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顏哪裡聽不出皇上話裡的意思,淡淡一笑道:“謝過皇上關懷,順天府的調查肯定是要進行的,幸虧臣婦外子怕臣婦再被人加害,故而早就派了人在臣婦身邊護着臣婦,如今是活捉了一名賊人,並問出背後指使之人,現將兩名賊人全都押在宮外,等后皇上發落。”
皇上聽得一怔,他雖聽說素顏被刺後安然無恙,卻並不知道她捉了活口,不由眉頭蹙得更高了,心裡便立即在盤算,要如何才能將這件事造成的後果儘量減到最小,如今皇后和葉成紹似乎對自己都很失望,不管如何,不能讓皇后對自己失去情意……還有,也不能讓成紹因之而越發的反感自己這個父親……
思慮半晌,皇上才道:“哦,你果然機智過人,朕沒有看錯你,紹兒,那兩個賊人在哪,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敢行刺大周第一才女,朕最疼愛的侄兒媳婦,來人,將那兩名賊人拉出去砍了。”
素顏聽得快要氣炸,什麼叫拉出去砍了?皇上又想避重就輕嗎?怎麼也不問一問那背後黑手是誰?分明就有殺人滅口之嫌,這也太過偏心了吧。
素顏如今絕對相信,那幕後之人不會是陳貴妃,以她對陳貴妃的瞭解,那個老女人根本就沒有這麼深的城府,不是陳家人,便是大皇子,那位看似忠厚,但眼神猥瑣的男子。
會不會是二皇子?這個念頭在心中一起,她又立即否定了,因爲以二皇子現在的表現來看,他似乎不想正面與葉成紹衝突,而是似乎在拉攏葉成紹,畢竟他是養在皇后名下的,掛了嫡皇子的名,想要上位,還是需要皇后的聲望和支持的。
所以,素顏很快便排除了二皇子派人刺殺自己的可能性,但中毒事件……他不會是主導者,是不是參與者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出現在自己的馬車前的時機,也太過巧合了些。
如此一想,素顏在心中冷笑一聲,卻是恭敬地對皇上道:“謝皇上,您真是英明神武,受萬名敬仰的好皇上,您如此大公無私,正義公道,是大周之福,萬民之福啊。”
一連串的高帽子,拍得皇上莫明其妙,更是感覺背後冷風嗖嗖的,自己那話裡的意思,在場之人怕是無人聽不懂吧,那可是他和稀泥,息事寧人的作法啊,藍氏怎麼一下子如此懂事,竟然肯就此放過那背後之人?
太后也是聽得莫名,不解地看向素顏,而皇后則是拿眼瞪素顏,她如今對皇上真是失望透了,這個男人何曾正義公道過?他的心裡只有江山權勢,只有利益……
只有葉成紹聽了素顏的話,脣邊勾起一抹寵溺地笑,也有樣學樣的跟着素顏向皇上行了一禮道:“臣謝過皇上,您終於肯爲臣一解夙怨了,來人啊,皇上親下口諭,將陳貴妃拉出去砍了。”
皇上和太后同時聽得大震,皇上更是自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道:“紹兒,你又胡鬧。”
葉成紹身子一躬,向皇上行了個大禮道:“皇上,您可是一國之君,金口玉言,君無戲言之話您應該明白吧,方纔太后,皇后兩位娘娘可都是親耳所聞啊,您怎麼一下子又不承認了呢,您這不是戲弄於臣麼?臣的小心臟可是承受不起如此大的起落啊。”聲音裡帶着一絲的哭腔,還有些微的親暱和撒嬌的意味。
皇上正要平息他心中原有的怨氣,這會子見他對自己的成見似是有所鬆動,一時又有些不捨得斥責他,便放軟了聲音,無奈地說道:“紹兒,不要鬧了,朕何時說過要砍了陳貴妃的話,母后和皇后聽到了麼?”
太后正要立即否定,皇后卻是微微一笑,欣賞地看了素顏一眼道:“皇上自然是說了的,臣妾也是聽耳所聞。”
太后聽得惱怒,瞪了皇后一眼,皇后如今可是越發的喜歡跟皇上對着幹了,皇上也是的,爲何不乾脆廢了這個女人,陳貴妃雖說上不得檯面,但宮裡有背景,有姿色,又有能力的女子多了去了,再陪植一方勢力來便可。
何必總縱容了這個女人張狂呢?
