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展堂說得沒錯,進了落雨樓的邪天,就是個活生生的土包子。
雖然邪天來過一次,不過那次他心神激盪,滿腔憤恨,根本沒看清落雨樓什麼樣,這次他頭腦驚醒,心中不再只有修煉和殺戮,富麗堂皇的落雨樓,頓時讓他看呆了眼。
比螞蟻好看多了。
眼花繚亂的邪天下意識跟着許展堂上樓,結果剛上到三樓,忽然一隻手攔在他腦袋前,邪天雙眸一凝,來人是個女的。
“這位小哥兒,就不要上去了,三樓就能讓你yu仙yu死。”
話音剛落,四樓的許展堂就停住了腳步,轉身笑眯眯地看着樓下。
這個女的,是落雨樓三層的老鴇,落雨樓共七層,每層都有一位專職的老鴇負責整層樓,樓層越高,客人身份越高貴,女人也越高級。
身爲老鴇,要的就是個眼光毒辣,來人富貴貧賤,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來,衣着、氣質、步伐、神態、跟班兒等等,都是她們觀察的內容。
而三樓老鴇眼中的邪天,就是個初涉花花世界、連眼睛該往哪兒放都不知道的跟班兒,既然是跟班兒,怎能沒有自知之明,還想更上一層樓呢?
其實不止是她,若非邪天前兩層樓跟許展堂跟得太緊,前兩個老鴇都有心相攔,邪天能上三樓,在三位老鴇看來,已經沾了許少莫大的光了。
邪天朝樓上指了指:“我要上去。”
“哎喲,小哥兒放心啦!”
老鴇有些不耐煩,強笑道:“知道你擔心主子,但上面真輪不到你服侍,有的是漂亮姑娘伺候許少,你就在這三樓好好玩兒吧,要知道,平日裡你都只能在一樓找樂子,今兒姐姐讓你人財兩得--杏花,出來接客啦!來了個雛兒,準備好紅包……”
邪天掃了眼身旁濃妝豔抹、比自己還高的女人,轉頭對老鴇認真道:“我要上去。”
就算是大司馬府的奴僕,也不能如此不知好歹吧!老鴇臉色變了,冷笑道:“這位小哥兒,我知道你是大司馬府的人,可規矩就是規矩,知道麼,能上這三樓的,至少也得是內氣境高手,或者一方世家,你,呵呵……”
“我昨天剛突破內氣境。”
邪天語氣很真實,可再怎麼真實,也只能讓身邊兒兩位女人冷笑連連,見邪天雖穿綢衫,卻怎麼看怎麼彆扭,杏花更是微諷道:“別以爲人真就靠衣裝了,有些人吶,天生就只適合穿粗布麻衣,穿上綢衫也只是個小丑,嘻嘻。”
“怎麼說話呢,老孃撕了你這張小嘴兒。”見邪天眸光冷了下來,老鴇裝模作樣訓了杏花一句,隨後又對邪天淡淡道,“小哥兒,落雨樓的客人很多,你瞧瞧,就這麼一小會兒,你身後就堵了十好幾位客人,你要再不讓……”
“十好幾位客人?”許展堂笑眯眯地看着邪天身後的人,淡淡道,“滾。”
沒有喧囂,沒有爭辯,當邪天身後的人看清滾字出於許展堂之口時,趕緊躬身一拜,轉身就走。
老鴇怔住,她知道許展堂生氣了,可哪怕面對許家的一小廝,自己也沒說過重話,這就發脾氣,至於麼?
“許少,是賤妾的錯,賤妾這就……”
許展堂搖搖頭,打斷了老鴇略不甘心的道歉,指着邪天淡淡道:“他說的沒錯,他昨日剛突破內氣境。”
老鴇面色一變,即便心裡認定許少說謊,也只能用無比真誠的語氣驚羨讚道:“不愧是大司馬府的人,賤妾真是有眼無珠。”
“你確實有眼無珠。”許展堂笑了起來,索性靠在欄杆上,“你身旁的人今年十二歲,這兩個多月來殺了數百人,昨天和本少在宮門外打了一場,之後他跑去黑虎幫殺了殺虎兒,你說,他有沒有資格上樓?”
“邪,邪天……”老鴇絲毫沒察覺褲子頓時變得溼熱,嗓子蠕動出幾個字,隨後雙眼一翻,昏死倒地。
半炷香過後,落雨樓頂層最豪華的醇香閣內。
許展堂半眯雙眼品着酒,邪天認真欣賞滿桌精美的珍稀佳餚,二人都沒興趣打量面前的人。
面前之人有三,杏花,老鴇,落雨樓的老闆--劉玉昌。
杏花渾身顫抖,胭脂抖得滿地都是,老鴇失魂落魄,如喪考妣,老闆面帶微笑,絲毫不因許展堂與邪天對自己的無視動怒。
見許展堂放下酒杯斟酒,劉玉昌趕緊上前幾小步,搶先拿起玉壺斟起酒來,同時諂笑道:“許少,今日實在抱歉,這兩賤人不識好歹得罪了您,如何處置,您說句話……”
“他,他,”許展堂伸手指了指邪天,“他纔是正主,今日本少都要聽他的。”
劉玉昌聞言,心中大驚,許展堂爲人高傲得緊,若讓許展堂處置,最多也就挨頓打,可那邪天分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啊,沒啥深仇大恨的,就衝進黑虎幫殺了林殺虎,這二人要是落到邪天手裡……
“呵呵,邪天公子,這個,您看……”
長袖善舞的劉玉昌,在邪天面前連話都說不清楚,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擺子,讓他如此驚懼的,當然不只是邪天殺林殺虎一事,更重要的是,他是劉家人。
前幾日,劉家的少主劉洋,被邪天一拳打飛了腦袋。
邪天確實在看,看完滿桌的佳餚,又仰着小腦袋看屋頂,待劉玉昌開口後,他便問道:“落雨樓,爲何不落雨呢?”
