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愛離別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期間陳萱一直在給陸青染髮微信,對方卻完全沒有迴應,時間越久她越心焦, 終於有一天沒忍住, 她去找了陸青離。

從陸青離那裡得知, 陸青染去了Y國, 正在那裡準備語言學校的的入學考試, 學業繁重的同時加上時差影響,這才一直沒能回覆她的消息。

“那麻煩你和青染說一聲,抽空給我回個電話, 她走的突然,我們大家都很擔心她。”

陸青離淡漠的眼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邊, 微微點了點頭, “我會跟她說的。”

三天後, 陸青染終於有迴應了,不過不是電話, 是微信消息。

此時的陳萱哪裡顧得上陸青染只是給她回微信,畢竟能有個回覆就不容易了。

三木九:萱萱,最近有點忙,抱歉沒有及時回覆你的消息。

三木九:聽我姐說,你找了我好幾回, 實在不好意思, 走的那麼突然, 也沒請你們吃頓飯。

萱萱:你這傢伙還說這個, 一聲不吭就休學了, 連個面都不露,我們都以爲你怎麼了呢!

陸青染躺在病牀上, 虛弱的勾出一個笑,緩慢打着字。

三木九:我也是考慮很久才下的決定,家裡舅舅催得急,準備資料也要時間,這纔沒來得及和你們好好道別。

三木九:等我學成歸來,一定好好請你們大吃一頓,A市所有餐廳任你們挑。

陳萱幾乎能想象出來,陸青染打出這行字時臉上囂張又欠揍的表情了,她低低一笑,兩手噼裡啪啦開始打字。

萱萱:這可是你說的,餐廳檔次低了我可不依!

三木九:放心,保證讓你滿意。

陸青染點擊發送,嘴角的笑容卻漸漸變得苦澀,她有沒有未來都不好說,竟還和萱萱做這樣的約定,以後她知道了,一定會罵她的吧?

萱萱:對了,你現在出國了,之前答應淺草的《遇鬼》2的後期,你打算怎麼辦?

三木九:幫我推了吧,我在這邊又是語言學校又是文化差異,近期是不會有時間做後期的。

三木九:你幫我跟淺草好好說說,這件事是我不對,請她諒解。

萱萱:放心吧,二次元不必三次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都能體諒的!

陸青染莞爾。

三木九:那就好。

聊得正歡,陳萱突然想起黎靳囑託她的事,看聊天對話,陸青染此時應該情緒還好,正好也難得聯繫上,她便一併說了。

萱萱:有個事我要告訴你,也算我多事,希望你聽過之後不要生氣。

三木九:說吧!

萱萱:黎靳快要走了,7月8號的飛機,他一直聯繫不上你,託我給你帶句話,他說一年後他會回來見你,到時候會向你解釋。

再次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陸青染覺得心裡無波無瀾,不是無動於衷,而是最近半個多月的住院,她的心口早已經痛到麻木了,縱然曾經心再痛,如今也只剩惘然了。

看見聊天界面一直沒有消息過來,陳萱唯恐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週轉。

萱萱:聽他說,是你提的分手,我知道,你一定是聽說了他要去M國交流學習,所以才做了決定要休學出國的。

萱萱:其實何必呢,你們倆感情那麼好,他明顯還在意你,你又一直喜歡他,他既然託到我這裡幫他帶口信,一定也是想要挽回這段感情的。染染,你也別犟了,他要是再打電話找你,你給他一個機會,接電話吧!

陸青染一字一句的看着陳萱發來的話,每一句都戳到她的心尖上,可是如今,她再沒有資格去欣然接受這份感情。

她活不長了。

這時,病房的門被打開,護士進來看到陸青染側躺着身子握着手機,神色一下子慌張起來了。

“陸青染,剛做了心臟手術,你怎麼能側躺呢?”護士走到病牀邊,溫柔的奪去她的手機,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身體仰躺,生怕她胸前的傷口有什麼異常。

“你可千萬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林教授好不容易纔把你救回來的!”

陸青染輕輕扯了下嘴角,“我知道,讓你擔心了。”

她把視線落到牀頭櫃邊的手機上,虛弱的對護士說:“護士姐姐,請你幫個忙,打開我微信第一行聊天界面,你給她發個消息,就說我在忙,下次再聊。”

“啊……哦。”護士拿過手機劃開屏幕,入眼就是微信聊天界面,找到第一行名叫“萱萱”的人,她按陸青染說的給她發了消息。

“行了,已經發了,你可別再亂動了,你的傷口要好好養。”

“好,謝謝護士姐姐。”

——————

7月8號那天,陸青染躺在病牀上翻來覆去,心裡的不踏實和着心口一陣一陣的劇痛,折磨的她痛不欲生,有那麼一刻,她簡直想就此死去算了。

“你怎麼了?”這天是陸青離在病房看護她,見她神色猙獰痛苦,不由放下筆記本電腦走到病牀前關切的詢問。

“心裡難受……”