皇上也是眉頭微挑道:“柔兒,紹兒胡來,你就不跟着鬧了。”
素顏聽了便道:“皇上您可是說過,將臣婦活捉的一名賊人和他背後指使之人一併拖出去砍了?”
皇上聽了點頭道:“是啊,朕確實是如此說了,可是,這與陳貴妃何干?”
素顏笑道:“那賊人正好供出背後主使之人便是陳貴妃,這話可是您親口說的,相信,沒有人再反對您的英明和果決了吧。”說着,又看了一眼皇后,對皇后微微一笑,這分明就是在鑽皇上的話裡的空子。
皇后便揚了聲道:“奉皇上口諭,將陳貴妃與白氏奴才拖出午門外斬首。”
皇上氣得目瞪口呆,竟是無法反駁,重重的坐回到椅子上,直直地瞪着皇后。
太后氣得猛然一拍身邊的小几子,大聲喝斥道:“皇后,你越發的大膽了,竟然敢假傳聖旨。”
皇后絲毫不畏懼,豔麗的雙眸微眯了看着太后道:“母后,請您注意措詞,臣妾可擔不起如此大的重責。”說着,眼圈兒一紅,楚楚可憐地看向皇上,悽哀地說道:“皇上,您可是親耳所聽,您說句公道話,臣妾可有假傳聖旨?”
皇上聽得一滯,皇后這話問得也讓他太難回答了,若說是吧,那便是承認皇后假傳聖旨,那可是欺君妄上之罪,與謀逆等同啊,那可不止是廢掉後位之事,弄不好,是會要了皇后的性命的,他怎麼可能殺了皇后呢,更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廢后,成紹還站在這裡,巴巴地看着他呢,一旦他承認,那小子不定就會暴跳如雷,怕是連慈寧宮都會掀翻了去的。
可是,若說不是,那便就要殺了陳貴妃?陳貴妃若死,大皇子不是就會……
如今三個成年了的兒子,雖然各有長處,但都有缺點,這個江山,交給誰的手上,皇上都不放心,但是,如今最不能傷的就是葉成紹的心,而老二陰沉,他的心思連自己有時都摸不太透,老大忠厚,又深有賢名,但做事又太過小家子氣,沒有帝王的胸襟,但如今指定任何一位成爲太子,都會對朝堂造成動盪,北戎正有動靜,他需要北靖侯的忠誠衛國,替他守衛邊壃,而北戎皇室的爭鬥,又讓他看到了希望,多年的心血終於快有回報了,這讓皇上激動的同時,又更加小心了起來……
“皇上,您怎麼不回答臣妾的話?難道,你真的認爲臣妾假傳聖旨了?”皇后眼中浮出一層水霧,眼神哀怨地看着皇上,皇上的心一顫,自從那日藍氏中毒後,他與皇后的感情就降到了冰點,皇后這幾天根本不拿正眼看他,讓他好生失落的同時,又有些緊張和擔憂,如今突然見皇后又如從前一樣的在自己面前撒嬌,頓時心頭一鬆,衝口便道:“皇后,你向來溫婉賢淑,又怎麼會做如此不懂事之事。”
話說得輕描淡寫,即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且,還把犯上之罪說成了不懂事,太后聽得眉頭一皺,臉沉如鍋底,皇上對皇后太過縱容了,這讓太后心中很是不舒服,不過,這個時候,她也知道皇上的難處,那個蠢貨做事太不顧後果了,如今連皇上也難以給他擦屁股,這一次,讓他受點教訓也好……
皇后哪裡肯讓皇上就此溜過,聞言忙道:“皇上聖明,臣妾自是不會做那假傳聖旨之事。”一轉頭,又揚了聲道:“還不去冷宮將陳貴妃拖到午門外去,你們還在等什麼?”
