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宗。
立於荒地南九百九十九座山峰之間,其間弟子無數,自開宗立派以來,修荒者無數。
乃南荒一大宗門。
韓立與白靈騰於空中,透過層層雲霧,便可見真言宗的模糊輪廓。
遠遠看去這一處宗門立於五彩氤氳的山峰之間,從山腳到山頂皆有亭臺樓閣,其上有紅色漆色塗染,畫有各種奇珍異獸,也有無數仙子神佛凌於雲煙霧海中,神情逼真無比,猶若真人浮出。
在山之巔,有一處廣闊平臺,其上放着至少需二十人合抱的一方青銅古鼎,鼎有三足兩耳,其上烙印着無數密密麻麻的字符,鼎中有三根燃香,燃香呈青色,如成人胳膊般粗細,有青煙浮出,飄散遠方。
在觀這廣場一角,只見其四邊都立有白玉柱,玉柱上雕龍刻鳳,龍頭盎然,好似與天相爭。
在廣場上,有無數身穿青色長袍的弟子正在打坐,只見正襟危坐,雙目微閉,合手抱圓,呼吸之間有青藍之色的光暈流轉於口鼻之間,頭頂上漂浮着紫色薄霧,甚是是奇妙。
由此,白靈玉手一揮,韓立隨其落下。
廣場下,是一處不知幾千萬青石鋪築的臺階,一直延伸到雲霧之下看不到盡頭。
臺階兩側沒有任何護欄,如果落下就是萬丈深淵。凡人一見便知其兇險,自不會有人隨意踏上而來。
韓立被放在這處臺階上,他倒沒覺得有太大的恐懼,好奇心佔領了他此刻的一切。
舉目望去,只見臺階的盡頭就是真言宗的山門,山門上立着一塊巨石,其上刻着三個遒勁的黑紋大字。
真言宗。
青石後則立着兩個巍峨之像。
這兩像呼應相視而立,其左是一名穿着長衫的男子,容貌俊逸非凡,手持一柄仙劍,眼神刻畫的栩栩如生,頗有傳神之意,與對面的女子遙遙相望。
左邊立着的是一個身披彩霞的絕美女子,這女子手中託着一方古鏡,衣帶飄飄,猶若上天仙子,甚至比身旁的白靈都要美上幾分。
白靈見韓立看的認真,便介紹道:“這兩位乃是真言宗開山之祖,紫霞仙子和至尊道人。兩位自凡間修煉而起,歷經千萬劫難,方修成金身道果,後合力開創了真言宗,立於真荒千年而不衰,如今門徒已有千萬之巨。”
“那他們又去了哪裡?”韓立問道
白靈言道:“二位祖師皆已化仙,不再這凡塵之中了。”
韓立不知白靈所言化仙之意,還以爲兩位祖師去了,便嘆道:“真是可惜,如能見到兩位祖師真容就好了。”
白靈笑了笑,知道韓立誤會了,便解釋道:“我所言化仙,意指二位祖師荒法高深,早已以堪破荒界壁障,破空成仙去了。”
韓立聞言大覺奇妙,又不禁讚歎無比,言道:“這二位祖師當真是厲害無比啊。”
“厲害二字,根本不能形容他二位,在真言宗他二位就是心中神祗般的存在。”白靈說完,又道:“好了,這些先不給你解釋了,先隨我去拜見師傅吧。”
韓立點頭稱是,隨即跟着白靈拾階而上,期間白靈似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說道:“小立子,待會見了師尊萬萬不可言你是從荒族部落而來,就說是家人遭了歹人毒手,被我救下,這纔來此。你可記下?”
“爲什麼要這麼說呢?”韓立有些不明白
白靈也不好解釋蠻荒之別,便說道:“你這般說師尊纔會收你爲徒。”
韓立點了點頭,心中仍覺不妥,路過那巨石之時,看見真言宗三字,頓覺腦海一陣轟鳴,腳步不穩,若不是白靈及時發現,他就要跌落下萬丈深淵了。
白靈扶着他,言道:“莫要去看此石所刻之字,此乃祖師爺親筆所刻,其間蘊含的荒法不是一個凡人能夠吃的消的,沒有荒法支持,你連一息都撐不住就會被其上荒氣所震。”
韓立吃了小虧,自然不敢再隨意去看,心中暗呼厲害,對於修習荒法的慾望更深了一籌。
若立石刻字便能震人心魂,那麼當自己有一日修習得果,回到家鄉也要在部落裡立這樣一塊大石頭,讓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臺階很高,但是韓立從小就隨父親打獵,身子骨倒也健朗,前日裡受的傷也因白靈賜予他的一粒丹丸全部好了。
一路隨着白靈而來,終於來到了白玉石鋪築的平臺之上,這些弟子仍在打坐中,韓立也隨着白靈躡手躡腳的從旁走過,樣子頗爲好笑。
此時,迎面卻走來一個面容俊朗,揹負仙劍,身穿藍色長袍青年男子。
這男子身後跟着幾名身穿青袍的弟子,對其頗爲恭敬的樣子。
這男子生的俊朗,劍眉如風飄入兩鬢,眉眼間有一股浩然正氣,鼻樑挺直,臉型頗顯剛毅,行走間無聲無息,步若青雲。
白靈帶着韓立與這男子相遇,其間都掐了一個法指,互相施禮,因爲怕打攪其他弟子修煉,便略一點頭便過去了。
這男子微微一笑,從旁走過,看了韓立一眼,便絕塵而去了。
韓立有心詢問,但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跟着白靈走過廣場,來到了一處接天迴廊處。
這處迴廊連接着另一處山峰,從雲霧中穿過,其間還有仙鶴從中穿過,百鳥齊飛,猶若仙境。
走在迴廊上,白靈這纔開口說道:“剛剛那是劍閣的韓真師兄,說起來與你還是一個姓呢。”
韓立問道:“韓師兄難道不用打坐嗎?”
