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顏心裡明白,現在是緊急時期,自己從寧親王府出來已經有幾個時辰了,雖然讓紫綢和青竹几個掩護着,只怕黃姑姑早就發現了自己不見了,現在定然是組織人馬四處尋找自己,葉成紹這會子回去反而可以減少一些懷疑。
但她自懷孕後,就變得脆弱起來,總想着葉成紹能時時陪在身邊,纔好,葉成紹一離開,她就感到好生孤獨,馬車前行,速度並不很快,素顏依偎在葉成紹懷裡,頭鑽在他胸前不肯擡起來,雙臂緊摟着他精壯的腰身,像個賴皮的小懶貓一樣。
葉成紹的心被素顏弄得軟軟的,手輕輕的拍着素顏的背,馬車越行越遠,再往前就要到與冷傲晨約好的地點了,他不得不扶低頭對素顏道:“娘子,娘子,別睡着了,我該下車了。”
素顏聽了並沒有擡起頭,鼻間輕嗯了聲,反而往他懷裡拱了拱,雙手摟得更緊了。
曾經強勢又堅毅的娘子這會子像個孩子一樣的依賴他,葉成紹的心越發的柔軟起來,原本,將娘子交到冷傲晨手裡,讓冷傲晨護着她逃出城,他心裡就一百個不願意,冷傲晨那個傢伙太優秀了,又對娘子癡心得很,人在危險之時,對護佑自己的人最容易產生感情,這讓葉成紹的心裡像堵了一塊大石般不舒服,這會子看娘子對自己如此的不捨,心裡的那塊石頭被她的柔情給熔解,只剩下了心疼,巴不得就此將她藏在懷裡,永遠帶偎在身邊就好。
但是,馬車已經停下來了,他無奈的扶起素顏的頭,捧着她的臉輕吻着她的額頭,鼻尖,挨着她的臉蹭了蹭,說道:“娘子,到了,我得下車了。”
素顏的心裡酸酸的,摟着葉成紹的脖子,不肯鬆手,嘴裡嗡聲嗡氣地說道:“你要早點來,一個人睡覺好冷,我會睡不着的。”
“嗯,我一定會盡快趕到你身邊的,別怕,娘子,晚上讓青竹給你多燒幾個手爐放在被子裡,可千萬彆着涼了。”葉成紹硬着心將素顏的手拿開,他必須要下車了。
素顏鬆開他,一雙清亮的眼睛帶着絲委屈和幽怨,眼睜睜地看着葉成紹下了馬車。
馬車外,冷傲晨仍是一身煙青色長袍,腰間鬆鬆的繫了根寬玉帶,迎風直立,如竹似鬆,身後跟着幾句東王府的隨護,看到葉成紹下來,他上前行了一禮。
葉成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有勞了!”說罷,回頭又擔憂地看了眼馬車,素顏的這陣子特脆弱,他有點放心不下她,怕自己離開後,她會胡思亂想,她這會子離京定然還有遇到不少盤查,也許會有危險也不一定。
冷傲晨淡淡一笑道:“殿下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冷傲晨的武功和機智葉成紹是很信得過的,他點了點頭,讓開身子,眼睜睜地看着冷傲晨大步上了馬車,倒底是心裡有芥蒂,剛纔馬車裡的還是自己,突然就換了另外一個男人陪着娘子,心裡又有些不舒服起來,娘子對他的感情他已經不用懷疑,吃醋只是天性使然,不過,轉念又惡作劇的想,就算冷傲晨這小子陪在娘子身邊又如何,娘子的心裡根本就裝不下別人,看得到摸不得的感覺應該更難受吧。
他不能再呆下去,不然,遇到搜城的軍士看到他與東王府的馬車在一起,就會有麻煩了,馬車還沒有動,他就躍身上了一旁冷傲晨早就備好的馬,正要打馬而行,素顏掀開窗簾子,揚了手出來,喚道:“相公,保重。”