外面的侍衛終於有了反應,雖有些遲疑,但畢竟還是動了,皇上看着就急,想要阻止,皇后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殷殷地看着他,眼神純淨明妍,一如當年第一眼見到時的驚豔,裡面還帶了一絲的愛慕,皇上的心一顫,那想要喝止的話就沒能說得出口來。
皇上似是被美色所迷,太后卻是清醒得很,陳貴妃可以廢,但決不能殺,她瞪了皇上一眼,恨鐵不成鋼啊,這個兒子,能力有,就是兒女情長,英雄氣就短了。
“慢着,如今可都只是聽素顏這孩子一面之詞,堂堂貴妃,豈能由個小孩子片面之詞就殺了,如此草率,不止會傷了陳閣老和大皇子的心,怕是宮裡的其他嬪妃也都會心生動亂,素顏不過小小命婦,便能一言定貴妃生死,就不怕人說素顏侍寵而驕,越矩超權了麼?皇上,你也是糊塗了,這麼大的事,怎的就輕易下殺旨,貴妃既是有嫌疑,那便將她與人證一起送至宗人府去審問吧,若她果真那幕後黑手,再按大周律法嚴辦,如此也能堵了陳家人的嘴,安了衆宮妃的心不是。”
太后果然精怪老到,說出的話合情合理,讓人不反駁不得,不過,包括皇后在內,葉成紹,素顏幾個都知道,不可能如此輕易便能殺了陳貴妃,能送她去宗人府受審,已是最好的結果了,一入宗人府,人證物證具有,又有皇后娘娘在一旁盯着,陳貴妃死罪可逃,怕是那貴妃地位就難保全了。
皇上聽得一喜,太后總算是給他解了圍,忙點頭應道:“母后說得甚是,兒臣糊塗了。”又親自下了召,命人將陳貴妃送進宗人府,連同那白婆子一起。
素顏便想起侯夫人正在殿外守候,侯夫人原是想要向太后討個公道的,可是,這會子只怕太后也沒有心情見她,便是看了葉成紹一眼,葉成紹知她的意思,輕輕喟嘆了一聲,葉紹揚的毒,歸根究底是因他而起,可以說,他這輩子覺得最對不住的,就是紹揚了,那是個無辜之人,生下來,就成了權力角鬥的犧牲品和工具,着實也可憐,便對素顏悄悄地搖了搖頭。
素顏這才消了向太后進言的心思,看事情也辦得差不多了,便向太后告退,自慈寧宮裡出來。
葉成紹帶着侯夫人去了宗人府。
坤寧宮裡,素顏請求皇后:“娘娘,我那妹妹年紀尚幼,行事懵懂,實在不適合皇家生活,侄媳求您了,二皇子那兒的婚事,您幫她退了吧,如今她重病在身,吃了不少藥卻不見好,也不知道將來……”說着,頓了頓,聲音哽咽,“她如今心事甚重,自個也是不想嫁入皇家的,侄媳就這麼個貼心的妹妹,就想着她能快快活活的活着就好……皇家,看着榮華無限,可其實……”
素顏沒有繼續往下說了,皇后卻是聽得呆住了,素顏說得沒錯,皇家,確實不是個什麼好去處,分明就是個最齷齪最陰暗的地方,就像自己,嫁進大周皇宮二十年,得到了什麼?親子不能相認,夫妻相互猜忌,周身更是虎狼環視……活得,確實辛苦啊。
“我替你想想辦法吧,正好皇上和太后都覺得你那妹妹身子太弱,福報不夠,也正壓着二皇子呢,只是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筯不對了,就是拗着了,不肯鬆口,這於你那妹妹倒是難了,如果她身子好了,這邊老二又一直霸着不放,她便不好再說人家,好些的人家又有誰敢與他爭?你放心,我去勸勸他,我的話,他還是能聽得進去些的。”皇后嘆了口氣說道。
素顏聽得心中一暖,她對皇后一直持有戒備,皇后給她的感覺太過精靈古怪,總有些看不透的樣子,與皇后在一起時,她還不如與太后在一起輕鬆,但就方纔皇后這番言談,素顏便覺得皇后其實是個心性純厚朴實之人,可能是在皇宮呆得久了,她不得不養出那副高深的模樣來,讓人生畏的同時,也能自保吧。
不過,光只勸不行,得讓皇后極力反對纔好,二皇子敢與大皇大叫板,很大的依仗就是皇后,皇后的話,他怕是不聽也得聽吧……
於是素顏忙謝過皇后,又深深地看着皇后說道:“相公他……常對我說,娘娘您受了不少苦,說是將來,一定要孝順您……”
皇后聽得心頭一酸,豔麗的眸子頓時像湛亮的星星,激動地抓住素顏的手道:“紹兒他……他是這樣對你說的麼?”
