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人的臉上，會長出這麼一個東西來。
那個肉瘤大概佔據了這個女人半張臉，看上去就像是懸掛着一個肉墜子。
剎那間，我張大嘴巴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陰冷的空氣吹進了我的口腔中，我只感覺通體冰涼。
雖然這個婦女的右眼被遮擋住，但是我還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左眼中閃過了一絲嚴厲的光芒。
顯然，她把我們兩個當成了擅闖民宅的小偷。
就在她要開口罵我們的時候，一直在我身後的林子平忽然走了出來，臉上露出了一個如沐春風的英俊笑容道：“阿姨您好，請問您是張彩霞的母親嗎？”
中年婦女的身體頓了一下，準備好的說辭像是被打斷了一般，緩了片刻，才狐疑地回答：“沒錯，你們是誰？俺妮子的朋友？”
她的態度瞬間改變，顯然，男神是誰都喜歡的。
聽到這句話，我卻是愣了一下，嘴巴張的更大了，這個恐怖的女人，居然是張彩霞的媽媽？
她們二人的相貌……差距也太大了。
林子平則走了過去，掏出了一個證件，宣稱我們是律師事務所的人，來了解一下情況。
張媽媽有些狐疑地打量着我們：“律師來找俺妮子幹嘛？俺妮子這幾天一直在家好好地，沒犯什麼事兒啊！”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可是這句話，石破天驚一般，讓我的身體瞬間震了一下。
我明顯地發現，在我身旁的林子平也皺起了眉頭，疑惑道：“她這幾天一直在家？”
張媽媽點了點頭：“妮子白天有事兒要忙，到晚上就回來了，要不你們在這兒等等？”
林子平抓住了重點，上前一步凝重地問：“她每晚都會回來？已經持續多少天了？”
“這話問的，俺妮子就沒出過遠門，這小半年每晚都會回家！”
我的後背一陣發麻，這句話讓我整個人幾乎崩潰。
可是林子平依舊保持着之前的冷靜，皺了皺眉頭，繼續問道：
“她白天有事要忙？你知不知道，她在忙什麼事情？”
“不知道，咋了，俺妮子犯法了？”
雖然張媽媽的面向很恐怖，可是她的言談舉止，和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差不多。看到林子平這麼嚴肅的面孔，臉上居然漏出了一絲驚駭。
而我則是禁不住轉過了頭，看向了張彩霞的照片。
不知怎的，我只感覺照片裡的她，像是活過來一般，此刻正在盯着我的後背，發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張媽媽說，張彩霞每晚都會回來。
可是……拋開我偷窺她的那幾天晚上不提，就連她的屍體，也是完好地在公安局裡面。
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如果真的出現了……那麼出現的那個她，會是誰？
一瞬間，難以言喻地恐懼充斥着我的心頭，我忍不住看向了林子平的眼睛。
你一直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那這件事情該怎麼解釋？
可是，讓我驚訝地是，林子平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波瀾，只是淡淡地開口道：“既然如此，張阿姨，那我們就要打擾您了，今晚，我們在這裡等着她！”
我的背後頓時升騰起一股涼意，忍不住說道：
“喂……”
可是，還沒等我說完，林子平就用眼神制止了我。
我只能嚥了一口唾沫，心中默唸，這個傢伙是不是瘋了？
鬼才知道晚上來的那個張彩霞是誰……不對，沒準真的是鬼！
聽到我們的話，張媽媽的眼神中有些不耐煩，卻依舊給我們每個人準備了一杯熱茶，同時有些戰戰兢兢地詢問我們，張彩霞是不是犯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大事，您不用擔心。”
說完這句話，林子平忽然頗爲讚賞地看了一眼這個房子，笑道：“張阿姨，這房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是您和女兒一起住的嗎？”
張媽媽點頭道：“沒錯，不過妮子不和我住在一起，她住東屋。”
林子平的眼神飄忽了一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接下來，張媽媽和我們隨便聊了一些家常，氣氛看起來很是融洽。
林子平沒有說任何關於張彩霞的事情，卻總能找到話題聊上很久，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
外面的天漸漸黑了下來，我的心越來越緊張。
我不知道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照片中張彩霞的目光像是一直凝固在了我的身上，不管我怎麼轉移視線都無法逃脫。
這種恐怖，甚至都讓我忽視了張媽媽臉上的肉瘤。
這個下午，過得罕見地煎熬。
到了傍晚時分，張媽媽要張羅着給我們做飯，林子平也沒有推脫，任由她走向了廚房。
外面的天空越來越昏沉，我只是看着張媽媽的背影，慢慢地被一片黑暗的廚房吞噬。
