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大荒陣作爲不周老人隱居之地的屏障,有着非同一般的效果,除了不周老人自己,其他來到雪煉峰的任何人,都將被三才大荒陣干擾而實力大減。
作爲不周老人沒有正式承認的徒弟,蕭墨竹四人在雪煉峰開始了修行。
法陣維持在了一個特定的強度,無論是白天修行,還是晚間休息,四個“徒弟”都在其影響之中,這也是不周老人特意創造的一個“逆境”,讓四人習慣這種程度的困難。
這是修行第二天的夜晚,在巖洞之中,火焰旺盛,溫暖非常,小風和小冰已經自顧自的睡得香甜。
而另外的四個人,則鬱悶不已,翻來覆去的都難以安眠。
原因不是別的,正是這個三才大荒陣,靈力的動盪加上法陣帶來的壓力,四個年輕人一直都處於很不舒服的狀況裡。
如同一個普通人,在嗅着難聞的氣味的同時,聽着刺耳的聲響,還要忍受着寒冷,如何能睡得下?
“啊!太難受了!”
終於,奚子芫猛然睜開眼,坐起了身,尖聲說道。
不止是她,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白天裡被這個法陣干擾着進行靜坐修行還算過得去,但晚上還要在這種環境下睡眠,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看來不光是我難受,你們也是一樣啊?”杜瀚雲揉着疲乏的雙眼,問道。
巖洞之中沒有任何傢俱之類的東西,四人還有小冰,都只是靠着石壁,就地和衣而眠,倒也沒有多餘的不妥之處。
奚子芫不滿的直哼着氣,說:“這鬼地方太讓人鬱悶了,連好好睡一覺都這麼難,我遲早會精神崩潰!”
“想想白天打坐時的感覺吧,如果在睡覺時也能保持那樣的心境,應該就不會這樣了。”蕭墨竹嘆息了一聲,又一次的躺了下來。
想着天明之後還有修行任務,饒是脾氣如奚子芫,也不得不妥協般的冷靜下來。
看似沉睡中的小冰,在這個時候,卻微微的揚是了嘴角……
不過話雖如此,白晝時才能勉強達到的“靜心”狀態,又豈是這麼簡單就能在睡眠的同時做到?
夜深月高,直到最後,也沒有一人做到“靜心”入眠,讓幾人陸續的睡去的原因,只是極度的睏乏而已。
即使這樣,黎明日出也是一樣的到來了。
修行的第三天,不周老人沒有在冰風崖現身,只因這一天的修行和昨天沒有區別,故而沒有需要吩咐的事情。
野果只剩下最後的幾塊,又到了該去雪煉峰西南的野果林跑一趟的時候。
天剛一亮,蕭墨竹四人已經自覺的走出巖洞,到冰風崖的最邊緣坐了下來。
目前的蕭墨竹已經能快人一步的做到“靜心”,算是已經到達了不周老人的要求,另三人則很清楚,今天之內自己一定也要做到才行。
小冰劃下的分隔線還很清楚,不到一尺寬的小地方里,稍微一鬆懈就會往後倒下,然後在恐慌之中墜下懸崖。
在蕭墨竹和杜瀚雲的記憶裡,似乎還沒有看到過奚子芫這樣勤奮的樣子,就算沒有很好的休息,也是卯足了勁兒,誓要在今天裡達成條件。
不得不說,奚子芫的積極態度,讓她確實有着明顯的進步,墜落懸崖的次數正在大幅的減少!
而且這還沒有讓她驕傲,若是以往,想必奚子芫已經“哇哈哈哈”的狂笑了起來……
杜瀚雲驚訝的看到了瘋丫頭也能靜下心來,自己也不敢再懈怠,閉上了雙眼繼續着修行。
蒲雪鶯一向無爭,受到其他情緒的影響也小,繼蕭墨竹之後第一個做到了真正的“靜心”。
背脊發涼,冰風崖外空空又蕩蕩,端坐於此所感受到的無依無靠讓人瞭解到了自己的渺小,退後半分,即是深淵!