皇后這輩子最大的憒憾便是不能認自己的兒子,不能光明正大的叫葉成紹爲兒子,不能聽葉成紹喚她一聲孃親,也一直認爲葉成紹的心裡會對自己存了怨恨,畢竟自己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葉成紹從小也吃了不少苦,乍一聽說葉成紹其實還是很在乎她的,不由得她不激動。
“嗯,是的,相公還說,您這輩子過得太窩囊,他要爲您討回公道,該屬於他的,他要奪回來,要讓您以他爲榮。”素顏也被皇后所感,她很是同情皇后,皇后風華絕代,位居後位,看似風光無限,但箇中苦楚,又有誰人知?便是親生兒子,也要稱爲侄兒,放在別人家裡養大,甚至連見上一面,都很難……
皇后將素顏的手攥得更緊了,以往她也沒少對葉成紹說過,要他努力,希望他能登上帝位的話,可葉成紹總是懶懶散散的,根本就聽不進去,更沒有興趣,讓她又急又氣,如今在素顏這裡得知他終於肯上心了,頓時喜出望外,心中激動不已。
腦子也轉開了,素顏以前在她面前端莊有餘,親暱不夠,總是透着股淡淡的疏離感,今天突然跟自己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皇后也是慧質蘭心之人,前後一連,立即想通透了。
葉成紹如果想要奪大位,那以後必然是會與二皇子成敵,如今藍家三姑娘嫁給二皇子,將來她們姐妹便會反目成仇,素顏這是在未雨綢繆,不想將來親人反目,於是拍了拍素顏的手道:“你放心吧,自去讓你家妹妹好生調養身子,你若是給她物色了個好人材,只管跟我說就是,我來作主,將她配個良配。”
素顏聽得大喜,就要跪下謝恩,皇上秀眉一皺,托住她,語氣有些嬌嗔,“你在太后面前隨意得很,倒是到了我跟前反而生分了,咱們娘兩就不要講究那些虛頭巴腦的禮數了,在我的宮裡,你來去自由,誰敢多說你半句,本宮撕了他的嘴。”
素顏聽得嫣然一笑,也親熱地挽住皇后的手,脆生生地應道:“嗯類,媳婦聽您的。”
一聲媳婦,而不是侄媳,讓皇后聽得眉花眼笑,忍不住就戳了下素顏的腦門道:“這纔對嘛,一家人呢,你以後多進宮來陪陪我,別老守在你那破侯府裡頭,與那一羣子的淺薄女人爭些個雞毛蒜皮的小權小利,如今你可是一品誥命了,你也拿出些一品命婦的氣勢來,那些人,見着了你,該行禮的就該行禮,有些人啊,就是不能慣着,你慣她,她便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倆了,沒得還白費了你的一片心。”
素顏聽得微震,皇后這一番話聽着雖是順耳,卻也讓她聽出些意思來,原來,自己在侯府裡的事情,皇后是清楚的,只怕侯府裡,也一樣有皇后娘娘的暗哨,只是不知那糉子是哪一隻。
皇后又說起讓素顏一起去兩淮的話來,素顏這一次卻是沒有及時應下,想了想才道:“娘娘,兩淮兒媳暫時不與相公同去了,等相公在那邊安定下來後,兒媳再去好了。太后娘娘極力反對我去扶佐相公,怕的就是相公聲望太高,兒媳的聲望太高,會蓋過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聲勢……我如果現在就去的話,便會與太后娘娘起正面衝突,勢必引來不少麻煩,不若過上兩個月後,太后的戒心淡了,兒媳再以普通官員家眷身份去,也好瞞過太后的眼睛,也能讓相公能安心公事,省去不少麻煩。”
皇后一想,也覺得對,但她還是有些覺得可惜,正要說話,素顏卻是拉住了她的手,附在皇后耳邊道:“娘娘,兒媳就先在京裡爲相公賺些錢了再說,咱們要是有很多很多的錢,想做什麼都行呢。”
