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雖然不常跟商紹城在一起,但是知子莫若母,他是什麼脾氣,她心裡還是有數的,所以打從最開始她就沒在意他身邊到底又多了個什麼樣的女人,反正處不了多久,不用她說,他自己就會斷掉。
可以說,岑青禾是個意外,當沈晴發覺商紹城對岑青禾有所不同的時候,已是他們在一起談了半年戀愛之後,她這個從小就沒什麼長性的兒子竟然能跟一個女人談半年的戀愛,也許,岑青禾會有不同。
所以沈晴向餘楚楠詢問岑青禾這個人,意外的是,餘楚楠對岑青禾的評價也很中肯,再後來,無論是趙長風還是赫連默,都對岑青禾的人品和能力給出高分,這顯然不是靠商紹城在背後拉攏才能做到的。
原先沈晴從未正視過岑青禾,可看樣子商紹城對岑青禾是動了真格的,所以沈晴難免要多瞭解一些女方,包括女方的家庭背景。
尤其是在商紹城提議碰面之後,他意思很明顯,想要正式把岑青禾介紹給他們認識,沈晴覺得,有些事兒需要提上議事日程了。
“你那邊說話方便嗎?”沈晴問。
商紹城坐在車裡,剛剛繫上安全帶,聞言,他‘嗯’了一聲,等着沈晴接下來的話。
沈晴聲音如常的問道:“你對岑青禾的家庭瞭解嗎?”
商紹城腦子裡馬上過了幾道彎兒,隨即波瀾不驚的回答:“知道,父母都在政府單位工作。”
沈晴說:“表面上的東西當然不用說,我是問她父母的爲人和社會交際,你瞭解多少?”
商紹城想,沈晴到底知道多少,是單純的詢問還是故意的試探?但是轉念一想,無論怎樣,她早晚都會知道的,所以他乾脆敞開天窗說亮話,“青禾她爸是犯過點兒錯誤,青禾跟我說了,她爸也是一時糊塗,現在該斷的都斷了。”
沈晴問:“她主動跟你說的?”聲音中帶着幾分輕詫。
“嗯。”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爸出軌的對象是她前男友的親生母親?”
這個秘密是岑青禾藏在心底深處,險些發膿潰爛的,這一刻商紹城終於能理解幾分她的心情,因爲這話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着實有些刺耳,充滿了諷刺。
心底剎那間的煩悶,商紹城沉聲回道:“這些我都知道,她什麼事兒都不瞞我,我也不在乎她爸以前犯過什麼錯誤,你不會覺得這點兒事兒就成了青禾身上的污點吧?”
沈晴聽出他話語中的防備和對岑青禾的本能保護,心裡多少有些酸,但還是心平氣和的說道:“你不想找個知根知底兒的人,我跟你爸不攔着你,咱們家也沒什麼門戶之見,更何況難得你真心實意的喜歡誰,只要女孩子人好,家庭背景乾淨清白,也不是不能娶回來,我們就這麼點兒要求,你說高不高?”
商紹城不答反問:“你覺得她家庭背景不夠乾淨清白?”
沈晴道:“你不用跟個刺蝟似的,先聽我把話說完,岑青禾跟你說了她爸出軌的事兒,那她跟沒跟你說,她爸找的那個女人是什麼來頭?”
商紹城腦海中隱約浮現出一個人名,蕭芳影是吧?蕭睿的親生母親,因爲不知道父親是誰,所以蕭睿隨了母姓。
沈晴不會無緣無故把蕭芳影揪出來,商紹城心中警鈴一響,沉默片刻,乾脆直接問道:“她是什麼人?”
沈晴聲音平靜,但卻多少帶着幾分意味深長,似是坐等看商紹城的反應。
“我這一查,竟然還發現個了不得的大秘密,蕭芳影這麼多年沒結婚,是因爲她根本不敢也沒辦法結婚,因爲她的前任是盧冠書,盧副市,而岑青禾的前任,那個叫蕭睿的孩子,其實是盧副市在外的私生子。”
此話一出,商紹城着實大吃一驚。
他早在正式追岑青禾之前,就叫人去查過蕭睿的底,當時他以爲蕭芳影跟岑海峰的婚外戀已經夠讓人意外的,誰想到……原來驚天的大秘密在後頭。
半晌沒說出來話,因爲他知道既然是沈晴派人去查的,就絕對不可能有錯。
蕭睿,他生父竟然是夜城副市盧冠書,那麼岑海峰豈不是動了盧冠書的女人?
果然,沈晴聽他一直沉默,她主動說道:“蕭芳影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二十多年不結婚,你覺得她是找不到下家嗎?盧冠書養在外面的女人,就算不能明目張膽的給個名分,可畢竟是他兒子的親生母親,豈能容她跟其他男人隨便發生關係?你到現在仍舊覺着,岑青禾的家庭背景簡單幹淨嗎?”
