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雙龍
討伐龍族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魔骨鎮，向灰熊堡前進，一路上，還陸續有其他的武修聞風趕來，加入其中。
對於龍族，人類多少還是存在着統一抵抗的默契。
最後，這一次的討伐隊伍大約集合了上百名的武修，可是，抱着不同想法的彼此又怎麼會同心協力的去戰鬥呢？
所以一開始，隊伍就分流成了好幾股，甚至還有人是獨自一人行動，在這些雜亂的組合中，蕭白的隊伍大概是最爲顯眼的一支，將近四十人的陣容，衝在了最前方，而白燁和三個女人的組合同樣也受到不少人的關注，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曾準備在半路偷襲那看起來超弱的女子軍，結果卻發現完全找不到她們的蹤跡，就彷彿在離開魔骨鎮後，就人間蒸發了一般。
“那就是灰熊堡？”在一處隱蔽的小樹林裡，白燁坐在樹梢上，手搭在眉宇間，眺望遠方。
灰熊堡建立在峭壁之上，通往上面的道路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而要踏上小路，還要穿越一道巨大的石門，目前來看，光是要打碎那面石門，就要花費不少力氣。
“接下來，只要等蕭白爲我們開通道路就行了。”雲依坐在樹下，手上抓着裝滿了清水的竹筒，白若嫣則是已經鋪好了墊子，在那裡擺弄起午飯，唯獨祈語很少見的沒有第一個坐在那等開飯，獨自一人站在前面，視線沒有離開過蕭白那支龐大的隊伍。
“很在意嗎？對於那個屠龍者。”白燁從樹上跳下，順手抓起了白若嫣遞來的肉乾，塞進嘴裡。
“那個叫蕭白的男人單獨殺過龍族？但就我所知道的，人類中，能獨自一人屠龍的傢伙只有一個而已，絕對不是他。”祈語撇撇嘴，比起蕭白的名號，她更好奇那條盤踞在灰熊堡的龍會是誰。
“誰知道呢，我對於蕭白的信息知道的也不多，當年在屠龍後，蕭白就直接被夏國皇室所招攬，從此很少出現在世人面前。”白燁對於蕭白也沒太多的畏懼感，大概是因爲對方身上缺少了像鶴那種怪物的氣息。
“除了蕭白他們那羣人外，其他人的想法都和我們驚人的一致呢，在路上也沒看到霍凱和輕羽，大家都選擇了躲起來觀望。”雲依正說間，突然頓住了動作，“等等，門好像在被打開。”果然，前方巨大的石門開始緩緩挪動。
在石門前本來準備強攻的蕭白等人也頗爲意外的樣子，但更讓他們警惕的卻是從石門後漫步而出的年輕人。
燦爛的金色長髮緊束在腦後，垂落到臀部，俊美如女子般的面容令不少人都倒吸一口氣，似乎很難接受如此精美的面孔爲什麼會是一個男人擁有，對方身上穿着的黑色的禮服被裁剪的無比合身，襯托出了完美的身形。
站在蕭白等人面前的他，就像是舞會中最耀眼的紳士般。
“本來以爲人類是很聰明的動物，接受過一次悽慘的教訓後應該不至於再來送死，想不到……”中性的嗓音給人無比舒服的感覺，男子甩起了金色馬尾，歪起腦袋，凝視着手持武器的人類們，“還是如此的無可救藥。”“你是龍族？”蕭白向前一步，單手拔出了長劍，凌冽的劍芒令對面的男子下意識的眯起雙眼，“沒錯。”“報上名來，就算只是野蠻的大蜥蜴，我也不會斬殺無名之輩。”蕭白洪亮的聲音遠遠傳播開去，引來了一片叫好聲。
“你可以叫我雷。”男子饒有興致的打量起蕭白，“你呢，小螞蟻。”
“蕭白，夏國的人們稱我爲屠龍者！”驟然爆發的殺意令周圍的同伴們更加沸騰起來，他們跟隨在屠龍者的身邊，將會所向無敵！
“A級武修呢，使用率看來也不低。”雷的雙手插進口袋，隨意的站在那，好像完全不害怕對方會攻擊上去，“其實，你是誰，我根本不關心，我更想知道的是，屠龍者這個名號，你怎麼有膽子敢用，那簡直就像是在挑釁我們一族。”溫潤的笑容，雷的氣勢瞬間就壓住了那些想要動手的人類。
“曾經有和你一樣不知道好歹的龍族攻擊了我的家鄉，最後被我所殺，今天，你將成爲我屠殺的第二條龍。”蕭白身邊的衆人開始散開，留下了足夠的空間給予他們的英雄。