皇后聽得眼睛都亮了,轉過頭,興奮地捧住素顏的臉,像個孩子似的,調皮地將素顏的臉一擠,嘻嘻笑道:“怪不得紹兒愛死你了,如今連我也愛死你了呢,我可告訴你,以後你只能是我那紹兒一人的,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多看別的男子一眼。”
素顏被皇后的話弄得哭笑不得,也終於知道葉成紹那副痞賴的樣子得自誰的遺傳,皇后怎麼說也有三十好幾了吧,竟然一開心,就像個調皮的孩子,不過,皇后心無旁鶩,開心言笑的樣子,也着實有幾分可愛,熱情純率的性子讓人心生歡喜。
無奈地扒掉皇后的手,素顏嗔道:“娘娘,您說什麼呢,好像兒媳就是那……不檢點的人似的。”
皇后聽得嘴一撇,很是不屑地說道:“甭給我提你們那些個禮義規矩,我可是個渾不賃的,若是紹兒太過無恥,對你不好,你休了他,另作他嫁,我也不會說半句屁話,但他要是乖乖的,你就不能欺負他,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天在壽王府可是大放異彩了,喜歡你的俊俏少年多着呢,我那紹兒啊……將來不知道還要喝多少酸醋呢。”
素顏是越發的喜歡皇后了,沒想到,皇后是如此一個率性灑脫之人,竟是連休了葉成紹的話也說了出來,還真是很對自己的味啊,一時,兩人湊得更緊了,從男人,又聊到了做生意上。
素顏給皇后說了好些個前世用的粉底,養顏的滋潤霜之類,竟然有了個開美容院的想法,但卻很快便被皇后否決了,說那太不現實了,這個時代的貴婦,規矩太嚴,家累又多,出得起錢的夫人們,那一個不是掌着一個大府阺,成日介要圍着三姑六婆,一大堆男人的的吃喝拉撒的鎖事忙的?
想要出趟門子,那是難上又難,哪裡有時間去什麼美容院,再說了,誰家夫人身邊不是有好些個丫環婆子服侍着,你那美容的法子,人家看幾回就學了去了,自家在府裡頭由丫環們服侍着,又能省去不少花費,哪裡還會去美容院?
素顏聽得直點頭,覺得皇后比自己更瞭解這個世道一些,於是打消了開美容院的念頭,皇后還是惦記着開胭脂鋪的事,素顏也正是想跟皇后商量這事,兩人便嘀嘀咕咕的湊在一起商量了好一陣子。
後來,素顏還是把話題轉到了紹揚的毒身上了,試探着道:“二弟他,着實可憐,那毒發之時,太過恐怖了,那可是非人的折磨啊,兒媳實是看不過意。”
皇后聽了卻是臉一沉,笑容全收了,冷着聲道:“這事你不要多管,裡面的彎繞太多,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只須好生護着自己就好,還有,早些給我生個孫兒出來纔是正經。”
素顏沒想到一提紹揚的事,皇后就變了臉,心中好生生疑,皇后不會是那下毒之人吧?聽白媽媽的話裡的意思,那毒不是貴妃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如此一想,便感覺後背的冷氣直嗖嗖的,不禁打了個寒禁,皇后眼波一轉,嗔了她一眼,伸手就去擰素顏的鼻子,罵道:“你想什麼呢,那孩子的毒中了可是有好些年了,那時候,本宮還是個正年輕呢,要有那樣的心思,紹兒那孩子也不至於落得如今這個地步了。”
素顏被皇后說得臉紅,不自在的點了頭,小意地說道,“您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麼?”
