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傳承的理想
深幽的地下洞穴內,被作爲了臨時的避難所,留下的老弱婦孺們幾乎都聚集在這裡,在最深處的角落裡,雲依靠在冰冷的石壁旁,病懨懨的撫摸着手中的煙管,身邊盤坐着雙手托住下巴,鼓着臉頰生氣的白若嫣。
“還在鬧脾氣?他又看不到,小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這麼做都是爲了我們的安全。”雲依撇了眼好友的神情,很清楚理由,白燁與她們分別了許久才能重逢,卻又馬上分開,對於世界第一弟控的白若嫣來說,的確是最殘忍的懲罰了,“才~沒~有~呢~”心情糟糕的轉過頭去,白若嫣發現弟弟陪伴在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而且,有種奇怪的感覺,這次白燁回來看自己的眼神,變的和以前很一樣,“那一定是慾望的眼神,沒錯,小白也終於覺醒了肉食動物的一面,他對我這個姐姐有了想法!”“喂喂,你又開始走偏了……”雲依苦笑着想要舉起煙管敲打對方的腦袋,忽然,一個扎着辮子的小女孩走了過來,手上捧着一隻裝滿了藥水的碗,“檸檬姐姐叫我拿給你。”她是皇甫銳的養女,稚嫩的臉上有着不相匹配的成熟,甚至,要比白若嫣那個長不大的孩子還要懂事點。
“我記得,你是叫……”雲依努力思索着這個孩子的名字,隱約記得,她有介紹過自己,“我叫皇甫思夢。”脆生生的聲音,小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碗,生怕打翻了,“快趁熱喝吧,姐姐,檸檬姐姐特別交代了!”“嗯,謝謝啦。”接過碗,一飲而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體質排斥着這裡的氣候,自從來到新國後,就一直沒好轉,雲依將空掉的碗捏在手中,品嚐着藥水的苦澀,“姐姐,爸爸和大家出去戰鬥了,他們會平安回來嗎?”皇甫思夢有點不肯定的詢問着,避難所裡的大家好像都很迴避這個問題,每當自己問起,就會被岔開話題,難道說,就連那麼厲害的爸爸也沒辦法戰勝嗎?
“會的,大家都會平安無事。”這次做出回答的是尼婭,她從洞穴外回來,似乎是去探查了一下情況,可以確定的是周圍暫時沒有龍族的蹤影。
看到巨大的鎧甲走來,皇甫思夢頓時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連連點頭道:“嗯,我就知道爸爸不會輸的!”“所以,等待着他們回來吧。”尼婭也沒有被帶去天堂之路,這令她着實耿耿於懷了好久,如今,她們能做的,無非就是靜靜祈禱重要的人凱旋而歸。
雲霧繚繞的天堂之路,人類軍隊就隱藏在其中,蓄勢待發。
身材高大的雷煌獨自一人屹立於山坡上,放眼望去,數不清的人類正隱約浮現其中。
閉上了雙眼,能看見一張清秀美麗的面孔,那是屬於它女兒的面龐。
“父親,我要嫁給陛下。”如此的堅定不移,並不是因爲什麼可笑的愛情,自己的女兒爲了達成一個可笑的理想,準備挑戰龍族中的鐵律。
記憶裡的自己回答的很是斬釘截鐵:“不,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剛剛所說的話,也會當做沒有聽見。”
“父親!”