小冰沒有因爲逐漸變得悠閒而不快,反而心生欣慰,一夥人朝夕相處,要說沒有友誼誕生,那也是騙人的。
專心致志之下,時間飛逝,轉眼之間就已午時。
杜瀚雲、奚子芫和蒲雪鶯三人還在閉目靜心之時,蕭墨竹卻站起了身,離開了自己的位置。
小冰平躺在石壁下的巨巖上,抖着曲起的腿,望着天空,一動也不動。
既然已經達到了目標,作爲“領跑者”,蕭墨竹獨自一人去採集食物,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太陽從東昇起,到日落之間,彷彿只是短暫的一小會兒,除了午間的進食時分,一行人費時最多的就是閉目而坐。
在“靜心”狀態下,三才大荒陣的干擾影響也似乎變得微弱,一整天的靜坐下來,到了日暮之時,幾人的精神反而變得大好,昨晚煎熬似休息的“後遺症”也一掃而空。
黃昏,月起星出,不周老人卻依然沒有出現在一行人的面前,說好兩天完成的目標也沒有來“檢驗”成果。
疑惑的奚子芫向小冰發問,卻只得到了“我也不知道”的回答。
猜測着不周老人可能在雪煉峰山巔,蕭墨竹想到了那強烈的穹上罡風,不寒而慄。
向上去找“師父”是不現實的,從冰風崖到山巔的縱高雖然只有最後的一千公尺不到,但毫無疑問,就是這幾百公尺的高度,比雪煉峰拔地而起到冰風崖的三千公尺,還要險峻得多!
況且,那穹上罡風能讓人感受到撕心裂肺般的寒冷,靈力不足的人稱之那裡爲“煉獄”,一點也不過分,蕭墨竹當然是不想再次去往那個地方。
靜悄悄的夜晚來臨,四個修行中的年輕人都有一絲不安。
“怎麼不來看看我們有沒有成功,師父他在幹嘛?”奚子芫這樣疑問道。
“也許是忘記了吧,畢竟他那麼大的歲數了,要不就是在忙其它的事?”杜瀚雲倒不介意檢驗成果與否,看着夜幕的降臨,如釋負重的說道。
蒲雪鶯披上了一件備用外套,看着巖洞中搖曳的火焰,說:“師父他硬朗得很,一點也不像是會健忘的樣子。”
“我們只管修行就是,等明天就知道了,有新的修煉在等着的吧!”蕭墨竹說道。
“說得對,我覺得你們不用考慮其它的事,不周老頭說過的吧,修煉難度會越來越大,你們還有閒情亂想,說明遊刃有餘,以後可別訴苦喲!”小冰側躺在角落,看着四人,笑嘻嘻的說道。
杜瀚雲忽然感覺後背一陣冰涼,雖說堪堪達成了“靜心”的目標,但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想到明兒天再次亮起的時候,又會有更艱苦的“課程”,肩膀一下子就低垂下來,輕鬆的感覺瞬間煙消雲散了。
“就讓狂風暴雨盡情的來吧!這樣纔像是修煉!”奚子芫緊捏拳頭,氣勢十足的說道。
蒲雪鶯在一旁鼓起了掌,笑着說:“好有氣勢呢!都快成大家的楷模了。”
“那是,本小姐要練成三花聚頂,以後回了家,老爸也得對我刮目相看!”奚子芫說道。
“我覺得你老爸從來就沒有小看你。”
蕭墨竹也爲奚子芫忽然爆發的上進心而寬慰,進而說道:“說到底也是你老爸不想勉強你一個女兒家的,而不是不看好你,不然他怎麼會拆下‘朝雲譜’來借給你?”
“我也是這麼想的!”杜瀚雲附和了一句,隨即嘖嘖稱奇的說道,“說起那個‘朝雲譜’,可真是一件好寶貝啊,能吸收妖力靈力,還能事先將術儲存在上面,什麼時候奚叔能把它傳給我就好了!”
見到杜瀚雲搖頭晃腦了起來,大概是在幻想“朝雲譜”在手的情形,奚子芫不解的問道:“爲什麼我老爸要把‘朝雲譜’傳給你?”
嘿嘿的一陣怪笑,杜瀚雲厚着臉皮說:“我是奚家未來的女婿,不傳給我傳給誰?是吧,未來媳婦兒?”