皇后聽了對着素顏的額頭就敲了一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你呀,不要太過仁慈,這事我說了,你不要管,就不要管了,免得惹禍上身。”說着,便懶懶的往軟榻上一靠道:“你那婆婆還去了宗人府呢,你也去看看吧,她可是個蠢腦子,別一會又鬧出了什麼事來不好收場。”
這便是在趕素顏了,素顏也覺得無奈,皇后還真有點小孩子心性,高興的時候,巴不得巴着你親親熱熱的,不高興就趕人,也不怕人家受不了她這脾氣。
於是乖乖的行禮退出了,外面紅菊青竹正侯着,素顏便和她們兩個一同去了宗人府。
宗人府裡,果然侯夫人正指着貴妃在罵:“你身爲皇貴妃,竟然如此惡毒,將我那孩兒害得痛不欲生,折磨了他十幾年,如今你又害我兒媳,你太不是個東西了。”
主持審理的正是陳王爺,他正黑着臉坐在正堂之上,無奈地看着侯夫人,貴妃雖然一身素衣,但衣服整齊,頭髮梳得光潔,紋絲不亂,正筆直地站在堂中,侯夫人話音未落,貴妃便突然揚了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侯夫人臉上,冷冷道:“本宮便是真犯了罪,也由不得你這賤人來訓斥於我,一個小小的侯夫人,也敢對本宮大小聲,真以爲本宮是任人欺凌的主麼?”
原本應該在這裡的葉成紹這會子卻又不知道去了哪裡,素顏皺了皺眉,上前給陳王爺行了一禮,陳王點了點頭,示意她到一邊坐下。
侯夫人被打得頭暈眩,衝上去就要撕扯貴妃的衣服,一旁的宮女忙將她攔住,喝道:“大膽,貴妃娘娘一天沒有定罪,沒有被廢,便還是貴妃,你要以下犯上嗎?”
侯夫人瞠目欲裂地瞪着貴妃,還待要再罵,素顏上前拖住她道:“母親,你且稍安勿躁,有王爺在,王爺會主持公道的。”
陳王與寧伯侯關係甚好,也深知侯夫人的脾氣,一直不好太過斥責侯夫人,如今素顏勸住了侯夫人,他才鬆了一口氣,便對素顏道:“葉夫人,如今你交上來的兩名證人已然承認,的確實貴妃指使他們下手加害於你的,因貴妃生得有皇子,於大周有功,所以,按律死罪可免,本王寫陳條,一會就呈報於皇上,究竟如何判決還是由皇上親點吧。”
素顏知道陳王這也是公事公辦,由不得她多說什麼,忙站起身來致謝。
侯夫人聽得不甘,又道:“王爺,陳氏她下毒害我孩兒,得讓她拿出解藥方子來纔是。”
貴妃冷冷地看了侯夫人一眼,冷笑一聲道:“說了你蠢,就是蠢,你家男人是個什麼角色,難道你不清楚麼?以他的本事,本宮如何能在你府上加害於他的親生兒子?”
貴妃並沒有反駁陳王的話,似乎是默認了她下毒、殺素顏之事,這讓素顏好生奇怪,貴妃身在冷宮,行動不便,就算在宮裡經營多年,有不少人脈和資源,怕也是難以使得動劉全海那種身份極高的太監的,能讓貴妃忍氣吞生,自甘頂罪之人,只會是大皇子,果然是大皇子對自己下的毒嗎?
素顏不由一陣冷笑,也好,貴妃如今倒臺了,大皇子就失了一個很大的助力,所能倚仗的,也只有陳家了,如果陳家也倒了呢?她不由又盤算了起來。
侯夫人聽得大震,臉色立即蒼白起來,不由連連退了幾步才站得穩了,素顏也是聽得震驚得很,難道說,紹揚所中之毒究竟是何人下的,侯爺一直是知道的,而且是縱容的?
侯夫人一直便被貴妃挾持,侯爺怕是也清楚吧,他卻裝作不知,任侯夫人獨自痛苦掙扎?
侯爺究竟是何用意,他在葉成紹的生長過程裡,究竟是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貴妃被人帶走,皇上的旨意這一次下得很快,素顏離宮時,就聽到皇后差人來送的信說:“貴妃被皇上廢了,徹底打入冷宮。”
素顏聽得無喜無憂,扶着心思恍忽的侯夫人出了宮,讓侍衛們護着侯夫人回了府,自己卻是直接帶着青竹紅菊去了皇后娘娘的那間鋪子,她想着手開店了。
茲寧宮偏殿,太手正氣得兩手發抖,痛苦地瞪着地上跪着的大皇子,“你這個蠢貨,哀家教了你近二十年,你做事還是如此的不顧後果,不經大腦,你真真是氣死哀家了,早就對你說過,不要輕易去動那藍氏,你不聽,如今把你那蠢貨的娘送進了冷宮,你開心啦,你得意啦?”