“哈哈……哈哈哈哈哈……”雷放聲大笑起來，聲音貫穿雲霄，不斷的向周圍擴散，“你們也好，還有躲在樹林裡的那些人類也好，一個比一個令人煩躁呢，當然，也一個比一個有趣，既然如此，就先收拾掉你這個所謂的屠龍者。”從口袋中抽出雙手，慢條斯理的戴上白手套，最後將雙手張開在眼前。
“給你一次先攻的機會，也許你能碰到我的衣角也說不定。”雷的笑容無比燦爛。
“自大的代價，便是你的性命。”蕭白雙手握住劍柄，猛烈的突刺出去，A級武修的爆發力配合上不斷加速的衝擊，迅猛的一劍！
可雷不躲不避的站在原地！
“咔嚓”劍刃似乎刺入了什麼脆弱不堪的物質中，激起了一片白色的水霧。
“贏了嗎？”已經有人按耐不住的叫出聲來，但是下一秒的畫面卻讓他們飄飄然的心情驟然下落，只見雷的右手向前伸出，用兩根手指指尖頂住了蕭白的長劍，那些白色的水霧正是從雷手上飄散開來的。
“用冰減弱了我的衝擊力，你這隻怪物……”抽身後退的蕭白重新掄起長劍，可是眼前的世界已經被一片白色所掩蓋，不，那是對方的手掌！
雷在瞬間貼近到了眼前，右手五指併攏，挪動到蕭白眼前，細碎的寒氣開始匯聚在掌心中，很危險！蕭白的大腦發出了警告，可已經來不及，對方的掌快速而準確的印在了自己臉上。
短暫的人生開始回放，走馬燈似的畫面閃爍不定，蕭白有一個秘密，一直沒有告訴別人。
當年被他所殺的龍，在被他刺入最後一劍前，已經被人打的奄奄一息，自己，只是盜用了屠龍者名號的冒牌者，本來以爲通過數年的磨練，自己已經具備了和那個人一樣的力量，但現在想想，只是一個笑話。
“這條龍就送給你吧，反正已經快死了。”已經模糊的容貌在記憶中進一步扭曲起來，屠龍者的名號，的確不是自己能擁有的。
“我……不想死……”“啪嚓”頭顱在瞬間凍結成冰雕，隨後被一掌震碎，沒有了頭的軀幹在一陣晃動後，轟然倒地，而在屍體旁，則是一地碎了的冰塊……
“什……什麼……”“蕭白被殺了？”“不可能吧……他可是殺死過龍的男人啊！”周圍的人們迷茫着，恐慌着，唯一相同的動作便是他們都在後退。
“屠龍者？別開玩笑了，這種名號以爲是隨便可以得到的嗎？”雷握緊雙拳，繼續向前，而包圍住他的人類則在一步步向後潰散開去。
“這樣就害怕了？真正的地獄，還未開始呢，小螞蟻們。”雙拳朝着左右快速的揮出，卷席而去的寒風開始蠶食起武修們的身體。
腿，手，小腹，眼珠，耳朵，嘴巴……
冰開始凍結住人類的各個部位，任由他們慘叫，哀求和悲鳴，雷只是漠視的走中間走過，有倒黴的則直接被他隨意的踩成碎片，四十多人的討伐部隊眨眼間已經變成大逃亡的景色。
面對的敵人只有一個。
雷在走出幾步後，停了下來，似乎失去了繼續追擊的興趣，揚起頭，面朝向前方的山地和樹林喊道：“我知道你們還有人躲了起來，想尋找機會來殺我，所以我就乾脆用實力告訴你們，放棄那無聊的想法，人類無法勝過我們龍族，就算偶爾出了一個能夠和龍族戰鬥的怪物，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珍惜生命的話，就給我滾吧，再來打攪我休息的話，就不是隻死這麼點人就能結束的了。”沒人出聲，更沒人從埋伏的地點衝出去戰鬥，除了那些被凍結的武修們在發出的慘叫聲外，沒有任何聲音。
“哼……”滿意的轉身走向了巨大的石門，然後，所有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石門關上，隔離了裡外的世界。
門外和門內，如同兩個不同的世界。
“咯吱咯吱”“轟隆”石門轟然合上，遠處一座高地上的輕羽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在他身前，駕着一把純黑色的狙擊槍，從雷出現以後，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對方，但是，直到最後，也未能扣下扳機。
“這就是龍族嗎，和人類完全不同呢，光是看着，就有一種無法行動的壓迫感。”朝後仰去，靠在了同樣在瑟瑟發抖的毛驢身邊。