“龍族的血統高貴無比,所以,數百年來幾乎很少出現混血,你真的明白嫁給陛下的後果嗎?你們所誕下的子嗣將會一生揹負雜種之名!”雷煌的聲音很是尖銳,可是,女兒的表情不曾動搖過,“我們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首先,就要從身邊的陋習開始改變,與人類無盡的戰鬥,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對我們一族而言,需要的或許僅僅是和平而已。”女兒最終還是堅持己見的嫁給了當時的黃金之龍的王,結果,自然也如自己所料,祈語從出生起就被不公正的對待,罪魁禍首,便是那個滿腦子天真想法的女兒。
轉眼間,記憶的畫面切換到了白色的房間裡,雷煌靜靜站在一臉死氣的女兒牀前,貴爲王妃的它迎來了生命的終焉,可身邊卻連一個悲傷的同胞都沒有,雷煌低下頭,俯瞰着那張不再充滿朝氣的面孔,曾多少次輕輕觸摸,就像是一件珍貴的寶物,不忍用力。
“父親,是你嗎?”睜開雙眼,目光迷離的它正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真抱歉,讓你看到了那麼狼狽的樣子,還有,可以的話,以後希望你能夠照顧祈語,畢竟,我不在的話……”到最後,言語變的細碎不清,大概,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雷煌這位五星將,不由的彎下身子,單膝跪在牀邊,佈滿老繭的手緩慢的伸了出去,握住了女兒的手掌,很冰冷。
“父親,爲什麼要發抖呢?”意識模糊的龍族王妃敏銳的餓捕捉到了這一點,堅毅的父親恐怕內心正忍受着自己都不曾瞭解過的悲傷。
“你後悔嗎,沒有聽我的話。”沙啞的嗓音裡充滿了疲憊,還有許多無法道明的情緒,雷煌間接回避了女兒的疑問。
“如果說後悔的話,不就等於否認了我這一生的努力了嗎,父親,我是個任性的孩子。”側過臉來,凌亂的長髮僅僅貼在白皙透明的臉蛋上,充滿着虛幻的夢幻感,彷彿隨時會消失。
“祈語好像過來了,父親,要說唯一後悔的事,便是有了祈語的存在,因爲我的理想而被犧牲,它本該擁有更好的生活,即使說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濟於事……”眼角,有晶瑩的淚光閃爍,騎士多想再陪伴着那個可愛的孩子,看着她一天天變的美麗,那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明明後悔着生下了她,給她帶來了最壞的童年,可我又忍不住感到幸福,能夠擁有這個孩子,如果有一天,那孩子想要離開這裡,前往外面的世界,到那時候,我希望父親您不要過多的苛責它,可以嗎……”
“祈語是我的外孫女,我當然會保護它……還有,你也會活下去的,怎麼可以輕易認輸……”聲音在喉嚨裡翻滾着,然後被用力擠出。
“謝謝您,父親。”手指從那雙厚實的手中滑落,閉起雙眼,就像是凋零的鮮花,燃盡了剎那的生命,雷煌木然的看着不會再和自己說話的女兒,世界的顏色頓時黯然無光。
忽然間,房間的門被一個小身影推開,祈語探進頭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母親,我來看你了……”說罷,一溜煙的跑到了窗前,看到平時充滿威嚴感的外公失魂落魄的跪在那,而母親,則帶着和平時一樣的美麗,靜靜沉睡着,“母親睡着了嗎?”祈語不敢大聲的問,很是害怕的看着外公。
“啊……它睡着了,會做一個漫長的好夢……”渾濁的淚水沿着那滿是滄桑的面孔傾瀉而下,雷煌在這間與世隔絕的密室中,竭力剋制着想要忍住淚水,但最終還是失敗了,是它害死了女兒,如果當初更加堅決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時隔多年,雷煌迎來了最期待的戰爭,人類和龍族的總決戰。
“看到了嗎,人類和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存在和平共處的可能,你抱着如此天真的想法嫁給陛下,妄圖改變我們一族,可最終的下場是何等的悲傷,現在,祈語也受到你影響的走上了這條道路,同樣的悲劇我不會再允許上演,將人類全部殺死,這樣,祈語就會放棄那無聊的想法了吧。”爲此,自己不惜將祈語囚禁起來,剩下要做的,就是把眼前所有的人類,摧枯拉朽的一波毀滅,“你們準備好了嗎!”洪亮的聲音,迴響在天際,也迴盪在身後那片黑壓壓的軍隊上空,“是!”赤炎之龍的戰士們期待已久的屠殺就要開始了,“那麼,進攻吧!”一聲令下,赤色的洪流開始朝着天堂之路涌去,將新國人類最後的希望,徹底碾碎!