商紹城承認,這樣的意外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稍微有些慌,卻不是驚慌岑海峰也許捅了個大簍子,也許會連累岑青禾,而是怕沈晴會拿這茬說事兒。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很顯然,沈晴已經在試探他的意思了。
拿着手機坐在車裡,商紹城不着痕跡的穩定心緒,張嘴回道:“盧冠書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他也不想爲了個養在外面的女人鬧出什麼醜聞來,再說這事兒早就過去了,該斷的也斷了,就算岑海峰有錯,那受傷的也是青禾,她已經夠可憐了,爲了這事兒大老遠從老家跑來夜城,她什麼都不能做,但最起碼已經盡力在挽回,我不會因爲任何人犯的錯遷怒到她,我也不允許任何人用這種理由傷害她,她現在是我女朋友,誰想動她,那就是動我。”
沈晴道:“我從來沒說過岑青禾有什麼不好,我只是提醒你她家的背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而且盧冠書是幾個副市裡主抓城市建設和規劃的,盛天接下來幾個大工程的審批權也都在他手裡,你心疼岑青禾受的苦,難道盧冠書就不心疼自己親生兒子受的苦嗎?“
“你應該知道去年過年的時候,盧冠書的獨子車禍死在冬夜高速上,他老婆一股急火在醫院躺了兩個月,還自殺了兩回,現在被孃家人接去國外休養。如今蕭睿是盧冠書唯一的兒子,而且我沒猜錯的話,當初岑青禾跟蕭睿分手,極大的可能是因爲他們父母的婚外戀,而不是本身有任何感情上的矛盾,現在他們分手了,你跟岑青禾在一起,那蕭睿呢?如果你是盧冠書,你會不會幫自己親兒子的情敵?“
都說兒子的智商是隨母親的,商紹城有多聰明,沈晴就比他更聰明,她幾句話分析利弊直擊重點,問得商紹城短暫沉默,不過他很快便出聲回道:“做兒女的,有義務替父母的任何行爲和過錯買單,青禾選不了父母,她也是個孝順孩子,她教會我最多的就是親情可貴,如果盧冠書真要替蕭睿出氣,那就讓他放馬過來,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沒有他這裡的坎兒,指不定也會有其他問題需要解決,你說過,做生意最怕的不是有困難,而是一派繁華一馬平川。”
他這番話,沈晴可以解讀爲冒失,也可以解讀爲理智,但她最在意的,是他說岑青禾教會他,什麼是親情可貴。
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最不值錢的就是物質需求,最奢求的就是情感上的依偎,所有的時間都拿去實現物質的最大化,不知不覺間,親情竟成了奢望。
有那麼一瞬間,沈晴的沉默是因爲鼻尖隱隱的泛酸,商紹城卻在擔心沈晴會不會因爲這事兒刁難岑青禾,直到沈晴平靜的聲音傳來,“做生意講規避風險,明知道風險巨大還沒回報的投資,那就不要做,但你跟岑青禾有感情,談感情就會有代價,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至於怎麼權衡利弊,那是你自己的事兒,反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聽勸,路給你自己走,走得通走不通也都看你自己。”
商紹城聽到這樣的回答還是有些意外的,因爲家裡生意做得太大,往往不容人犯錯,更別說是明知有錯還要試試能否走通,這簡直就是任性。
沈晴最不喜歡別人任性,這不是一個幹大事兒的人應該有的情緒,可是這一次,她卻縱容了商紹城。
沉默數秒,商紹城主動開口說:“我不會拿家裡生意開玩笑,你信任我,我會做好給你看。”
謝謝的話,始終不能跟親媽講出口,但他心裡還是感謝的。
沈晴說:“自打進公司就沒閒過,一年那麼多天,哪天都能努力,今天就休息吧,生日好好放鬆一下。”
她聲音難得的柔和,帶着發自內心的心疼和寵溺。
商紹城聞言,下意識的說道:“你也是,我爸那麼忙也就算了,你比他還忙,你倆非要在成就上分個高下嗎?”
沈晴輕笑着回道:“你爸前兩天還說呢,要是把我倆身家拆開算,明年的福布斯不知道誰在前面,問我是不是故意要給他難堪。”
商紹城脣角輕輕勾起,出聲道:“掙這麼多錢幹嘛,就我一個兒子。”說罷,他忽然打趣道:“你跟我爸沒有偷着在外面養孩子吧?”
沈晴說:“這你得問你爸去,反正我是沒時間。”
商紹城樂了,“那估計他也沒什麼閒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