葉成紹的身子一震,好不容易硬下的心腸又被這一句話給融化了,他強忍着再一次回到馬上去擁住她的衝動,柔聲道:“娘子,我很快就來接你。”說着,揚手甩鞭,狠心的一抽馬尾,縱馬而奔。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葉成紹,素顏使勁的抽了抽鼻子,縮回頭去,身子靠在軟軟的大迎枕上,一擡眼,就看到冷傲晨湛亮如星的眸子正凝視着她,她沒來由的就有點心虛,想着自己方纔像個離開長輩的孩子般脆弱的樣子被冷傲晨看到了,心裡有些不自在,對着冷傲晨扯了個笑臉,小聲道:“有勞世子了。”
冷傲晨被她的孩子氣惹得有些想笑,但還是沒有笑出來,怕她更不自在,極力保持着淡然的樣子說道:“殿下客氣,此去雖然有點麻煩,但應該會很順利的,殿下放心吧,太子不久就會回來與你會合。”
素顏看冷傲晨坐得離自己遠遠的,很有禮地保持着距離,語氣裡並沒有笑她的意思,心裡坦然多了,笑了笑,又往被子裡縮了縮,她也累了一點了,有點犯困起來。
冷傲晨見她的手臂開露在背子外面,遲疑了一下,才移到她身邊去坐下,幫她將被子拉了拉,蓋到了脖子處。
素顏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覺得他這行爲有何不妥之處,她是現代人,男女之間的這點小動作,她並不怎麼介意,笑着說了聲謝謝手,又繼續閉目睡覺。
她隨意的樣子,讓冷傲晨也覺得坦然了許多,不似方纔那樣拘謹,馬車就要行至北門,他們要連夜趕到城外的別院裡去,出門時,必定會有人檢查,所以,他必須先做好僞裝纔好。
果然到了北門時,城門已經關了,守城軍士見他們過來,便上來查問,東王府的隨護拿出東王府腰牌來示給守城軍士看,軍士見是東王府的馬車,臉上就有了笑容,但卻並不放行,一個身材中等的小校尉模樣的笑着對東王府的隨護道:“皇上有令,京城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城,請大人稟報府裡的主子,且先回轉,明日再出城如何?”
那隨護聽得一怔,他並不知道京城宵禁了,忙走到馬車前稟報冷傲晨,冷傲晨自然在車裡已經聽到了守城校尉的話,他懶懶的掀開車簾子,對自家隨護道:“王妃頭痛,本世子必須得趕回別院去探望王妃,讓他們開城門,誤了本世子的事,本世子拿九門提督試問。”
那小校尉見冷傲晨親自發話了,又掀開了簾子,一雙眼睛就賊溜溜的往馬車裡探。他們也其實接到了上頭的命令,只說是不許人出城,也沒說爲什麼,東王在大周的權勢和地位不是他一個小校尉所能開罪得起的,但上頭的命令又不得不聽,他在尋思着,要如何兩全才好,就不知道那馬車裡呆着什麼人,遮得嚴嚴實實的,若是能查看查看馬車,只要裡面沒有可疑的人,就應該可以放行了,這樣,他既不至於得罪東王世子,又可以向上頭交待。
冷傲晨見這小校尉眼神不正,不由沉了臉,喝道:“還不快開城門?讓本世子久等是何道理,莫非,你懷疑本世子有何圖謀?”
那校尉聽得心頭一顫,嚇得縮了脖子,收回目光行禮道:“不敢,不敢,只是有皇命在身,不得讓任何人出城,世子既是擔憂王妃,小的說不得,也要違抗下上令,通融一二,只是,也請世子明鑑,讓小的查看查看馬車,也讓小的好向上頭交待。”
這小校尉是個聰明人,他的話合情合理,不讓你出門可是上頭的命令,但是,我大着膽子違令,是給你東王府面子,我查了你的馬車,你還得承我的情。
冷傲晨果然不好拒絕,他臉色很不好看,臉上露出一絲怒色來,那小校尉一見,心裡就起絲懷疑,也不做聲,仍作行禮狀,並不直起身來。
東王府隨護卻是大喝道:“大膽,馬車裡是王府內眷,衝撞了你擔待得起嗎?”
