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歡以前一直覺得考試期是最漫長的時光, 每天掰着手指頭過日子，就期盼着放假。
但這次，考完最後一科, 高自翔上來挽他肩說回家見的時候, 景歡整個人都還有些沒回過神。
兩個好友在旁邊打打鬧鬧, 高自翔調侃陸文浩面基的事兒, 陸文浩說不過他, 沒一會兒就口吐芬芳地動了手，兩大男人你來我往，還沒兩隻貓打得厲害。
景歡沒摻和進去, 他拿出手機，第一時間找出了向淮之的微信。
小景呀：哥哥, 我考完了。
向：嗯, 什麼時候回家？
小景呀：……明天。
景歡蔫頭耷腦地打字。
這是老早就跟家裡人定好的, 因爲明天正好是景歡爺爺的生日，整歲大壽, 家裡要大辦。要不是擔心他累着，他爸今晚就想安排人來接他。
向：見面嗎。
向：請你吃飯。
景歡就又活過來了。
他回家後洗了個澡，換了自認爲最帥的衣服，最後還臭屁地噴了點香水。
到了約定的路口，看見站在一塊的四個人後, 他的笑意瞬間跟着寒風一塊飛走了。
“向向說約了你一塊吃飯, 我尋思着要不再聚一次吧, 就跟着過來了, 還順便叫了浩兒和自翔, ”路杭半開玩笑地說，“你倆不介意吧？”
景歡堅強地扯了下嘴角：“當然不。”
他轉頭去看向淮之, 對方同時瞥了他一眼，眼底隱約帶着些無奈和懊悔，又把景歡看笑了。
“什麼味兒？”陸文浩嗅了嗅，最後湊到了景歡身上，“靠，你還噴香水了？你好騷啊。”
景歡沒用力地推了他一下：“不是騷給你看的，滾。”
陸文浩樂了，開玩笑道：“那你騷給誰看的？你不就約了向哥嗎？我幫你問問向哥喜不喜歡。”
說完，他轉頭佯裝要問。
向淮之正在跟路杭聊着什麼，忽然偏過頭來，掃了他們一眼：“喜歡。”
景歡：“……”
陸文浩愣了下：“我還沒問呢，向哥。”
“問個屁，”景歡撞了下他肩膀，“閉嘴吧你……”
這次去吃的西餐，景歡走在最前頭，搶到了向淮之身邊的座位。
不過席間兩人也沒做什麼多餘的動作，這家餐廳不大，座位有些擁擠，一點點小動作都會被發現。
吃到一半，來了一幫向淮之班裡的同學，一行人打完招呼就走了，坐到了他們隔壁桌。
陸文浩探頭探腦地看隔壁桌，被高自翔發現了，問：“你在偷窺誰呢？”
“草。”陸文浩嚇了一跳，拍了他一下，“知道老子在偷窺，不會小點聲？”
路杭聽笑了，壓低聲音說：“怎麼，有喜歡的姑娘嗎？那幾個女生都是單身，哥可以幫你要個微信哦。”
“那沒有，我還是喜歡比自己小的，”陸文浩說，“我就想看看歡歡喜歡的人在不在裡頭。”
景歡差點被米飯嗆着，趕緊抽出張紙來，捂在嘴邊咳了兩聲，剛想罵他一句。
卻聽見身邊的人先他一步開口。
“哦？”向淮之用筷子攪動碗裡的東西，狀似不經意地問，“爲什麼這麼說？”
陸文浩這人沒什麼缺點，就是嘴巴大，而且男生之間沒女孩子那麼細膩，喜歡誰不是什麼難言的事：“歡歡沒跟你說嗎？他在追一個學姐呢。又不肯告訴我具體是誰，搞得我最近看到學姐都忍不住多瞄兩眼……”
景歡感覺到向淮之看了自己一眼。
雖然早就攤牌了，但可能是人多的緣故，陸文浩這麼一說，他還是有點害臊。
“是麼。”向淮之語氣鎮定。
“是唄，據說還追了兩次。”陸文浩對景歡揚了揚下巴，“歡歡，說說，追上沒？”
景歡往後一倚，轉頭跟向淮之對上目光。
他說：“沒呢啊，挺難追的。”
向淮之就笑，什麼也沒說了。
路杭：“告訴我，我看我認不認識，幫你去探探口風。”
