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了兩步後,感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着我,我這纔想起了小佳就在身旁。我在暗自後悔自己定力太差的同時,不動聲色地退了回來,還不忘問小佳,“怎麼都跑到那邊去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哼,明知故問,你倒是去看啊!”小佳沒好氣地說。
“嘿嘿,你不去就算了。”我厚着臉說。
接下來是看內臟,需要用剪刀剪開胸部和腹部的肌肉。其實每個標本前面都有一道明顯的口子,上面還縫着線,是以前的學生剪開後再縫好的。
標本多是學校從醫院買回來的無家屬認領的屍體,很少有主動捐贈給學校作醫學研究的,所以標本都是被重複利用。
“誰來剪啊?”組長張鳳玲問。
鍾夢瑤和蔣靜都看向我,小佳也同情地看着我。
我心想,誰叫我是唯一的男生呢,這種苦力活看來只有我做了。我也不磨蹭,戴上手套拿起剪刀就開工。死人的傷口是不會癒合的,所以前面學生剪開了口子,我現在只需要沿着縫把線挨着剪斷就可以了,並不費力。
隨着最後一處線剪斷,我懷着忐忑的心拉開了面上的兩塊人皮,眼前出現了五顏六色的內臟。雖然這些東西沒有了本身的氣味,也沒有蠕動,可看着一團的小腸大腸,我胃裡還是有些翻滾。
我對這些內臟沒有絲毫興趣,我也不需要學習它們。我退後幾步,讓她們上前去仔細辨認各個臟器並記憶它們的準確位置。
小佳寢室四個女生便圍上前去看,膽大的蔣靜還用手去觸摸那些器官,當然是戴着手套的。眼見爲實,我是真的驚歎醫學院學生的膽識和心理承受能力,這比我們班上的人至少強兩個檔次。
趁着小佳也在認真地學習,我開始在實驗室轉了起來。其實我心裡還是想去偷看幾眼女性標本的,這與性思想無關,純粹就是好奇,二十年來從未見到過的東西。
可是,那三組的展臺旁一直圍着七八個人,我又不認識他們,實在不好意思擠過去看。
而同時,另外幾個組的展臺前就沒人了,看着那一具具躺在那的標本,我很好奇人死後,臉上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一看,我也注意到了一個女生,她一個人在那裡翻看着一具男性標本,看得很仔細。我認識她,正是進門推開我和的小佳的夏藍宣,她不研究內臟,翻看標本的身體做什麼,真是變態。
我不再看她,走向了另一個沒人的展臺,站在那裡,我心中有很大的要揭開他頭上的白布,可想起小佳的話我又猶豫了,看了的話我肯定會做噩夢的。
兩種思想在心中做着激烈的鬥爭,就在我想得入神時,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抓住了我,我還以爲是小佳。不對,怎麼一點溫度都沒有,我低下頭,嚇得魂飛魄散。抓住我手腕的竟然是躺在展臺上的屍體,我本能地大叫一聲,然後飛快地甩開了那隻冰冷的手。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我身上,小佳快步走過來問我,“你喊什麼,等會老師認出你不是班上的該讓你出去了。”
“這個屍體,好,好白啊。”我終究還是沒說這個屍體動手拉住了我,我知道那樣的話肯定會被嘲笑。然而,我說出的這句話,仍然引來了一陣鬨笑。
我驚魂未定,小佳帶着我回到了她們那組,另三個女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麼。
經過我這一事,老師發話了,“所有學生回到自己的那組去,不得在實驗室內隨意走動。”
我偷偷去看剛纔我去的那一組,他們並沒有什麼異樣。這讓我很是詫異:剛纔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我再也不敢走樓梯,和小佳的同學一道坐電梯下了樓。之後還是我和小佳兩人走在一起,我這纔有機會與小佳說剛纔的怪事。
“你確定不是幻覺?”小佳問我。
“本來確定的,可你們那一組同學回去後也沒發生什麼事,我就有點懷疑自己了。”我猶豫着說。
“但是,嚴利敏出現在寢室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我的陰氣又重容易惹髒東西,我不知道了。”我又說到。
小佳聽了沒有說什麼,想了一會後問,“剛纔他抓的你哪隻手?”
“左手。”我說。
小佳直接拿起我左手用鼻子從手心到手肘聞了聞,然後說,“手腕處有藥水味道。”
聽她這麼一說,我趕緊拿到自己鼻子邊聞,當真只有手腕處有味道。我心裡一慌:剛纔那東西真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安地看着小佳,她說,“後天我們還有一堂實驗課,接着講今天的內容,到時候我們再仔細看看。”
雖然我有點擔心,不過大白天的,實驗室又有那麼多人,我不相信還真能跑個殭屍出來,我也決定要把此事弄明白,於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過後兩天,我一直惦記着這事,手洗了很多遍,可總覺得手腕處有股福爾馬林的味道。
終於熬到了22號,小佳她們仍然是下午三點的實驗課。20號那天晚上,齊明告訴我下午的課只有我一個人沒去,孫老師沒看出來少人了,誇獎了我們班一番就開始上課了。我慶幸躲過一劫,還好這次小佳的課沒有與我們撞車。
我還是去3號樓門口等小佳,張鳳玲三人繼續主動與我們保持距離。路上我注意着不離她們太遠,這樣就可以一同在實驗樓一樓坐上電梯,不像上次一樣落了單。
進了407,分組與20號那天是相同的。當我走到之前的那個展臺前時,我知道標本與上次不同了,因爲在我面前的是一具女屍,胸前高聳的****很是惹眼,被藥水泡的白白的,並且皮膚不皺。雖然我不是學醫的,也可以判定她死亡時正值妙齡。
我正準備順着看下去時,小佳的聲音響了起來,“不許看!”
