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竹搖着頭,再次凝神,說道:“累是應該的,倒是你,要是身體吃不消就休息吧,沒人會責怪的,師父不會,小冰也不會。”
突然的坐直了身子,蒲雪鶯眼神堅定,看着蕭墨竹,說道:“我也一定會努力的修煉,我不要成爲哥哥的拖累!”
蒲雪鶯的語氣決斷,像是包含着她的某種意志,讓人無法將之當做戲言。
在火焰的另一邊,奚子芫歪着頭,疑惑的看着蕭墨竹和蒲雪鶯,問道:“你們倆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怎麼感覺雪鶯快要過門兒了一樣?蕭家終於要增加一個新成員了嗎?”
杜瀚雲半眯着眼,“嘿嘿嘿”的怪笑着,似乎已經做好了當一個觀衆的準備。
至於小冰,這類“無聊”的話題開始後,她就已經翻了身,面對石壁側躺着,大概是進入了睡眠。
俏臉微微一紅,蒲雪鶯不僅沒有害羞的離開,反而再次靠到了蕭墨竹的肩上,嗔道:“不行嗎?就你話最多!”
蒲雪鶯的“反擊”讓奚子芫不禁一愣,隨即不懷好意的笑着說道:“嗨呀,雪鶯你這丫頭膽子大了不少啊!都明目張膽的秀起恩愛了!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吧?”
眼珠骨碌碌的轉動,蒲雪鶯想來想去也猜不到奚子芫在說什麼,忍不住問道:“那你說,我不知道的事是什麼?”
奚子芫得意的昂起了頭,語氣囂張的說:“墨竹的老媽姓奚,是我老爸的親妹妹,也就是我的親姑姑!雖然我稱蕭寂爲蕭叔,但實際上他是我的姑父,那麼蕭墨竹這個人自然就是我的表哥了,然後嘛……”
“然後表哥要娶表嫂,你說是不是該問問我這個表妹?”奚子芫笑得合不攏嘴,挑釁似的看着蒲雪鶯,說道。
這樣的事情,杜瀚雲也是清清楚楚,只是看着奚子芫笑着像個無良奸商,似乎是在討論怎樣出賣自己的表哥,杜瀚雲一邊默唸着“淡定”,一邊轉了個方向,朝向石壁坐着,開始了“靜心”修煉。
第一次聽說關於蕭墨竹母親的事,蒲雪鶯驚訝得目瞪口呆,後掩嘴問道:“是真的嗎?奚、奚姨是你的姑姑?難怪我一直沒有見到過她,莫非那次到哥哥家裡的時候,奚姨她是回孃家了嗎?”
原本只是想重點說明自己是蕭墨竹表妹的身份,沒料到蒲雪鶯卻問起了自己親姑姑奚淺的事,奚子芫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麼回答,含糊的嘀咕着:“這個,說她是回孃家了倒也沒錯,但是,額,那個……”
奚子芫吞吞吐吐、始終說不出完整一句話的模樣,像是在忌諱着什麼,讓蒲雪鶯更是不解,盯着她等着聽解釋……
“已經過世了。”
閉着眼睛的蕭墨竹,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
“已經過……”蒲雪鶯跟着念道,只是才說了一半,就住了口。
輕嘆了一聲,蕭墨竹在蒲雪鶯震驚的仰望下,繼續說道:“我老媽已經過世了,在很久以前。”
火焰輕晃,巖洞裡頓時安靜了下來,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對不起,哥哥……”知道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事,蒲雪鶯的俏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哀傷,有些自責的低聲說道。
蕭墨竹輕搖着頭,擡起右手拍了拍蒲雪鶯的腦袋,說:“只是一個事實而已,你沒必要道歉。”
“就是就是,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姑姑她也不會怪我多嘴的,給她未來的兒媳婦說說家裡的事,不是應該的嗎?再說了,彩月表姐的事兒不是也不知道……”奚子芫強顏歡笑着安慰自己,一不小心又說漏了嘴,瞬間石化一般的呆住了。
“你這丫頭,可少說些吧!”杜瀚雲聽不下去,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彩月,表姐?難道……”蒲雪鶯的臉色白了幾分,順口猜測着。
