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有蠻。
生以荒修之血煉,成蠻修。
蠻之修,尊古獸,崇天地。
遂,以圖騰古幡爲修之根本,行走荒界。
蠻有神,不過三。
太古初而鼎,後,太古崩。蠻入荒,立像爲念,喚蠻神。
然,蠻神逝,雖喚千年仍不得其音。
蠻殤!
後部落紛戰,死傷無數,蠻崩。
雖生於荒,卻不得荒之氣。
再無蠻神現......
——《蠻史》
清晨,淡金色的陽光燃遍天空,韓立迷迷糊糊的醒來,不知何時身上已蓋着一襲薄紗。
小獸們紛紛各自玩去了,敕也不知去了哪裡,整個山峰之巔惟他一人。
想起昨夜所經之事,韓立仍覺得猶如夢幻泡影,摸了摸小褂裡貼身的小兜,裡面鼓囊囊的,韓立這才明白,原來都是真的。
一日之變,猶如天外。
閒來無事,韓立再次取出白靈贈與他的那塊獸皮來,看着上面彎彎曲曲的小字,實在有的摸不着頭腦,他本來就生在蠻荒小村落,雖然也有自己的文字,但是和這種卻完全不一樣。
韓立不知道的是,他並不是荒,而是蠻。他所學的是蠻族的文字,他所知道的一切也是蠻族的文化。
白靈身爲真言宗之仙,其實剛剛接觸韓立的時候從他的語言和衣着便知道他是蠻人,不過在她看來,荒與蠻並無太多區別,何況對方只是一個九歲孩童。
又哪懂得蠻荒之爭,都是千萬年的往事了,何必再引到如今?
蠻與荒,都是這方大世界的生存者,每一族都有其生存的權利只不過,人心浮動,爲利所趨。看不到罷了,又或者看到也當做看不到罷了。
蠻無法修荒,這是上古就有的自然定律,白靈贈與韓立的是一頁古卷,其上並無蠻道,也無荒法,只有一些荒古奇聞罷了,而且文字已然久遠,不可辨。
在白靈看來,韓立天性單純,雖爲蠻族,但無蠻性。
若得蠻道,保不準會變其心性,若日後強大,成荒之害,自己則成了罪魁禍首。
她並不想韓立介入其中,倒時候荒蠻難兩全,若斬韓立,白靈自問於心不忍,此道非心。於是,心裡便想着讓韓立就此過一生罷。
然,白靈雖聰慧,卻不明命之道。
乃一個緣字起,正所謂命所指,必讓其所經,便不悔。緣,難測。
......
蠻殤。
萬里冰封,天地崩而落血雨。
蠻神逝。
億萬萬蠻人甘爲其葬。
有古蠻智者,列《蠻傳》於世。
傳其上刻印蠻修神之法,遂,遺族爭奪。
皆戰。
《蠻傳》失。
蠻族散。
——《古蠻記》
......
韓立拿着獸皮翻來翻去,就是看不懂上面扭曲的文字,抓耳撓腮,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辦纔好。
“當時若是問白姐姐此文如何讀就好了,偏偏要充大,這下一個字也看不懂,還修煉什麼荒法?”韓立坐在草地上獸皮卷拿在手上,不無沮喪的說道。
“你在這裡嘀咕什麼呢?”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
韓立頓時就擡起了頭,金色陽光下的白靈更是美麗可愛,讓人心神不由得爲之飄搖。
韓立站起身道了一句白姐姐好,隨即坦誠,言道:“不瞞白姐姐,這獸皮捲上的文字我看不太懂,不明其中所指,請姐姐教我。”
白靈笑了笑,心道其實自己也不完全看的懂,便言道:“古卷你先收起來吧!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向師傅說了你的境遇,師傅說讓我帶你去真言宗一趟,與她一見。再做定奪。”
其實,這也是白靈善心作怪,本來她是願韓立在孤峰生活一生就此隱瞞下去,但是又仿覺此法不妥,遂想出個折中的法子,既然韓立想要學習荒法,不如就讓他拜入真言宗,至於能否學到東西,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不過師尊那關是必須得過的,師尊是真言宗的老派人物一向鄙夷蠻族,認爲其荒蠻無理,粗鄙不堪之極。
所以一定不能讓師傅知道韓立的身份來。
蠻荒之人區別並不大,只是衣着和圖騰的區別而已。
然而白靈卻未見其圖騰,遂想到若是給韓立換了衣袍,豈不也成了荒人?
