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殿之上,羣情暗自騷動,實在是有太后在上,不敢明着騷動!
楚寧的名字落地後,馮太后將目光緩緩的投向了角落方向,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她的笑容讓人有種很痛快的錯覺。
“楚大人可在?”
馮太后的聲音穩穩的在大殿上傳出去,在孫將軍惋惜的目光下,楚寧從容起身。
“臣在!”
“上前來。”
“是!”
款步輕盈,身姿灼灼,氣度從容,在衆人的注視下,楚寧來到了大殿中央。
“武庫司郎中楚寧,參見太后,見過南陽使者。”
四個南陽使臣的目光都集中在嬌小身影上,就這?破了他們所向披靡的火器,又接了旨揚言半月內退瘟疫?讓二公子晝夜難安,不顧一切也要殺之而後快的人才?
只能說,想象與現實差的也太遠了些。
主使回了楚寧的禮,轉身對馮太后笑道:“太后莫要開玩笑呀,如何能證明此女就是楚寧?太后可不要太寶貝她,不忍割愛哦。”
主使雖然含笑而說,但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不相信眼前站着的小女人,就是讓他們日夜難安的楚寧,也難怪人家不信,楚寧現在的模樣,完全沒長開的小豆芽!
楚寧盈盈一笑:“主使此話讓太后如何作答?就如本官問,主使如何證明你孃親就是你孃親?”
呃!
噗的一聲,從智王處傳來,沒錯了,這大殿之上,也只有楚寧還敢言辭如此犀利,也只有假扮智王的皇上敢當衆噗出聲。
馮太后掛着不悅的表情,擡袖緩緩繞了半圈。
“文武百官都在大殿之上,若是南陽使臣不信,自可隨意詢問。”
南陽使臣環視了一圈,文武百官個個冷眉冷眼,等着他們發問一樣,這樣的架勢擺出來,還有什麼可問的。
主使轉頭看着比自己矮一頭的楚寧,剛要說話,剛剛的那個副使走上前,與他耳語了幾句,隨之,主使看向楚寧的眼神就一變再變。
楚寧也轉身,大剌剌的將那個副使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長相雖然也清雋,氣度也不凡,但跟大奉的幾個美男比起來,差了一截子,可也能是楚寧的口味被睿王和鳳歸給練高了。
“這位副使,我們之前可見過?”
楚寧突然問話,氣度不凡的副使上前一步,那一臉的笑容,讓楚寧感覺不適,好像毒蛇已經纏在了身上。
“回楚大人話,並未見過,但將來未必沒有見面的機會。”
聞言,楚寧看着他的表情,眨了兩眼,忽然轉回身看着太后,等她說話的意思。
這個空擋正好夠馮太后思量這件事,決不能讓楚寧嫁去南陽,楚寧是大才,擁有她的一方必定如虎添翼。
其實她心裡給楚寧安排的最好歸宿是鳳歸,可現在被睿王捷足先登,楚寧不能給睿王,更不能給南陽了!
人才,不能被自己利用,寧願毀之!
“楚寧。”
“臣在!”拱手。
“南陽使臣帶着誠意而來,你可願?”
保持着拱手低頭的姿勢,楚寧卻沒有回答,殿上也隨之安靜下來。
衆人心裡明白,以楚寧現在的名聲和才能,馮太后絕對不能讓她嫁到南陽去,可現在南陽使臣明着來強娶,着實讓馮太后騎虎難下。
沈鎮當即就坐不住了,蹭的一下要站起來,卻被身邊坐着的老臣擡手攔住,默然搖頭,沈鎮納悶的看着他,老臣拱手,聲音很低。
“陛下莫急,太后不會讓楚大人遠嫁南陽。”
沈鎮眨眼:“你確定?”
“老臣確定。”
“好,如果你說對了朕給你升官兒。”
呃,已經是一品大員的老臣一臉乾笑,這官兒升的,可真是隨隨便便。
四周人都暗中給皇上使眼色,暗自搖頭,十分確定的樣子,沈鎮難得的耐下性子,嘴巴鼓老高,看着殿上。
良久,楚寧擡起身,看向身側站着的四個南陽使臣,轉眸之間,帶着冷然的嘲笑,主使看見了,眼皮一跳。
轉回身,再拱手,語調悠然:“臣願意,臣非常願意。”
什麼?她說她願意嫁?馮太后的手指在衣袖的掩蓋下,死死的捏住了龍椅的扶手。
殿上衆人表情各異,面面相覷,震動不已,幾個武將已經坐不住了,十分擔心楚寧是不是看不清眼前形勢,隨口胡說。
文官們則撫着鬍鬚,目光深邃的看着楚寧,一臉探究的意思,她張嘴就說願意,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四個南陽使臣就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了,表情有些發乾,副使推了主使一下,主使反應過來,高高興興的上前一步。
“如此正好,南陽二公子傾心想娶,楚大人也願意嫁,這樁美事就算成了!”
