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恆很不自在,雖然他向來不喜歡成爲別人目光的焦點,但這樣被人丟在地上不聞不問,像一隻被打斷了骨頭的癩皮狗一樣,他也免不了落寞和尷尬。r?a??nw?en?w?w?w?.??只是他雖然有心打破這種尷尬,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洛思已經封住了他的啞穴。
阿恆不明白,這瘋婆子將他帶來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她已經知道了他和小瑾的關係?
洛思憐惜地看着呼蘭瑾:“孩子,十年前那場慘劇,你始終諱莫如深。所以,我不清楚月無影爲何會屠戮你們的部落,但是我對你心中的仇恨感同身受。因爲在我找到你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垂髫幼童,卻憑着本能在掩埋你的親人,你的指甲全部脫落,眼淚已成冰......能讓你這麼做的,一定是對親人的摯愛,對仇人刻骨的恨意......”
呼蘭瑾止不住淚水長流。
洛思:“不過,你可知道,就算你殺了月無影,心中的仇恨也是無法消解的,因爲對你而言,需要的不僅僅是報仇,更需要發泄。
月無影習慣於凌駕於衆生之上,根本不會對你這些年的痛苦有半點的感同身受。他縱橫天下數十年,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如果你不能讓他如你一般,感受到失去至親的痛苦,便是將他千刀萬剮,又怎能算得上報仇雪恨?”
呼蘭瑾:“可是盲眼神族之人都已被放逐極北死亡之地,而且那個魔頭早已背離了神族,又有什麼至親之人?”她的語氣平靜得不起任何波瀾,但是裘被中的手心已經隱隱出現了汗水,她自然知道誰纔是月無影的至親之人?但是阿恆早已被她送出了帝都城,洛思便是有意爲難,也鞭長莫及了。
洛思:“並非只有盲眼族人才算是他的至親,在月無影心中,這個世上有一個人比所有的盲眼族人加在一起都更加重要。”
呼蘭瑾心中一顫,難道真的是阿恆?
呼蘭瑾:“元老大人,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洛思:“這個人你應該也不陌生,他是光明皇室的六代卡梅倫多供奉,你應該有機會見過他的。”
呼蘭瑾:“我的確見過他,他也是冰封叛逆唯一的後人——李無恆。”。
洛思滿意地點點頭:“李無恆自幼便跟隨月無影相濡以沫,浪跡天涯。他是由月無影一手撫養長大的。雖然月無影只是他的義父,但是論感情卻勝過親生父子……”
呼蘭瑾:“元老大人,你是讓我去殺了李無恆,讓月無影同樣承受失去至親之痛嗎?”
洛思:“不,那也未免太過簡單了。就算你殺了李無恆,也只是報了仇而已——”
呼蘭瑾露出疑惑之色。
洛思:“記住,你要做的不只是報仇,你還需要發泄累積了十年的怨恨和憤怒。所以,你所要做的是——讓李無恆親自動手,殺了月無影。當他們慢慢品嚐了父子相殘的苦痛之後,你再當着月無影的面,親手斷送他養子李無恆的性命。只有這樣的復仇,才能讓你的內心才能獲得真正的平靜。”
洛思眼中閃過一絲極度壓抑狠毒的快意,她幾乎能想象到:當月無影看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親手用劍刺穿他的胸口時,他該是多麼的不甘,憤怒,悔恨。他一定會後悔對那個女人如此癡情,後悔對那個女人的孩子愛護備至。洛思想到這裡,恨不得放聲大笑,需要泄憤的不僅是呼蘭瑾,她也同樣如此。
呼蘭瑾臉上閃過一絲不健康的紅暈,呼吸也急促了許多。在洛思看來,對方顯然也被這個提議打動了。但是,只有呼蘭瑾自己心裡清楚,這根本不是被打動,而是爲這個惡毒的計謀心悸不已。
阿恆聽得青筋暴起,果然是個瘋婆子,這個提議只有歇斯底里的瘋子才能想出來。以優雅著稱的洛思元老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洛思:“孩子,我相信這對你而言,並不是一件難事,你應該知道怎麼去做?”
呼蘭瑾:“元老大人,蝶念明白。不過,此人是光明皇新冊封的冰原公爵,光明皇早已命令他早已前往西北組建新的冰原軍團,然後再進駐無人區。他已離開多日,我們就算想要控制也並不容易啊——”她握着玉蝶的手已汗水涔涔,她心亂如麻——難道阿恆竟然又迴轉到帝都城了?而且落在了洛思元老的手中,難道——
果然洛思微微讓開了身體,淡淡道:“他已經被我帶來了——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必然可以讓他臣服於你……”
呼蘭瑾艱難地坐起身,只是一眼,便認出了是讓她愛恨兩難的男子。阿恆現在的模樣是如此的落魄,衣不蔽體,血跡斑斑,顯然是剛剛經受了巨大的劫難。呼蘭瑾只恨得咬牙切齒,卻又心疼不已。更讓她難受的是,剛纔她說的話一定被阿恆全都聽去了,如此一來,他對自己的恨意一定更深了。不過在洛思面前,她卻要繼續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洛思:“蝶念,你似乎……很緊張?”
呼蘭瑾:“元老大人,我……只是想到了此人是仇人之子,心中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而且他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謀劃……我恐怕做不到……”
洛思:“這個世界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抗拒月下美人的誘惑,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若非那皇帝垂暮老朽,不能人道,又怎會有這樣的天賜良機?
孩子,你是神賜共和最優秀的密諜,沒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更何況,你已經成功地動搖了人類帝國的根基,如果再誅除神賜共和最後的叛逆。我相信,在神族的歷史上,將永遠銘刻上你的名字。
你再也不會像其他的密諜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你一定會成爲神族乃至整個大陸歷史上永遠無法超越的存在。你會成爲父輩的驕傲,他們將因你而不再籍籍無名,他們雖然已經失去,但卻會同樣被世人所銘記。
因爲,你站在大陸命運的拐點上,以弱女之軀撼動了一個龐大的帝國;更以弱女之軀,殺死了縱橫天下數十年未曾一敗的仇人。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