“我們好像接了一個麻煩的任務，戰艦。”僵硬的手指收拾起架在地上的狙擊槍，放進了那隻長條型的黑盒子中，劉海下的雙眼，卻是燃燒起了鬥志的火焰。
雖然是一個麻煩，但對手越是強大，不就越有殺死的價值嗎？
很快，夜色降臨了這片連綿的山地森林。
篝火旁，白燁四人圍坐在那，安靜的吃着晚餐。
誰也沒有說話，但是比起白燁和雲依的面色凝重，白若嫣和祈語則顯得沒心沒肺多了，兩人神態自然的在那爭奪着爲數不多的肉乾，白燁倒是很羨慕這兩人的粗線條神經，在目睹了雷那壓倒性的實力後，他算是徹底放棄那筆報酬了。
“祈語，你可以贏過雷嗎？”可笑的是，最後的希望竟然還是落在了眼前的小丫頭身上，白燁的語氣很是無奈。
滿嘴肉沫的祈語一邊用力咀嚼吞嚥着，一邊隨口回答道：“很難說，從以前開始，我和她就是勢均力敵的敵手，這些年沒有交手，我也不知道她實力到底提升到了什麼地步。”“勢均力敵嗎……那麼說來，我們還是可以打一次的，等等，你剛說什麼，以前開始？你認識那傢伙！”白燁終於反應過來，猛的跳了起來。
“我是龍族，當然認識她，白銀之龍——安蕾。”祈語朝着漆黑的樹林間努努嘴，“你有問題的話，不如直接問她來的比較快一點。”
“問誰？”白燁的聲音有了幾分顫音，應該不會吧？難道白天那怪物般的龍族就在附近？
“想不到你還真和人類一起行動，雖然以前就覺得你很瘋狂……”打破了白燁最後希望的是那中性的嗓音，黑暗中，漫步而出的高挑身影，正是白天輕鬆屠殺了蕭白和那些武修的雷。
“竟然真的出現了……名字是安雷？還是說，是安蕾，不可能吧，怎麼像是一個女人的名字……”白燁已經悄悄握住短劍，藏在背後，雲依則早早的將白若嫣拉到身邊，義肢橫擋在胸口。
“你在說什麼呢，白燁，無論怎麼看她都是母龍吧，哦，用你們的話來說應該是個女人。”祈語側着腦袋，迎上了安蕾不帶感情的視線。
“你出現在這，是否意味着，你的立場和那些人類一樣，是來討伐我的？”安蕾根本無視了白燁三人的存在，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祈語身上，冰冷的殺意彷彿在剎那凝結了空氣，即使不被對方的目光所凝視，白燁也覺得身體異常沉重，無法動彈。
“在我回答之前，還是由你來先回答我的問題比較好，你在這種地方擄走了人類女孩是打算幹嘛呢？”站直在安蕾面前的祈語甚至還夠不到對方下巴，懸殊的身高卻沒有讓祈語在氣勢上有絲毫弱勢。
“這是我的自由。”安蕾的聲線變得高亢，看來很是不悅。
“那麼，我來討伐你，也是我的自由。”祈語還是那副清澈乾淨的笑容，但在白燁眼裡，已經成爲了最強的挑釁……
半響之後，安蕾終於哼了一聲，膨脹的殺意在瞬間消退的無影無蹤。
“這附近還有許多覬覦我存在的小螞蟻，在掃清那些垃圾前，我沒興趣和你內鬥。”說着，安蕾扭過頭，望向了蜷縮在一起的白燁三人。
“白燁，你不是有很多疑問嗎，現在可以直接詢問當事人，安蕾在龍族中，可是屬於親近人類那一派的。”祈語熱心的提醒道。
“在和你敘舊之前，我還是先把這三隻礙眼的螞蟻給踩死吧。”
“那種口氣，到底哪裡像親近人類的龍族了！”白燁深感不安的嚷嚷道。
“放心啦，安蕾是在開玩笑，而且，我也不會讓她傷害你們的，不要忘記了，我是你們的保鏢。”祈語雙手叉腰，威風凜凜的宣佈道，安蕾那始終冰冷的表情彷彿在剎那有了幾分扭曲，最後變成了無奈的笑容。
“果然，我最看不透的人就是你，今晚住灰熊堡吧，你們也一起來。”安蕾勾勾手，隨手撲滅了地上的篝火，然後是細碎的腳步聲遠去。
黑暗中，白若嫣滿足的抱着白燁的後背，小聲的問道：“我們要跟上去嗎，小白？”“不跟上去的話，現在就會被殺掉吧……媽的，死就死吧。”白燁收回了短劍，他知道一切小動作都是毫無意義的，在前面帶路的兩個女人都是最強的怪物——龍族。
自己有一天，可以變得比她們還強嗎？
荒謬的想法一旦開始發芽，就無法被撲滅。
黑暗中的雙瞳裡燃燒起了堅定的火焰。
也許會有那麼一天。
不，對自己而言，是必須要變得像她們一樣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