白靈聽聞,一邊邁着小步,一邊爲韓立解惑,“韓真師兄乃內門弟子,荒法高深,打坐清心只適用於新進門徒,例如那些穿青袍的弟子。”
韓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雲霧繚繞間,兩人不一會就穿過了漫長迴廊,來到了一處種滿紅楓的山峰。
“這裡是紅葉峰,乃我師尊紅葉真人所居之地,你可記住了。”
“白姐姐,我記住了。”韓立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樣回道
白靈點了點頭,帶着韓立在這鋪滿紅葉的青石小道上走着,不一會就看到一處簡陋的庭院,四周不過是用土牆壘砌,大門都沒有,只有一個簡易的門框。
從門中看去,裡面只有兩件略大的茅草屋,一個在正中央,一個則在右邊,不過韓立看的出來左邊那間明明是偏新一點,正中的那間較大,但年代也久遠的多了。
白靈帶着韓立走入這小小庭院中,徑直來到那中央茅草門外,輕輕叩了叩門,輕聲言道:“弟子白靈拜見師尊。”
韓立驚奇,沒想到白靈的師尊竟然居住在這種地方。
但還未及多想,就聽茅屋中傳來一聲中年女聲。
“進來吧。”
白靈朝韓立點了點頭,隨即輕輕推門。
門開,韓立更加驚奇,屋內竟然出了一方木桌和一個鋪墊,鋪墊上靜坐着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這女子看起來約三十多歲,閉着眼,一頭黑髮垂下,面容白皙,嘴脣略厚,泛着淡淡的蒼白之色,雙手掐着指訣,放於雙膝,猶若山澗幽蘭。
這女子見白靈進來,也不開眼,言道:“這就是你說的韓立吧?”言罷,這女子才堪堪睜開雙眼,一雙明眸攝人心魄,但也只是一瞬間便隱藏下去,看起來如同凡人,卻不帶半點菸火氣。
白靈對着紅葉真人一拜,言道:“正是此人。”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問他幾個問題。”紅葉真人說話雖慢,但卻帶着一股不可反抗的語氣。
白靈看了看韓立,稱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韓立站在房間裡,心裡忐忑不安,卻聽紅葉真人言道:“你坐下吧,不必如此緊張。”
對方言語雖淡,卻給了韓立一種靜心凝氣之感,不由自主的盤膝坐了下去,靜聽對方言語。
待到韓立坐下後,紅葉真人又閉上了眼,問道:“你從何處來?”
韓立想了想,正要說出口,卻聽紅葉先道:“真言宗內言真言,勿要說違心之言。”
韓立聽聞,忽然又想到進宗門前那巨石上刻印的三個大字,真言宗。
剛剛看第一眼的時候只覺得神魂一震,頭腦暈厥,但此時卻覺得心脈百暢,舒適不已,看來那三個字還有不同的意味,再聯想到開山祖師將此石立於山門之外,其意圖恐怕不僅僅是爲了震懾,說不定還有一絲告誡之意。
韓立並不是一個懵懂之人,相反他經歷了這麼多的鉅變,心智也成長了不少,開始學會思考。
於是他理了理氣,對紅葉真人說道:“不敢欺瞞真人,我是從蠻荒部落而來。”
“繼續說。”紅葉真人淡淡說道
於是韓立便將自己的經歷講述了出來。
紅葉真人聽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良久,紅葉真人才睜開眼,對着門外喚道:“白靈,你進來。”
白靈早就在門外等候了,自從韓立進去之後她就有些忐忑,生怕被師傅看出來韓立撒謊,然而她卻不知韓立沒有依照她所說的,而是將自己的由部落而來之事說了出來。
白靈進了門,拜了一拜。
便聽紅葉真人說道:“衆生皆平等,白靈你有良善之心,這是極好的,但是你教唆韓立試以謊言誆騙於我,卻是違了真言宗立宗根本。面壁三月,悔悟靜心。去吧!”
白靈面色一黯,點了點頭,言道:“弟子謹遵師命。”旋即退出了房間,來到了左邊的小茅草屋,關上了門,面壁去了。
韓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從一開始紅葉真人就知道白靈教自己撒謊的事,從入山門的那一刻起,紅葉真人恐怕就注意到了二人,此番神通,簡直無法言喻。
韓立對於其敬佩之意更深了。
處罰了白靈,紅葉真人這纔對韓立說道:“我宗收弟子頗爲嚴苛,我亦不會因爲白靈是我親傳弟子,是她帶你而來就破例收你,此事還需九峰長老共同決議,你先在我這紅楓山住着吧。三日之後,再行定奪。”
韓立拜了一拜,說道:“敬聽真人令。”
紅葉真人點了點頭,言道:“你出去吧。”
隨即,韓立退出門,將門輕輕掩上。
站在空蕩蕩的庭院裡,韓立不由得迷茫了。
對於自己未來的迷茫,對於命運的迷茫......
再看看白靈閉關的小屋,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絲愧疚之意,若不是自己,白靈也不會受此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