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話之後,那名法警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我,整個人愣在了原地。他的這個反應,也是全然在我的意料之中。畢竟忽然冒出了一個人告訴自己他是連環殺人犯的辯護律師,這一點確實讓人無法理解。爲什麼要做他的辯護律師,是圖錢嗎?這一點就連我都搞不明白。或許,我圖的是命,但不是別人的命,而是自己的命。因爲,我只想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大約過了半分鐘,那名法警才反應過來。看了看手裡的律師證,然後又看了看我,似乎是在猶豫什麼。終於,他開口了:
“你跟我來吧。”
於是我便跟着那名法警進入了法院的內部。在轉過了幾個彎之後,我們停在了一個似乎是辦公室的門前。敲了敲門,只聽見裡面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請進。”
推開門之後,我看見房間裡坐着幾個男人,而其中有幾個人身上穿着警服,而另外幾個人身上則穿着法官服。在法警將我的事情都告訴他們之後,幾乎所有的人都臉色一變,其中一個國字臉的男人忽然從沙發上猛的站起,然後一臉驚詫的看着我。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知道你要辯護的那個嫌疑犯都揹着什麼樣的案子嗎?簡直是胡鬧!現在幾乎是證據確鑿,爲他減刑你覺得可能嗎?”
抿了抿嘴,我緩緩開口: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法官你只需要正常開庭就可以。”
在聽完我的話之後,幾乎所有人都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房子裡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沒過多久,站在屋子裡的那名法警忽然開口提醒衆人已經到了開庭的時間,房間裡的僵硬的氣氛這纔得到一絲緩解。沒有人說話,就只見所有人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有看我,出了房門之後便徑直向着法庭的方向走去。看着法警將門鎖好,我這才反應過來,於是也連忙向着他們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在走過了一個拐角之後,一扇不同於其他辦公室的大門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裡面人很多。站在門口,我看見老道士和事務所的同事也在旁聽席坐着。而在這些人當中,最令我感到詫異的是樊律師居然也在旁聽席坐着。不知是出於緊張還是什麼原因,我此刻的心跳異常的激烈,即使在這種嘈雜的環境當中,我也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深吸一口氣,我最終還是選擇踏入法庭的大門。在經過旁聽席的時候,我的目光剛好和老道士的目光相撞,然後便只見他一臉的詫異。
“你,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讓你待在屋子裡的嗎?”
此刻,我沒有選擇回答老道士的話,因爲我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的腥風血雨即將改變老道士以及所有認識我的人對我的看法。而此時鄧欣也似乎看到了我,對着我笑了笑然後開口:
“華哥,你坐這裡。”
邊說着,她邊往旁邊挪了挪給我留出了一個空位。此時,我沒有扭頭去看他,就只是直直的盯着被告席上被幾個法警圍在中間的吳健。
擡起腿,我繼續向前走着,而此時衆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我的身上。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挖個地洞逃走,可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已經邁出了這一步,那就代表,我將無法回頭。
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我慢慢走過旁聽席,然後走到被告辯護律師那個位置緩緩坐了下來。而此時,幾個法官也都坐在了相應的位置上,在看到我之後也是相互對視一眼,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帶着一絲詫異。而此時,當坐好之後,我纔看到對面的原告席上坐着幾個人,那幾個人裡面有男有女,但相同的是此刻都在看着我身旁的吳健。那眼神,似乎如果沒有這些人的話他們都想要將吳健給生吞活剝。不難猜出,他們應該就是死者的家屬了。
此刻,坐在椅子上,我卻如坐鍼氈一般。我不敢扭頭去看老道士和鄧欣他們的表情。也許是出於內心的自我譴責,我將頭扭過,只是直直的盯着法庭的中央位置。
“開庭!”
只見那位國字臉的法官將手裡的法槌重重敲下,然後大聲的開口宣佈。此刻他的聲音就好像是充斥着正義的梵音一般,震的我心頭有些許顫動。在念完開場白之後,法官便宣佈由原告做稱述。我的目光也落在了對面原告席上的幾人。此刻,他們看我的目光與看吳健的目光並不差別。在安靜了幾秒之後,只聽見原告席的一個男人說話了:
“我代表我們幾家人對吳健的禽獸行爲進行控訴。我們今天到場的一共有7家人,每一家都有一人慘遭吳健的毒手。就拿我的妻子來說,她也不過僅僅是三十歲剛出頭,就被這個禽獸給肢解,然後拋屍荒野。等到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只剩下了一堆殘肢斷骸。其他家的失蹤人口也都如此,有的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屍首分離,而有的就只剩了一堆碎肉。”
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全場頓時一片譁然。坐在椅子上,我的額頭上逐漸滲出汗珠。雖然我在照片上見過那些屍體,但是像對面這個男人所說的碎肉那種畫面我卻沒有見到過。就僅僅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面,就足以讓人作嘔。同時,這也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信息:真正的死者不止7人。
這時候,那個男人似乎想要繼續說下去,可法官卻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基本的情況我們已經瞭解了。現在由被告發言。”
整個現場頓時變的十分的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吳健開口說話,可此時他卻一臉木訥的看着法官,過了良久,他依然都沒有說一句話。慢慢的,旁聽席逐漸出現了人們低聲討論的聲音,由於距離太遠,我並不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我可以猜到的是,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在譴責吳健所犯下的罪行。
見吳健沒有說話,法官似乎想要開口進入下一個環節。我明白,我不能再等了。嚥了咽口水,我站起身,看着那個國字臉的法官,然後大聲的開口:
“我是吳健的辯護律師,下面就由我來陳述吧。”
如果仔細聽,可以聽出我此刻的聲音有些許顫抖。雖然還是開了口,但我此刻被遮擋在桌子後面的腿卻在微微發抖。
“根據我的調查,犯罪嫌疑人吳健應當無罪。”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此刻,我的腿和手抖的厲害,藉着餘光,我仍然能看清旁聽席上坐着的觀衆的臉上那極度驚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