就在此時，林子平忽然站了起來，拿出了之前那個黑色的儀器。
這一次我才清晰地看到，這個儀器頂端有一個綠色的燈光在亮着。
他示意我不要出聲，隨即拿着這個儀器，走向了張彩霞所居住的東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急忙跟了過去。
東屋的門沒有鎖，我們很輕易地就走了進來。
裡面很寬大，看上去只有不到十平米，裡面只有一張簡單的木牀。
讓我驚訝的是，林子平手中儀器的綠燈，居然在這個房間的門口就變成了紅色，而且在不斷地閃爍。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種現象，忍不住問道：“這個儀器……是幹什麼的？”
“不要出聲！”
林子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臉上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拿着這個儀器，小心翼翼的探測着四周。
越往裡面走，紅光閃爍的就越快，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我跟了進來，腳步剛站穩，忽然眼角有些不對勁。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好像有一個黑影從我的背後閃過。
我急忙轉身看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空蕩蕩的院落，什麼都沒發生。
對面，只有張媽媽的背影在廚房裡忙碌着，貌似根本就沒有關注我們。
我搖了搖頭，感覺是我自己太緊張了，急忙回過了頭。
這個時候，林子平已經用這個儀器掃描到了張彩霞的牀邊。
紅光的閃爍像是即將爆炸的定時炸彈，甚至還發出了一絲輕微的“滴滴”聲。
林子平像是醒悟了一樣，蹲下了身子，把儀器放在了牀下。
“滴”
輕微的警報聲響起，紅光持續明亮，不再閃爍。
“這是……怎麼了？”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這個儀器，也隨着林子平蹲了下來。
就在這一刻，我的心臟瞬間停止了下來。
我看到，林子平的眼神裡，居然露出了一絲驚駭。
他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一言不發。
他的額頭上，已經浸出了一絲汗珠。
認識他這麼長時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會露出這種情緒。
一直以來，像是把什麼都掌控在手中的他……居然會如此失態！
林子平沒有理會我，只是收起了這個儀器，伸出手，在牀下輕輕地敲了一下。
空洞的聲音傳了過來，我頓時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這個下面，居然是空的！
“居然是這樣！”
林子平的眼神漸漸地恢復了平淡，隨即站起了身，看向了我的眼睛：“趙生，情況有些不對，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好！”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這正合我意。
退出東屋，我剛轉過頭，就驚訝地發現，張媽媽居然在廚房門口看着我們。
她的表情很平淡，彷彿根本不介意我們進入了張彩霞的房間。
她就這麼看着我們，一動也不動。
像是在等着我們說什麼。
我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林子平的眼神有些發冷，走了過去，直接說明我們要離開。
張媽媽恢復了原樣，點了點頭，把我們送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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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即將離開之前，我卻無意中發現，廚房裡沒有電磁爐和煤氣竈，裡面的竈臺根本沒有生火。
她並沒有給我們做飯。
那她在廚房裡……只是在裝裝樣子？
莫非，張媽媽早就知道我們一定會離開？
我的心臟緊了一下，急忙跟緊了林子平的腳步。
走出張媽媽的家門已經很遠了，我們兩個人都是一言不發，氣氛再度沉悶下來。
就在此時，林子平忽然回過了頭，眼神中的冰冷一閃而逝。
而我也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媽媽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居然一直在門口看着我們。
雖然間隔早已超過了百米，但是我能隱約地感覺到，她的表情像是在冷笑。
一旁，林子平那沉穩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對母女……都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