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人已經翻身下馬,拎着長劍直衝樹林而去。
他不是憐憫傭兵的生命,而是形勢所迫,假如傭兵被屠戳殆盡,黑衣人必定席捲而來。與其這般,不如趁着傭兵暫時牽制住敵人的機會,主動衝殺進去。
車裡的貨物相當沉重,加上道路不暢,現在撤離肯定是不可能的,大戰避無可避,只能拼死一戰。加上嶽南天生性好戰,戎馬半生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又豈會懼怕一場埋伏。
聽到了隊長的軍令,羅飛虎硬着頭皮只能跟着往前衝。
這次天水商號出動的兵力相對以往多了兩成不止,以往行商,只是一個小隊的兵力護送,這一次卻是整整三個小隊的兵力,甚至還臨時招募了幾百人的傭兵。
一個小隊,三百精兵,放在平時已經算是不小的規模,然而等嶽南天帶着第一小隊衝進樹林裡面,才猛然發現,眼前黑壓壓的一片,莫不是至少五百往上的黑衣人?
嶽南天莫名心裡感覺一陣恐慌,不是因爲對方人數衆多,而是在砍翻十幾個黑衣人之後猛然發現,這羣黑衣人並不像普通的匪徒,更像是軍營裡訓練有素的士兵!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衝到了樹林的中心地帶,這時候已經和幾個身手明顯不俗的黑衣人纏鬥在了一起。嶽南天手裡劍花一抖,暫時逼開對方,眼角餘光趁機觀察了一下四周,心底暗道一聲糟糕!
自己一時不察,整支隊伍已經被困在樹林裡面,嶽南天是整支隊伍戰鬥力最強的人,如今卻脫不開身,如果這時候再有另一批黑衣人來襲,竹煙小姐的處境將會非常危險!
此刻的秦牧,至發出信號箭之後有前後連續射出幾箭,每一次都能正中敵人的咽喉,只是樹林裡黑衣人太多,如今雙方又混戰在一起,弓箭已經失去了作用。不得不迅速從樹幹上滑下去,握着匕首與黑衣人生死搏殺。
“退出去,保護小姐!”嶽南天趕緊下達新的命令,以防有變。
“想走,沒那麼容易,嘎嘎!”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黑衣人當中走出來一個同樣手握利劍的男子,黑巾蒙面看不清容貌。
與此同時,小河對岸,突然響起震天的殺聲,一隊不下百騎的騎兵形成了一股黑壓壓的烏雲,朝着商隊急速掠去。
“殺出去,不用管我!”嶽南天徹底被激怒,閃身主動發起進攻,腳下疾奔,長劍翻飛。
“哼!奔雷劍,不過如此!”黑衣人眼角一眯,身體連續幾個側翻,長劍隱含泰山之勢劈砍而下。正好與嶽南天的長劍撞在一起,頓時火星四濺。
嚴陣以待的軍隊,眼看對面騎兵來襲,隔着小河搭弓射箭,一輪箭雨下去,對面卻是毫髮無傷,大多數是因爲射程不夠,偶爾夠着人了,力度也無法洞穿對方身上的軟甲。然而一旦騎兵衝殺過來,剩下的小隊如何能守得住陣地?在沒有路障的情況下,步兵哪是騎兵的對手!
那倆華麗的馬車“咯吱”一聲,窗戶被人從裡面推開,露出一張不施粉黛的臉盤,側面望過去,眉如柳絮,面若桃紅,明亮的眼眸裡閃動着智慧的光芒,隱含着一絲倔強,一絲沉穩。
“慌什麼?布盾!”女子嬌喝一聲,轉而蓬的一聲又關上了窗戶。
秦牧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是該留下了幫助嶽南天大人,還是儘快殺出重圍跟小道上的商隊匯合一處,只是時間緊急,容不下他仔細思考,回頭看了一眼纏鬥中的兩人,這樣級別的決鬥,自己或許根本就不該插手。
調轉方向,他就像是隻孤狼,儘管身上已經被劃破了幾道口子,眼底仍舊燃燒着熊熊的戰火,直到這時候,他才突然發現,或許自己本身就是爲戰鬥而活着的,滾熱的鮮血,殘酷的廝殺,讓他感覺自己至少還好好的活着。
可是活着,卻意味着要不斷的終結敵人的生命。
羅飛虎帶領着隊伍,在付出慘痛的代價之後,終於從黑衣人的包圍圈裡撕開了一道口子,他自然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其他人緊隨其後。
幾百人的傭兵,如今活着衝出去了,寥寥幾十人而已,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着傷。
黑衣人的目的似乎只是爲了困住嶽南天一人而已,樹林裡的黑衣人並不急着追出來,反而擺出了防禦姿態,確保不會再有人衝進包圍圈裡。
兩軍匯合,根本來不及寒暄,地面越來越明顯的顫抖讓所有人將心提到了嗓子口,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盾陣,真的能夠抵擋得住騎兵的衝擊嗎?
此時,已經沒有人分心去指揮低賤那羣低賤的傭兵,他們在經歷完一場生死之戰後迅速被人遺忘,三五成羣的扎堆在一起,不敢太靠近華麗的馬車,他們怕身上的味道薰到馬車裡的貴人。
秦牧蹙眉望着河道對面迅速靠近的騎兵,同樣還是黑衣蒙面,甚至連馬匹全身都被黑色的鎧甲包裹着,長槍突刺,奔馬之勢,眼前的盾陣根本不可能抵擋的住。偏偏馬車裡的貴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不管其他人對盾陣抱有多大的希望,至少秦牧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他再一次取下了背上的巨弓,從箭筒裡抽出一根劣質的雕羽箭,虎目盯着對岸的騎兵,眼底陡然閃出一抹寒光。
“嘿!蠢貨,射程不夠,就算射程足夠,你以爲就憑你這些垃圾能洞穿對方的軟甲?”羅飛虎縮在盾陣後面正好看到秦牧的舉動,忍不住出聲嘲笑。
“賤民就是賤民,拿着柳木雕羽箭頭也想逞英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你到是射一個我看看?”一旁又有士兵起鬨。
聽着對方一口一個賤民,剩下的傭兵齊刷刷的埋下了腦袋,他們如今龜縮在盾陣外面,離馬車還有一段距離,反而更靠近森林的位置。
馬車內,女孩將這一幕看在眼底,臉色有些不喜:“羅飛虎真是越來越讓人討厭了!”
“小丑而已!”馬車裡,突然響起一個渾厚的嗓音,嘆了口氣之後接着說道“真沒想到消息竟然走漏的這麼快!”
“王伯,恐怕得麻煩您了!”女孩臉色有些擔憂的望向對面。
然而,秦牧就像沒有聽到他們的嘲笑,慢慢的拉開了手裡的弓弦,一點一點,似乎十分吃力。
一旁圍觀的士兵,被眼前的一幕轉移了注意力,暫時忘掉了心底的害怕,一邊繼續嘲笑,一邊無奈的搖頭。然而傭兵們卻都是一臉敬佩的神情,只有他們才清楚,這張弓,要完全拉開需要多大的臂力,一旦真的滿弓之後,威力將會是何等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