蕭墨竹很平靜,點頭道:“沒錯,我還有一個二姐,也是過世了多年。算起來的話,現在她應該是二十八歲,如果還在的話,應該有一個已經會叫我舅舅的孩子了。”
未曾聽聞的“噩耗”一個接一個,蒲雪鶯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乾脆靠在蕭墨竹的肩頭,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啊!姑姑,彩月表姐,原諒我吧,改天我一定登墓謝罪!”奚子芫雙手合十,真誠的懺悔着。
在最初幾天的“折磨”後,蒲雪鶯、奚子芫、杜瀚雲三人也終於提升了一些心境,白天修煉靜息術順利了不少,夜晚靜坐也能安穩的度過,第二天醒來也不至於困得站着也能睡着。
隨着一行人的成長,小冰的“看護”任務也逐漸變得可有可無,而作爲“師父”的不周老人卻只是讓四人維持現在的修煉,沒有安排新的任務。
要說修行的變化,原來奚子芫三人被要求齊力攻擊同一巨石的防禦術法,到某一次那個由不周老人佈下的防禦被真正摧毀後,三人則開始了各自的修煉。
在不周老人精心安排的修行裡,所有的人都在蛻變着,而苦與累所帶來的不滿、抱怨之類的負面情緒,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被小冰盡數吸收……
陽光正好,照在一座座的雪山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猶如珠寶鑽石所堆成的寶山一樣。
從冰風崖往上,連着幾日沒有下雪,蕭墨竹沿着自己踩出的“老路”,一步一步向着山巔攀登。
三才大荒陣的效果無時無刻不在,越上上行,穹上罡風也漸漸吹得強烈起來。
山巔依然一副光禿禿的情景,畢竟在罡風吹拂下,落雪無法穩穩的留在凍土之上,而是被吹到了其它地方。
這一天的山巔上,不周老人一如往日的早早等候着,蕭墨竹習慣性的走到了凍土的中間,盤膝而坐。
罡風的抵禦在還未攀至巔峰時就已開始,蕭墨竹周身浮現若有若無的玄青色光芒,在閉上雙目後,也迅速的進入了仿若“神遊”的的靜心境界。
靈力的流轉穩而有序,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朝陽直升,耀散了天地間的清冷,撒下一片淡淡的溫暖。
到了快午間的時候,蕭墨竹的第一次靈竭之像開始顯現!
身形搖晃,護身光芒暗淡,而且眉頭緊鎖,這都說明着蕭墨竹的靈力不濟,不足以繼續抵禦罡風的同時,還要維持“靜心”的狀態。
不周老人的想法是在蕭墨竹即將達到極限的時候纔出手,讓蕭墨竹一次次的突破自己的極限,在這之前,他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保護着蕭墨竹的玄青色護體靈氣在慢慢變得微弱,而蕭墨竹的身體也在開始顫抖了起來,看得出他正在用盡每一分力量的去讓自己能撐得更久。
雪煉峰之巔的穹上罡風從未對誰有過一絲一毫的仁慈,對蕭墨竹也一樣,以他目前的狀態,難以再堅持一刻鐘的時間。
冷汗,在蕭墨竹的額頭浸出,匯成一滴滴的汗珠,沿着眉毛往側臉滑去。
感知,一種術士和妖物都能掌握的能力,以自身靈力精神爲基礎,去感覺其它生物、妖物的氣息。
不周老人自然也會這樣的力量,而且可能再沒人比他更熟練……
在不周老人的感知之下,蕭墨竹的氣息已經變得微弱,並且還在繼續微弱下去,同作爲術士,雖然級別不同,蕭墨竹的氣息確實是在不周老人的感知範圍裡逐漸消失。
搖晃……
傾斜……
蕭墨竹甚至連維持坐姿也變得困難,隨着靈力的枯竭,體力耗盡,意識也開始模糊,而以往每當這個時候,不周老人就會爲蕭墨竹布下一道護體光芒,讓他在虛弱時免受罡風的侵襲。
但是今天不同,不周老人遲遲沒有出手……
自從這小子來到了山巔,那股力量就逐漸開始活躍,應該是罡風的原因,今天,或許就是時機成熟之時!不周老人這樣想着,等待着某些事的發生。
隨着蕭墨竹自身的氣息變得微弱,正如不周老人預料的,蕭墨竹的身上開始有什麼古怪的氣息開始涌動!
