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無限殺戮（三）
身體被撕裂的痛楚還記憶猶新，如果要說是幻覺的話，也未免太過真實。
白燁搖搖頭，眼前是一幅幅詫異和擔憂的神情，不遠處的櫃檯里正坐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記得他似乎叫翁伯，是夜都廢墟出境所的負責人。
“你們到底是來幹嘛的？”剛剛還和自己聊得好好的年輕人好像有一剎那的失神，突然就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我們……今天是五天前，是怎麼做到的，算了，不管了。”白燁暫時的拋掉雜念，頓時想起了一件可以事可以來解開自己的迷惑，“是翁伯吧，請問小愛是不是去小鎮上採購了？”“小愛，那丫頭在領域裡啊，這幾天好像沒出來過，哎，你怎麼會知道小愛？”老人質問的同時，白燁亮出了身份牌，“自由領域引渡人？”翁伯的驚訝可想而知，隨即想起了之前看過的協會簡報，好像的確誕生了一位新的自由領域引渡人。
“我是來找凌修的。”白燁腦海中卻迴響着一個疑問，如果自己真的回到了五天前，那麼，翁伯對自己的回答應該是小愛前往了最近的小鎮購物，然後追趕上去的自己等人順便消滅了那羣強盜。
“是協會的命令？”翁伯好奇的多問了一句，手裡已經開始啓動聯絡器，通知領域內的小愛出來接應，“難道近期又有什麼大行動？”“不，這次是出於個人的理由來拜訪的。”內心中不斷涌出疑問，但都被強行的按捺下去，“我希望見一下那位最頂級的科學天才。”“天才……哈哈哈，從某種角度來看，他的確是位頗受爭議的天才，好了，我已經聯繫過小愛，很快就會來接你們。”“謝謝。”白燁轉身走出了出境所，用力吸了口氣，難道，之前所有的一切，只是場幻覺？
“喂，白燁。”“吾主。”背後緊跟着出來的是尼婭還有羅允修，那位向來對自己沒什麼好態度的修羅道劍士現在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怎麼了？”這兩人聯袂來找自己，可真是稀奇的組合，白燁微微咋舌。
“我們，不是應該死了嗎？”羅允修的表情充滿了荒謬，可是，他還是說了出來，“好吧，連我自己都覺得是一場幻覺，但剛纔你的反應好像證明了的確發生過什麼。”
“你……也記得？我們被一個叫魔術師的怪人殺掉的事情？”白燁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期待的看着眼前兩人，尼婭默默點頭，羅允修則是煩躁的抓着後腦那措雜亂的頭髮，滿是牢騷的說道：“啊啊啊，不會真是這樣吧，我們全部被殺了，然後一起復活了？不不不，正確來說，是返回到了五天前，而且，擁有這份記憶的，只有我們三個？”“真是到位的總結。”羅允修將所有的疑問都整理了出來，白燁還想說什麼，一陣腳步聲傳來，是白若嫣等人跟了出來，“稍後再說吧，我覺得，那位引渡人凌修或許可以解答一部分的疑問。”制止了這個話題，跑到跟前的白若嫣用狐疑的眼神掃視起三人，不滿的說道：“小白，和尼婭在一起就算了，什麼時候淪落到和白癡一起說悄悄話的地步了，姐姐很傷心哦。”的確，在旁人眼裡，自己這三人悄悄碰頭的組合很是怪異。
“沒事，老姐，我們要見的人來了。”遠遠的便看見從領域裡走出來的嬌小女孩，凌沢愛，和上一次見面時候幾乎沒區別，對於自己這些人，她眼裡盡是防備和冷漠。
“走吧，去見一見那位鼎鼎大名的凌修。”
再次經過了自我介紹，在小愛的帶領下，白燁一行人進入到了夜都廢墟的中央地帶，這次，見面地方不是漆黑的實驗室，而是之前發生戰鬥的70號倉庫內，凌修好似在忙碌着佈置什麼，和白燁等人的交談也是心不在焉，但對於檸檬的結論依然沒有改變。
晚餐後，女孩子們結伴去泡溫泉。
男子溫泉裡，除了白燁和凌修，這次還多了羅允修。
“我的結論是不會變的，零式可以修好，但沒有能量保證，沒有任何意義。”舒展着全身，泡在溫度剛好的水中，凌修滿臉的疲憊之色，“遠道而來實在辛苦你們了，但很可惜，明天你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就算不能修好檸檬，也不用那麼急着趕我們走吧。”依靠在身後岩石上的白燁勾起了燦爛的笑容，“我反而很好奇剛剛你在做什麼，那種已經裝了巨大保護門的倉庫裡還需要佈置那麼多陷阱嗎？難道說，你是爲了防備什麼人。”
一直緊閉雙目的凌修猛然坐了起來，睜開眼，表情不再和之前那般敷衍。
“這裡是我自己的家，想要怎麼佈置都是我的自由。”好半天，凌修才聳聳肩的回答，顯然不是白燁和羅允修想聽到的內容。
“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吧，魔術師到底是什麼人，還有……爲什麼，我們還活着？”白燁的話再次令對話僵持。
凌修神情多次變幻，內心中醞釀着該怎麼回答。