一般情況下,陸青染是不會主動說自己心裡不舒服的,自住院以來,醫生護士問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心臟、她的傷口,從來沒有人關心在經歷過多次反覆的心臟手術後,她的心理是否還能承受的住。

也許是因爲今天的日子太特殊,她想起了那個從此踏上異國土地的人,想到在她有限的生命裡,她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心理的痛苦和着逐漸喪失功能的心臟一起作用,終於逼得她將這一句難過說出了口。

“姐,我好難受,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靠着反覆的心臟手術艱難存活,連呼吸都要靠着機器運轉來支持,這樣的她活着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你在胡說什麼!”陸青離一下子冷了臉,“住院以後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會積極配合醫生治療,說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還答應了媽媽,出院以後要吃她包的水餃的,結果你現在又在說什麼?”

陸青染神色痛苦的閉上眼,沒錯,這些都是她說的,可是她真的有些堅持不下去了,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險,她心裡很清楚。

“姐,快二十年了,我有些堅持不下去了!”緊閉的雙眼留下澄澈的淚水,這是第一次,陸青染在陸青離面前哭。

“堅持不下去也要堅持!”陸青離冷聲道,“你知道媽媽爲了你的病內疚了多少年,你也知道家裡爲了治你的病這些年都付出了什麼,都堅持二十年了,你現在告訴我堅持不下去?”

“不可能的,陸青染,我告訴你,無論如何你也要給我堅強的活着。”不自覺的,陸青離眼眶裡已經帶了淚,“林叔叔已經在全國各地緊急聯繫心臟了,你再等等,一定會有辦法的!”

陸青染緊閉着眼不願睜開,這蒼白的世界,她已再不想面對。

陸青離站在病牀邊良久,緊盯着陸青染的同時也在竭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等到情緒恢復,她拿着手機出了病房,臨走時不知怎麼想的,把陸青染的手機也帶了出來。

她原本是想出來給爸爸打電話,和他交流一下陸青染的情緒和心裡問題,誰知剛把陸青染的手機塞回口袋,就聽見微信震動的聲音,她拿出來一看,突然愣住了。

黎靳:我走了,一年後見。

陸青離好像明白今天陸青染爲什麼會突然想要放棄了,原來竟是因爲黎靳要離開了嗎?

她當機立斷的拿出自己的手機給陳萱打電話,從她爲陸青染辦理休學開始,只有陳萱一直追着在問陸青染的下落,尤其陳萱還和黎靳認識,問她是再好不過。

電話接通的很快,那邊陳萱似乎在一個很繁華的地方,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很吵。

“喂,陸青離?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陸青離要竭力分辨才能聽清楚陳萱說了什麼,她冷聲說:“有點事問你,你能去個稍微安靜一點的地方講電話嗎?”

陳萱這時候才意識到她所處的環境對電話那頭的人實在是不友好,“好,你稍等一下。”

半分鐘後,陳萱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開口問,“現在好了,你想問什麼?”

“今天黎靳要離開是嗎?”

“對啊,他去M國交流學習,今天的飛機。”這個她早就和陸青染說過了,只是她不太明白,爲什麼陸青離要來問他這個。

“去一年?”

“對,這是A大和M國G大的校際合作項目,黎靳他過去交流學習,爲期一年。”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是什麼時候的飛機?”

“這我就不知道了。”陳萱在這邊連連搖頭,搖到一半想起來,她好想可以問問袁煥。

“你等等,我問問他室友,看他知不知道黎靳的航班號。”陳萱看了眼手機說,“我先掛了,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好,麻煩你了。”

掛了電話後,陸青離劃開陸青染的手機,打開微信界面找到和黎靳的對話界面,裡面全是黎靳發來的消息,從半個多月前到今天爲止,有簡單的微信消息,也有視頻通話、語音通話請求,無一例外都被陸青染無視了,滿滿的屏幕裡,一直都只有黎靳一個人在說話。

兩分鐘後,陳萱的電話過來了。

“黎靳的航班號是CA1401,下午三點二十起飛。”

“我知道了,謝謝!”

陸青離看了眼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她給家裡父母打了個電話,讓她們來醫院照看陸青染,她則獨自一人出門打車直奔機場。

她的傻妹妹,她根本就放不下黎靳,她明明那麼堅強,卻膽小到連接受黎靳的好意都做不到。

不用說,陸青染一定沒有和黎靳交代她的病情,甚至很可能兩人分手,都是她自己主動提起的,而不是她說的感情不合和平分手,黎靳這二十多天裡發的無數條消息就是最好的證據。

她一定要趕去機場攔住黎靳,最起碼,她要讓黎靳來醫院見陸青染一面,她現在急需鼓勵和支持,而黎靳,或許就是她生命裡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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