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歡剛發出這兩條消息就有點後悔了。
畢竟只是遊戲裡的孩子, 他這樣連續發幾條消息……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他剛剛想傳送至別圖，系統卻提示他孩子即將降生，讓他立刻回家裡候着。
意思是除了家裡, 他現在哪兒也不能去。
景歡以前從來沒接觸過育兒系統, 這期間他查來查去也都是孩子的養育攻略, 還真沒研究過孩子是怎麼出生的。
他回到家, 用人和管家立在門邊, 毫無動靜。
想起之前那張喜牀的滑稽特效，景歡一挑眉，心想這破遊戲不會又做了那些無意義的動畫吧……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 他把號掛在家門口，拿起手機看了看, 對面的人仍然沒回復。
哦, 向淮之今天好像滿課。
景歡猶豫了下, 長按自己發出的消息，已經過了兩分鐘, 無法撤回了。
小景呀：我就是跟你說一聲。
小景呀：你上課吧。
幾分鐘後，還是沒回復。
景歡第七次低頭看手機，終於忍不住嘖了聲。
就算是小事，你特麼好歹也回我一句。
這時，好友消息亮了亮。
[好友]秋楓：小景景。[打電話]
[好友]小甜景：沒空。
[好友]秋楓：……
[好友]秋楓：我看你在家裡呢啊, 沒什麼別的事, 就是叫你刷個二星本。
[好友]小甜景：真沒空, 忙着生孩子。
[好友]秋楓：哦哦, 我能去圍觀嗎？
[好友]小甜景：？？？你變態嗎。
[好友]秋楓：噗, 又不是真生，我就是有點好奇。
景歡頓了下。
也是, 九俠再傻逼，也不可能真出個生寶寶的動畫，他這麼較真幹什麼。
[好友]小甜景：隨你。
發完這句，他操控着小狐仙走到小民房中間，狐狸尾巴一卷，妖嬈地坐了下去。
【你的夫君心嚮往之上線了。】
？
景歡手指尖一抖，就見小狐仙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拍了拍尾巴，走到他不小心按到的區域。
沒到二十秒，黑袍男子便提着幽黑長劍，出現在了家門口。
向淮之聲音清冽，有些微不可聞的喘。
“我只是去上了會課，”他說，“你都把別的男人帶回家裡了？”
？？？
景歡還沒聽明白，好友消息就亮了起來。
[好友]秋楓：草啊，我一去你家就跟向神撞了個正着！！！他二話不說就朝我開了紅！！！！我先跑了啊小景景你加油生！！
“……”
我加油個屁。
這是老子加油就能解決的事嗎？？？
景歡問：“你不是有課嗎？”
“翹了，”向淮之言簡意賅，“孩子在哪？”
臨近期末，誰都想在教授面前博好感，向淮之卻因爲一個虛擬孩子把課翹了？
景歡無語的同時，又有點想笑。
他說：“不知道，可能還在我肚子裡吧。”
向淮之沉默了會兒，然後說：“哦。”
“秋楓說他沒見過九俠裡生孩子的場面，我就想讓他來開開眼。”
景歡說完又突然覺得不對。
他是個男的，秋楓也是個男的，這有什麼好解釋的……
“那他要是說自己沒在九俠中結過婚，”向淮之問，“你也要幫他體驗一下？”
景歡愣了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你這是……吃醋呢？”
心嚮往之名字旁的麥克風亮了一下，卻沒說話。
就在景歡以爲得不到回答時，向淮之忽然說：“有一點。”
有一點什麼？
有一點吃醋？
景歡抿着脣，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上揚：“哦……那我以後少跟他接觸。”
“也不用，”向淮之說，“我殺得過他。”
景歡無語：“你這是區霸行爲。”
“嗯，”向淮之坦然道，“剛剛體驗了下，感覺還不錯。”
景歡：“……”
他還想說什麼，界面突然彈出一個對話框——
【用人：恭喜夫人！您生下了一個健健康康的寶寶！】
景歡怔了怔，脫口道：“生了。”
向淮之問：“在哪？”
“不知道……”
兩人把整個家翻遍了，都沒找到孩子。
景歡還去問了遊戲助手，可惜他的問題似乎沒有觸發任何關鍵詞，遊戲助手沒辦法給出提示。
“破遊戲……”景歡忍不住罵了句，“我去百度一下。”
[喇叭]心嚮往之：剛出生的寶寶在哪裡？
景歡：“？？？”
其他人跟景歡反應同樣。
[世界]落葉：？