“算了，我自己努力吧。”景歡挑起嘴角，用手肘撞了下身邊的人，“哥哥，你說我能追上嗎？”
向淮之拿起茶壺，把他的杯子添滿：“能吧。”
吃飽喝足，一行人往學校裡走。向淮之和路杭兩人要去圖書館，半途就要跟他們道別。
景歡和向淮之並肩走在後面，今天終於沒了電燈泡，陸文浩在前頭跟高自翔吵吵鬧鬧，路杭則在看熱鬧。
“你明天好好考試。”景歡小聲說，“萬一重修，明年豈不是要來跟我一塊上課？”
說完，他頓了一下，又嘀咕：“……好像也不錯？”
向淮之哭笑不得：“想我點好。”
景歡含糊道：“想着呢。”
圖書館離寢室有段距離，走出一段路就要分道揚鑣了。
景歡有點想跟着向淮之去，又怕打擾他複習，反正向淮之在，他是沒法好好看書的。
他還在糾結，向淮之就擡手，揉了一下他的頭髮。
動作有些親暱，但尚在朋友的接觸範圍內，其他人看見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只有景歡知道這一下揉得有多重，他都能感覺到向淮之掌心的溫度。
“回去吧，”向淮之說，“寒假見。”
-
翌日，景歡早上八點就坐上了回家的車。
他爸說要大辦爺爺壽宴，還真就是大辦，五湖四海的親戚都趕了回來，花園搭上了棚子以免下雪，下面擺滿了座位，光廚師就請了五六位。
景爺爺一向疼景歡，導致他一整天都坐在大壽星身邊，一掏出手機就要遭受他爸媽的眼神警告。
過完生日再回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他離開爺爺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向淮之發消息。
小景呀：玩手機被我爸媽制裁了。
小景呀：哥哥你還在嗎？
向：在。
小景呀：在幹什麼？
【向對你發起了視頻請求】
景歡嚇了一跳，景媽從副駕駛轉頭：“這麼晚了，誰還找你呢？”
景爸則是握着方向盤，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景歡說：“一個學長。”
景媽“哦”了一聲：“之前那個？姓向的？”
景歡心虛地點頭：“嗯。”
“那你趕緊接吧，這麼晚了，可能有急事呢。”
“……”
景歡本來想回去再打，又擔心向淮之那時候已經睡了。
於是他從口袋掏出耳機，點了接聽。
向淮之正在擦頭髮，下巴處還有點溼，鏡頭擺放的角度非常刁鑽：“剛剛在洗澡。”
景歡拽着耳機線，聲音有點小：“你纔回寢室？”
向淮之“嗯”了一聲，垂眸看了眼屏幕。
景歡整個人陷在黑暗中，燈光不足，只能勉強看到五官。
他蹙眉：“你在哪？”
“車上，”景歡清了清嗓子，“跟我爸媽在一起。”
向淮之：“……”
感覺到景媽關切的目光，景歡裝模作樣道：“這麼晚了，學長你有什麼急事嗎？”
向淮之笑了，牙齒整齊潔白，看得景歡心底一蕩一蕩的。
“有，學校今天停網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向淮之說，“你有空就喂喂孩子。”
“有，當然有。”景歡一本正經地說，“你好好複習，別擔心這些事。”
向淮之說：“那回去還聊麼？”
“好啊，”景歡把手機捧到自己臉前，“你不休息嗎？”
“看到兩點吧，”向淮之莞爾，“不怕撞到鼻子？”
“不怕，我鼻子高。”
景媽納悶地說：“怎麼聊上鼻子了？”
“沒，隨便嘮嘮。”景歡咳了聲，“那我回去幫你查一下，再打給你？”