大皇子黑着臉,一眼的陰戾之色,卻是垂着頭,老實地聽着太后的訓斥,一言都未發,兩隻肥短的手掌緊握成拳。
“你快些去信給你家舅舅,如今也只有他能救你娘了,皇上原就最是寵信皇后,如今你娘再倒了,宮裡還有誰能與她匹敵?陳家,可還是大周肱骨,皇上暫時還少不得陳家的,你快些趁現在這個時期,好生韜光養晦,趁着陳家聖眷還濃時,討好皇上,最好逼他立你爲太子,不然,再過幾年,等那個孩子羽翼豐滿了,你就再沒半點機會了。”太后瞪了大皇子一眼,扶着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聲音放軟了些又說道。
大皇子忙應了,又老實地說道:“皇祖母,您不能救救我孃親麼?都是皇孫的錯,皇孫太沖動了,沒有聽您的話,您消消氣,打孫兒幾下吧。”
太后聽了便嘆了口氣道:“哀家能救她一命,已是費盡心力了,只要她沒死,就還有機會起來。”說着又頓了頓,繼續道:“若非只有你的血統最純正,哀家又何必爲你操這麼些心,皇上的野心太大,殊不知,蛇吞象,也要吞得下去纔是,一個不小心,蛇就會被象踩死的。”
大皇子聽得糊塗,卻是不敢多說,只能低了頭垂眸聽着。
太后罵了他好一陣,又說了些安撫和鼓勵的話,才讓大皇子起來,大皇子便扶着太后回到了正殿,殷勤而孝順地給太后捶着腿,這時,宮人來報說,皇上來了。
大皇子聽了就想要躲,太后氣得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罵道:“他是老虎麼?見着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大皇子苦着臉,眼睛不時的往外頭睃,一副怯懦畏懼的樣子,太后看了更是氣,平素大皇子也怕皇上,但沒有怕到這個地步,人還沒來,就已經像是嚇破膽了,如此模樣,叫皇上如何喜歡得他起來?
皇上龍行虎步地走進慈寧宮,身後卻是跟着葉成紹,葉成紹一見大皇子在,英俊的臉上便立即掛了絲邪魅的笑容,對大皇子挑了挑眉,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
卻讓大皇子感到渾身發冷,垂了眸,不去看他。
皇上一見大皇子,也不給太后行禮,衝過來就揪住大皇子的領子,回手一巴掌,打得大皇子暈頭轉向。
太后知道皇上也明白陳貴妃是給大皇子頂了罪,皇上心中有氣也是有的,便沒有阻止,任皇上出着氣。
可是,皇上打完一下後,卻並沒有停手,又將大皇子扔在了地上,對着大皇子便是一腳踹去,太后的臉就黑了,說道:“皇上,便是這孩子做錯了什麼,你也不能下這狠手打他啊,這無緣無故的,打壞了孩子怎麼辦?”
皇上正怒火沖天,見太后護着大皇子,火氣便更大,又是一腳踹向大皇子,怒道:“朕今天要打死這個沒用的東西,母后,您不知道,如今京城街頭都鬧翻了,這個畜生竟然把幾個小丫頭生生折磨至死,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啊。”
大皇子原本不停的求饒,一聽這話頓時臉都黑了,額間青筯暴起,突然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瘋子一樣的向宮外衝去。
葉成紹很隨意的一伸雙臂,抱住大皇子道:“啊呀,王爺,皇上和太后跟前,你如此不辭而別,也太不敬了些吧。”
大皇子回過頭,眼神像惡魔一樣的看着葉成紹,幹着嗓子道:“是你,一定是你對不對,是你下的手?”
葉成紹聽得大怒,隨手一推,將大皇子肥胖的身子推倒在地上,冷冷道:“王爺瘋了不成,莫明其妙的說些什麼,臣何時對你下了什麼手?”
皇上聽了更氣,走過來又要打大皇子,太后在他身後喝道:“住手,不許再鬧了,給哀家分說分說,究竟出了何事?”