[世界]愛吃瓜的小女孩：剛在微信羣吃了瓜，再一看小甜景居然生寶寶了，祝母憑子貴，早日干翻正房[捂嘴笑]
[世界]秋楓：應該在景景身上，記得讓她點孩子對話，能得到兩顆紅雞蛋！
[世界]小甜景：你爲什麼瞭解得這麼清楚？？？不是說沒見過人生孩子嗎？？
[世界]秋楓：不是本人。
景歡翻了個大白眼，在自己身上找了找，終於在召喚獸的界面找到了寶寶。
女娃娃頭大身小，紅色頭髮中間還有兩根長長的觸角，眼睛眯成一條縫，手裡還攥着一團小火焰。
果然是個魔族。
“我找到了，”景歡頓了頓，“好醜啊。”
向淮之說：“放出來看看。”
景歡把孩子放了出來。
【小妖魔：嗷嗚——什麼條件啊敢生我！[小惡魔]看我一把火燒了這個小破房子！】
景歡：“？”
這麼欠揍的臺詞是誰寫的？站出來我保證不打臉。
覺得自己的小民房有被內涵到，景歡皮笑肉不笑：“不然我們把她丟了吧。”
“不丟。”向淮之動動手指頭，當場給新女兒買了一件三百大洋的時裝——粉花肚兜。
景歡目瞪口呆：“這沒必要吧，好醜。”
“你覺不覺得，”向淮之說，“她有點像你。”
“？”景歡氣笑了，“哥……你趁機罵我呢？”
向淮之也笑了，他動動手指，把所有肚兜都買了下來。
五官是不像，但那兩根觸角，像極了景歡那天翹起來的兩撮呆毛。
“要取什麼名字？”過了一會兒，向淮之問。
“小向景啊。”景歡說，“計劃書上不是寫了嗎？”
向淮之買買買的動作一頓：“那是我亂寫的，你要想取別的也行。”
景歡說：“爲什麼要取別的？這個就挺好，簡單粗暴，一看就是我們女兒。”
取好名，穿上新衣，兩個新手爸爸就帶着小向景去狐仙洞拜了師。
然後問題來了。
孩子只能跟着一個人。
“跟我吧。”向淮之說。
景歡一愣，狐仙洞的孩子核心技能就是加血，他原本就打算讓向淮之帶着，只是沒想到對方會主動開口。
當天，鏡花水月不少玩家們紛紛發現，一向連超稀有坐騎都不愛放出來觀賞的向淮之，一整天都牽着他那眯眯眼女兒，幾乎把九俠所有地圖逛了個遍。
-
週末，景歡和陸文浩去泡圖書館。
“唉，這天氣太適合睡懶覺了。”陸文浩說，“要不是怕掛科，我能在牀上躺三天三夜。”
景歡打了個哈欠，默默低頭背書，沒理他。
手機振了振，他拿出一看。
向：坐在哪？
小景呀：什麼？
向：【發起了位置共享】
景歡下意識點進去，湊近一看，才發現他和向淮之的距離就那——麼點。
他正要細看，對方的頭像就“嗖”地一下消失在了界面中。
景歡捧着手機敲字，一句話還沒打完，身邊的位置就多了本書。
緊跟着，他的後腦勺被人輕輕撩了一下。
向淮之的動作很自然，自然到讓人覺得，只是朋友之間最簡單的身體碰觸。
陸文浩也是一愣，他擡頭看了看：“路哥，向哥……你倆怎麼也跑來圖書館了？”
路杭坐到陸文浩身邊，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人：“我一個人在寢室無聊，跟他出來的。”
向淮之落座時，景歡聽見細微的摩擦聲——向淮之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椅子往他這邊挪了一點。
聞見向淮之身上的洗衣皁味道，景歡的瞌睡瞬間就跑沒了。
“在背書？”向淮之垂眸，掃了眼他手上的書。
景歡回過神，嘟囔：“嗯，好特麼難背。”
髒話都飆出來了，看來確實被折磨得夠嗆。
但沒辦法，大學考試就是這樣，就得死命背書，背老師發下來的重點。
向淮之“嗯”了聲：“好好背，別掛科。”
景歡心想，你坐得這麼近，我還怎麼好好背。
一開始，景歡還以爲向淮之來圖書館只是爲了找他。
很快，他就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不知第幾次側過頭去看身邊的人。
向淮之戴着耳機，稍稍垂着頭在看書，從側面望去，男生下頜線條緊緻流暢，修長白皙的脖頸更加出挑。
帥是帥的。
只是看起來冷冰冰的，不怎麼愛理人。
景歡收回視線，覺得自己也挺麻煩的，擔心向淮之跟前兩回那樣亂來，在室友面前暴露。可向淮之真不理他時，他又心癢癢的。
他捧着書胡思亂想，一點沒看進去。
忽然，他的膝蓋被輕輕碰了一下。
景歡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大腿一側就和身邊的人貼在了一起。
他們都穿的牛仔褲，觸感有點硬，也感覺不到除了面料以外的東西。但景歡的心卻在這一瞬間就定下來了。
