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尾聲的號角
山間的小木屋,靜靜的佇立在那,這是葉傾城的落腳點之一。
這位身兼美麗與強大於一身的女人剛剛包紮完傷口,這恐怕也是她出生以來第一次養傷的經歷,畢竟,如果不是深藍的特殊能力,根本不可能有東西可以在她身上留下傷痕。
“那樣的怪物,在以後還會源源不斷的被製造嗎?”坐在葉傾城面前的白燁皺起眉頭,雙手不自然的握緊,光是應付一個就如此費力,很難想象,成羣結隊的深藍破門而出會是怎麼樣的景象,那應該是比龍族統治世界更爲恐怖的畫面。
深藍,將會毀滅一切生靈。
“想要製造出深藍相同強度的怪物,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起碼眼下,我們還不需要擔心什麼,對了,從時間上看,他也差不多用回來了。”盤腿坐在牀上的葉傾城望向門口,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誰?”白燁跟着轉過頭去,只有白若嫣一直保持着冷淡的神情,不參與對話,她並不喜歡葉傾城,或者說,在人類的世界裡,她唯一喜歡的也只有白燁罷了。
“咯吱”推開門,一身樸素白色的男子站在那,在看到白燁和白若嫣後,也沒露出太過驚訝的神情,“都在吶。”隨後,轉向葉傾城,看到女人臉上滿是詭異的笑容後,無奈的聳聳肩,“你沒事吧,這次的刺客似乎不簡單。”聽的出,兩人關係並不一般。
“沒事,有孩子們在。”葉傾城無不自豪的挺胸回答。
“是你!”白燁已經記起了眼前的男子是誰,當年送給自己永恆之書的人,“你是……”能夠如此自然的和母親對話,第一反應便是對方應該是天海社一員,不過,還有一個可能的身份,白燁不敢問出口。
“我是天海社的說書人。”男子整了整外套,發現白若嫣只是不屑的撇了自己一眼,倒是白燁正死死盯住自己,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察覺到什麼,“同時,我也是你的父親,白燁。”太過簡單的回答,但足夠令白燁失神的站了起來,接着,陷入了尷尬的死寂中。
“出去找點吃的東西吧,難得一家人團聚,總該吃頓飯。”葉傾城輕輕跳起,落在地面上,伸手拍在了白燁肩膀上,“就是當來慶祝今天的勝利。”其實,葉傾城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下的情況,分明是最親密的家人,但彼此見面,就像隔了一層無形的隔膜,永遠無法接觸到彼此的內心。
或許,通過簡單的吃飯,可以來改變點什麼?
山林中的小溪裡,白燁和說書人正挽起褲腿,站在水中試圖捉魚,顯然,說書人不太習慣這樣的事情,笨拙的幾次出手,都沒能將滑溜的魚捏入手裡,反而是激起了一片撲騰的水花,打溼了全身。
“這樣可不行。”白燁擺擺手,強忍着笑意,看到說書人一臉的無奈,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似乎無形的消失了,“要感覺魚的動向,觀察,聆聽和等待機會。”白燁半蹲下雙腿,雙手打開五指,雙眼快速的掠過水波粼粼的水面,突然,左手沒有預兆的探入水中,抓住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黑魚,“看,就像這樣。”“真厲害,怎麼做到的?”發自內心的感慨,說書人自問沒有這麼專業的捉魚技術。