那小校尉聽了覺得也是,自己一個低下的粗人,怎麼能去查看王府馬車,裡面若是坐着世子爺的侍妾之類的人物,自己的還真不好衝撞了,可是,皇命難違啊,該查還是得查,不然,自己也承受不起上頭的責怪。
於是硬着頭皮道:“還請世子爺通融,小的是奉命行事,請世子爺不要爲難小的們。”
冷傲晨聽得心裡一笑,自家的隨護還蠻機靈的,他回頭看了眼素顏,見她早已醒了,一雙清亮亮的眸子裡帶着一絲擔憂,心裡不由又猶豫起來,男婦授數不清,他與她孤男寡女共處一車已然不合禮數了,還要讓她再冒充自己的侍妾……這對她就是一種冒犯,他有些開不了口。
外面小校尉見馬車裡的人沉默了,疑心又起,大聲道:“還請世子爺回府去吧,小的不敢放開城門。”
東王府的隨護聽得大怒,猛地抽出馬來指向那校尉,“大膽,沒聽到我家世子爺說嗎?王妃生病,世子必須前去探母,你再不開城門,爺砍了你。”
那小校尉也是有血性的,他守城不開是職責所在,憑什麼你們這些王公貴族就如此欺人?他脖子一硬,直了身子怒視着東王府的隨護道:“小的職責所在,不敢違抗,大人非要出城,就必須得讓小的查看馬車,不然,小的擔不起這個責。”
隨護沒想到這小校尉如此硬氣,如今太子妃失蹤的消息還沒有從皇宮中傳出來,皇上定然也怕失了皇家的面子,所以才只下令不得讓人出城門,並沒有向下面的人說明是什麼原因,如今皇上肯定正派人在內城裡搜查,再等下去,只怕御林軍都要查到外城這裡來了,自家世子爺窩藏民太子妃,若讓人查知,世子爺的罪責可就大了。
如此一想,這隨護將馬真的就架在了那小校尉的脖子上,冷聲道:“你再不開城門,信不信爺這一刀下去,讓你一命烏呼?”
“反正是一死,大人要殺就殺吧,小的原本地位就低下,東王府要仗勢欺人,小的也只有受死的份。”那小校尉眼皮子都沒眨一下,話語裡卻帶了嘲弄,他其實也怕死,只是被逼到了這個份上,只能硬着頭皮頂着,也拿話來激冷傲晨,你們要真殺了我,那就是仗勢欺負。東王府的人總也要愛護自己的羽毛吧,不會真的當街殺人的。
那隨護自然只是嚇嚇小校尉,不能真的下手殺人,刀架在小較尉的脖子上,是收也不是,殺也不是,一時僵持了起來,情勢變得很難辦。
就聽得馬車裡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爺,馬車怎麼還沒開啊,妾身還趕着將燉好的雞湯送給王妃用呢。”
那小校尉一聽,馬車裡果然是一個女眷,心頭也鬆了起來,也不怪東王府的人會發火,自己去查探也真的不合適,既然已經馬車是世子爺和世子爺的侍妾,自己再僵持下去,就不識時務了,便笑着對東王府的隨護拱了拱手,乾笑着道:“大人,既然馬車裡真是女眷,小的也不強攔,小的也是職責在身,不得不如此,還請大人原諒則個。”
素顏那句嬌滴滴的話語,讓冷傲晨的心都顫抖了,他的印像裡,素顏一直是端莊而嫺靜的一個人,讓她發出這樣的聲音來,他還真是沒有想像過,他的眼睛睜得老大,震驚地看着素顏,因爲素顏方纔說那話時,是板着臉,嚴肅得很,與她發出來的聲音也太不相符了,他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板着臉如此嬌滴滴的說話的。
素顏也被自己的聲音雷到,見冷傲晨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由莞爾一笑,有些不自在的嗔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發嗲麼?”這話更加的欲蓋彌彰了,冷傲晨聽得想要大笑,卻又不好笑出聲來,很沒形像的捂住嘴,肩頭聳動,差點憋出內傷來。
聽到外面小校尉的話,冷傲晨及時的說道:“這位不將軍,本世子不怪你,還請速速開城門纔是。”
隨護將刀收了,那小校尉也揮手讓手下開了城門,馬車順利的出了城,小校尉纔將門關好,就見一隊御林軍騎馬趕了過來,爲首的竟然是個婦人,那婦人也不下馬,只是拿着鞭子指着小校尉道:“今夜可有人出城門?”