“這是學習啊,不看怎麼學?”我低聲說。
“你又不用學不用考試。”她說。
我想了一下,有了藉口,“上次是男性標本的時候你們都看了啊,今天怎麼就不讓我看了?”
“上次,我沒有看下面。”小佳委屈地說到。
看着她委屈的樣子,我也沒心思探索女性的身體了,便說,“我也就是好奇,既然你不讓看我就不看了。”
說完我腦子一轉,低聲在她耳邊說,“那我生日時你讓我好好看你。”
“呸,不要臉!“小佳語氣很是唾棄。
“在這地方談情說愛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說話的是蔣靜。
讓她一說我才記起這是在醫學院的實驗室,而我周圍有八具屍體,我便沒有了抵她的脾氣。
上節課的重點是觀察器官外部特徵和在人體內所處位置,這節課的重點便是對重要器官進行解剖,觀察其內部構造。
此時我對器官已經完全沒有興趣,只想着找出上次拉我手的那具男屍。當時都蒙着頭,我又沒有注意到他有什麼其他明顯特徵,看來只有挨着站到每一具男屍旁邊,看誰抓我。可上次班上的男生都把女性標本看了個夠,現在各組的人都站在自己的展臺前,我根本沒有機會。
老師的講解完了,到了動手時間。下面的學生都躍躍欲試,只聽老師交待說,“同學們,我們從心臟的解剖開始,人可以沒有胃、可以切掉一半的肺葉一個腎,卻不能沒有心臟,心臟可以說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然而,心臟又是構造最複雜體積相對較小的器官,因此,它的解剖比較複雜,爲了同學們能掌握技巧,我們會在第一排爲大家做示範,請大家務必先觀看再動手。”
聽老師這麼說,學生都向前面涌去,怕晚了就佔據不了有利的觀看位置。我心中一喜:機會來了。
爲了不引起注意,我和小佳對視一眼,也向前走去。因爲我們走得很慢,站在了最外面一圈。
我們看不到裡面,也沒有心思學習老師的手法與技巧。估計着老師已經剪開胸膛準備對心臟開刀時,我拉着小佳悄悄離開人羣,往後走去。
我們從最後一排的男屍開始,這樣,等走到第二排時,就算學生已經看完解剖轉過身,看見我們也不會太驚訝。
我們像做賊一樣貓着腰,最後一排是一具男屍,一具女屍,而女屍正是我們這一組的。我走到男屍旁邊,緊張地看着他的手。過了半分鐘,沒有動靜,我們便走去倒數第二排。
倒數第二排是兩具男屍,我走到第一具旁邊,仍然沒有反應。我心有不甘地走到第二具那邊,正當我準備仔細盯着他的手時,我瞟見前面一排有個人影,又是夏藍宣,而她竟然又在翻動着前面的屍體,我心中駭然:這女的有病吧!
想着我便用右手指着她,輕聲叫小佳看。這時,我只覺左手被抓住了,我還以爲是小佳被夏藍宣的行爲嚇了一跳拉住了我的手腕。
然而,我卻聽到小佳顫抖地聲音,“南磊……”伴隨着還有手心的一緊,我纔想起小佳的手一直被我拉着的啊,那手腕上的是?
我忐忑地低頭看去,果然和上次的情形一樣,一直冰冷的被泡白的手抓住了我。好在這次我有心理準備,沒有叫出聲。
我甩開了他,他又伸出來抓我,我趕緊退後一步,他抓了個空,手就一直在那不停地抓着,好像垂死之人在抓救命稻草一樣。看着這一幕,我和我的小佳都驚呆了。
“好了,同學們都看清楚了,現在回到自己那一組開始動手吧。”老師的聲音傳了過來,我趕緊擡頭準備拉着小佳回到了人羣中。
擡頭時,我卻碰到了一雙眼睛,夏藍宣正眼睜睜地看着我們這邊。我沒有時間思考她是否看到了這詭異的景象以及她看到了爲什麼沒有尖叫的問題,匆匆往前走去。
當我回頭再看時,那隻手已經安靜地放回到了展臺上,彷彿剛纔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組裡,我和小佳都會時不時地看向剛纔“屍變”的那一組,然而,他們仍然沒有任何異樣。
這邊,鑑於上次我的表現,她們沒再要求我來主刀,由蔣靜動手對臺上的女性標本進行心臟解剖。當她拉開胸膛時,我好奇地看了一眼,雖然外面差別很大,可開膛破肚以後,裡面的東西一樣噁心,我馬上扭轉了頭。
過了一會,估計她開始解剖心臟了,我才轉回來,並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心臟那處。看了一陣,覺得沒啥意思,我再次擡頭看向倒數第二排那邊。
我正好看到夏藍宣擠了進去,她去做什麼?我心裡這樣想着,也走了過去。
他們這組是由一個男生主刀,動作比蔣靜麻利多了,我走過去時,心臟解剖已經基本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