“小時候,沒東西吃,很長一段時間,幾乎就是靠着捉魚度日,畢竟,老姐的力量很強,隨便出手會把一條河都破壞的。”白燁聳聳肩,那段日子,白若嫣在控制力量方面,還未達到隨心所欲的底地步,有些精細的活都需要自己來做。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道歉的話總覺得反而更加對不起你。”站在溪水中的說書人看着已經長大的兒子,不知道該怎麼說才恰當,白燁出生後沒多久,便被他和葉傾城寄養在了一戶普通人家裡,沒多久,就聽說懂事的白燁離家後再也沒回來,再次聽說他的消息,是在白若嫣跟他相遇後,本以爲,這個孩子會從此過上穩定平靜的生活,哪知道又發生了流雲鎮的慘案。
“白燁,我……”
“不要說對不起,否則我會揍你一拳,哪怕你是我的父親,而且,如今我可是S級武修,你僅僅是舊人類。”白燁狡黠的彎起脣角,並沒有看不起毫無力量的父親,反而還是挺崇拜的他,能將S級的葉傾城推到,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我的人生固然充滿不幸和悲傷,但如今,我已經不會去抱怨和憎恨了,我擁有同伴,還有重要的家人,與其不停的咒罵和否定自己的過去,還不如……珍惜眼下的一切。”轉過頭,看到站在岸上的葉傾城和白若嫣,那或許是最美麗的一幕景色了,世界上最強也是最美的兩個女人。
“白燁,當年流雲鎮的事情,其實……”說書人忽然提起了那段已經被塵封的黑色歷史,或許會讓白燁不快,但作爲父親,有些話還是需要他來說。
“並非你所想的那樣,白若嫣她……”
“我並不打算去深究什麼,無論怎麼想,發生慘案的時候,老姐已經是天海社的首領,這份罪孽,就由我來揹負。”
“可你想過她的心情嗎,白燁。”說書人洞悉一切的目光落在白燁身上,讓後者很是不適的想要回避,“什麼心情?”“愛慕之情,若嫣和你母親一樣,是被人類製造出來的強者,沒有體驗過親情和愛情,而那份超然一切的力量,又讓她們與普通人類區分開來,迷茫,困惑,她們一直都有這樣的情緒,你的母親遇見了我,而白若嫣……則遇見了你。”說書人趟着水,靠近到白燁眼前,看着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的年輕人,伸手按在對方的肩膀上,“你們成爲了家人,在開始是好的,但漸漸的,這樣的關係反而會扭曲白若嫣的內心,她不願意僅僅當你的姐姐,她喜歡着你,已一個女人的立場喜歡着身爲男人的你,這樣的渴望不停蠶食和破壞着她不成熟的心智。”“我……”白燁又怎麼會不知道呢,那些往日被他故意視而不見的嬉笑打鬧,還有胡鬧發言,自己以爲,只要保持這樣的無視,就可以安然無恙的永遠當家人。
但這是不可能的。
人類的慾望無法被否定。
“如果繼續下去,誰也不能保證在未來,會發生什麼,白燁,有些事情,你必須做出決斷。”說書人知道,話說到這份上,自己的兒子必然會明白該怎麼做了,“這是你們姐弟必須跨越的門檻。”
白燁沉默無言。
岸上。
迎風而立的兩個女人也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基本都是葉傾城在開口。
“這樣的景色,總覺得很不真實。”葉傾城凝視着在溪水中一起摸魚,有說有笑的父子,心中翻騰着異樣的情緒,這就是家人間的親密感嗎?