小校尉見那女子氣勢洶洶,心頭就有些不豫,懶懶的回道:“回大人的話,並無閒雜人等出城,方纔只是有東王府的馬車出城去別院了。”
追出來的人正是黃姑姑,素顏在她眼皮子底下失蹤了,她不敢瞞着皇上,被皇上好罵了一頓後,便親率御林軍追了出來,全城搜索,一到北城就聽說人有出了城,她心頭大震,忙道:“開城門!”東王世子與太子殿下的關係一直就好,保不齊東王府的馬車裡就有太子妃,她必須趕快追出去。
那小校尉卻看了黃姑姑一眼,並沒有立即去開門,拱了手道:“不知這位大人是何種身份,您雖是帶着御林軍,但小的也只聽提督的命令,您要出城,還請讓小的長官來下令的好。”
黃姑姑聽得大怒,一鞭子就甩了過去,那小校尉沒躲得過,被她抽了一鞭子在臉上,頓時臉上就火辣得痛了起來,他惱火地看着黃姑姑,更不肯開城門了。
“大膽奴才,你既是如此負責,爲何要放了東王世子出城?”黃姑姑氣得大喝道。
“小的查過東王世子的馬車,並沒發現可疑之外,小的可是開罪不起東王府。”小校尉鄙夷地看着黃姑姑道。
“查過?裡面可是東王世子?有沒有女子?”黃姑姑也顧不得追究小校尉話裡的輕視之意,忙問道。
“確實是東王世子,還有他的侍妾。”小校尉不情不願地回道。
黃姑姑一聽,更加懷疑,顧不得責怪那小校尉,揮手大喝道:“開城門,速帶追上去。”
卻說馬車出了城後,速度就打快起來,素顏懷着孩子,月份還小,正是妊娠反應嚴重的時候,被馬車一顛,頓感難受,腹裡像在翻江倒海似的,攪得厲害,想吐又不好吐,她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雖然出了城,但很可能就會有人追出來,她捂住嘴,歪靠在枕頭裡,皺着眉頭強撐着。
冷傲晨擔憂地看着她,顛簸的馬車將她單薄的身子震得東倒西歪,好幾次她的頭都撞到了馬車壁上,他心裡擔憂,很想將她護在懷裡,卻又諱於禮數,不好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難受。
馬車並沒有真的往別院裡走,而是選了一條偏避的馬路行進,馬車越發的顛了起來,素顏正強自平衡着自己的身子,突然她被震得整個身子都顛了起來,向前面栽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冷傲晨再也忍不住,伸出手來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將她護在了懷裡,“殿下,臣無狀了。”
素顏驚魂未定的伏在他懷裡,剛纔冷傲晨再不拉她一把,她懷疑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都會摔出來,這會子她最擔心的就是孩子,再顛下去,真怕孩子出事,冷傲晨的懷抱溫暖而寬厚,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乾淨的皁角氣息,他武功高強,坐在他懷裡,她感覺穩妥多了,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深吸了口氣,聲音細細的:“呃,非常時期,非期對待,我可是已婚女士,你一個黃花少男,只要不怕我揩你油水,吃你豆腐就好了。”
她這話說得粗欲又俏皮,兩人原本相擁在一起,情形暖昧得很,但被她這樣一說,反倒將那暖昧之意沖淡了許多,她一個女子都如此的坦蕩大方,冷傲晨若再說那失禮的話,反倒顯得小氣和心虛了。
她身上淡淡的幽蘭香絲絲鑽入冷傲晨的鼻間,原本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的一個人,又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饒是冷傲晨再自制的一個人,也難免心情激盪,但被她幾句俏皮話一說,自己反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彷彿對她的情動,於她而言是一種褻瀆,是對她的信任的污辱。
抱着她的手倒是不僵了,就像她說的,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在她眼裡,已經將自己當成好朋友了吧,她越是如此坦然的呆在自己懷裡,他越是相信,她對自己沒有半點男女之情,想到這一點,冷傲晨的心裡感到一絲痛楚和悲哀,自己好歹也是個美男子好吧,那麼多的女子一看到自己就發花癡,怎麼到了她這裡,就這般的沒有吸引力了呢?