皇上忍住氣道:“母后,這個畜生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一連折磨死幾個丫頭,你說你害死了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把人丟在了亂葬崗裡,不好生掩埋罪證,也不知道是哪個好事的,不斷地將那幾具屍體都擺在了這個畜生的王府門前,還在屍體身上蓋了一塊白布,上書,‘王爺,我死得好慘,還我命來。’幾個字,偏生死的又全是他府裡的丫頭,有些街坊就認出了幾個,王府裡的下人們也認出來了,現在他府裡亂成了一團,人心渙散,而京城裡如今連平頭百姓也知道了這事,全都在議論着呢。”
太后聽得臉一白,原本看着還算年輕的臉上立時顯出老態來,頹然地坐靠在椅子上,極其失望地看着大皇子道:“你是瘋了麼?怎麼連這種事也幹得出來?你太讓哀家失望了。”
大皇子聽得大震,太后可是他在宮裡最大的倚仗,他的生母貴妃頭腦太過簡單,根本就難成大事,幫不了他多少忙,但太后可不一樣,太后可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對太后還是很孝順的,如果,連太后也不再幫他,那他的還拿什麼去跟二皇子爭,與葉成紹爭?
他跪爬向太后,哭着喊道:“沒有,皇祖母,那不是孫兒做的,是有人陷害孫兒。”說着,又轉過頭,惡狠狠地看着葉成紹道:“是他,祖母,一定是他,是他在報復孫兒。”
葉成紹聽了冷笑一聲,一搖三晃地走近大皇子道:“我報復你,我爲何要報復你?你做過什麼事情要讓我報復?”
大皇子被葉成紹問得一滯,張口結舌,半天也沒說出話來,葉成紹微眯了眼道:“你自己心狠手辣,虛僞無恥,倒是怪到我身上來,那些人,可是你親自下的手,便是我對你有氣,要報復於你,也不能壓着你的手去殺人吧,你又不是傻子,不是蠢貨,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會這麼聽我的話?真是荒謬!”
皇上聽了也更是氣,也不顧太后就在身邊,又是一腳踢了過去,大皇子頓時抱着肚子哀嚎了起來,太后見了便有些不忍,對皇上道:“這孩子平素最是忠厚,不會是有人對他下了毒,讓他突然失了理智吧。”
皇上一想也是,沉吟了一下,轉頭看向葉成紹,試探着問道:“紹兒,可真的是你……”
葉成紹聽一氣得一跳三丈高,大怒道:“什麼都怪我,你有什麼證據怪我?我無緣無故的爲何要害他?”
“不就是我害了你老婆麼?所以,你就報復我。”大皇子又氣又痛,衝口說道。
“原來,我娘子是你下的毒害的麼?是你派人刺殺我娘子的麼?皇上,他可是親口承認的啊,您若再姑息包庇,臣就辭了這破世子之位,臣什麼官也不做了,帶着我娘和娘子浪跡天涯去。”葉成紹聽得更怒,大鬧起來,對着皇上便吼道。
皇上只差沒有被大皇子氣死,真是個蠢貨,扶不起的阿斗啊,自己和太后好不容易幫他包瞞了罪證,讓陳貴妃頂了罪,他竟然自己全招了,蠢貨,實足的蠢貨。
太后也是氣得不行了,忙對葉成紹道:“紹兒,這事就算了,便是他做的,貴妃也有教子不嚴之罪,貴妃受了罰就行了啊,你就讓一步吧,你究竟對他下了什麼毒,你們可是……呃,都是一家子,你玩鬧過就算了,不要做得太過份了。”
葉成紹聽得大怒,怒視着太后道:“他如何了關我的屁事啊,我是方纔知道他便是那毒害我娘子的人,我哪裡害過他了,太后娘娘,您也太過偏心了些,他犯了錯,便不要我追究,我啥也沒幹,你就怪到我頭上去,天理何在啊。他那兩天做過什麼,要問他自己,人家護國侯的嫡長女,好好的在紫禁城邊的馬車裡呆着,您問他做過什麼?好好兒的,司徒蘭爲何會要嫁給他?護國侯府可是想要將她許給東王世子的呢。”
大皇子聽得心中一震,要說起來,自己那天確實是猥褻過司徒蘭,又說要娶司徒蘭的話,那女人……難道真是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