“那孩子長大了,變成了可以依靠的男人。”
“廢話,小白向來值得依靠。”白若嫣只有在關於白燁的話題上,會有所回答,“說起來,我們也有許多年沒見面了,怎麼樣,外面的世界如何?”“腐臭,黑暗,除了有小白,其他都是一無是處。”白若嫣的評價可謂是很有她的風格,白燁以外的事物在她眼中都是多餘的。
“哈哈哈哈,我們本來就是凌駕在所有生物之上的存在,不過,在力量還沒覺醒前就能將你攻略,不愧是我的兒子。”葉傾城說到這,很是得意的笑出聲來,“切,小白跟你纔不一樣,他是……”“若嫣,我一直都將你當成家人,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有着同樣的遭遇。”用手指挽起耳邊盪漾的髮絲,葉傾城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傾城傾國的美感,白若嫣即使不喜歡她,也無法反駁這一點,“所以,從某些角度來說,我很瞭解你的心情,關於流雲鎮的事情,你還打算隱瞞嗎,白燁恐怕已經從趙炎那裡,知道了許多。”
“我並不想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當初的我只是……”白若嫣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身邊的人是自己最討厭的傢伙,立即又緘默不語。
“可是,錯誤已經鑄成,白燁可以堅持走到今天,無非就是因爲那份強烈的恨意支撐,別看他現在無所謂的神情,但我能肯定,他的內心中,有些東西已經被扭曲成畸形。”葉傾城沒打算跳過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下去,“白燁當然不會傷害你,他會獨自一人揹負下這些罪孽,可真的能做到嗎?憎恨多年想要幹掉的傢伙,竟然就是自己唯一想要守護的家人,強烈的反差下,他會變得如何?普通人恐怕就崩潰了,而白燁,要稍稍強於一般人。”葉傾城作爲一個旁觀者,可以清楚的看到白燁和白若嫣之間不斷扭曲的關係,這樣下去,遲早會崩潰。
“他始終還是個孩子,若嫣,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竭力剋制着自己的慾望,滿足於眼下的關係,你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嗎?”“我……不知道。”白若嫣的確不知道,想得越多,越是害怕。
家人的關係,已經變成枷鎖。
“我是,小白的姐姐啊!”這句話,彷彿是魔咒,令白若嫣的表情變得猙獰。
也變得痛苦。
“如何去面對一切,這就是你們要做的,若嫣,一味的拖延無視,只會傷害到彼此。”葉傾城仰起頭,不知道望向何處。
夜幕降臨,在窄小的小屋裡,白燁一家四口正圍坐在桌子旁,吃着烤好的魚肉還有挖來的野菜。
菜色簡陋,但充滿着四人從未體驗過的溫暖。
用餐結束後,葉傾城和說書人都提出了離開。
“你們在這裡休息一晚,然後朝着南面的路出發,就可以返回神州,白燁,若嫣,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們。”葉傾城在臨行前,首次嚴肅的告誡起兩人,“我們三人都是被世人仰望的怪物,有着可以改變世界格局的力量,這是幸運也是不幸,人類在敬仰我們的同時,也存在着恐懼和害怕,相信我,真正的敵人不是龍族,而是來自於我們背後的同胞,要小心人類。”留下了這段話,葉傾城和說書人消失在夜幕中,留下白燁和靠着門的白若嫣留在木屋裡,漫長的夜晚,彷彿不會結束。
神州柳城的廢墟上,是連綿不絕的營地。
李霄雲在指揮室內,接到一個個還算是好的消息。
天武國軍隊在星洛的率領下,衝破了龍族的封鎖,趕赴這裡,灰熊嶺的東宮頜也順利靠近中,龍族軍隊開始後退了,似乎打算在前方的平原上,和人類絕對決死一死戰。
“今天又有三萬人的部隊抵達,分別是唐國和中山國的部隊。”羅雯雯在一邊報告着最新的情況,五星將阿悟的死,被有心的渲染,然後,人類世界似乎都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各個小國派出了彼此的精銳部隊,匯聚在神州旗下,準備一鼓作氣,拿下龍族。
另外,崔俊身邊僅存的高手青龍門副首領陸文珏秘密抵達前線。
“你的意思是……”李霄雲還不能置信的在反問,剛剛從這位父親的心腹嘴裡聽到了什麼?
“陛下的意思是,從現在開始,神州所有部隊都聽你的調遣,這場戰爭,將會是你的基石,去獲得勝利吧。”陸文珏並沒將崔俊最後的計劃說出來,因爲,那是拼圖的最後一塊,這位還略帶仁慈和善良的繼承人不用知道黑暗的內容,“人類聯軍,現在共計二十五萬人,去戰勝龍族!”“我會的。”李霄雲強忍着急促的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是否能夠改變這個國家,甚至是世界,就看自己的這次指揮。
“我會贏的。”那些在另一個世界的同伴,正看着自己呢。
“這是,最後一戰。”李霄雲堅定的說道。
“啊,沒錯,最後一戰。”陸文珏神情詭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