“你們還擁有記憶？”問的不是很肯定，凌修的聲音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聽到你這麼說，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害怕……”凌修默認了事實，白燁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放鬆感，“是誰令時間倒退了？”“我不知道，況且，這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最好不要牽扯進來，既然明白對方是多麼恐怖的怪物，就應該儘早離開這裡，否則，只會重演被全滅的慘劇。”凌亂的劉海下，是一雙充滿了凝重之色的雙目，凌修再次警告着眼前的兩人，“你們也清楚，那不是開玩笑。”“魔術師是什麼人，我看到他使用了光束武器，難道和小愛還有檸檬一樣？”白燁並沒理會對方義正言辭的警告，反而繼續深入的追問。
“如果知道他是什麼東西的話，就好辦了，但從我和他戰鬥的經歷來分析，你的猜測恐怕是正確的。”凌修皺起眉頭，眼前閃過了一幕幕令他身理感到不適的畫面。
“也就是說，他的體內很有可能有能量罐？”白燁的雙眸頓時閃爍起了明亮的光芒。
“你不會是想擊敗他吧？我奉勸你不要妄想！”凌修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嚇住對方。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在努力做的事嗎？”白燁若有所指的說道，事情好像漸漸的有了眉目，凌修剛剛在佈置的陷阱就是爲了對付魔術師，而且，恐怕不是第一次了，“凌修，以下都是我的猜測，像類似的時間倒退，你恐怕經歷了很多次吧？”“想要否認，你們也不會信吧……”凌修看到白燁認真的眼神後，就知道這個年輕的自由領域引渡人不是靠自己言語就能嚇退的類型，“我沒計算過自己輪迴的次數，不過，應該不下於上百次。”平淡至極的口吻，但那背後恐怕是旁人難以想象的折磨。
“輪迴，真的不是你自己造成的？”白燁想從凌修那張麻木的臉上找出點什麼線索。
“不清楚，但漸漸掌握了一定規律，那恐怕是千寶之具的能力，至今，我還無法找到那東西，而且，大部分時間，我都花在了怎麼對付魔術師身上……”聲音越來越輕，大約是不想去回憶那絕望的輪迴過程。
多少次了，小愛被摧毀摧毀摧毀摧毀……
無數次的擁抱她，直到死亡。
自己幾乎就要崩潰了，不，也許在很久以前，自己的心靈連同身體，就已經壞掉了。
雙手從水中擡起，按在臉上，遮掩住了那已經扭曲的笑容，每一次的輪迴都令自己變得越來越麻木。
無數次的殺戮，令魔術師在他心中的陰影變得越來越濃厚，好幾次看到魔術師出現，就立刻放棄了反抗。
“贏不了的，我好像已經接受了這麼一個結論……連逃跑都做不到，唯一被允許的大概就是和小愛度過無數個五天時光……”按在臉頰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幾乎要掐進皮膚裡，凌修並不是麻木了，而是被巨大悲傷和痛苦吞沒。
可是，在白燁等人出現前，就連向他人宣泄都做不到。
自己的話，不會有人相信的。
所以，自己變成了瘋子。
自己是在和時間女神戰鬥……
爲了保護那個獨一無二的孩子。
凌沢愛。
“那麼，我們幫你如何？”白燁的提議雖然引來了羅允修驚訝的目光，不過看的出，這位瘋狂的劍客並不反對，被殺過一次就倉皇逃竄，完全不符合他的風格，“你的輪迴經驗，加上我們的戰鬥力，說不定可以幹掉魔術師！”
“我拒絕。”很是乾脆的站了起來，凌修的果斷令白燁和羅允修都愣在了那裡，“毫無勝算的戰鬥，只會平添犧牲，滾吧，離開我的領域。”跨出水池，抓起了備好的浴巾，快步離開。
“砰”移門被用力的關上，溫泉裡只剩下了白燁和羅允修。
“你怎麼看？”在水中翹起腿，身體跟着漂浮起來，羅允修的臉幾乎都要全部被水淹沒掉，唯一露在水面上的嘴巴大聲的嚷嚷起來。
“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放棄戰鬥的人，我覺得剛纔的話裡，有一部分可以相信，造成輪迴的是某件千寶之具，而他也一定撒了謊，千寶之具必然被他掌握在手中，可我們需要的情報還太少。”從水中一躍而起，跳到了青色的石磚地板上，白燁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我先去睡覺了，晚上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的對策。”說着，留下羅允修獨自一人在那玩水，揚長而去。
白燁並沒像自己說的那般堅定。
魔術師的恐怖已經領教過，祈語，羅允修，輕羽和自己四人算是隊伍裡最強的戰力，但在之前的戰鬥中，完全是被碾壓，再次戰鬥，也很有可能是這樣的結局。