大地開始晃動,也爲龍族那壓倒性的力量感到害怕。
武易舉起了手中的長劍,目光迎向前方的死亡洪流,心跳默默加速着,要說不害怕,必然是騙人,可在害怕死亡的同時,更多的跳動則是因爲渴望戰鬥的激動,“來了!”麾下的士兵們紛紛抓緊了手中的兵器,肩並肩的靠在一起,組成了一道人牆,“是我們的滅亡,還是嶄新的未來,就在今天得到答案吧。”先鋒隊已經突入到山脈地帶,落入它們眼中的是一座座連綿的軍事工事,“哈哈,那算什麼,軟趴趴的土牆就想擋下我們?”赤炎之龍的士兵們戲謔的笑起來,輕易的粉碎了礙手礙腳的障礙物,撞上了天武國的八百勇士。
“盾,起!”湯瑞麟冷靜的發出了號令,那羣全身緊繃的士兵們迅速舉起了左手上的鐵盾,架在前方,“轟隆”與赤炎之龍士兵的拳直接碰撞在一起,很快,有人倒下,隨即被下一個人填補上,戰鬥已經開始。
而云霧之上,一支數量不多的赤炎之龍部隊悄然抵達,一隻只翱翔飛騰的赤炎之龍,已遮天蔽日的氣勢席捲了天空,就算擁有地理上的優勢,人類也不見得有多麼大的勝算,駐足在一峭壁上的皇甫銳表情凝重的看着前方宛如末日的畫面,“動手!”“轟隆”不知道從哪裡發射出來的火炮,擊中了一頭飛翔在頭頂的赤炎之龍,那是一個開始的信號,隱藏在雲霧之中的炮臺開始了瘋狂的轟炸,很快就有兩頭巨大的飛龍墜落,不少人爲此握拳叫好,但下一秒,場面變得寂靜無聲,因爲有着一頭紅髮的雷煌從天而降,用腳粉碎了一臺藏於雲海中的炮臺,控制炮擊的三名士兵也在剎那被火焰燃成了灰燼,“雕蟲小技,這就是人類的手段?”張開嘴,一團赤色的霧氣從中噴涌而出,雙眼中閃爍的是不會熄滅的殺意,“下一個炮臺,應該是在……”憑藉着過人的聽力,雷煌迅速起跳,無視了雲海中隱藏的懸空陷阱,快速的落在了另一處山峰上,腳下的炮臺應聲而碎,奇怪的是,這次沒有人類的慘叫,提前預料到撤退了嗎?
不,還有一個人在。
一個年輕的人類男子。
“你就是赤炎之龍一族的五星將,雷煌?”白燁從翻滾的雲海中現身,仔細打量起了祈語的外公,和那位善良可愛的小公主不同,雷煌可以說幾乎是兇悍的代表性人物。
“知道我身份,還敢站在這裡?”奇怪的是,眼前的人類男子壓根就不能令自己產生任何的威脅感,雷煌嗤笑着走來,“是瘋了嗎?”“祈語在哪裡?”龐大的身軀在同一時刻停下,大約是很震驚能從人類嘴中聽到這個名字,隨後,立刻想明白了什麼,“你就是在人類世界和祈語一起行動的傢伙?就是你們,蠱惑了那個孩子嗎。”憤怒的咆哮聲,雷煌似乎被什麼事情刺激到了一般。
“蠱惑?這還真說不上,那傢伙可是比我們人類還要積極的想要獲得和平。”白燁很少聽祈語提起它的族人,雷煌算是少數出場較多的一位了,聽說,它和祈語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麼融洽,甚至可以說,祈語是被討厭的一方。
“它會爲那無聊的行爲付出代價,當然,你也是,人類。”雷煌重新邁開步伐的走來。
“我打敗你的話,就能救出她了吧?聽好了,祈語的夢想雖然可笑荒謬,但我既然答應了它的請求,就會完成委託,現在,把她還給我!大蜥蜴!”誓約之牙出鞘,白燁即將挑戰五星將中另一頭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