素顏縮在冷傲晨懷裡,其實她心裡也有點不好意思的,只是,這會子再顧及男女大防就太不明智了,這一路還不知道要跑多遠,以自己的本事根本就撐不下去,只能由冷傲晨護着她才能坐穩,不摔跟頭,嘔吐感仍在,她在冷傲晨懷裡動了動,伸了手去掏自己備着的藥,卻感覺冷傲晨的身子一僵,抱着自己的手緊了一緊,她敏感的發覺自己這樣的動作似乎有挑逗的意味,忙乾笑了笑道:“呃,那個,對不住啊,我拿點藥。”說着,手裡已經拿出藥瓶來,放在鼻音輕吸着,心裡感覺到一陣清涼舒爽,嘔吐感總算是消散了不少。
此時的冷傲晨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水深火熱當中,藍素顏啊藍素顏,你有沒有當我是正常的男人啊,知不知道你這樣子讓人很難自制的,就算他是柳下惠,也難以坐懷不亂了。他無奈的將她的身子反轉過去,讓她背對着自己,這樣,她就算是亂動,也能安全一些了。
素顏老實的隨着冷傲晨的手勢轉了個身子,背靠着冷傲晨,嘔吐感消散後,她感覺一陣疲倦,也懶得虐待自己了,將頭往冷傲晨的肩膀一靠,笑道:“反正懷抱都借了,你不介意我再借個肩膀靠靠的哈。”
冷傲晨哭笑不得的任她靠着,心頭激盪不已,但兩手卻是很規矩的只摟住她的雙臂處,不敢輕動一下。
馬車繼續飛奔着,素顏靠着冷傲晨,有他的護衛,身子雖然還是被顛着,但比前先頭來要安全得多了,他的懷抱溫暖而舒適,讓她昏昏欲睡,不知不覺眼皮子就沉了。
冷傲晨僵着身子,一動不動的環住素顏,好半晌,懷裡的人沒有了聲音,靠在他肩頭的小腦袋不停的搖晃着,他不由低了頭去看,臉上不由浮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眼裡卻是閃過一絲寵溺來,她總是帶給他驚奇,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百變的一個女子,第一次見她時,她引吭高歌,一個女子竟然唱出了比男子更加雄壯激越的歌曲來,那歌聲令人熱血沸騰,只想橫刀立馬,衝上戰場殺敵就好。
葉成紹有危險時,她向他求助,端莊有禮,溫厚賢淑,與臺上的那個唱歌的形像截然不同,他以爲,她原就是這樣一個氣質清雅的大家閨秀,性情沉靜穩重了,可是,當靖國侯在乾清宮裡對葉成紹發難時,她竟然破口大罵,如當街的悍婦一般,將靖國侯罵得狗血淋頭,那樣的她,哪裡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分明就是個市井小婦人。
再後來,她製作香料和香脂,他都不知道她的腦子裡的那些想法是從哪裡來的,既有本事當殿較考京城才子,她出的試題,自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偏生她解釋起來,那些公式,符號又很實用,很方便,而她做的香脂更是暢銷得很,他與她合作後,賺了不少銀子,如今她做的香脂在蜀地賣得非常好,不少達官貴人只用她做的產品,那樣的她在他眼裡就是個怪才,一個連男子也能媲美的怪才。
可是今天,她又給他展現了她的另一面,她渾然無忌,灑脫大方的一面,如她這般能坦然地呆在自己相公以外的男子懷裡的女子,整個大周,乃至北戎怕也是獨一位的了,偏她表現得半點也不輕浮,而且,也沒有半分的羞澀和不好意思,這樣的女子,心胸坦蕩得很,適應環境的能力極強,能隨機應變,不拘死現,若是換作其他女子,被自己如此摟抱在懷,只怕會一死以示清白。
可是,她卻說,她會揩他的油……呃,她那無意識的碰觸,算不算是揩了自己的油……這個荒唐又奇怪地念頭一閃在腦害裡,冷傲晨就立即在心裡扇了自己一下,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小男式的小法啊,都是她害的。
一陣胡思亂想着,馬車又一次來了個大顛頗,素顏的頭高高的震了起來,冷傲晨忙鬆了一隻好,幫她托住頭,自己的肩膀雖寬,但磕在骨頭上,她的頭也會痛的,看她仍睡得香,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拉過一旁的被子將兩人一同蓋住,這算不算是同被而眠呢?他忍不住又想。
馬車這樣跑了近一個時辰,纔到了目的地,京郊一個偏僻的小山莊裡,銀燕早就等在山莊外,她沒有跟隨皇后和拓拔宏一同走,而是留在山莊裡接應葉成紹和素顏,遠遠的看到東王府的馬車來了,她感覺心突然就跳得劇烈了起來,引頸長探,卻看到馬上的一行人裡,並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心頭不禁一陣失落,難道他沒有來,只是派人護送的麼?
