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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府,殘垣斷壁,恍若末日。
葉霜緊咬着嘴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霍玉被圍攻總督府的匪徒交給了外面的憲兵。讓她感到微微心安的是,那些憲兵還算有禮,並沒有傷害霍玉,反倒將她送上一輛馬車快速遠去。至於剩下匪徒,全都叫囂着去追蒙頓將軍了,當然他們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大隊的黑衣憲兵。
後宅也被一直觀戰的黑衣憲兵圍住,只見一名憲兵軍官走了出來,冷冷道:“所有人放下武器,立即束手就擒。”他神情冷淡,露出一股居高臨下,不容置疑的氣勢。
親衛營校尉曹建皺着眉頭道:“我們是中央軍總督府親衛營,閣下不去追捕那些匪徒,卻來找我們的麻煩。也未免太目中王法了吧!”
憲兵軍官冷笑道:“陛下已傳下聖旨,中央軍總督郭子忠私囚皇孫,密謀造反,竊國當誅。諸位既然承認自己是郭子忠的親衛,那就是逆賊的黨羽。最好是乖乖束手就擒,等待陛下和戴琛大人發落。也許陛下和戴琛大人仁慈,留你們全屍也說不定。”
“啊呸,信口雌黃,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竟敢污衊咱們總督大人。你若再血口噴人,老子剁了你!”正在裹傷的蕭雷立即跳了起來。
只聽刷刷刷連聲,憲兵全都拔出了腰刀。親衛和中央軍士兵也都握緊了手中兵器,眼看雙方又要喋血大戰,忽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住手!”
憲兵軍官眼神一凝,只見親衛隊伍中走出一個妙齡少女,她的臉色微微蒼白,似乎大病未愈的模樣。憲兵軍官暗暗思忖:這少女難道是逆賊郭子忠的女眷?從未聽說過啊!
憲兵軍官:“你是何人?”
葉霜:“本宮乃是帝國風霜公主。這些親衛都是保護我的,你們莫非連本公主的人也要抓嗎?”葉霜還是第一次以公主身份發話,她心中忐忑,卻知道這時候不能有半點猶豫,只能努力模仿着宮中那些趾高氣昂的妃子模樣。
憲兵軍官一愣,風霜公主?爲什麼這麼耳熟?他忽然渾身一個激靈,終於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葉霜,從獸人王國回來的皇族之女,在第一次大朝會上被冊封爲風霜公主。當時這件事情因爲極爲傳奇,在整個帝都都傳遍了。不過憲兵軍官在意的不是對方公主的身份,而是這個女孩的出身——她的祖父是當朝國務大臣,太子太師,文親王葉重。
作爲憲兵營的中層軍官,他自然知道憲兵營的上官——都察院正戴琛與親王大人的關係。事實上,他自己的上官,憲兵營第三萬人大隊步軍都尉,劉破少將就是親王大人的親信。若是誤傷了這個女孩,只怕劉破會剝了自己的皮。當然,他並不清楚葉霜和郭子忠的關係,這在帝國依然是一件極度隱秘的事情。
憲兵軍官立即肅然行禮:“不知公主殿下在此,末將多有冒犯,還請公主殿下恕罪。”憲兵軍官前倨後恭的舉動讓親衛們都驚訝莫名,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風霜公主竟然有如此的威勢。
葉霜:“不知者不罪,你們都趕緊退下吧!”
憲兵軍官:“但是公主殿下,這些人都是叛……”
葉霜臉罩寒霜:“退下!”
憲兵軍官:“是……”他一揮手,憲兵立即後撤出了後宅,但卻依然保持着對總督府的包圍。很快,有數名黑衣憲兵策馬而去。那憲兵軍官無法自作主張,應該是去向上請示了。
等憲兵退出,葉霜全身幾乎都已脫力,她只覺雙腿發軟,勉強靠住一旁亭柱深吸了幾口氣。剛纔那一番表演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若那憲兵軍官再堅持片刻,她只怕要暴露心中的惶恐不安了。
“公主殿下果然睿智,剛纔多虧了殿下啊!”蕭雷和曹建都走了過來。此刻,這位看起來病懨懨的風霜公主完全顛覆了他們的印象。他們才發現,這位看似善良柔弱的公主竟也有如此果斷機智的一面。
“兩位將軍千萬不要這麼說,我不過是嚇唬嚇唬對方而已,也沒想到他真的會害怕……”葉霜臉色微紅,二人的誇讚讓她露出了羞澀之意。
蕭雷和曹建心中好笑,此刻的風霜公主又與剛纔判若兩人。剛纔玉面含霜,高傲冷漠得令人不敢靠近,冷豔中透着殺伐果斷的英姿;現在事情過去了,卻又露出嬌俏羞澀的小女兒神態,更多了三分柔美。其實,就算葉霜自己也不清楚怎麼會變成這樣,曾經的她最瞧不起人類少女扭扭捏捏的模樣,如今她自己卻越來越變成自己討厭的模樣了。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從傾心於阿恆開始,還是在恢復了部分記憶之後?她也說不清楚。
曹建清咳一聲,正色道:“公主殿下,如今憲兵雖然退走。但他們旨在對付總督府的人,一定還會再來。那憲兵軍官揚言陛下已宣佈總督大人爲……叛逆,雖然這件事本身是無稽之談,但我相信這個聖旨一定是真實存在的——“
他還沒說完,便聽蕭雷冷哼一聲:“獸人奶奶的,總督大人爲了保住皇帝,自北疆不遠千里而來,犧牲如此之大,竟遭皇帝的污衊和殘害。如今總督府已毀,親衛營損失慘重,總督大人也不知被困在何處,真特麼憋屈得很啊!難道......總督大人也要像自古以來的忠臣名將一般,爲國盡忠卻不得善——”蕭雷說到這裡,也覺得不吉利,呸了一聲,沒敢把那句“不得善終”說出來。
曹建心中暗歎,自古名將如美人,不使人間見白頭。他是北疆名門之後,蕭雷的話雖然難聽,卻極有可能成爲事實。其實,在北疆軍官層中,幾乎所有將領都知道當今的光明皇對總督大人頗多猜忌。看來這一次光明皇真要自毀長城了。可憐總督大人作爲帝國當代無敵名將,多次拯救帝國和皇帝於危難之際,卻落得如此下場——。
曹建:“若非那皇帝昏庸,便是被叛賊脅迫。但就算被叛賊脅迫,他又怎能這麼做呢?這與昏君有什麼差別。這是要總督大人自絕於天下啊!”
