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一直抱着,我說,“小佳,要是我們現在就可以結婚然後住在一起就好了,我一刻都不想與你分開。”
“法定年齡都還不到呢。”她在我懷中喃喃地說。
“滾他媽的法定年齡吧,相愛的人爲什麼不能早點在一起。”如果沒有法定年齡一說,我真想說服雙方父母,讓我們現在就結婚,然後給我們提供經濟支持,我們租房住在一起,大不了畢業工作掙了錢再還給他們。
“我也不想與你分開。”小佳說這話時聲音很低,她還是那麼不好意思。
抱着小佳,我心裡很踏實,很滿足,過了一會,竟感覺到有些困了。
“你不要我了嗎?”朦朧中,我聽到小佳的聲音。
“要,當然要啊。”我本能地回答着。
“我……我是說那個意思。”小佳喃喃地說,我的潛意識在想,小佳怎麼今晚這麼主動啊,可是大腦已經進入了淺度睡眠狀態,我睡了過去。
這一覺,我睡得很香很香,我夢見我和小佳有了大大的房子,在我們的婚禮上,我爲她戴上了象徵一輩子的鑽戒,她開心地笑了,眼中有幸福的淚水。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大亮了,我的懷中空空如也。我想,小佳肯定又是早起在廁所洗漱呢。
“小佳佳,小佳佳。”我親熱地叫着。
然而,沒有人迴應我。
“小佳?”我大聲地喊了出來。
仍然沒有迴應。
我一下從牀上彈了起來,衝到廁所,沒有人。我趕緊拿起手機給小佳打電話——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慌了,幾下穿上衣服,衝到一樓服務檯,問服務員,昨晚上和我一起過來的那個女孩是什麼時候走的。
這個服務員看樣子只有十多歲,揉着惺忪的眼睛說,“她啊,昨天半夜就走了,把我叫醒讓我開門呢。”
什麼?半夜就走了?那麼晚,小佳會去哪裡呢,我在心中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
“哦,對了,她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服務員拿出了一個信封。
我一把接過來,迫不及待地拆開了封口,拿出了裡面的信紙,一股青草味撲鼻而來……
親愛的,我走了,不要找我,我去了另一個世界。
你知道的,真的有鬼神存在。
所以,不要爲我的離開傷心,我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的。
師父說得沒錯,天意難違。
你我的相識相知相愛是上天註定,然而,你我的分別也是早就註定了的。
不要責怪上天,我很感謝他給了我這次刻骨銘心的愛戀。
我會記得,你說過,就算忘記全世界,也不會忘記我。
可是,既然我已不在這個世界,那就忘記我吧。
我知道,你是個大笨蛋,笨到可能學不會忘記。
如果實在忘不了,那麼,也不要爲我難過。
當你孤單的時候,擡頭看一看天空吧,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就是我。
我會一直在天上看着你,陪着你。
再見了,我的大笨蛋。
我愛你,這是我的劫難。
看到最後,眼淚已經滴了下來,打溼了信紙。
我知道,小佳說她要離開,那就是真的要離開了,而她讓我不要去找她,那麼,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找不到她。
我拿着信紙,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從旅館一路回到了學校。我走到了3號樓門口,坐在那裡一直等着。
我知道,小佳不會出現在這裡,我只是想等着她寢室的人。一直等到了中午,我終於看見了張鳳玲和蔣靜,我衝上去拉住了她倆,她們奇怪地看着我。
“小佳有沒有給你們說過什麼?”我大聲問着她們。
聽了我的話,張鳳玲一副疑惑的表情,而蔣靜剛臉色大變,抓着我問,“小佳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她到哪裡去了?”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說着我的眼淚不爭氣地又流了下來。
蔣靜眼尖地發現了我手中的信紙,搶過去看了起來。
“啪。”
我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然而,心中並沒有憤怒,我甚至希望她能多給我來幾下,能打死我更好。
“我早就說過你會害死她的,你偏不信,這下你高興了吧?!你高興了吧?”蔣靜衝我咆哮着,我根本沒法反駁她,她越是罵,我心中越是難受,感覺被掏空了一樣。
“你知道她在哪嗎?”我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問她。
“難道你還不瞭解她嗎?她能讓你找着?!”蔣靜對我吼完這句時,臉上也流出了淚。她此時一定恨死我了,拉着張鳳玲就走了。
幾天後,我上了青城山,我知道,小佳不會在那裡,我只是想搞清楚一些事情。
面對清風道長時,我問他,“你早就知道小佳會死的對不對?”
他捋了捋鬍鬚,沒有說話。
我看見他這個動作就煩,大聲說,“你能不能不捋你的鬍子!”
沒想到他竟然呵呵地笑了起來,我更加生氣了,大罵到,“你徒弟死了,你還能笑得出來,你是不是人?”
“你應該爲她高興纔是,她本就不屬於這裡。”他看着我說。
“什麼意思?”我問他。
“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一個仙子。千百年來,他們在天上一動不動地,心中充滿了孤單和寂寞。然而,孤單和寂寞正是修煉要克服的最嚴重的心理障礙,如果不能克服,就會動了凡心。”
“多數的仙子都能面耐得住寂寞,然而,在衆多星辰中,有一顆星星,看盡下界的愛恨糾纏,動了思凡之心,無法潛心修煉。”
“她的心思被上天察覺到了,爲了懲罰她,上天把她與其他星辰隔離開了,她獨自一人在遠離羣體的地方修煉,這樣一來,她心中的寂寞感更強了。”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她一顆星辰,又是數百年過去了。有一天,她正在看着下界的繁華,黑暗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和她說話,嚇了她一跳。”
“那個聲音主動和她說話,和她談論天上的星宿,給她講下界的故事。雖然她看不見說話的是誰,卻很高興在這樣一個地方有人可以陪她說話解悶。”
“有一天,她問旁邊那個聲音,你是誰啊,怎麼你身上沒有光亮,不是所有的仙人都會發亮嗎?”