這,這聽上去是要拆了落雨樓?劉玉昌膝蓋一軟,咣噹一聲跪倒在地,驚恐哀求道:“邪天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落雨樓吧,這兩個賤人要打要殺您隨意,我落雨……”
“邪天大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啊!”老鴇直接被劉玉昌的舉動嚇成了失心瘋,連老闆都如此懼怕邪天,邪天到底有多恐怖?她當即癱坐在地上,哭嚎道,“您朋友來落雨樓,我都找最好的姑娘相陪,纏頭都打了九折……”
邪天一怔:“朋友?”
“嗯嗯,陳勤公子,還,還有陳強公子!”老鴇雙眼瞪得溜圓,無比希冀地看着邪天。
邪天點點頭:“原來是他們。”
“是啊是啊!”能做老鴇的,個個兒都是人精,發現邪天態度有所轉變,登時躥到邪天身旁,又不敢挨太近,一邊給邪天斟酒,一邊楚楚可憐道,“其實若您早來兩天,都能看到兩位陳公子……”
“他們去哪兒了?”
“呃,好像是回去了。”見邪天有些重視,老鴇銀牙一咬,硬生生回憶起兩日前那幅極其不重要的畫面,“那日有個渾身是血的人闖進落雨樓,直呼要找陳勤公子,說了幾句話,陳勤公子就面色鐵青地帶人走了。”
邪天思考了一陣,看向老鴇:“謝謝,你們下去吧。”
這,這就行了?老鴇不可置信地看着邪天,簡直不敢相信如此輕易地從邪天手裡逃離昇天。
“邪天公子大量,邪天公子大量!”杏花將那個們字聽得很清楚,驚喜交加地磕了三個頭,隨後一把拉住老鴇,風一般躥出醇香閣。
許展堂見狀,不置可否地一笑,邪天這番表現着實有些不堪入目,等老鴇緩過勁兒來,絕對不會再畏懼邪天,哪怕邪天此後殺人再多。
劉玉昌眼珠子也差點掉下來,暗道邪天也不過如此,自己怎麼如此低賤,說跪就跪,但表面上還是笑道:“邪天公子真是海量,那鄙人就不打擾二位享……”
“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見劉玉昌也想走,邪天開口留人,認真的眼神,看得劉玉昌如墜冰窟。
許展堂也是一愣,眸光霎時亮起。
“呃,邪天公子能,能否再說一遍?”劉玉昌哆嗦着問道。
邪天指了指頭上:“落雨樓,爲何不落雨。”
“哈哈哈哈!”許展堂眼淚都笑出來了,根本不理會劉玉昌投來的求助目光,對邪天豎起了大拇指,“夠邪!夠爽!哈哈,來落雨樓嫖姑娘,哪兒有來落雨樓看落雨爽!邪天你牛逼,比本少還會玩兒!”
汴梁城,皇宮御花園。
與第一次出場差不多,只不過陪伴趙燁的皇后臉上,多了五根淤青的指印。
趙燁心不在焉地看着舞戲,淡淡問道:“然後呢?”
“半個時辰後,落雨樓樓頂被揭開,幾個龜gong站在角落,對着樓內呲水。”老太監頓了頓,又道,“邪天臨走時,還嘆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落雨樓要是天天落雨,就好了。”老太監微一沉吟,將自己調查出來的結果一併說出,“邪天與落雨樓的結怨,源自那位賈老闆,今早邪天親自送走的那人。”
趙燁笑了笑,陰冷的眼神瞥了眼皇后,淡淡道:“看不出邪天如此有情有義,所以,劉家就準備天天下雨了?”
“據說劉曉舉在家大發雷霆,但發了脾氣後,就吃飯睡覺,與平常無異。”
老太監說得含糊,但趙燁怎麼聽不出來,劉曉舉很可能是認慫了,他不由笑道:“看來,朕的天下真是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啊。” ωwш● ttk an● ¢o
“皇上,老奴認爲邪天倒還在其次,關鍵是驍騎將軍。”老太監餘光瞟了眼趙燁,這才繼續道,“驍騎將軍今日與邪天如此親密,是在對陛下您發泄不滿啊。”
趙燁點點頭:“朕豈會不知,哎,奪了許家的大司馬,許家縱有不滿,朕也能理解,畢竟許家還是忠心的,而那個邪天……”
“陛下,恕老奴直言,那邪天僅僅是個鄉野匹夫,完全不用太過……”
“大伴吶,你不懂。”趙燁嘆了聲,喃喃道,“邪天,根本就是個不敬天地的人,連天地都不敬,他心裡還有家國天下麼,還有朕這個一國之君麼?再加上他的武學天資,朕以爲,他比李劍更恐怖!”
老太監聞言臉色劇變,當即跪倒在地,陰聲道:“陛下,老奴這就去取了邪天狗命,讓陛下安心!”
“呵,晚了。”趙燁失去了看戲的興致,拂袖而去,“朕還要靠無塵大師多活幾年呢,不僅你不能出手,帶句話給劉曉舉,若他敢妄動,抄家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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