向淮之說：“好。”
掛了視頻，路杭剛好從浴室裡出來。
“你還跟誰聊呢？趕緊吹頭髮啊，我排着隊呢，凍死了。”他把自己裹得厚厚的，轉頭又說，“話說，你生日真不打算出來過嗎？安陽街剛開了一家酒吧，聽說氣氛特別好，不去試試？”
向淮之擦頭髮的手一頓，打開日曆看了眼。
他生日在寒假，他媽喜歡熱鬧，所以大多時候都是跟家裡人過。他接上吹風機，敷衍過去：“不去，醉了還要我伺候你。”
學期最後幾天，學校莫名其妙斷了網，電信的人來看過幾回，結果直到大三開始考試，這網都沒修好。
考完試，向淮之跟路杭道別，提着行李箱回家。
家裡的電腦已經許久沒用過，光是更新九俠就要等二十分鐘。
向淮之把行李收拾好，拿出手機回消息。
向：剛到家。
小景呀：【照片】
小景呀：在陪我媽逛街。
照片裡，景歡手裡提着許多袋子，對着服裝店的鏡子拍照。他穿着工裝外套和牛仔褲，手機遮了半邊臉都高挑帥氣。
向淮之還沒打字，一條語音就過來了。
“我還偷偷給你買了幾雙襪子……你把你地址給我唄。”
壓低聲音，跟做賊似的。
向淮之笑了，考試加返程的睏倦疲憊一掃而光。
向淮之按下語音鍵：“挑個時間，親手給我吧。”
景歡回得飛快：“什麼時候！”
“星期天，有空嗎？”向淮之問得很隨意，彷彿是隨便挑的日子。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
小景呀：星期天家裡要去泡溫泉……
小景呀：[嚎啕大哭]
小景呀：[滿地打滾]
小景呀：[以頭搶地]
向淮之說：“那下星期吧。不着急，寒假這麼長。”
景歡被他最後一句話安撫了。
一擡眼，他媽又在付賬，還朝他招了招手：“歡歡，過來。”
景媽不是奢靡的人，這些大包小包，都是她要拿去送給合作對象和小姐妹的新年禮物。
景歡陪她逛了一天，只覺得比運動會還累。逛完後，母子倆去商城樓下的必勝客吃晚飯。
點完單，景歡往後一靠，專心地玩起了手機。
向：什麼時候回來？
小景呀：吃完飯就回去了
向：我開你號做日常。
小景呀：哭了。
小景呀：哥哥真好。
他剛想多聊一會兒，就被討論組的@攪得煩不勝煩。
是陸文浩，他星期天要去面基，現在正在討論組裡發瘋，拽着他們討論自己那天該穿什麼衣服，該定什麼約會項目，該說什麼話。
高自翔：滾，在睡覺都他媽被你吵醒了。
小景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要學會獨立行走，別@爸爸了。
陸文浩：好，你們就是嫉妒我有甜甜的網戀。
景歡冷嗤一聲。
我嫉妒個屁。
爹自己也有。
他剛想冷嘲熱諷兩句，手機忽然振了一下。
秋楓：…………
秋楓：你怎麼不告訴我，號不是你自己在上啊啊啊……
景歡莫名其妙。
小景呀：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小景呀：怎麼了？
秋楓：我點錯好友了，把要發給競技場搭檔的話發給你了[微笑]
小景呀：然後呢？
秋楓：你老公以爲我又在約你。
小景呀：……然後呢？
秋楓：然後我沒了。
秋楓：【圖片】
景歡點開圖片，就看到秋楓殘血立在原地，腳下有根縛仙繩緊緊纏着他。
心嚮往之站在他對面，頭上還有一個冒泡框。
[當前]心嚮往之：還私底下約我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