說是高興事,但太后老女人的臉子卻慢慢撂下了,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楚寧,嘴角帶着笑。
“楚卿可是真心想嫁?莫要害怕,有哀家做主,若你說不願嫁也無妨,哀家不會委屈了楚卿。”
馮太后這話說的,不可謂不直接了!
楚寧笑笑,拱手:“謝太后美意,臣已經說了,臣想嫁,太后又不信,臣若說不想嫁,太后可能也不信,臣到底嫁不嫁,太后早有決斷了不是麼?”
馮太后眯着眼睛:“楚卿當真想嫁?”
“想!”
呵!這一來二去的,衆人算是看明白了,楚甯越是說想嫁,馮太后越不會讓她嫁!楚寧嫁過去若是不情不願,或許還不會對大奉造成威脅,可若是她這般興高采烈的想嫁,那她絕對會是南陽的羽翼!
文官們撫着鬍鬚,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這個十四歲的少女,她識微見著,洞若觀火,卻不聲不響,看破不戳破,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心智實屬罕見。
沈鎮又坐不住了,揪住旁邊的老臣。
“什麼意思?她說她想嫁?”
老臣緩緩搖頭:“陛下稍安勿躁,楚大人謀算過人,她這是在自救。”
沈鎮年紀小,智商低:“自救?”
老臣露出一片欣慰之意看着楚寧的背影:“剛纔那一幕,若是楚
大人說不想嫁,恐怕活不過今日了,被太后下令當場杖斃都有可能,可若是楚大人說想嫁,或許還能爲自己爭得一線生機。”
在沈鎮震驚的說不出話的時候,老臣又喃喃:“是了是了,我們這些老傢伙都想不到她會這樣說,人才,實屬人才,可惜了。”
“可惜了?什麼可惜了?”沈鎮一句沒聽懂,這個着急!
老臣嘆口氣:“楚大人是個人才,太后絕不會讓她落在南陽人手裡,南陽人也對楚大人勢在必得,但是太后與南陽人都抱着一個心思,若是楚大人留不住,寧可殺了她。”
殺了她這三個字入耳,沈鎮沉默了,他雖然只有十歲,但從出生起就生活在宮中,對這種風雲詭譎的手段不陌生,可以說胎教之一就是這種東西。
皇上沉默,老臣卻無不惋惜的繼續說:“楚大人若說不想嫁,南陽人一定會逼着太后將楚大人立即殺害,此時太后也看出了南陽人對楚大人的勢在必得,楚大人就絕對活不成。”
沈鎮發急:“什麼叫活不成,母后可以一力保住她的!”
皇上畢竟只有十歲,還很天真,老臣自覺剛纔已經跟皇上說的多了,接下來要討論太后的心思,他便不想多說。
“或許吧,老臣不敢揣測太后的心意。”
沈鎮斜了老傢伙一眼,哪裡是不敢揣測,是揣測出了不好的不敢說!
如果今天楚寧必死無疑,沈鎮忽然覺得心裡特別特別特別不是滋味,搓手!
很顯然,南陽使臣也沒想到楚寧會不按套路出牌,在他們的預測中,楚寧明明應該說不想嫁,然後他們順勢奪了主動權,定楚寧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在大殿之上就逼馮太后杖殺楚寧,永絕後患。
卻沒想到,明明計劃好的一切,最大的變數出在了一直被忽視的人身上!
南陽主使很誇張的笑了一聲:“既然這樣,就請在我等的身邊安設一座,讓楚大人與我等同席,也算合情理了!”
這是要將楚寧一直控制在自己手裡了!
馮太后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但是轉而心裡又定了,楚寧被他們抓在手裡又如何?現在四個南陽使臣都在大奉,在她的掌握中,還愁找不到機會弄死楚寧麼?
想到這,馮太后笑容可掬,擡首吩咐:“賜座。”
下邊的太監剛要動作,忽聽大殿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慢着!”
聲音響,衆人驚,看向發聲處,智王殿下搖搖的走了出來,走到大殿之上,站在楚寧的身邊。
一直坐在沈鎮身邊的老臣此時是一百個痛心疾首,剛纔他只注意楚寧的一舉一動了,完全忽略了皇上的臉色,這下好了,皇上恐怕要壞事!
見沈鎮走出來,馮太后眼色那個黑!周圍人也有些坐不住的,羣情動盪之際,四個使臣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大搖大擺走上來的智王,眼中閃過狐疑。
“智王殿下何意?”
馮太后咬着牙,出口的話也帶着火藥味,可惜,被沈鎮直接忽視。
楚寧也轉身意外的看着沈鎮,沒想到他會突然站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