白靈深以爲此法甚妙,還帶來了一套白衫贈與韓立。
韓立喜不自勝,接過衣袍,連連道謝,白靈見他如此歡喜的樣子,心裡也甜滋滋的,揮了揮手言道:“你快去換衣服吧,隨後於我拜見師尊。”
韓立點頭答應,收好獸皮卷,捧着衣袍鑽到一邊的一棵大樹下穿戴起來。
脫下獸皮小褂,韓立看着自己左胸口一塊黑色的月牙圖案,心道:爹孃,孩兒總有一天會回來找你們的。
韓立也有自己的圖騰,那便是這胸口之月,白靈未向他提及蠻荒之仇怨,韓立也不知道其中那麼多故事,而胸口的圖騰更是讓白靈意想不到。
古蠻以月爲尊。拜月一族乃蠻族最正統的一支。因此,韓立不僅僅是蠻族而且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古蠻血統。
在韓立所在的部落,所有族人皆爲韓姓,據阿爹告訴他,這是族公定下的規矩,其它部落不論,自己部落之人必須姓韓。
......
韓立換上衣衫,白色長衫略顯寬大,但幸好韓立本身身材就比較結實個頭高,所以還算合身。
只是習慣了穿獸皮的他,穿上這衣衫後總覺得不太舒服。
韓立從樹後走出,白靈看了兩眼,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韓立不明所以。
白靈飄身而來,站在韓立身前,玉手輕輕爲他整理起來,這一身長衫讓他穿的擰了起來,頗爲怪異,也怪不得白靈會發笑。
白靈如此靠近自己,讓韓立的心臟不由得砰砰跳了起來,一張臉不由得又紅了起來,雙眼又不自覺的偷看了兩眼白靈。
卻見白靈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白靈微微一笑,在韓立腦袋上輕輕敲了一記,問道:“看什麼呢?”
“看姐姐漂亮,就像仙女一樣。”韓立直言不諱的說道惹起白靈一陣咯咯直笑,言道:“我那算什麼仙女啊?不過是一介荒修罷了。”
韓立臉紅了紅,白靈又爲他將長髮束起,用方巾裹住。
站遠一觀,白靈笑意盈盈的點了點頭,心裡頗喜,言道:“這身衣服倒是配你,像個書童。”
韓立傻傻的笑了笑,不知道書童是什麼,問道:“那我可以學習荒法了嗎?”
白靈笑道:“莫急莫急,見了師尊再說。”
韓立點了點頭,白靈正要騰雲而起,卻聽韓立言道:“白姐姐,我想和它們告別。”
韓立指了指不遠處看着二人的小獸們說道。
白靈笑着點了點頭,說去吧。
於是韓立就跑了過去,小獸們似乎也知道這個奇怪的人要離開了,紛紛跑上前來,用毛茸茸的頭顱蹭韓立的小腿,韓立蹲下身子摸了摸它們的頭,說道:“我就要走咯哦!不過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學會了荒法就回來給你們做好吃的。”
小獸們嗚嗚叫了幾聲,那個長着人手人腳的小手爬到韓立肩膀上,用舌頭舔了舔韓立的臉,又跳下去了。
小獸裡和自己最親的就是它了,韓立摸了摸它的頭,隨即,轉身離去。
臨走之時,韓立忽然轉身,對着小獸們擺了擺手,大聲喊道“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白靈笑了笑,腳下輕踏,手指一引,韓立便隨她騰空而起,直奔碧空。
有過一次飛行經歷的並沒有露出驚慌的神色,看着小獸們在草地上歡呼跳躍的身影越來越遠,韓立不由得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就是這樣看着故鄉的雲朵,漸漸遠去的。
人生若是聚散離合多,又豈能言愁,習慣成自然。
然而,在韓立心中,和小獸們相聚的這一日裡,他已經把這裡當做是他的第二個家。
再見了!我的家人。
白靈見韓立行於空中而不驚,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驚奇,又見他從懷中取出一片略皺的葉子來,放在嘴脣上吹奏起來。
聲音悠遠,不知飄向何方。
不知道爹孃是否能夠聽到,不知道小獸們是否能夠聽到。
......
白靈帶着韓立奔行於萬里碧空,速度奇快無比,然而韓立卻絲毫感覺不到勁風割面的感覺。
在觀白靈,面色淡然,似早已習慣這個速度,偶爾玉手輕揮,擺動方向,不一會,韓立就再也看不見那片紅色的大地了。
越過黑色海洋,韓立問道:“白姐姐此海爲何是黑色的?”
白靈回道:“此海名幽思海,據說是一位天神思念人間逝去的妻子,日夜流淚而凝集的。”
韓立哦的一聲,又問道:“白姐姐,既然那是一位天神,何不讓他的妻子復活?”在韓立的腦海裡神似乎就是無所不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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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笑了笑,解釋道:“生死乃命定之數,仙神歲月悠長,然也非不死之身,更何況輪迴大道,乃宇宙萬物之道,人生死有道,豈有死而復生之理?此念爲執念,切勿動。”
韓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轉眼間,真言宗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