最重要的一點，白燁沒有說出口，萬一這次又被全滅，自己這些人可以再次被輪迴嗎？生命不是遊戲，萬一被輪迴的只有凌修，那麼在這裡被殺掉的話，一切就會結束，那種迎來死亡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
寂靜的夜晚，白燁久久沒有入睡，走到了外面的空地上，黑暗中，好像有人偶少女路過，在撇了自己一眼後就迅速離開，一切都是那麼安寧。
誰又能想到，馬上，這些人偶少女就會失控的襲擊她們的主人，成爲敵人。
“真的要留下來嗎？就算不修好檸檬，也不會有人責怪我吧……”而且，連魔術師身上有沒有能量罐都是未知數，就要冒險賭上性命的去戰鬥，這根本不是自己的風格，白燁自嘲的嘆息一聲，不用想也知道，明天一早就帶着大家離開這片領域，就應該不會再發生那種慘劇，檸檬的話，或許還是找一處風水寶地，埋葬了比較好。
檸檬本人也不會希望自己冒着性命之危去救她吧？
“白燁……你還沒睡嗎？”含糊的嘟囔聲，只見從破舊的大廈裡走出了一身粉紅睡衣的祈語，腦袋一搖一晃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大概連腦子都是迷迷糊糊的。
“睡不着，出來透透氣，你看起來可不像是失眠，祈語。”一把扶住了腳步都輕飄飄的龍公主，幾乎是零距離的接觸，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沁人心脾的白蘭香。
“我……哈……想去廁所，看見你在外面走來走去的，有什麼煩心事嗎？”雙手用力揉着眼睛，很想努力的清醒過來，但祈語的努力好像不怎麼奏效。
“我沒事的。”“你臉上就寫着困擾呢……白燁，我們是同伴吧，不用一個人揹負起所有，雖然我不聰明，但一定也可以幫到你什麼。”月色下，睡意朦朧的祈語斷斷續續的說着，然後好像漸漸的清醒過來，“你白天就看起來怪怪的。”這位向來不怎麼思考的公主殿下，今天卻很精明。
“我沒事……好吧，的確發生了一些令人煩心的事，還有，就是要做出艱難的抉擇，祈語，如果要救檸檬，必須賭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還勝算渺茫，你認爲，值得嗎？而如果選擇不救檸檬，我們就會好好的活下去，不受傷害。”“要和那個叫凌修的男人戰鬥？”祈語雖然不明白要戰鬥的理由，可神情已經是一副準備就緒的樣子。
“不，不是和他，而是另外更強的怪物……”
“嗯……如果是我所瞭解的白燁，一定會去戰鬥的。”
“我可不記得自己是這種熱血青年。”白燁忍不住的笑起來，儘管笑容很苦澀。
“對於那些沒有關係的人，白燁你會選擇利用和放棄，不會有一絲的愧疚，可是，檸檬不是沒有關係的人，她是你的同伴，受到你認可的同伴！我所僱傭的嚮導，在過去的確很弱小，但他絕對不會丟下重要的人，即使是死，也會死死咬住敵人進行反擊！也許，有人會鄙視他的弱小，他的作風，可我明白的……白燁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白燁張開嘴，想要反駁的話被卡在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來，畢竟，祈語的表情是如此的堅定不移。
自己不是這種人。
明明如此骯髒，爲了復仇，利用，傷害了很多人，就連祈語，尼婭還有檸檬，甚至是有過肌膚之親的岑菲伊，艾莉絲，這些都是被列入利用名單裡的棋子罷了。
所以，不要用如此清澈的眼神看着自己，說信任自己。
自己早就沒有這個資格。
可爲什麼呢？
有一種高興的無法壓抑的心情。
“祈語，我……”白燁慢慢伸出手，下意識的想要去撫摸一下祈語的腦袋。
突然間，空氣驟然變冷，有什麼東西降臨了。
“誰？”祈語警惕的擡起頭，望向兩人頭頂上空漂浮着的人影。
是他嗎？
白燁的心臟加快了跳動。
“哦……這種鄉下地方也會有旅人路過嗎，本來不想引起大騷動的。”那是魔術師的聲音，白燁絕對不會忘記。
隨意，沙啞，還有……冷酷。
“快逃，祈語！”白燁轉身擋在前方，拔出誓約之牙，“趕快叫上老姐她們逃走！”“你們哪也不用去。”魔術師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祈語正神情茫然的呆在那，胸口被男子隨意的刺穿。
“白……白燁……”艱難的吐出了最後的聲音，祈語那漂亮的雙瞳正在失去光芒。
“祈語！放開她，你這個畜生！”怒火，點燃了理智，但也僅僅是一剎那。
魔術師正用那沾滿了鮮血的臉龐做出詭異的笑容。
下一秒，白燁的身體也被開了一個巨大的洞窟……
眼前一片黑暗……
“哈……哈……哈……”再次睜開眼，身前是一臉焦慮表情的白若嫣。
“小白，你怎麼了？”
“我……我……這裡是……”環顧四周，白燁只覺得渾身冰冷。
這裡是出境所。
時間是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