急促的呼吸聲裡,蕭墨竹倒在了凍土上,終於無法再控制自身,沒有任何保護的處身於穹上罡風之中!
痛楚!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經脈裡鑽來鑽去,猛力的衝撞着全身奇經八脈,比起罡風所帶來的寒氣侵襲更痛苦。
蕭墨竹已經無法再思考,在最初的掙扎後,很快就委頓了下來,抽搐着,沒了動作。
堅硬的凍土沒有因爲蕭墨竹的掙扎而被破壞了平整光滑,似在嘲笑着蕭墨竹的無力。
也就在這時,一直隱藏在蕭墨竹體內的神秘力量,開始竄了出來,散佈在他的所有經絡之中,取代了靈力的流轉。
不僅如此,似乎還有另一種莫名的力量,無視了蕭墨竹的意志,想要支配他的這具身體!
山下,冰瀑寒潭。
蒲雪鶯、奚子芫還有杜瀚雲三人正在一如往常的進行上午的“靜心”修煉,再過不久,等到過了午間,三人就將開始下午“揮霍”靈力的訓練。
冰瀑的落水量比一個月之前更少了,在冬季來臨後,冰瀑和寒潭也就漸漸的開始受到氣溫影響。
冰凍,離得不遠了,屆時,冰瀑將化作一道冰簾,而寒潭,也會被冰封。
風景改變後,在滑溜溜的寒潭冰面上滑來滑去,也是小冰的一種消遣方式。
腳步輕盈的踩過寒潭水面,小冰從冰瀑旁邊掰下一條冰錐,像練劍一樣的揮舞着。
寒潭外,奚子芫三人一動也不動的靜坐着,像是與雪山融爲了一體。
經過了多天的修煉,這三人的境界也有顯著的提升,也初步掌握了打坐時進入“靜心”狀態的方法。
就和小冰說的一樣,“靜心”是一個境界,是術士應追求的心境,但能“靜心”,和完全達到這個境界,就是天淵之別了。
不周老人的修爲不用說,“靜心”狀態已經成了他的被動能力,這就是完全達到“靜心”境界應有的狀態,不用任何的鋪墊,其本身就已經處在了“真實”的世界之中。
看着像是雕像一樣的三個年輕人,小冰感到無聊至極,沒人陪自己玩耍,也沒人陪自己說話,還得沉悶的守在一旁。
潭水之下,原本的幾條魚也沒了影子,不知是被凍死了還是其它原因。
小冰望着天空,嘆了一聲,熱切的希望下午快點到來,因爲看着蒲雪鶯三個人五花八門的靈術滿天飛舞,不會像現在一樣的無聊。
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就連山腳處的少量綠樹青草也在低溫下漸漸消失,這就是入冬的雪煉峰,大概,天錯山脈都會變成連山遍野的冰雪世界。
小冰不是一隻普通的妖,並非指她夢貘的身份。
和其他妖類相比,她有着豐富的人類感情,會玩會鬧,會喜也會悲,還會以人類的思維來考慮事情,這些,就和完全爲妖的小風有着明顯的區別。
這種與其它妖物大相庭徑的性情出現在了小冰的身上,自然不是憑空發生的事。
在正修煉的幾人身邊跳來跳去,小冰試圖給他們創造些干擾,若是有人因此受到了影響,也好藉機說教一番。
不過可惜,蒲雪鶯三人狀態正好,不爲所動。
“跟凍僵了一樣,我就不信你們定力有多好!”
小冰見自己像個小丑一樣的自娛自樂,不滿的看着三人的背影,目光掃動之間,注意到了兩個女孩的長髮,頓時有了想法。
“我要給你們編一頭醜醜的辮子!”這樣說着,小冰向着蒲雪鶯靠近了。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