四人在圖書館待到晚飯時間，自然而然地商量着一塊吃頓飯。
學了一天，景歡整個人都是乏的，菜一上就悶頭汲取能量，向淮之也沒怎麼吭聲，倒是陸文浩和路杭聊得很歡。
吃飽後，景歡往後一靠，懶洋洋地倚在飯館裡的石牆上，邊聽他們聊天邊笑。
正聊到今年的寒假計劃，他的手機忽然振了一下。
姐姐：歡歡，什麼時候考期末？
景歡眼底一亮，坐直身回覆。
小景呀：一月初才考！！[捶桌]
姐姐：[偷笑]
姐姐：你最近聊天怎麼這麼可愛，談女朋友了？
景歡心一跳，因爲心虛，字敲得飛快。
小景呀：沒有，怎麼可能。
姐姐：這麼晚才考試，那你聖誕和元旦豈不是要在學校過？
小景呀：對啊，怎麼了，你要回國了？
姐姐：嗯，要回國過年[害羞]。
小景呀：[撒花]那到時候見。
姐姐：你想要什麼聖誕禮物？
姐姐：我到時候補給你~~
小景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什麼聖誕禮物啊。
姐弟倆有段時間沒說話了，一說就剎不住車，直到吃完晚飯，走到學校後門，景歡都還捧着手機在和樑冉聊天。
“那我先回去了，歡歡，明天還泡圖書館不？”陸文浩問，“你和誰聊天呢，聊了大半天。”
“我姐，”景歡說，“不了，我明天有事，你自個兒泡去吧。”
聽見他的回答，向淮之眉間鬆了鬆。
路杭說：“那我和向向也走了……”
“你自己回去。”向淮之說，“我還要去買點東西。”
景歡聞言，眼皮輕輕跳了一下，回覆完最後一條消息，他把手機揣回了兜裡。
那兩人走後，他問：“你要去買什麼？我陪你去。”
向淮之很淡地瞥了他一眼，沒答反問：“牽一下手嗎？”
短短一句話，把景歡撩得心臟直跳。
今天沒下雪，不過之前的積雪還在，行人一路上只顧着看自己腳底下的路以免摔跤，壓根沒心思看周圍的人。
兩個男生並肩走在路上，厚重的大衣袖子下，十指交錯糾纏。
這是景歡第一次牽他爸媽以外的人。
還是這種牽法……
他把臉往圍巾裡埋了點，只覺得熱氣翻涌。“喜歡”這玩意兒，未免太容易上頭。
可惜，後門到公寓就兩分鐘路程，景歡覺得自己還沒把向淮之的手焐熱，就到自家樓下了。
“上去吧。”向淮之收回手，放回大衣兜裡。
景歡“哦”了聲，卻站在原地沒走。
過了會兒，他又說：“其實我還不是很困，我陪你去買東西吧。”
向淮之看了他半晌，很沉地笑了一下：“沒什麼要買。”
哦。
那就是單純地想送他回家而已。
景歡咽咽口水，突然就想邀請向淮之上樓坐一坐。
但話到嘴邊，又被他使勁兒按了回去。
以前他沒弄明白，邀請向淮之上樓時沒想那麼多，只是當作邀朋友來家裡做客。
但現在不一樣，他和向淮之接了兩次吻，這種情況下在一個屋子裡獨處……
景歡想想都有點口乾。
“你在想什麼，”向淮之說，“耳朵紅了。”
“沒……在想考試要是掛了怎麼辦。”景歡說，“我媽挺兇的。”
向淮之笑了一下：“看不出來。”
景歡說：“那是她僞裝得好，我上高中那會兒，她簡直就是母夜叉。不讓玩電腦，不讓抽菸打架，不讓早戀……”
“你現在上大學了。”向淮之忽然打斷他。
景歡一愣：“啊。”
“阿姨還管你早戀麼？”向淮之問。
景歡眼睫輕眨，跟向淮之對視片刻，才小聲地應：“應該……不了吧。”
向淮之垂下眸，眼裡帶了點笑意。
景歡表情自然，實際上心臟已經像是移位到了喉嚨，一下一下突突跳着。
他覺得向淮之又要親他了。
景歡暗自慶幸，自己飯後嚼了顆口香糖。
良久，向淮之伸出手來——揉了揉他的頭髮：“上去吧，我回去了。”
“……”景歡盯着他鼻尖以下的位置。
向淮之說：“早點睡。”
景歡這才驟然回神，他怔怔地跟身前人對視半晌，才擠出一句：“你也是。”
回到家，景歡站在玄關，良久沒動。
不知怎麼的，他此刻就彷彿是被人吊在半空中，要落不落，有點難受。
他思來想去，只想到了剛纔那個氣氛剛好，卻沒到位的吻。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湊到向淮之臉上懟一口——但他忍住了。
他好像，暫時沒有立場去吻向淮之。
他們之間沒有承諾沒有告白，遊戲裡的也做不得數，這麼胡亂親來親去，最後還是不清不楚。
不知過了多久，景歡終於有了動作。
他打開手機，敲出一行字——
小景呀：哥哥，聖誕節能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