“去去去,一邊兒去!想當奚家的女婿,什麼時候你的修爲能比我高一百米,再說這個問題!而且我老爸也沒必要把‘朝雲譜’傳給他的女婿,直接給我不就行了?你是瞧不起女人嗎?”奚子芫把腦袋一轉,斜眼瞪着杜瀚雲,吭着氣說道。
“誒!瞧她這話說的,墨竹,你來評評理!”杜瀚雲像是受了委屈一樣的看向了蕭墨竹,說道。
對於兩人的拌嘴,蕭墨竹也是無奈,搖頭說道:“反正‘朝雲譜’可以拆下來,一人分一半不就好了?”
“不行!”
奚子芫惡狠狠的盯着蕭墨竹和杜瀚雲,在兩人面前晃起了粉拳,語氣堅定的一字一句說:“我,全,都,要!”
被奚子芫的強勢所威懾,杜瀚雲無可奈何的妥協,說道:“行行行,你厲害,當我沒說過!”
“哼!這還差不多!”標誌性的兩手叉腰,奚子芫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着這晚間情景劇一樣的玩鬧,蒲雪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大感有趣。
“蒲家妹子,你又笑什麼呀?”見到一直在圍觀的蒲雪鶯莫名其妙的笑着,杜瀚雲不解的問道。
奚子芫看了蒲雪鶯一眼,很快明白她是在笑這邊的爭吵,氣呼呼的說道:“好哇,小妮子,原來是在看我們的笑話呢!你以後還不是……”
老老實實的當着一個觀衆,只是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沒想到突然成爲了“衆矢之的”,蒲雪鶯害怕奚子芫一會兒又說些讓人不好意思的話來,慌忙的打斷了她,說道:“好啦好啦!我不笑就是了!”
“嗯,認錯態度良好,本小姐就不計較了!”奚子芫像一隻打了勝仗的鬥禽,氣昂昂的說着。
這是一個值得慶祝的夜晚,蕭墨竹一行四人全都初步的掌握了“靜心”這一境界,或許他們本人沒有察覺,但在施展靈術時的心態,正在漸漸變得冷靜、果斷。
烏州西邊山巒衆多,雪峰也是常見的風景,其中,在最高那座大雪山的巔峰上,一位老人負手而立。
任憑烈風吹動衣袍,老人望着東南方向,長嘆了一聲。
妖風四起,惡潮涌動,九炎似乎正在發生變化。
雖然曾對小冰說過“不用在意普通妖物”的話,但真要眼睜睜的看着妖禍頻發,就算是不周老人,也是不忍心。
肉胎凡體,終究擁有着一顆“人心”,否則不周老人大可不必理會人類的存亡,“異妖”什麼的權當一齣戲,也不用藉助“雪池寶蓮”之類的天材地寶來給自己續命!
在“異妖”的輪迴裡,不周老人掙扎了不知多少的歲月,只爲了給人類多一分的希望,一次,一次,又一次……
“什麼時候老朽才能歇息啊!”悲愴的感慨着,不周老人的臉似乎在這瞬間蒼老了許多。
穩步前行,不周老人站在了面向北方的岩石邊緣,向下方望去。
雪煉峰的北面,冰風崖,就在山巔下不遠的地方。
“要是能掌握那股異妖之力,他將擁有繼續對抗異妖的潛力!可惜,禍福相依,也有可能成爲異妖的一份子,那樣的話……”
不周老人鬚髮飄動,眼中黯淡無光,不知是在想着什麼,自語之聲出口即被風嗥蓋過……
東方日初,破曉微明。
巖洞之中還殘存着溫暖的空氣,夢貘小風伏在最角落裡,不願醒來。
蕭墨竹、杜瀚雲、奚子芫、蒲雪鶯,四人陸續的走出了巖洞,來到了冰風崖邊。
在東邊,大地與天空的交界處,一如昨日之景的一線蒼白。
“今天的天氣好像比昨天好了一些。”奚子芫深深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伸着懶腰,心情暢快的說着。
新的一天隨着紅日的緩慢升起而來臨,站在猶如天地肩臂高度的雪煉峰上,觀測到的日出比平原上早了很多。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聽說從今天起,不用再苦悶的打坐、端坐、靜坐,幾人感覺比過節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