥,我…”

“動手啊!趁我還能控制我自己…快動手啊!衛萊!”

衛萊永遠無法忘記,哥哥在自己懷裡抵抗魔素侵蝕時的顫抖,永遠無法忘記哥哥最後絕望的吶喊。

衛萊親手殺了託莫羅!殺掉了快要變成敵人的哥哥…他最愛的哥哥!

那一天,處刑人失去了裁決官。

那一天,弟弟失去了哥哥。

那一天,從不落淚的處刑人落下了人生中唯一一滴眼淚。

在那之後,莉雅絲知道了託莫羅的死訊。

那一天,那個美麗的姑娘臉上再也沒有過笑容。

無論衛萊如何學着哥哥的作風,都無法再一次讓她歡笑。

衛萊很無助。

生而爲天啓大陸的最強者,學什麼都在彈指之間,但是性格,卻是衛萊唯一的軟肋。

衛萊不懂如何表達感情,因爲除了託莫羅,父親和露娜,衛萊根本沒有感情。

“無論你怎麼學,你都不是你哥,你哥的血是熱的,但你是冷的!”

那是一年後,莉雅絲對自己說的話。

莉雅絲很恨衛萊,她恨殺掉託莫羅的衛萊,她恨只剩她孤身一人的世界。

衛萊沒有辯解,因爲那也是他一生的痛。

自那之後,衛萊徹底放棄了,並且選擇了封閉自己,專心工作。

殺,殺!殺!!

僅僅一年的時間,衛萊殺了不下三萬人,只要有一點叛亂的徵兆,衛萊就會屠人滿門。

那一年,魔界雖然迎來了久違的寧靜,但也陷入了腥風血雨,所有人都痛恨衛萊,所有人都畏懼衛萊。

而衛萊只是一味的在思考一件事…

爲什麼,所有人的血都是熱的?只有自己是冷的?

直到第三年開春,那件事,徹底改變了衛萊。

那一天,下着雨。

回到城堡的衛萊發現莉雅絲不見了,經過打聽,才發現她逃出了城堡,並且跑向了託莫羅的墓。

當衛萊到達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場景。

莉雅絲在託莫羅的墓前切了腹。

血染紅了三尺外的泥土,就像她的頭髮一樣鮮豔,連傾盆的豪雨都無法刷盡。

衛萊永遠無法忘記,他抱起莉雅絲的時候,莉雅絲對自己說的最後一段話…

“啊…託莫羅,你是託莫羅嗎…你真的來找我了…”

“不,我是衛萊。”

“不會的…衛萊他不會有這樣的表情…”

“表情?”

“是啊…衛萊他…不會哭。”

臨終的莉雅絲錯把趕來的衛萊當成了託莫羅。

衛萊當時落下了淚。

那種像是心臟被捏碎的痛,那種像打破鼻樑的酸,那種眼眶滾燙的感覺。

衛萊抱着她的屍體,在哥哥的墓前痛哭着。

沒有感情的衛萊,因爲失去了最愛的兩個人而落下了眼淚。

那一天,衛萊體會到了感情的味道。

也正是從那一天起,衛萊纔會下這麼一個決定。

既然這樣…就由我來取代哥哥吧。

衛萊的確沒有真正的得到感情,但是衛萊卻學會了僞裝自己。

從那天起,衛萊變了,努力讓自己能言善辯,變得老不正經。

託莫羅愛逛窯子,衛萊學着去逛窯子,託莫羅很花心,衛萊就學着到處沾花惹草。

託莫羅愛喝酒,還喜歡卸下抗毒性好讓自己喝醉,衛萊就培養了自己的酒癮。

託莫羅很愛笑,衛萊曾整夜對着鏡子練習,讓自己笑起來像他。

既然哥哥回不來了,既然莉雅絲愛的是哥哥,那麼…

我就變成哥哥吧!

衛萊,變成了今天的衛萊。

但是託莫羅和莉雅絲,卻永遠停留在了過去,成了衛萊心底最大的痛。

衛萊討厭過去的自己,因爲冷酷的自己,曾讓自己失去了摯愛。

沒有人知道,衛萊的微笑背後,藏着多麼苦澀的淚水。

而這份淚水,十八年來,衛萊一直在心底獨自品味着,從來沒有忘記過。

是的,一生無敵,沉屍百萬,卻從未被人理解,也從未…

被人所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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