“那個聲音回答說他曾經也是一個閃閃發亮的星星,就在她的周圍閃爍。上天把她與其他星辰隔離開後,他心疼她一個人,就自己去掉了身上的光亮,花了幾百年的時間,偷偷挪到了她的身邊。現在,他已不是一個仙人,不再會發亮,只是一塊漆黑的石頭。”
“她被這個默默陪伴着她、爲了她主動放棄仙人身份的小石頭感動了。慢慢地,她覺得自己很喜歡和他說話,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然而,有一天,上天清點星辰時,發現少了一顆。最後,在她的身旁找到了這個已經不會發亮的黑黑的小石頭。上天很憤怒,一氣之下把這塊石頭砸向到凡塵,並把女仙子推到了離其他星辰更遠的地方。”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陪她說話,她經常會想起黑暗中的小石頭。終於有一天,她下定了決心,要去找他。於是,她開始不專心修煉,刻意損毀自己道行。”
“她本是上天最愛的仙子,上天對她寄予厚望。因此見她思凡才對她懲罰如此之重,也是怕她放棄修行。現在,見她這個樣子,上天心軟了,妥協了,答應讓她下去找那個小石頭,讓她體驗一回人世間的愛情。但是,體驗完後必須要回到天上潛心修行,她同意了。”
“於是,她來到了凡間。但是,小石頭已經下凡數百年,要找到他談何容易。她在人世間入了幾次輪迴,都沒能碰見當年的小石頭。她不甘心,在最後一次投胎前,她讓上天一定讓她遇見小石頭,不然她就再也不回去了。”
“就這樣,在再次轉世後,她終於與那塊小石頭相遇了,他們很相愛,上天完成了她的心願,她也必須要履行承諾回到天庭,所以,她走了。”
聽完他講的,我驚得合不攏嘴。
我望着他,遲疑地問,“你的意思是,小佳就是那個仙子,而我,就是小石頭?”
“你覺得呢?”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我。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小佳是回到天上去繼續當仙女了,這樣想着,我心裡的痛苦要輕了一些。
“你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吧?”我問他。
“對。早在她這一世出生時,我就知道了。”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們,如果你阻止我們相愛,那小佳就不會死了。”我責怪地看着他。
“天機不可泄漏,何況她來人間是爲了完成一個心願,她回到天上沒什麼不好的。我等修道之人,終其一生不就是爲了得道昇天嗎。”
他這麼說,我沒什麼可以反駁的,我總不能因爲自己而阻止小佳當神仙吧。
“那麼,那個詛咒是假的囉?”
“你還真是聰明過人,不愧也是仙人轉世。”他說。
“我又不是仙人,要是也是一個自毀道行的小石頭。”我自嘲着說。
“她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後即是童子命,破身之日即是魂斷之時。這是她的仙體所決定的,她的前幾世裡,有兩次都是因爲在十多歲破了身,就早早地死去,根本無法去找你。”
“所以,在最後這一世,我受上天所託,故意去到她家裡,說了詛咒一事,目的就是爲了讓她守住處子之身,她纔有命等到了你。一直到你們倆一起來山上找到我,我知道,她終於是找到了當年的小石頭,這才告訴你們詛咒已經被破了。”
我奇怪地問,“照你的說法,破身後她就會死去,可是我生日那晚她就破身了,爲什麼直到幾天前才離開?”
“她畢竟是有仙體的人,你們圓房後,她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適,馬上就來找了我,讓我幫她。我告訴她天意不可違,她求了我好久,本來我是沒有能力幫她的,可是我看見了她身上的玉佩。”
“我告訴她可以藉助玉佩的神力幫她多留些時日,但是她終究是要回天上的。她說能多留一天是一天,我想既然上天把這玉佩給了她,那我用玉佩幫她也不算是違背天意,便決定幫她了。”
“可是,在拿出玉佩後,我發現玉佩的法力已經被封印了起來。我問她是否將玉佩掉進了污濁之氣中,她說沒有,我讓她好好想想,她才記起這玉佩被人吐過酒氣。”
聽到這,我猛然想起那次我、小佳和肖羣一起在外面吃飯,肖羣非要看看這玉佩,拿到後就不斷對着它吹氣。現在看來,當時是夏文濤上了肖羣的身,想要把這玉佩封印起來,這難道就是他所說的暗中幫我?
“之後,我施法破了這塊屏障,再把玉佩的靈力導入到她體中。這樣,她纔可以繼續留下來,一直到玉佩的靈力被用完,她就必須要走了。”
我想起另一個問題,問他說,“既然我之前也是天上的仙子,爲什麼我會是極陰極寒之體?”
“你本是仙子,自毀道行,自損本體後,光亮盡失,正氣外泄。你在天上,常年處於黑暗中,吸盡了天上的陰暗穢氣,自然就成了陰寒之體。”
原來如此,我閉上了眼睛,彷彿看到了黑暗的夜空中,有一顆星星在閃閃發光,照亮前方的路,指引着我前行。
夜空中最亮的星,我會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