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我的整個身體頓時如篩糠般抖動了起來。那輛黑色的麪包車也離我們越來越近,最後慢慢的停在了我們的面前。擡起腿,我剛想跑,一轉身忽然被長雲道長拉住了。
“緣主不用跑了。即使我們現在跑,沒過多久他也會追上來。”
嘆了口氣後,長雲道長又繼續開口:
“看來今晚又要耽誤一些時間了。”
說完,只見長雲道長從衣服兜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符籙,將其握在手心裡,然後便向着那輛黑色的麪包車走了過去。就在這時,車窗緩緩打開,露出了中年司機那張憨態可掬的臉。
“兩位剛剛怎麼忽然走了呢?我剛把車修好,現在兩位可以上來了。”
聽到他的話,我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而長雲道長則是忽然轉過身對我說:
“緣主先想辦法去城東廢棄紡織工廠,這裡的事由貧道解決之後再趕去城東與緣主會和。”
說完之後,他便轉身打開車門走上了那輛黑色的麪包車。見我站在原地沒有絲毫想要上車的想法,中年司機忽然眉頭皺了皺,剛想開口便只見坐在後座的長雲道長忽然舉起手裡的符籙放在了中年司機的面前。見此情景,只見中年司機那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在盯着我看了大約半分鐘之後,他才啓動車子緩緩離去。在車窗即將合上的那一刻,只見他的扭過頭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大雪當中的冰窖一般,讓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看着車子緩緩消失在我的視線,我深吸一口氣,然後便繼續邁着步子打着雨傘向前面走去。沒多久,眼前便出現了一座座燈火輝煌的高樓大廈,路邊行駛的車輛也漸漸多了起來。站在街道邊,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然後便坐了進去。
“喲,小夥子真巧呀,我又遇到你了。”
聽到聲旁傳來的聲音,我一扭頭,看着眼前這個中年大叔不經感覺一陣熟悉。慢慢的,我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了他身旁放着的泡滿紅棗枸杞的保溫杯之後,我才明白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當時我要去雲風觀,就是他載的我,並且還告訴我我的臉色不好,看上去像是一個死人。輕輕點了點頭,只聽見他又繼續開口說道:
“幾天不見,小夥子你的臉色恢復的不錯呀。你看吧,聽我的話,養生準沒錯。”
我只得尷尬的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可我此時的想法卻一直在長雲道長口中的那個廢棄紡織工廠和那個死亡倒計時上面。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這突如其來的鈴聲屬實把我嚇了一跳。拿起手機,電話是老道士打來的。按下接聽鍵,我便將手機放在了耳邊。
“那個,小王啊。你現在應該在家吧。我現在出門準備去你家,你今晚不太安全,有我在或許能化解一絲危機。”
聽到老道士的話,我猶豫了片刻,然後才緩緩開口:
“我不在家。現在我要去城東的廢棄紡織工廠。你要是想來找我的話可以去那裡。不過,我也不知道你到了之後見到的我是活着的我還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爲老道士想要開口拒絕的時候,電話那邊的老道士卻傳出了肯定的聲音。
“行,那我就去那裡找你。我很快就到。”
嘟嘟嘟。耳邊響了幾聲,我知道,電話被掛斷了。將手機重新放回到兜裡,一轉頭,卻只看見司機正一臉凝重的看着我。
“小夥子,不要因爲一點小事就尋死覓活的。你看我,我房貸也沒有還清,家裡還有老人妻子和兩個孩子要養。家庭的重擔全在我的身上。前幾年投資做了一點生意,結果沒幾年就賠了。現在也是一屁股的債。可你看我,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所以,做人要樂觀,要開朗。你不開朗的對待生活,生活又怎麼給你好的反饋呢?你說是吧。”
輕輕點了點頭,很顯然他通過我和老道士的對話誤會了些什麼,但他所說的這番話卻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仔細算起來,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了,沒想到今天這番話竟然出自一個普普通通的出租車司機之口。
很快車子便駛離市區開往城東的那一大片地圖板塊中沒有燈光,異常黑暗的地方。關於城東,我也多少了解一些。據說是在很多年以前城市建設的時候便把一些大型的工廠安置在城東的位置。在其後的一段時間裡城東的經濟增長也是非常迅速,可以說是整個城市人均收入最高的地方。可到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城東的那一片工廠就忽然荒廢了。這巨大的變化幾乎就發生在幾天之內,幾乎所有安置在城東區的工廠都先後的倒閉了。慢慢的,那裡的人越來越少,以至於到現在雖然嚴格意義上城東區屬於城區的一部分,但很特別的是,那裡沒有燈光,沒有人煙,只有一堆廢棄的工廠依舊安放在那裡。
看着周圍逐漸被黑暗包裹,司機也慢慢停下來車子然後對着我說:
“小夥子,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通啊。這樣,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你,你要是有什麼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能幫上忙的話我就一定會幫。要是回去的時候沒有車了,你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點了點頭,拿出手機將他的電話號碼記在手機上之後我便下了車,然後看着車子緩緩駛離這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車子走後,沒有了車燈的照射,周圍頓時又恢復了一片黑暗。雨依舊在下着,並且沒有要變小的跡象。撐起傘,我的衣服已經完全被雨水給打溼了,風一吹,就好像穿着短袖站在臘月寒天裡,凍的我直打哆嗦。
拿起手機,打開閃光燈,將兩隻胳膊抱起,我艱難的擡起腿向着前面走去。腳下是一片水泥地,只有凹陷的地方留有積水,由於沒有多少土,因此一眼看上去也不算很泥濘。走在一條大道上,兩邊都是一些廢棄的小型建築。如果靠近的話,還能看見招牌上面的大字。這裡多數是一些商店或者雜貨鋪。時不時還可以看見幾個飯館的招牌。走在道上,向兩邊望去,在大雨中那些建築的輪廓略微有些模糊,可就在這時我在一家飯館的門前不遠處停下來腳步。
目光往這家飯館的招牌上看去,我總覺得這個招牌看上去是那麼的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忽然,我瞪大雙眼,再次往那個廢棄飯館的牌匾上看去。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爲什麼這家飯館的招牌看上去是如此的熟悉。因爲,這張招牌,和我家附近那個憨厚老闆的飯館招牌幾乎一模一樣。
他曾經在這裡開過飯館,可爲什麼寧可這裡的倒閉也要搬去我家那邊重新營業呢?難道是因爲這裡人走了之後沒有什麼客人光顧,生意慘淡的緣故嗎?搖了搖頭,我很快便否認了這個想法。因爲我家那片區域本就是城市的邊緣,可以說非常偏僻,在那裡根本沒有多少人,因此也更不會有什麼人去光顧他的飯店了。
擡頭看了一眼這個招牌,我又看了看手裡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因爲這次和以往不同,這一次幾乎決定了我能否成功活過今晚,因此,我一刻也不敢耽誤。擡起腿,我沒有再去留意那個招牌,而是向着道路深處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