馬車總算停了下來,銀燕迎了上去,問東王府的隨護道:“人呢?”
東王府的隨護並不認識她,只見得這個女子好生無禮,但看她身後還跟着一隊勁裝黑衣人,料想她肯定是前來接應的,也沒理銀燕,而是下了馬,躬身站在馬車外說道:“爺,到了。”
冷傲晨的手腳都僵麻了,這一路,他一直就一個姿勢擁着素顏,這會子素顏還沒醒,他卻有點動彈不了,聽得隨護的話,他揚了聲道:“稍等!”
聲音醇厚而略帶在磁性,果然是那個人,銀燕心頭一顫,第一個反應是欣喜,第二個反應卻是惱火,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和太子妃同坐於馬車上,大周不是最重禮儀規矩的麼?人一生氣的情況下,做事就有點衝動,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馬車邊,手一掀,將馬車簾子揚了起來,她身後之人手裡都提着燈籠,昏暗的燈光下,馬車裡,冷傲晨與素顏相擁而坐,素顏歪靠在冷傲晨的懷裡,睡得正香,這情形也太過暖昧了吧,不止是銀燕被震驚到,就是東王府的隨護們也是驚得瞪大了眼睛,偏生被觀看的兩個男女主角都渾然無覺,一動不動,似乎還有些依依不捨,捨不得分開一般。
其實,素顏是睡着了沒醒,而冷傲晨則是手腳僵木,一時沒有恢復過來,但別人不知道實情,銀燕只覺得一股怒火直衝上頭,將簾子一扔,罵道:“無恥!”
東王府的隨護可不敢這般罵自家的小主子,只是也全都尷尬得很,小主子的膽子也太大了吧,衆目睽睽之下竟然這樣摟着太子妃,這傳出去,不止是名聲問題,只怕人頭都難保呢。
冷傲晨畢竟武功高絕,稍事調息,手腳上的僵麻感很快就散去,被人看到自己與素顏如此親密的情形,他這會子反倒無所謂了,本來就沒有做什麼,他只是在保護素顏而已,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不怕別人說什麼。
如此一想,他大大方方的將素顏抱起,優雅的走下馬車,銀燕氣呼呼的看着他,沒想到他被人揭穿了醜事,臉色還如此淡定,還公然的抱着太子妃下車,這個男人的臉皮怎麼如此厚啊?早就聽說他對太子妃心懷不軌……今天他是不是如願以償的抱到了美人?哼,看他抱得還蠻開心呢……
銀燕的心裡酸溜溜的,伸了手道:“冷世子,太子妃殿下還是給本姑娘抱着合適點吧。”
冷傲晨先就聽到銀燕罵自己無恥,這會子聽她冷嘲熱諷,不由也氣惱,我便是與太子妃之間有什麼事情,也不關你一個外族人什麼事吧,冷哼一聲道:“多管閒事!”說着,就抱起素顏往前走去。
銀燕沒想到冷傲晨的態度如此惡劣,氣得一跺腳,擰身跟了上去,偏生這會子他手裡抱着太子妃,她不能向他出手,不然,真要打爛他那張可惡的嘴臉不可。
東王府的人和銀燕帶來的那些人全都面面相覷,這是什麼狀況,東王世子與太子妃之間……真像傳聞中那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