蕭雷:“不行,老曹,我們必須殺出去。身爲親衛,咱們早已盟誓,與總督大人共存亡。也好過在這裡活活憋死!”
曹建:“送死是不負責任的做法。我們不能魯莽行事,否則就辜負了公主殿下給我們爭取來的時間。總督大人不是常常教導我們,就算面臨絕境,哪怕剩下最後一口氣,也不要放棄。北疆軍之所以勇冠帝國,正是因爲我們死中求生,決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所以就算萬中無一,我們也要想着救出總督大人。”
蕭雷:“唉——,總是你有理。難道你有什麼好辦法?你鬼主意多,有什麼主意趕緊說出來聽聽。”
曹建看來一眼包圍在四周的憲兵,壓低聲音道:“主意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待會兒故意跟他們衝突,僞裝被捕,想辦法去探聽一下對方的口風。然後,你護着公主前去要人,我會想法設法把探聽到的消息傳遞給你們……”
蕭雷:“獸人奶奶的,不行,你這是去送死啊!你小子不會是打着早死早投胎的算盤吧?絕對不行,要去也是我去……”
曹建:“就你這榆木腦袋,去了就得被砍頭——”
二人爭執不下,一時間誰也說服不了誰。
“也許我可以試試看。”葉霜忽然插嘴道。
“公主殿下你……”
此刻,葉霜的眼神中竟從未有過的堅毅。今天,親衛營的表現給她帶來了太多的震撼。他們一諾千金,爲了保護一對素不相識的母子,付出了艱苦卓絕的犧牲。就算到了這種絕境,他們依然想着死中求生,決不放棄希望。這一刻,葉霜忽然想到那個曾經想方設法逃離失落小鎮的小女孩,曾經的自己不也是從不懂得什麼是絕望嗎?
“公主殿下,你是千金之體,不能冒險——”
“二位大哥,你們不要在叫我公主殿下了,其實這個公主我並不稀罕。若是不嫌棄,便稱呼我爲霜兒吧——”
“這怎麼使得——”蕭雷和曹建對視一眼,連忙搖頭。
“我還以爲兩位大哥都是磊落之人,想不到也如此拘泥。其實,大家能否活到明天都不一定,又何必在意一個稱呼呢?”葉霜大大方方道。也許,這纔是真正的她,磊落而善良。
“好吧,既然霜兒姑娘這麼說了,我蕭雷便託大了。你以後直接叫我蕭大哥便是。”蕭雷爽快道。
“霜兒姑娘,你打算怎麼做——”曹建雖然出身名門,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
葉霜狡黠一笑,她忽然蹲下來摸着身邊的金色冰原狼道:“蕭大哥,曹大哥,有一件事情你們還不知道,我,其實是一名德魯伊,只不過實力還沒有完全恢復罷了——”她故意撒了一個謊,準確來說,她只是一名準德魯伊。她如今重創未愈,識海不穩,並不適宜修煉精神法術。不過在她恢復的記憶中,確實存在獸人德魯伊的精神秘法。她打算強行修煉,只要能夠成功,那他們在這裡就不再是閉目塞聽了。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死中求生而已,不就是一死嗎?
“霜兒姑娘,你是德魯伊?”蕭雷和曹建都張大了嘴巴,身在北疆,他們當然清楚德魯伊對於獸人王國乃至整個大陸意味着什麼,那是獸人王國的瑰寶,也是大陸頂尖的存在。一個人類女孩,這麼年輕,居然是德魯伊。他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高攀了。
“沒錯,所以,我可以讓大恆出去探聽情況,它便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葉霜微微一笑,摸着金色冰原狼的頭顱自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